红楼之凤还巢第45部分阅读(1/1)

开着个口子,一旦府里出事,连累姐妹们名声,你我怕是难见老祖宗,要以死谢罪了。”

李纨这人贪财牟利技巧与凤姐不相上下,心机谋略远不及凤姐,被凤姐这般七绕八混,心里只是糊涂,索性笑着一声叹:“哎哟,你知道我是榆木脑袋,你就说吧,我倒不信,你那几万个心眼子里没有一个好主意呢”

凤姐欲言又止,笑而摇头,叹息不已。

李纨顿时急了:“唉,这事儿你自己想折,回头知会我一声儿,我还有事,不陪你磨叽,你忙。”

李纨说着起身要走,平儿适时而进,拦着李纨坐下,奉上茶水笑道:“大奶奶别急,我刚刚倒想到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李纨听说有法子忙道:“什么法子,快说说”凤姐笑道:“你听她的,她能有什么上台面的能耐”

李纨见凤姐打岔,出口就呛呛:“就你能你不过命好,落在权贵之家,平儿哪里比你差了,依我说,只怕比你还强些呢”平儿笑道:“大奶奶这话我可不敢听。”李纨笑看平儿:“有什么不敢当,我就说你比他强,平儿你只管说,我给你撑腰。”

平儿这才言道:“即是大奶奶这般信任,我就献丑了,倘不可行,奶奶们只当听笑话便是。”

凤姐对着李纨笑道:“看吧,都是你总纵得,小蹄子倒拽上文了,还献丑,既然知道丑,还是别出丑了”

李纨却跟凤姐杠上了:“你这是安心塌我的面子呢,既如此,我走了罢,免得你不自在。”

凤姐笑着自己打下脸颊:“叫你多嘴,看吧,得罪我们大奶奶了,还不闭嘴呢”

李纨一笑坐下:“这还差不离,平儿快说”

平儿这才开口言道:“薛姨妈早先也是住在梨香院,这会儿来来往往不方便,不如索性就叫薛姨妈一家依旧搬回梨香院去,一日太太康复了,那梨香院就留给薛姨妈一家居住,既圆了亲戚情分,又不与主屋相干,他一家来来往往也自由,不受主屋牵制。他日薛大爷回家也可以一家子团员,不必再行租赁房舍,大奶奶觉得可好”

李纨一听大为称赞:“着啊,我觉得这主意恰好,凤丫头呢”

凤姐摆手道:“她们住在府里原是太太安排,现在太太病者,我们却叫她搬出去,我就怕薛家姑妈觉得我们薄情寡意呢”

李纨却道:“这有什么难不成梨香院不是我们家产业,又没说叫他们住到外面去,且宝妹妹、琴妹妹都在圆子里,哪里就这般矫情了,你既怕,我就说去,前些时候薛姨妈就说薛蟠表弟住到外面无照应,学坏了,这会子叫他们搬去梨香院,说不得薛姨妈正巴不得呢”

凤姐就等李纨这句话,忙笑道:“大嫂子如此说法,倒是我想多了,那就有劳大嫂子了。”

李纨一摆手:“这有什么,老祖宗临走千叮咛万嘱咐,我也有责任不是。”

凤姐略一沉吟道:“不如干脆这样,你打个前站,去和薛姨妈说,我现在就叫几个人帮着薛家下人把得用的东西打点打点送过去,也是我们做小辈一番孝敬的意思,免得薛姨妈操心劳力。”

李纨笑道:“这话很是。”李纨一笑去了。

凤姐这里叫了吴新登家里来,吩咐道:“薛姨妈要搬回梨香院居住,你带几个几个得力婆子去了薛家住的西跨院帮忙打点行装,再亲自给她们送去梨香院,家具梨香院都是现成的,只叫他们打气铺盖行礼就是了。”

吴新登家里领命而去,平儿有些担心:“奶奶,薛姨妈不会闹腾吧”

凤姐道:“她若没有猫腻,就应该感激不尽,毕竟梨香院既脱离贾府牵制又没离开贾府庇护,地方又大,他将来就在哪里娶媳妇也不嫌窄,倘若他有别的想法,不搬也得搬,我就是要试试看,太太他们倒底捣什么鬼”

却说凤姐不疾不徐与平儿坐着听各路媳妇回话,暗中在等着李纨回话。就在凤姐以为这事儿只是自己多疑之时,李纨回来了,凤姐细观她似乎面带泪痕。

凤姐一个眼色,平儿便挥退了所有人等,带上门出去守护门户。

凤姐这才亲手给李纨斟上茶水,问道:“大嫂子这一去可说了,薛姨妈还高兴呢”

李纨忽然红了眼圈,掏了丝帕子按按眼角,叹气再叹气,终于一串泪珠儿滚落:“凤丫头你说,我这些年对太太怎么样你知道太太今天说我什么我都不能相信,他一个祖母说出这等话来,老祖宗说太太身患恶疾,不许人探视,我还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今天我主动拦下这差事,也是想她倒是大爷生母,大爷虽然去了,兰儿毕竟是她的亲骨肉,我瞧瞧她,服侍一回,也是我做儿媳妇的一番心意,谁知她几十岁的人,竟然这般口无遮拦,她竟然诅咒我的兰儿,说兰儿不忠不孝,将来要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李纨说道此处,终于嚎啕大哭起了。

凤姐心里只叹息,一边替李纨擦泪,一边劝慰:“太太病糊涂了,一个病人的话,你又何必计较呢”

李纨哭得眼泪鼻涕一扒拉:“她什么病糊涂了,我看她清醒得很,先是我去她还蛮高兴,听我说了要薛姨妈搬回梨香院,她就翻了脸,要我回来告诉你,薛姨妈不许搬,我不过白辩几句,她就开骂,他咒我我不恼,他不该诅咒兰儿。可怜我青春守寡,兰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多么辛苦才将他拉巴大。凤丫头你不知道,太太自始至终都在嫌弃我,先时候大爷在世,她说我妆奁太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大爷应该有更好的婚配。我知道,我是老太太相的,太太原是要娶王家女儿过门,只是王家那女儿是庶出,老太太不许才作罢,太太就恨上了我,我能怎样,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又不能自转呢”

李纨说起这章,凤姐不好插话,因为老太太不同意贾珠娶凤姐庶姐,王夫人曾经想让凤姐嫁给贾珠,只是差了岁数,老太太做主娶了李纨。

李纨哭了一会儿大约哭累了,自己住了声音,看着凤姐道:“倒叫你见笑了,我是真的气极了,你说太太这些年是如何待宝玉,又如何待兰儿人都说隔辈亲,你看老太太如何疼宝玉,你再看我们太太何曾理过我们兰儿一回呢我倒真有些怀疑,我们大爷到底是不是太太亲生的呢”说着又哭起来。

凤姐忙着拍打李纨背心道:“呸,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你怪太太说她偏心如何我没话,你不该怀疑大表哥出身,你是他最亲的人,你这般叫他地下如何闭得上眼睛。你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我疼你兰儿,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谁照顾兰小子还有园子里姐妹们老祖宗可对我们不错,看在老祖宗面上,听话”

凤姐说着话,使眼色让平儿送了热水,亲手替李纨梳洗匀脸:“都是我不好,今天这事儿千难万难也不该攀扯你,给你说实话,我也是让太太闹怕了,不敢见她了。唉,倒害了你生这一场气”

李纨虽然被凤姐劝慰止住了哭声,还是一声声抽泣:“与你什么想干呢你又没按着我去。都是我这人自作多情,以为人家拿我当亲人呢,没得这般叫人寒心。”

虽然不忍心,凤姐还是问了:“薛姨妈呢难道她就没劝劝”

李纨恼怒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我们家对薛姨妈一家子还错了不成我们母子自始至终对她们娘儿们何曾错过一点半点不是她挑,说什么姐姐你也别怪珠儿媳妇,她疏远你,拢着凤丫头,太好老太太也难怪,她不为了自己,为了兰哥儿将来也应该巴结巴结老太太,毕竟现在贾府是老太太说了算,太太还不会骂道兰头上呢难道我们孝敬老祖宗也错了幸亏老祖宗不喜欢宝丫头,不然她们母女一起进府作践,我们娘儿俩还有活路吗”

凤姐一边劝着李纨附和李纨点着头,一边心中盘算,太太因何这般反应激烈莫不是太太屋子有什么猫腻不成凤姐首先想到王夫人当家这些年,自己替她捞的钱银不在少数,还有府里个大总管,一任又一任的账房主管,春夏的租子,太太无不雁过拔毛,难不成就藏在房里不成

凤姐这般想着,面上且不露半分声色,好歹把李纨劝住了,又冲了红茶蜜糖水让李纨喝了润嗓子,陪着说了会子话,李纨神色正常了,才让丰儿送李纨回去稻香村。

待李纨走远,凤姐吩咐平儿道:“平儿,把琉璃手灯找出了,你早早歇下了,带我子时巡查过后,我们夜探太太上房”

作者有话要说: 宝钗虽然恼恨凤姐防范,此后且并未与凤姐生分,反而把凤姐提议,当作神圣义务,以最大热情参与每夜巡视,并与李纨探春在大观园形成三人管理小组,遇事机变主张,俨然三人核心。大观园上下初次领略了宝钗姑娘当家主事之风采。

大批丫头再次沐浴了宝姑娘格外恩顾,抚慰打赏。什么春燕母亲与芳官的官司,秋纹侄儿满月打赏,碧痕哥哥跌伤赐伤药。凡人,事无巨细,宝钗无不插手,贴钱贴物讲情面与人排忧解难。似乎之和谐就是她分内之事。

一体人等在利益面前,再一次忘记之前被宝钗疲劳轰炸之苦,个个对宝姑娘交口称赞。只大丫头晴雯冷眼旁观,对宝钗不奴不媚,不毁不谤,以礼相待。另有一个小丫头坠儿,因看破了宝钗真实面目,不大热乎宝钗。常常把宝钗所作所为当作笑话将给小红听。

这一日,小红受命来园子里走动,坠儿颠颠跑来,见了小红异常高兴,两人亲热一阵,坠儿很快将话题锁定在宝钗身上,叽叽喳喳一番描述,最后一声哂笑:“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人公道,她也长得开口。芳官打滚放泼她都阴下了,偏倒揪着林姑娘房里藕官烧了几张老么子纸片儿作伐子,亏得林姑娘好性儿,倒顺着教训了藕官几句才下地。她成天在里装端方,对我们指手画脚,管头管脚,她妹子琴姑娘衣衫子钗环,胭脂水粉,倒要紫鹃姐姐铺排,我呸,作兴的,以为自己宝二奶奶呢”

坠儿说得兴奋,声音不免拔高了,小红忙一敲坠儿脑袋:“叫你小声些小声些,你倒越发高声,仔细被人听见揭你皮。”

坠儿闻言左瞄右瞄,拍胸口伸舌头:“去,鬼影子也没有,尽吓人。”

小红又敲一下坠儿:“叫你噤声。”

坠儿摸摸额头:“小红姐,打傻了。”

小红一笑替她柔柔:“你弟弟可好些了你爹没犯病吧他若好些了,我爹说眼下府里倒夜香正缺一人,活倒不重,就是腌臜些,一月一两银子,你问问他可愿意,最好明儿回话。”

坠儿皱眉,小红啐道:“你还嫌弃,你爹一年四季几天不犯咳喘的哪个主子愿意让病人在跟前晃悠就是一起做事的同伴,也大都嫌弃你爹怕传染,否则你爹也不会闲置这几年了。呢等下就抽空问问你娘吧,干不干的,早儿回话,别人还谋这个差事呢,是我和我爹说了,方才特特留下了,你爹娘若看不上,就应别人了。”

坠儿一听这活有人抢,马上紧张了,他爹好几年不当差了,家里委实困顿,忙道声谢,一溜烟找她娘去了。

小红见她走远了,又左右观看见无人,方才转出园子,回去原话转述给凤姐听。

凤姐想着宁府大爷眼见归西,宝玉这个侄子纵不丁忧,一年国孝,一年家孝满服,宝钗十了。凤姐心头暗哂,倒要看看她姓薛的丫头在贾家待到几时去。却是抿唇一笑:“嗯,宝姑娘喜爱怜贫惜弱,我们也不好拦着,随她去呗。”

说着话凤姐想起坠儿前生犯了盗窃之罪,因问小红:“这个坠儿家里有些什么人我怎么听说她手脚有些不大干净”

小红稍一迟疑言道:“他父亲常年久病,她母亲在大观园浆洗房里做事,她脚下还有一个八岁妹妹,一个六岁弟弟,坠儿今年刚十一岁,却要帮着母亲养家糊口,家计委实艰难,她喜欢跟人借钱不还我倒知道些,倒没听说手脚不干净。”

凤姐闻言暗自思忖,这府中之人从上至下无不顺手牵羊,采卖抽头,收租子克扣,一个账房小伙计一年也是四五百银子抽头,更不用说赖大负责大观园采购银钱起了一座赖家花园子。

说什么木料砖瓦都是朋友赠送,都是哄鬼呢,平白无故送你一座院子,人又不傻,这里面猫腻当谁不知道

还有偷卖主子摆件首饰的,无奇不有。像什么厨房厨子偷米偷面偷油偷柴碳,一家子不用买米买油买菜的,那就是有良心了。像坠儿这种人众萧萧偷摸是最傻的小偷了。

凤姐想到这里对坠儿厌恶少了些,眯一眯眼睛道:“大老爷院子里尚缺几个小丫头,叫坠儿跟你母亲讲讲他妹子的事情。”

小红一福身:“奴婢替坠儿谢谢奶奶。”

凤姐点头:“嗯,你那些好倘姐妹有什么难处,若不为难,也叫你母亲帮帮他们。”

小红知道,这是凤姐在犒劳自己眼线,再一福身:“奴婢谢谢奶奶。”

凤姐点头一笑又道:“你刚刚说赖大家整个花园子都是人送的,查清楚没有,他们修园子如何走帐”

小红道:“据我爹说,账面虽看不出来什么,其实也可以换算出来,砖瓦商家报价一千的货物其实只需六七百银子,这中间差价便落入主管账房腰包了。”

“什么”凤姐闻言一声惊诧,她记得明白,前生赖大给自己与王夫人好处是十分之一,没想道他私下贪了四成,却只给了自己半成。凤姐不由咬断银牙,亏自己那时那般维护他们一家子,替他儿子跑官,替他在贾母面前打掩护,原来都被他当成傻子耍了。

凤姐恨不得立时掀翻了赖家老窝,又一想,纵然知道他们猫腻,没证据也是枉然,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忍耐才是,不由把心灰一灰:“你父亲如何说法”

小红道:“父亲说他已经找到了砖瓦窑老板,不过听说经手那人乃是老板远亲,做完我们这一单生意便辞了差事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听人说那人不贪酒色却爱赌,父亲正着人在各大赌场查探,这几天就有消息了。”

赌场凤姐忽然想起了尤二姐未婚夫张华,也是成天在赌场混饭吃,稍一思忖道:“嗯,着你父亲尽快,务必在老太太回京之前办妥一切,另外,叫你父亲寻找一个叫张华的赌徒,找到了带来见我,还有,告诉你爹,办事一定要隐秘,也不必特特来见我,引起他们警觉就不好了。”

小红答应一声自去办理不提。

却说薛姨妈被凤姐下令锁了角门限制她晚间自由出入,也不许薛家下人自由出入,心中气不忿,老着脸来跟凤姐商议。凤姐是作揖打拱给薛姨妈诉苦:“非是我针对姑妈,实在是府里重担系我一身,我也只能步步为营。求姑妈体谅我,好歹熬过这一月去,等老祖宗老爷回家,姑妈您爱咋咋地。”

薛姨妈不死心,跟凤姐诉苦,说自己在梨香院无人服侍,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王夫人下人不好使唤,委实疲惫云云。

凤姐闻言一笑:“这也是个问题,不过这府里还有大嫂子在,容我与她商量一下,总要想个法子,教姑妈您满意。”

薛姨妈以为凤姐这是妥协了,满意而去。

凤姐这里与平儿一番交待,着人请来李纨,妯娌们坐下叙话喝茶,凤姐把薛姨妈难处说了:“大嫂子你帮我想个法子,薛家姑妈其实是在帮我们两个,我们断不能叫她老人家受这个罪,是不是”

李纨犹豫道:“要不就让他们自由往来罢,反正开门关门眨眼的功夫,过道也是我们私路,平常并无外人经过,只需交代后角门当差家丁,事后务必锁好门,也就是了。”

凤姐忙摆手:“不行不行,过道外面住着好些依附的旁支与亲戚,龙蛇混杂,眼下府里空旷少男丁,决不能开着个口子,一旦府里出事,连累姐妹们名声,你我怕是难见老祖宗,要以死谢罪了。”

李纨这人贪财牟利技巧与凤姐不相上下,心机谋略远不及凤姐,被凤姐这般七绕八混,心里只是糊涂,索性笑着一声叹:“哎哟,你知道我是榆木脑袋,你就说吧,我倒不信,你那几万个心眼子里没有一个好主意呢”

凤姐欲言又止,笑而摇头,叹息不已。

李纨顿时急了:“唉,这事儿你自己想折,回头知会我一声儿,我还有事,不陪你磨叽,你忙。”

李纨说着起身要走,平儿适时而进,拦着李纨坐下,奉上茶水笑道:“大奶奶别急,我刚刚倒想到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李纨听说有法子忙道:“什么法子,快说说”凤姐笑道:“你听她的,她能有什么上台面的能耐”

李纨见凤姐打岔,出口就呛呛:“就你能你不过命好,落在权贵之家,平儿哪里比你差了,依我说,只怕比你还强些呢”平儿笑道:“大奶奶这话我可不敢听。”李纨笑看平儿:“有什么不敢当,我就说你比他强,平儿你只管说,我给你撑腰。”

平儿这才言道:“即是大奶奶这般信任,我就献丑了,倘不可行,奶奶们只当听笑话便是。”

凤姐对着李纨笑道:“看吧,都是你总纵得,小蹄子倒拽上文了,还献丑,既然知道丑,还是别出丑了”

李纨却跟凤姐杠上了:“你这是安心塌我的面子呢,既如此,我走了罢,免得你不自在。”

凤姐笑着自己打下脸颊:“叫你多嘴,看吧,得罪我们大奶奶了,还不闭嘴呢”

李纨一笑坐下:“这还差不离,平儿快说”

平儿这才开口言道:“薛姨妈早先也是住在梨香院,这会儿来来往往不方便,不如索性就叫薛姨妈一家依旧搬回梨香院去,一日太太康复了,那梨香院就留给薛姨妈一家居住,既圆了亲戚情分,又不与主屋相干,他一家来来往往也自由,不受主屋牵制。他日薛大爷回家也可以一家子团员,不必再行租赁房舍,大奶奶觉得可好”

李纨一听大为称赞:“着啊,我觉得这主意恰好,凤丫头呢”

凤姐摆手道:“她们住在府里原是太太安排,现在太太病者,我们却叫她搬出去,我就怕薛家姑妈觉得我们薄情寡意呢”

李纨却道:“这有什么难不成梨香院不是我们家产业,又没说叫他们住到外面去,且宝妹妹、琴妹妹都在圆子里,哪里就这般矫情了,你既怕,我就说去,前些时候薛姨妈就说薛蟠表弟住到外面无照应,学坏了,这会子叫他们搬去梨香院,说不得薛姨妈正巴不得呢”

凤姐就等李纨这句话,忙笑道:“大嫂子如此说法,倒是我想多了,那就有劳大嫂子了。”

李纨一摆手:“这有什么,老祖宗临走千叮咛万嘱咐,我也有责任不是。”

凤姐略一沉吟道:“不如干脆这样,你打个前站,去和薛姨妈说,我现在就叫几个人帮着薛家下人把得用的东西打点打点送过去,也是我们做小辈一番孝敬的意思,免得薛姨妈操心劳力。”

李纨笑道:“这话很是。”李纨一笑去了。

凤姐这里叫了吴新登家里来,吩咐道:“薛姨妈要搬回梨香院居住,你带几个几个得力婆子去了薛家住的西跨院帮忙打点行装,再亲自给她们送去梨香院,家具梨香院都是现成的,只叫他们打气铺盖行礼就是了。”

吴新登家里领命而去,平儿有些担心:“奶奶,薛姨妈不会闹腾吧”

凤姐道:“她若没有猫腻,就应该感激不尽,毕竟梨香院既脱离贾府牵制又没离开贾府庇护,地方又大,他将来就在哪里娶媳妇也不嫌窄,倘若他有别的想法,不搬也得搬,我就是要试试看,太太他们倒底捣什么鬼”

却说凤姐不疾不徐与平儿坐着听各路媳妇回话,暗中在等着李纨回话。就在凤姐以为这事儿只是自己多疑之时,李纨回来了,凤姐细观她似乎面带泪痕。

凤姐一个眼色,平儿便挥退了所有人等,带上门出去守护门户。

凤姐这才亲手给李纨斟上茶水,问道:“大嫂子这一去可说了,薛姨妈还高兴呢”

李纨忽然红了眼圈,掏了丝帕子按按眼角,叹气再叹气,终于一串泪珠儿滚落:“凤丫头你说,我这些年对太太怎么样你知道太太今天说我什么我都不能相信,他一个祖母说出这等话来,老祖宗说太太身患恶疾,不许人探视,我还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今天我主动拦下这差事,也是想她倒是大爷生母,大爷虽然去了,兰儿毕竟是她的亲骨肉,我瞧瞧她,服侍一回,也是我做儿媳妇的一番心意,谁知她几十岁的人,竟然这般口无遮拦,她竟然诅咒我的兰儿,说兰儿不忠不孝,将来要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李纨说道此处,终于嚎啕大哭起了。

凤姐心里只叹息,一边替李纨擦泪,一边劝慰:“太太病糊涂了,一个病人的话,你又何必计较呢”

李纨哭得眼泪鼻涕一扒拉:“她什么病糊涂了,我看她清醒得很,先是我去她还蛮高兴,听我说了要薛姨妈搬回梨香院,她就翻了脸,要我回来告诉你,薛姨妈不许搬,我不过白辩几句,她就开骂,他咒我我不恼,他不该诅咒兰儿。可怜我青春守寡,兰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多么辛苦才将他拉巴大。凤丫头你不知道,太太自始至终都在嫌弃我,先时候大爷在世,她说我妆奁太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大爷应该有更好的婚配。我知道,我是老太太相的,太太原是要娶王家女儿过门,只是王家那女儿是庶出,老太太不许才作罢,太太就恨上了我,我能怎样,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又不能自转呢”

李纨说起这章,凤姐不好插话,因为老太太不同意贾珠娶凤姐庶姐,王夫人曾经想让凤姐嫁给贾珠,只是差了岁数,老太太做主娶了李纨。

李纨哭了一会儿大约哭累了,自己住了声音,看着凤姐道:“倒叫你见笑了,我是真的气极了,你说太太这些年是如何待宝玉,又如何待兰儿人都说隔辈亲,你看老太太如何疼宝玉,你再看我们太太何曾理过我们兰儿一回呢我倒真有些怀疑,我们大爷到底是不是太太亲生的呢”说着又哭起来。

凤姐忙着拍打李纨背心道:“呸,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你怪太太说她偏心如何我没话,你不该怀疑大表哥出身,你是他最亲的人,你这般叫他地下如何闭得上眼睛。你放心,只要你信得过我,我疼你兰儿,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谁照顾兰小子还有园子里姐妹们老祖宗可对我们不错,看在老祖宗面上,听话”

凤姐说着话,使眼色让平儿送了热水,亲手替李纨梳洗匀脸:“都是我不好,今天这事儿千难万难也不该攀扯你,给你说实话,我也是让太太闹怕了,不敢见她了。唉,倒害了你生这一场气”

李纨虽然被凤姐劝慰止住了哭声,还是一声声抽泣:“与你什么想干呢你又没按着我去。都是我这人自作多情,以为人家拿我当亲人呢,没得这般叫人寒心。”

虽然不忍心,凤姐还是问了:“薛姨妈呢难道她就没劝劝”

李纨恼怒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我们家对薛姨妈一家子还错了不成我们母子自始至终对她们娘儿们何曾错过一点半点不是她挑,说什么姐姐你也别怪珠儿媳妇,她疏远你,拢着凤丫头,太好老太太也难怪,她不为了自己,为了兰哥儿将来也应该巴结巴结老太太,毕竟现在贾府是老太太说了算,太太还不会骂道兰头上呢难道我们孝敬老祖宗也错了幸亏老祖宗不喜欢宝丫头,不然她们母女一起进府作践,我们娘儿俩还有活路吗”

凤姐一边劝着李纨附和李纨点着头,一边心中盘算,太太因何这般反应激烈莫不是太太屋子有什么猫腻不成凤姐首先想到王夫人当家这些年,自己替她捞的钱银不在少数,还有府里个大总管,一任又一任的账房主管,春夏的租子,太太无不雁过拔毛,难不成就藏在房里不成

凤姐这般想着,面上且不露半分声色,好歹把李纨劝住了,又冲了红茶蜜糖水让李纨喝了润嗓子,陪着说了会子话,李纨神色正常了,才让丰儿送李纨回去稻香村。

待李纨走远,凤姐吩咐平儿道:“平儿,把琉璃手灯找出了,你早早歇下了,带我子时巡查过后,我们夜探太太上房”

第 112 章

却说这晚子时过后,贾府内一片黢黑,凤姐带着平儿穿戴整齐,一如平时巡视一般,与平儿避过内院巡视,悄悄去了王夫人上房。

王夫人这上房因为王夫人病重移居梨香院,贾政又外出,凤姐便使人锁起来了,因凤姐一早犯了疑惑,并未派遣守夜之人。

却说凤姐平儿就着微弱的掌灯来之王夫人卧房,在床后衣柜内各处细细查探,除了些散碎银两与王夫人寻常所佩首饰,并无大的收获。凤姐又跟平儿去了王夫人佛堂,坐垫佛像各处探索,依然一无所获。

凤姐又到了王夫人起居间内探查,依然毫无发现,凤姐听外面鼓打四更,不易耽搁,这才与平儿回房歇息不提。

隔天早起议事完毕,平儿依约前来与凤姐密议,凤姐告之平儿白天多睡一刻,夜晚再探。

平儿却道:“各处都搜遍了,并无什么,奶奶这回是不是猜错了或许太太一早把银钱寄存他处了”

凤姐摇头道:“不可能,太太出嫁之时,正是我王家鼎盛时期,我就三万银子嫁资,太太怎么会一两银子也没留下这绝不可能。太太会被禁足,她事先绝不会想到,那日太太搬离又是我强行所为,她绝没机会转移资产。再有,倘若太太银钱只有嫁资,她不会那般再三寻我说,不许翻盖她的屋子,因为嫁资在府里属私产,谁也不能动她分毫,所以,我可以断定,太太房里藏着这一笔你我无法想像的巨大资产。”

平儿讶然:“巨大十万二十万据我所知,老太太也未必有这些。”

凤姐却道:“人跟人不同,老太太心里贾府为家,我们所有人等都是她的至亲。太太则不同,她心里只有元妃宝玉与她自己,大奶奶兰儿她也是不认的,你没听见大嫂子哭诉,她咒兰天打雷劈,这还是人吗”

平儿叹道:“太太怎么会这样我们就算了,大奶奶兰儿是他的亲血脉呀虎毒不食子呢”

凤姐摇摇头,似乎要摇去满脑子愁闷烦恼:“不管了,你且回去歇息,我们今晚再探一番,再无所获,就是你说对了,太太棋高一着,我认了。”

平儿走了,凤姐却怎么也睡不着,小丫头替她捶着腿,刚刚蒙着,却又梦见王夫人嘶叫追杀:“不许动我的房子”又吓醒了。

小红见凤姐眼里有血丝,知是没睡好的缘故,忙去厨房着人熬了安神汤送来。凤姐一笑:“蒙你记挂,给你平姐姐也送一碗吧。”

小红答应一声,又去平儿房里送汤,心里只是羡慕平儿好福气,得正房奶奶这般关爱。

进得房去,却见平儿也满眼血丝,小红心下大奇,因笑道:“这倒奇了,如何姐姐与二奶奶失眠也一起呀,这缘分真叫人好生羡慕。”

平儿嗔道:“又胡说,唉,都是昨儿太太闹腾,大奶奶哭得伤心,我与二奶奶听了心酸,夜里翻来覆去就走了困头。”

这一说小红倒信了分,却装成信十足了:“这我也听了一耳朵,委实想不到,姐姐与奶奶还真是大好人,不过也别太担心,好人有好报,各人自有缘法,大奶奶二奶奶平儿姐姐都是好人,终会得福报。”

平儿一笑也不解释。小红见这边无事,告辞出去,自去寻他父亲林之孝说事儿不提。

却说这晚凤姐平儿再探王夫人上房,任是她们翻箱倒柜,累得浑身酸软,依旧一无所获。

凤姐虽不甘心,却也暂时熄了心思。

这一日,林之孝家里悄悄来一人来凤姐房里。来人睡眼惺忪,满脸萎缩,长得道五大三粗,貌似赳赳丈夫,凤姐却知道,他就是个甘干戴绿帽子的缩头乌龟。

但见他进得屋来,不看凤姐这个大美女,到瞧着满屋子金碧辉煌两眼冒光,嘴张得老大,险些流出哈什子。

凤姐眼露不屑,嘴角微微翘起。林之孝家里看着张华这样实在不像,忙一声咳嗽,那张华才一弯腰:“见,见过二奶奶。”

凤姐一笑点头:“嗯你就是张华听闻你说于我们贾府倒有些远亲,只不知是那一种亲法”

张华抬头见了凤姐这般神仙人儿,差点又流口水,慌忙咽下,连连点头赔笑道:“是,是姻亲。”

凤姐故意诧道:“哦说的是我们贾家女儿,这倒失敬了,不知说的那一家呢”

张华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生未过门妻房乃是奶奶本家宁府珍大奶奶二妹,人唤二姐便是。”

凤姐笑道:“原是这样,我与真大嫂子最要好了,既是他的妹夫到了,看座。”

平儿忙搬个绣凳进来,张华依着门边坐下了,心里只骂贾珍尤氏两口子,自己几次上门都被轰出来,不想这位传言中的厉害奶奶竟然这般善解人意,怜贫惜弱。心里这般作想,抬头再看凤姐,便觉得格外风流婉转。

凤姐只当没瞧见,跟张华东扯西拉一番,心里却在谋算;“尤二姐呀尤二姐,你当日背地咒我早死,在我心上插刀子,没想到今日落在握手吧。哼哼,你不是爱风流富贵吗,我偏要你认命嫁给这个猥琐张华,让你缺吃少穿,落得个被夫典当的下场。”

又不咸不淡说了一阵话,凤姐打个哈欠道:“远亲第一次上门,伦理应该好好招待,只可惜家中并无男子作陪,只好作罢,且也不好让你空着肚子,平儿,拿一封银子给张爷,请他胡乱买些酒菜吃了。”

张华一听顿时云里雾里,二十两银子一顿饭,这贾家好真实富足,他可是好久没摸着过二十两银子了。

一时张华出来,林之孝送他出角门,又递给张华五两银子,托他暗地打听砖瓦窑大管事官华的下落,言明一日有了失落消息,另有重金酬谢。

这张华不愧是专业赌徒,不出三天便来回报,找着官华了,林之孝忙问在何处,张华却道:“我观大爷并不爱玩,如何认得这位主他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方印子钱得主,我也是在朋友圈子问遍了,才有一位悄悄告诉了我,不是我说,大爷可千万别被他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林之孝道:“你能摸清他的住址么”

张华拍胸道:“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准给您老弄清楚。”

说着却伸手,拇指食指拈来捻去。林之孝知道他这是要银子,又递给他十两银子,似乎不忍心多句嘴:“张爷有钱也别光送给赌场,娘老子也要顾一顾。张爷既然订了亲,也要攒些银子行聘方好。”

张华难得愁闷一叹:“我那个岳母娘只怕没得几百银子聘礼娶不来她家女儿,呸,不是她家女儿生的好,又是父母之命,谁爱受她的窝囊气,唉,不说了,晦气,林大爷,回见啊。”

张华骂骂咧咧去了,林之孝进来见凤姐,如此这般复述一遍。

凤姐一听又是放印子钱,一时五味俱全,随即心思一动,悄悄一番吩咐林之孝依约下去办理不提。

翌日,林之孝如此这般一番交待张华,着他打着荣宁二府远亲旗号去借了高利贷。

一时手续齐全的一份高利贷合约摆在房间面前,放款人正是官华。凤姐放过高利贷,不由好笑,没见着这般傻气之人,放高利贷竟然敢用自己真名实姓,还真是有恃无恐。

这一日,张华带路,贾芸林之孝带人堵了官华老窝,一时四门紧闭,将官华拿住,贾芸嚷嚷官华引诱让贾府亲眷借高利贷赌博,要报官究办。

官华起先大呼冤枉:“你们你们可要认清楚我是谁,不要胡乱诬告,我可是正经人,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也要报官,告你们诬陷连带私闯民宅。”

林之孝拿出证据,他依然十分嚣张,浑然不怕放狠话:“你们可不要认错人,我可是有靠山的,不然这世道谁敢做这事儿。”

待见了张华本人,张华悄悄与他一阵儿耳语:“这些是我岳家亲眷贾府中人,我栽了,这回那老娘们非要退婚不可了。”张华说完这话便被贾芸假意儿喝令退下了。

这官华一听是贾府众人,忙着上前来套近乎:“不知几位爷怎么称呼不满各位,我与贵府大管家赖大是朋友,我这赌场正有他的份额,都是自家人,这样成不成,你家这位亲眷所借本银我不要了,从此一笔勾销可好”

林之孝奇道:“我跟赖大管家也很好,却没听说过有你这个朋友啊别是冒充的吧你倒说说他家住哪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官华一听忙道:“知道知道,赖大管家去年盖所新宅子,不瞒您说,他那房子砖瓦去那是我给他倒腾的,没花他一分钱,这赖大总管可是个能人,不光我这砖瓦不花钱,就是他那木材摆设,园子里花草树木统没花一分银子呢。”

贾芸嗤笑:“你放高利贷的也会造砖瓦你就吹吧”

官华也笑道:“这不是我的本行,我之前可是洪家砖瓦窑的大总管,只是后来道不同,好说好散了。”

林之孝一声笑:“官华是吧,带走”

贾府家丁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