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29部分阅读(1/1)

玩物。

这一日,宝玉下学飞奔回家,倒不去看看自己房舍如何归置,一路直奔潇湘馆,却见丫头婆子来回穿梭,宝玉一路与个人打招呼,妈妈好,姐姐好,讨好不迭。林府丫头以为宝玉是帮忙之人,只顾自己忙碌也不睬他。贾府丫头见惯了宝玉在内院厮混,也知道他不喜人多敬着他,与他点头一笑,手上只顾忙,自己的,竟都不理会。他倒一直行到房里也没人阻拦,得见黛玉,却是看呆了,不知道称呼人了。

黛玉一袭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中衣,大红对襟羽缎斗篷,桃红马面裙,玉手挥动,指挥丫头们各处打扫,安放器具,一身鲜艳的服饰,更忖得黛玉粉雕玉琢,笑颜如花,天真又可人。

还是紫鹃一转脸,瞧见宝玉来了,招呼道:“宝二爷下学了呢怎不回去帮着晴雯,到来这里呢都收拾好了”

黛玉这才瞧见宝玉,见他傻愣愣的,因歪着脑袋笑道:“几时来的,怎不做声呢,倒是没吃到胭脂膏子不自在,还是学里背不来书,挨了那位先生手板子呢”

宝玉知道黛玉又在打趣自己爱吃人嘴上胭脂,却也不好跟小时候样去咯吱挠痒痒,却是红了脸,躬身作揖:“我早也不干那事了,妹妹还只说笑呢。”

黛玉闻言有抚手笑道:“哦,我倒忘了呢,你如今正在摇头晃脑读四书,要蟾宫折桂呢只怕是嫦娥没听见,却招了鸡叫狗咬,以为同伴召唤呢”

宝玉嘿嘿只笑:“嫦娥听不听得见不打紧,妹妹听见就好了。”

黛玉闻言忽然翻脸:“啐,我理你呢,你自爱哼哼叽叽,摇头晃脑,与我什么相干呢。”宝玉正要分辨,却见倩嬷嬷转进来了,忙着一拱手道:“嬷嬷身上好,我来看看又无需要帮手的。”倩嬷嬷看看黛玉,黛玉正忙碌着查看各处摆设,指挥的丫头们团团直转作调整,这才满意了,对着宝玉言道:“我们这里人手且够了,不牢公子。公子请吧,我们这里人来人往,丫头仆妇又粗鲁,冲撞了公子倒不好了,虽是亲眷,倒底男女有别,公子而后有事,使人通传一声,自有人传话,再无擅闯,切切无误。”

宝玉被他说得脸红耳赤,诺诺而退,出门正碰见凤姐带人抬了四只大箱子来了,见了宝玉落荒而逃,咯咯一笑:“宝兄弟踢了铁板了”

宝玉拱拱手笑道:“凤姐姐来做什么”

凤姐道:“老祖宗让我与各方送些古玩摆件呢,这不,我先来这里让林妹妹先挑,你且回去,下家就是你了。”见宝玉意兴阑珊,有悄声言道:“我一会儿就带林妹妹各处认路串门子,回去等着去罢。

宝玉喜之不尽,打躬作揖而去。

凤姐进门先跟倩嬷嬷李嬷嬷道了乏:“有劳两位嬷嬷了,为林妹妹受累了,知道嬷嬷爱茶,我们二爷年前带回一瓷罐子茶叶,说是什么碧螺春有说什么吓煞人香,说是金陵一个知府老爷送的,我倒喜欢那瓷罐儿,那茶叶我到喝着不对味儿,甜津津蜜糖水味儿,倒不如大红袍,铁观音,乌龙茶带劲儿,我们二爷到说我是个什么牛吃牡丹花,不识贺,说这是贡品,皇家人才喝的。我一想啊,嬷嬷们就是皇宫出来的,定然识得贺,我就拿来了,恰好两瓷罐儿,就送给与嬷嬷了,可有一条啊,茶归嬷嬷,这瓷罐儿可要还我,我可喜欢得紧呢。”

倩嬷嬷李嬷嬷可是懂茶之人,这碧螺春眼下可是千金难买,不想却被这二奶奶这般轻贱,倩嬷嬷倒把凤姐紧盯了几眼,方才接茶道谢,她那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我信你呢”

凤姐却不理睬,只要她接茶就好,忙着开箱让黛玉挑选古玩玉器,黛玉看上了一墨玉冻石砚台,再挑一张兰草图。凤姐再要劝说黛玉多挑几样,却见黛玉多宝格上,案台上点缀得当,也就罢了。

凤姐临要出门,却又忽然打住,抬手拍拍自己脑门儿:“嗳哟,你看我,老祖宗说了,让我做个引导,带着妹妹以及妹妹房里姐姐嬷嬷们各处认认门去,倒时候也好互相照应,这样吧,我反正要个出去送古玩玉器,林妹妹不妨跟我一路认门儿,紫鹃雪雁你扶着你们姑娘。”又回头分派丰儿:“你带着李嬷嬷把这园子各门各路走一遍儿,与各门房婆子小厮打声招呼,这是林妹妹房里嬷嬷,让她们出入行个方便。”言罢指着平儿:“平儿,你带着倩嬷嬷去往大奶奶处认认门子,大奶奶今后掌管大观园姐妹教导事宜,嬷嬷正该与她好好接洽呢。”

平儿丰儿答应一声,各自去办差事,凤姐这里带着黛玉出门,欲往去,不料黛玉却说:“还是先去蘅芜苑吧,我给云儿宝姐姐一人带了一套文房四宝,以及几件小玩意儿,在我也喜欢蘅芜苑花草清幽,正好随凤姐姐逛逛去。”

紫鹃闻言忙回房去取礼盒,雪雁扶着黛玉随着凤姐慢慢说这话,王蘅芜苑去了。这边宝玉伸着脖子候着黛玉,远远却见凤姐一行往反方向去了,知道她们是去蘅芜苑,略一思忖,忙着叫上碧痕于春燕两个带着两盒礼品匆匆也王蘅芜苑而来。

却说湘云正在安置案几床铺,宝钗湘云倒支了对合铺,三间房舍也不分隔,倒把两张书桌对方在窗前。宝钗湘云各占一边厢,安置铺位。

凤姐来时,但见湘云大红绣金丝的锦缎被面,细白棉包被,银红的帐幔,红木雕花架子床。只是机上除了文房四宝几部书再无摆件,因笑嘻嘻道:“云妹妹,宝妹妹,老祖宗让我给妹妹们送东西来了,你们自己看看,紧着喜欢的挑几样。”

湘云抚手大喜:“嗳哟,老祖宗最懂得我了,我这案头光秃的慌呢”

湘云镂百鸟花卉神仙的金银铜玉的瑞兽,一个缠枝莲的花瓶、一雕花小座屏,又挑一张鹤梅图画轴挂在书案上方,这才心满意足笑道:“好了,就这几样,不能太贪心罗。”又叫宝钗:“宝姐姐,你快来看看,喜欢什么,我帮姐姐挑。”

宝钗摇头;“我且不喜欢这些,有这样园子的美景尽够了,勿需再锦上堆花累赘了。”

凤姐瞟眼宝钗灰扑扑的床幔被褥,笑言道:“嗯,我一早就说了,宝妹妹品位高雅,不爱这些俗物件,老祖宗偏不信呢,怎样呢,我说着了吧”

黛玉皱鼻子拉着宝钗笑:“嗳哟,看来我的礼物送不出去了,我这正是凤姐姐嘴里俗物件,可是妹妹这俗物儿姐姐定要收下,也是前个爹爹送我一堆玩意儿,竟然给我瞧见这个,我一想,这不是宝姐姐吗,就给宝姐姐留下了。”

说着令紫鹃奉上礼盒,宝钗打开瞧时,却是一只竖着耳朵的白玉兔镇纸,可巧的是两只眼睛处带着金。饶是宝钗标榜自己不爱这些玩意儿,也一眼爱上了,握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却伸手捏捏黛玉脸颊:“谢谢颦儿丫头,我就生受了呢”

湘云一见撅了嘴巴,拉着黛玉不依:“嗳哟,林妹妹太偏心了,我的呢”

黛玉笑看紫鹃,紫鹃笑眯眯奉上礼盒,湘云嘴里嘀咕:“哼哼,若不及宝姐姐可爱,可我几个能不能饶你林妹妹呢”这话音落地,忽地惊叫出声:“林姐姐,你太可爱了也,嗳哟,这只珊瑚小绵羊更可爱呢”

第 76 章

湘云这里娇笑连连,不妨被人突兀插了一嘴:“你们这里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众人看时,却是宝玉来了,但见他说着话,拱手圈圈作揖:“凤姐姐好,宝姐姐好,云妹妹好,林妹妹好。”他这里叫着姐姐好,妹妹好的,那眼睛自进门就粘在黛玉身上,移不开了。凤姐、宝钗含笑答礼:“哟,宝兄弟来了”黛玉也是一笑:“二哥哥好”湘云却快步上前,胳膊一拐宝玉:“爱哥哥来送礼呢,还是要请客呢有礼拿出来吧,无礼呢,就乖乖请客吧”

宝玉笑道:“专门来的,自然有礼呢”碧痕春燕忙着奉上礼盒,却是宝玉自街面上收罗的一些小玩意儿,风车儿,泥人儿,树根雕的鸟雀儿,竹子根做成的粉盒儿。宝钗、湘云两个一人一盒,显得不偏不倚。宝钗可有可无,说声谢谢,湘云又是一惊一咋:“哎哟,好可爱。”欢喜喜地,不迭道谢,亟不可待把玩起来。

凤姐不免感叹道:“还是云妹妹好,一天到晚笑眯眯,无忧无虑呢”

湘云笑着一仰头:“我可不比凤姐姐,操心劳力干什么呢,我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呢,我就想之前那些高兴的事儿喜欢的人,就又高兴了,笑眯眯一天也就过了。”

风姐听他说得混不在乎,却也知道,这是她身为孤女,在夹缝里求生存摸索出来的处世哲学。看着湘云,凤姐思绪飞转,不免想到她的结局,暗暗感叹,直可惜了,女婿虽好,却无寿数凤姐怕自己败坏各人情绪,忙故意打个哈哈,生生拉回自己思绪,一手挽了湘云,一手挽了宝钗道:“云妹妹、宝妹妹,余下的事情让丫头收拾也尽够了,你们同我一路去二妹妹三妹妹家串串门子,认认路,以后也好常来往。”

说着拉着湘云宝钗亲亲热热就走了,却把黛玉宝玉落在身后,慢慢跟着。宝玉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笑眯眯瞅着黛玉半天方问道:“那个方子,妹妹吃了没,可有效呢夜里可还咳嗽”

黛玉偏头看眼宝玉,一脸懵懂:“什么方子,我却不知道呢我吃的方子多了,只不知二哥哥问得那一张”

宝玉神情一滞:“就是上次我托人给你谋求那张呢想是凤姐姐忘了没给你呢不能够啊”

黛玉皱眉:“你何时给了我什么方子呢说混话呢”脚下不停往前赶路,要撵上凤姐等去,宝玉急急赶上来道:“妹妹慢些,走这样快做什么呢,横竖又不急,我们慢慢走,慢慢说话不好吗”

黛玉下巴一翘:“不好”紧走几步跟上了凤姐一行,宝钗见了,微笑伸手,黛玉便接着她的手挽着,四人一路说笑往前去了。雪雁也尾随而去,只把个宝玉气得噎气,紫鹃稍微落后一步笑道:“方子姑娘留着呢,也一直让小婢配着在吃,似是有效,姑娘夜里睡得也平稳,咳嗽也少了。”说着紧着去赶黛玉,却被宝玉伸手一拦,抱怨道:“妹妹怎的了,我们一起长大,如今倒跟凤姐姐宝姐姐云妹妹比我亲,倒把我当成了外四路了,真真气煞人”

紫鹃嗤笑道:“二爷糊涂呢,你若是女儿家,姑娘自然跟二爷最好,或是亲兄妹呢,也无需避讳呢唉,只可惜呢”

说罢也不理会宝玉,兀自赶上黛玉,搀扶着黛玉去了。

宝玉品砸着紫鹃的话,一时自己笑了:“林妹妹不咳嗽就好呢,其他什么的,谁管呢”笑眯眯招着手飞跑:“凤姐姐,也等等我呢,我才是姐姐亲兄弟呢”

凤姐笑嘻嘻回头把宝玉脸上一画拉:“你就嘴甜哄我罢,赶明儿娶了媳妇,倒要看看你什么样呢”

宝钗尚好,满脸正经,平静无波。黛玉闻言微微一笑,向着宝玉偷偷画下脸颊,湘云却对宝玉眨眨眼,眼光一扫宝钗,回头依偎着凤姐叽叽坏笑,姐妹各处串门子不提。

却说这一番姐妹们进园子居住,宝玉原来好打算,以为同住一园,可以近水楼台,与黛玉恢复先前的光景。谁料林如海给他陡增了一倍作业量,改三天作文为两天一篇,一月十日夜读改半月,不说宝玉一月有半月歇在林府攻读,纵回了园子,宝玉也是背不完的诗书,写不完的字儿,不过,再忙,宝玉总能偷空到潇湘馆去晃悠晃悠,却也不敢过分消闲。

林如海不是贾政,宝玉且不敢用姐妹们赝品充数,那会被林如海扫地出门,这宝玉可不傻,这种傻事且不会做。宝玉咬牙硬挺,挨得辛苦,不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林如海对他文章夸赞多了,对宝玉脸色越发好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却说宝玉自进园子,林如海怕他玩野了,增加的功课,使宝玉有些撑不住,不似先前一半休闲,整日里疲于奔命,心里却透着甜蜜。原来,自他搬进园子,虽不能与黛玉少时一般耳鬓厮磨,一早一晚总可以在贾母王夫人房里碰见几次,说上几句话儿。

倩嬷嬷虽然不喜欢宝玉登堂入室,但是宝玉总能找到借口,或是替老祖宗传话,或是替凤姐捎东西,有时抢了林府小厮差事,替林府传递,十次来了潇湘馆,虽然嬷嬷脸色不善,伸手不打笑脸人,倒有一二次能吃杯香茶,与黛玉不咸不淡说几句天好坏之类,虽然众目睽睽,比之林府铜墙铁壁难照面好多了。宝玉在外面掏摸得小玩意儿,也都由晴雯递进去了。虽然黛玉无有片言只语回报,宝玉却喜之悠悠,乐此不疲。

话分两头,三月初三,贡生殿试,皇榜高挂,杜梁栋得了二甲第一传胪,皇上钦点翰林院庶吉士。这一来,杜梁栋要在三年后方才正是授官,也预示,杜梁栋最少会留京三年。这对贾母凤姐迎春可是好消息。

其实,在林如海看来,杜梁栋不说状元,榜眼探花混没问题,可是,皇上也有走私时,榜眼给了一功臣后裔,探花送给了他自己小舅子,皇后堂弟,要说这两人文章为是不错,两榜进士实打实,只是比不得杜梁栋。

皇上潜规则,杜梁栋只好屈居第四了。林如海惋惜之余,甚是庆幸,杜梁栋书生意气,正好在翰林院修炼几年,学些为官之道,领会些修身济世韬略,也免得他愣头愣脑,宦海翻船。

或许是皇上也觉得亏心吧,钦点杜梁栋庶吉士,还指定林如海做了杜梁栋教习,并暗示林如海,三年后散馆,希望杜梁栋能够独当一面,这对杜梁栋来说可比中状元还实惠。

却说杜家也是大家族,在京中为官者也有不少,最位高者乃是一位礼部侍郎,只是他京中为官多年,杜梁栋又是贫弱旁支,多年不往来了。他不知道有杜梁栋其人,杜梁栋知道他这位远房叔叔,却也不好硬凑上门去。

哎,杜梁栋这一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任庶吉士,名单送到礼部安排琼林宴,下面书吏就咋呼了;“哎哟,恭喜杜大人,这杜梁栋正好与您家乡一处,莫非是大人侄子呢。”

这位杜侍郎大人一看,果然如此,心中暗想,这大的事情,族长应该有书信告知,这是杜家惯例,杜家为官者每年都要为族里捐钱捐物,以济族中贫寒却有志之后生上进,而出仕者则要同气连枝,互相帮衬,以图杜氏一门源远流长。

杜侍郎大人生恐家人慢待了,致使自己与杜梁栋错过了,以致这位族侄儿中了进士方才闻之。回家去细细查问,管家回忆说道,年前族长倒有书信寄来,已经交给老爷书房了,委实不见有亲眷来访。

杜侍郎方才想起,的确收到信笺,只是以为惯例问候,催缴捐赠,年年如此,也就搁下没看,钱财照章赋予也就是了,不想错过这茬。

知道自家并未失礼,稍后看信得知杜梁栋得了林如海青眼,又与贾府结亲。杜侍郎以为杜梁栋攀上高枝,不屑来投,心里倒恼了,不过小小翰林尔,这般势利,真真可恼

却说杜梁栋饮了琼林宴,回到工部居所,提笔写下奏章,奏报圣上,家有寡母,又论了亲事,要回家禀告母亲,祭祖结亲,等等云云,依惯例,圣上准他三月后再进翰林院。

却说杜梁栋得到皇上恩典,前来拜见恩师林如海,言说自己回乡搬母亲,一来母子依靠,二来接母亲前来京城与贾府议婚。又来贾府拜见贾母与贾赦贾政,也是这番话说。贾母贾赦贾政都道:“原该如此。”

四月初,杜梁栋搬来母亲,到杜侍郎家拜访,这才知道,当日送信者既是杜梁栋,只因杜梁栋不识得大宅门规矩,没与门子门敬,被拒之进门。

杜侍郎至此方知,原是自家失礼,惩罚了门子,对杜梁栋怨怼全消,侍郎夫人得知杜母上京为得与贾府商议婚娶媳妇,遂热情异常,大包大揽。

贾母作为贾府尊长,亲自在花厅招待杜侍郎夫人与迎春婆婆,邢夫人凤姐尤氏李纨作陪。

杜母虽是寡居之人,却通情达理,并无一般寡居夫人刻薄无理,一切按照规矩行事,更敬贾母慧眼,不嫌杜家寒微,表示婚期听凭贾母老寿星定夺,贾母大喜。两下里笑颜盈盈改口称呼亲家,氛围空前融洽。因为小定已下,今番只是敲定婚期,最后下聘即可,行起事来也就便宜多了。

杜母虽然言明与贾母为尊,却表明了杜家目前境地,杜梁栋入翰林,只有工部单身住房,杜家京中并无私宅,杜梁栋不愿意在迎春陪嫁宅子成亲,所以,吴无论他们租赁或其他怎的,总归需要时日,希望婚期不要太紧迫。

杜母说这话,面露羞涩,生恐得罪贾母,以为他们故意推诿,却不料这话正对贾母心思,贾母也舍不得迎春过早离家,毕竟方才十五周岁,十六不满。

这一来两下里合了心思,按这思路一合计,婚期定在秋下九月初九,既是重阳佳节,也是上上吉日,宜嫁娶,宜生子,万事大吉。

婚期敲定,估计是杜母心里没底,希望看看迎春这位媳妇。杜侍郎夫人与杜母相视一笑言道:“听说府上几位小姐生得十分招人喜爱,未知可否见上一见呢。”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婚期已定,杜母既是长辈,迎春理应拜会,便一笑言道:“这个容易,我这些孙女儿孝顺,怕我老婆子孤单,每日总要来陪我用餐,少时她们便来了。”贾母这话出口,凤姐自去园子通知所有姑娘。

一时,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姐妹相携而来,先给贾母见礼问安。贾母便替她们引见客人:“这是你们杜伯母,上前见过。”

又一一替两位杜夫人介绍,这是二太太外甥女儿,金陵薛家薛大姑娘薛宝钗,这是我外甥女儿林黛玉,这是我内侄孙女儿史湘云,这是孙女儿迎春,探春,惜春。

却说凤姐心知迎春胆怯,若知晓杜母相看,必定举止失措,谨小慎微,倒失了天然纯性,便只说贾母有客,提点各人谨慎,却没言明客人是谁。

迎春与姐妹相携初来,湘云笑闹,黛玉、惜春依偎,迎春笑颜盈盈,左右兼顾,端的是温柔可人,娴静大方,长姐风范十足。闻听客人姓杜,心里顿时直慌,只因贾母说是伯母,她方生生压住颤栗,于姐妹们一般,盈盈福身,口称伯母安好。摁住惊慌,大方落座,偶尔与姐妹们暖暖一笑,低声细语,只是脸颊绯红,就连耳朵也是通红一片,粉里透白,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娴静,温柔,可人。

两位杜夫人相视一笑,心中甚喜。尤其杜母,更是心中只念弥陀,这样人家知书达理不必说,就怕娇蛮跋扈,那可是为妇大忌。迎春看起来温柔娴静,很符合杜母贤妻良母的标准,一颗心放回肚里。

自此,婚期敲定,贾琏却要出发去金陵料理祖产,今年刚才收获第一季,粮食如何储存,房舍如何建造,都等贾琏定夺。其实,贾琏早该动身了,一直挨挨蹭蹭没起身,一为了等迎春婚事敲定,二为舍不得凤姐儿子。如今尘埃落定,贾琏委实没借口了,春季收获在即,这才不得动身奔赴金陵。

迎春婚事就由凤姐张罗起来,请了匠人做家具,其他物品采购奔走,全权交由宝玉领头。宝玉这次摈弃了甩手掌柜做派,每下了学,便亲自去各家店铺相看,比对价目,金器银器全部用自家铺子,玉器字画药材瓷器布料,一应物品,宝玉无一不亲自验看,说他锱铢必较,也不为过。引得柳湘莲、冯紫英、卫若兰这些公子哥儿只笑话,言说宝玉市侩了。

宝玉确是有苦说不得,只为宝玉渐渐看清,迎春一旦嫁出,再难依靠大房大伯父一丝一毫,其他人等各有羁绊,今后迎春好歹只看她自己了。

宝玉看透了府中管事嘴脸,且不会让他们来掠夺迎春嫁资。为了迎春仅有的嫁资落到实处,宝玉紧紧抓住采买权,不叫府里油子管家理事插手。

却说宝玉因为赖升,连带对赖家满门也不待见了,自江南回京,赖尚荣几次邀他过府饮酒,宝玉都以学业繁重拒绝了。心中时时暗叹,也不知他们祖祖辈辈黑了贾府几多银子去,只这话说出来让人笑话,阖府人等又对他们信任尤佳,宝玉人小言微,自知不能撼动,却是力所能及,帮着迎春保住嫁资不流失。

宝玉眼下真成了富贵忙人了,早起忙着上学,下学帮着迎春采办嫁妆,晚上要么去林府夜读书,要么与凤姐合计价格账目,计算迎春七十二台嫁妆尚缺几多。

凤姐思及杜梁栋虽然为官,一月不过几两银子,翰林院清水衙门,做官要升迁,礼尚往来少不了,凤姐与贾母合计把节余银子替迎春京郊置办几座小型田庄,为他们小夫妻增加出息。

话说京城豪门之家,大都自女儿出生,母亲就开始替她积攒嫁妆,正如凤姐的大姐儿。可怜迎春自幼失母,嫡母邢夫人混不把她当回事,只想着从她身上得好处,哪里会真心对待至今迎春年长一十六岁,她却是全无准备,衣物器皿被褥田庄一概全无,反倒恨不能在迎春身上榨几个。如今正为不能插手迎春嫁资而气恼,只是银钱握在贾母之手,她才百般无计难如愿。心里到底不平,不时到到凤姐面前嘀咕说酸话。说自己这个母亲当得窝囊,媳妇做的憋闷。

对着邢夫人做派,凤姐实在看不上,可是她是长辈,凤姐不能不敬着她,闹开了也是丢得大房自己脸面,况且,杜家人就在京城,传出去迎春难以做人,将来在官太太圈子也会被人诟病,也难以立足。这一来,凤姐唯有息事宁人,好在邢夫人胃口不大,只需小恩小惠即可熄火。

唉,这邢夫人可恨之人其实也可怜,谁叫她娘家贫困,不得不与人做填房,既无可观妆奁,肚子还不争气呢她这般倒处伸手,也是无子傍身的缘故,总是觉得不安心,不安全,想要攒钱防老防饥荒,里有钱她才安稳。

却说迎春婚期已定,出价在即,妆奁却要现做打算,眼下除了贾母凤姐给她些许东西,再有迎春自己准备些针线,别无长物,一切都要从头准备,真是千头万绪。凤姐既想迎春嫁得风光,又想替她们夫妻开源买农庄,银子就有些不凑手,凤姐为了迎春婚事操心不了,还要应付邢夫人,直觉气闷。

却说凤姐正为银钱劳心,一日尤氏过府,悄悄交给凤姐千两纹银,为迎春添妆。凤姐笑道:“论理我该推辞,你们眼下为园子捐资不少,可是迎春妹妹委实可怜,我就替他收下了,不过,你放心,迎春妹妹实心人,你帮她一尺,她将来必定要还你一丈。”

下面请看读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尤氏摇头:“说来惭愧,我们那府你也知道,看起来威威赫赫,其实已经大不如从前,唉,不说了。”说着悄悄伸出两根指头:“我只求你一条,且别让她知道,近来天天跟我们打饥荒哭穷,逼着我们要拿五万银子呢嗳哟,我真是烦透了。”

凤姐与尤氏握手想望,深表同情,点头一叹:“唉,这不消你说,我省的呢”

第 77 章

却说黛玉入住大观园,正值大地回春,园中花草次第开放,到处清香弥漫,更有流水潺潺,鸟雀儿欢唱,珍奇异兽逍遥往返,人间仙境一般。

黛玉每日里一早起身,带着紫鹃雪雁倩嬷嬷等故意兜远路,在园子里游逛一圈,一为观看早开的花儿,聆听早期的鸟雀儿吟唱应和,二为听父亲林如海养生之说,散步强身。一路沐浴春光,心情舒爽了,身上也微热了,这便折去贾母处请安,再等着会合了湘云迎春探春惜春,一起去邢夫人王夫人处走一遭。

贾母最喜爱每日与黛玉等孙女儿亲近,只邢夫人王夫人都道不必。黛玉如今与初来时懵懂大有不同,又有嬷嬷凤姐一旁提点,谨守小辈礼仪,虽然不及宝钗四平八稳,日日各处晨昏定省,却也不似探春惜春说免即刻就罢了。隔三差五,总要去只各位长亲面前问候一番,纵然邢夫人王夫人有事不见,她也不恼,日后再来拜访。

却说这倩嬷嬷初入林府,见林家郑重其事,花重金为女儿聘请供奉嬷嬷,原以为林如海这样的身份,定然为的是黛玉选秀入椒房。倩嬷嬷也是受人之请,忠人之事。因见黛玉灵慧飘逸,才华外露张扬。想这固然可爱,倘入宫既是死岤,遂苛责压制,力争让黛玉练成举止方正矜贵,无欲无求,实则老谋深算,临危不惧之大家闺秀。

谁知竟错了

这次入园,林如海有话在先,对于黛玉,礼仪规矩,严而有度,只需顺势利导,勿需刻意雕琢失了天性。

倩嬷嬷至此方知,林如海所做一切乃是爱女心切,且不为谋求那无上荣宠。

倩嬷嬷暗道可惜,却也客随主便,尊重林如海意愿。

更兼那倩嬷嬷自去年起受聘林府,教导黛玉,算来跟随黛玉一年,那黛玉实在璞玉天成,聪慧灵敏,无论礼仪针凿,诗词歌赋,一点就通。

小小年纪,极为能干,协助祖姑婆打理家务,有条不紊,行事待人,自有章法。

且黛玉十分孝顺,纵是祖姑婆挑剔苛求,连嬷嬷们都厌烦了,黛玉尚且对她恭顺有礼,绝不当面违拗,顶多事后气闷,悄悄落泪罢了。

对于林如海饮食起居无不亲自过问,四季衣衫,总是提前张罗,从颜色到布料款式,黛玉无一不亲自挑选。林如海所佩戴荷包、香囊、扇套,都是黛玉亲手所绣。

跟黛玉接触久了,倩嬷嬷对于黛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黛玉看着柔弱娇气,天真烂漫,实则秉性高雅纯良,骨子里自有一股傲然正气。

洞悉了林如海的心思,更鉴于黛玉品格,这次再入贾府,倩嬷嬷遂把先前那番谨小慎微收起。只是一条,倩嬷嬷毫不妥协,那即是并严令丫头婆子,严禁宝玉乱入黛玉闺房,倘若违背,决不轻饶。至于其余,则不再死板苛刻。

黛玉自此如鱼得水,去贾母处撒娇,承欢膝下。到凤姐处消磨,教导大姐儿读书识字。并应凤姐之请,替凤姐出谋划策,襄理凤姐办理迎春妆奁。

闲暇了,与湘云三春宝钗邀约游园观景,兴致来了,便起社做东,姐妹吟诗作赋,好不惬意。只因这一番少了宝玉,也少了纷争是非。黛玉湘云宝钗诗词三鼎甲轮流魁首,或是少了宝玉,或是倦怠了,宝钗失却了表演兴趣,也就不再好为人师,滔滔不绝。湘云也不会再为了爱哥哥偏疼黛玉拈酸吃醋,借机发挥,姐妹们分外和谐。

却说三月殿试已毕,如海如海自请入翰林做教习,专事训导庶吉士,兼顾国子监督学,摆明了自此不理政事,要专心治学。圣上准奏,却在私下更为倚重,赐婚之说也烟消云散。

林如海虽然每每被圣上临机召见,常常半夜往返,劳心劳力。却沐圣恩,每月休沐三日。每逢父亲休沐,黛玉便辞别贾母众姐妹回府与父亲团聚,享受天伦之乐,黛玉这三日每每会洗手作羹汤孝敬老父亲。

六月时,迎春七十二台妆奁,只差卧房床铺与衣柜,木料凤姐已然备齐,单等杜家新房确定,就去量尺寸下墨线。

迎春家具凤姐采用了红酸枝与鸡翅木,卧房采用上好的红酸枝,其他配套家具则用了鸡翅木。一来因为银钱不凑手,红酸枝鸡翅木相应便宜些,而紫檀黄花梨不仅稀缺难求且价格昂贵。二来红酸枝与鸡翅木虽然比不上紫檀黄花梨,错不过也是红木家具,一般人等却是用不起,这也叫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也配得上杜梁栋身份。三也考虑到杜梁栋三年后要外放为官,京城非久留之地,贵重家具笨重难以迁徙,不合算。

因为杜梁栋不愿意入住凤姐替迎春采买的住宅,凤姐索性做主不买宅子,把自己三千两,又添上尤氏一千银子,替迎春在乡下买了两个三百多亩的小庄子,经营得好每年可得千余银子。也好贴补他们小夫妻家用。

这日,凤姐让平儿开了小阁楼,带着迎春姐妹们观看妆奁,对着迎春一番解说,只感动的迎春泪眼婆娑,惜春尚好,探春却红了眼圈,她不知道将来谁会如此待自己。

却说这一回迎春备嫁,除了宝玉黛玉鼎力相助,另有贾芸母子也出力不少,凤姐因宝玉力单势孤,又是初次理事,他又不爱用府里管事,便私下吩咐贾芸,着他得空与襄助宝玉,贾芸因为铁槛寺的差事只需每月定时送月钱就行了,也就乐得与宝玉厮混。

自四月起,贾芸就时不时跟着宝玉办差,一来二去,贾芸与宝玉混得倍熟。宝玉见他办事实诚,全没贾蓉贾蔷的j猾贪婪,心里对他便亲热起来,有时也带他与冯紫英等聚会,并许诺:“改天得空带你去园子里玩耍去。”

这不过宝玉兴口开河,贾芸当了真,等到六月后,迎春妆奁齐备,贾芸得了空,真的来寻宝玉,以来为的与宝玉亲近,二来想去园子逛逛。不想来了几次也没遇着,不是宝玉跟冯紫英等聚酒去了,就是去林府读夜书去了。贾芸也有耐心,得空就来凤姐处请安,完了就去宝玉外书房寻茗烟说话,打听宝玉消息。久而久之,竟然机缘巧合,让他遇到了宝玉房里小红。

却说这一日,贾芸又来寻宝玉,正与茗烟说话,不妨碰见小红来寻她母亲林大娘打此经过,茗烟便与小红搭言,叫她转告宝玉:“廊上芸二爷来了。”因此两人搭上了话,贾芸知道了这漂亮丫头叫小红,小红也知道了有个本家落魄爷们叫贾芸,正在巴结她主子宝二爷。贾芸见她明眸皓齿,俏丽爽利,遂上了心,小红却浑没把他放在心上。

原这小红就是林之孝的女儿林红玉,因着玉字犯了宝玉黛玉的名儿,进园子时改了名字。

却说这贾芸因为得了凤姐缘,多番照顾她们母子,最近因元妃旨意,要在园子里多种树。贾芸得了风声,又来求这差事,凤姐乐得与他人情,便又派了他。

却说小红,一心挂着宝玉,时时瞅着机会,可巧一日得着机会与宝玉倒了茶,磨了回墨,说了几句,宝玉觉得这丫头说话嘎嘣脆,便问了他几句,听说她是自己屋里丫头,且摸样清丽,十分受用,想着几时调她进屋子服侍。却不料被秋纹碧痕撞破小红巴结宝玉,当即啐了小红满脸吐沫星子。

秋纹碧痕两个尖牙利齿,你一言我一语,挖苦讽刺,差点羞煞了小红,幸亏有婆子来报信说明二芸二爷前来种树,这才将话岔开了,解救了小红。

贾芸这番进园子,也不为种树,却是故意来寻小红,恰巧拾得小红帕子,小红也因为宝玉身边丫头太过厉害,而熄了心思,两人自此因种树互相种下了情根,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这却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回头却说王夫人,自正月贵妃省亲后,变成了闲散人士,成日里无所事事,便变着法子寻赵姨娘母子晦气。

却说赵姨娘虽然无算计,却也知道读书做官的道理,也是被人醋了,知道赵姨娘不着调。便哄她说:“宝玉入了国子监,以后贾环不定也能入,熬上三年五载。不定就做了官了,将来为亲生娘老子请封诰命,恭喜姨娘成了人上人了,等着享福吧。”

赵姨娘自己又不懂,一听便动了心思。便力逼着贾环多寻宝与探春学习,私下叮嘱贾环说:“我在这屋里憋屈几十年,你要跟你宝玉一样,将来上国学去,将来做官,也给你老娘我争个诰封,让老娘我也扬眉吐气一回,也不枉我养你一场。”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话不住怎么的就传进了周瑞家里耳朵,她为着上次被赵姨娘啐了,碍着探春,不好公然欺辱,正愁找不着由子收拾赵姨娘,一听这信儿,忙着到王夫人面前添油加醋上眼药,说赵姨娘想翻天转正作夫人。这下招了王夫人大忌,王夫人曾被贾政休弃,见不得人说这章,且心理早对赵姨娘厌恨交织,只因探春单身相救,忍耐至今,这下得了口实,岂能放过,立时把赵姨娘母子叫来,劈头盖脸一通咒骂:“下贱娼妇,黑心烂肝,你想诰封做正房太太呢狗坐轿子,你也配怎么你以为老爷稀罕你,你就骨头发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不睬你,你就越发得意反了天了,竟然妄想诰封爬到我的头上了你下辈子吧别说环儿没这个本事,他就中了进士,做了官,那诰封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哈,你就是一辈子奴才命,我纵死了,棺材也压着你,且轮不到你封诰命做太太。”

又骂贾环:“你个下流种子,不成器,你下了学不说到我屋里来抄经,倒跑奴才房里去厮混,你一个爷们不求上进,自甘堕落跟着奴才打转悠,你好有脸面,好出息杵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抄经去,今天不抄完不许吃饭。”

她自己气哼哼骂的口干舌燥,靠着引枕,按着眉心,嘴里哎呀呸雀:“嗳哟,气死我了”把人家赵姨娘马的狗血淋头,还不许她离开。赵姨娘点头哈腰,连连认错,只差没跪下了。

彩云看不过,悄悄倒了杯茶递给赵姨娘,示意赵姨娘去给王夫人敬茶赔罪,不料王夫人非但不接茶水,还怨恨难消,反手给了赵姨娘一个耳光。那赵姨娘没防备,一个踉跄,吓得手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