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还巢第2部分阅读(1/1)

们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安姐儿与我们爷的事情,不知你们怎么打算”

蔡九两口哪敢有打算,只有磕头得份:“我们是奶奶的奴才,全靠奶奶超生,留她一命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你到蔡九因何这般言辞,只因出事之后,蔡九虽然惊慌却也暗暗欢喜,以为不过闹一闹,过后贾琏定会把自家姑娘收房做姨娘,自己一家也就有奔头了。岂料,事出之后,蔡久托人给贾琏带话,让他救自己一家性命,贾琏哪里把他们看在眼里,浑然不理。老太太却发话说,自己一家全凭凤姐处置,只要凤姐消气,哪怕是全家打死,老太太也不干涉。

蔡九一家这才惊觉,贾琏不过是个没有担待的纨绔,自己一家要想活命,全在凤姐一念之间。

凤姐笑一笑:“你们安姐儿一定咒我恨我,巴不得我死了才好,是不是”

蔡九两口子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们天天磕头祷告,请菩萨保佑奶奶大姐儿福体康泰,长命百岁,也好减轻我们的罪孽。奴才若有一丝诅咒之心,叫奴才一家子死绝了。”

凤姐被他说的心头舒坦不少,因笑道:“还是你明白,我就是死了,你们安姐儿也填了我的坑儿。”

凤姐话音刚落,平儿打起帘子,“二爷来了。”

贾琏这些日子被凤姐不待见,止推说自己身上不舒适,把贾琏撵到外书房歇息。这贾琏是一日没有女人就要作怪的东西,熬了不到三天,心中邪火难耐,便想让心腹小厮给自己保媒拉纤,妄图作怪。

不料贾母早防他这手,把他身边的小厮叫过去逐个骂了一顿,言明谁若胆敢挑唆主子胡来,就把谁打死销账。

就连邢夫人也被贾母骂了一顿,说她慈母败儿,枉为人母。

邢夫人急了,也时不时的使人传了贾琏去,耳提面命,末了又整日派了人盯梢,防贼似的防着贾琏,贾琏无法,只得暂且忍耐,夹着尾巴过了几日。

眼见凤姐产后细心调养,更富少妇韵致,贾琏几次走来,凤姐只不兜揽他,一句身子不适,就将他打发了,贾琏心痒难耐,抓耳捞腮,只恨不能得手。心里想了千条计策,万般谋略,誓要把凤姐哄回嘴里方遂愿。

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贾琏正在百无聊赖,恰逢彩明走了传话:“二奶奶请二爷。”喜得贾琏拉住彩明追问:“二奶奶高兴不屋里还有谁还说些什么”

彩明照实道:“屋里没人,就二奶奶自己,说请二爷来有好事。”

贾琏闻言,想起凤姐的风流韵致,娇嗔妩媚,骨头顿时轻了三分,身子轻飘飘的,忙忙的走回卧房来见凤姐。

却说贾琏进房,看见蔡久两口,脸色微变,暗道一声不好,可是贾琏毕竟是大家公子,见过些世面,不过一瞬,他便回了神,拖着戏腔跟凤姐嬉笑:“二奶奶好,诺诺诺,小生这里有礼了。”

凤姐起身笑一笑,侧身让开主座:“二爷请坐。”

贾琏忙道:“奶奶也坐吧。”

凤姐依言坐下,抬头吩咐道:“平儿上茶,丰儿,去叫安姐来。”

贾琏一窘,拿眼瞟平儿,平儿只不理,低头递茶:“二爷用茶。”头也不抬,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安姐儿进屋,眼神怯怯飘眼贾琏,对着凤姐的方向跪下:“给二奶奶请安。”

凤姐也不叫起,只说道:“见过你二爷,你虽是我带来的人,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进了贾府,就是贾家的奴才,你的生死都在你二爷嘴里,你自去求你二爷去,是收房,还是配小厮或是发买,都由你二爷,谁让你是二爷心尖子上的人呢连我也不敢擅自做主了。”说着脸儿微微抬起,慢慢刮着茶碗盖,一双妙目微眯,吐气若兰,吹着香茶。

安姐儿闻听此话,心中暗暗高兴,悄悄拿眼瞟着贾琏,指望一步飞升做贵人。

贾琏一旁,只斜着眼睛瞄着凤姐,喉头滚动,暗暗咽下不少口水,对那安姐儿却是正眼不瞧,一心只要讨好凤姐:“收什么房,不过一个奴才玩意儿,谁稀罕呢,奶奶若是喜欢,还留着使唤,若是不喜欢,撵了卖了配小厮都使的,我没那心情知道。”

凤姐要的就是这番话,心下大为舒畅,可是,凤姐此时却偏要做好人劝劝贾琏:“二爷说的什么话,好歹有些情分,况我现在只生了大姐儿,没有养下儿子来,二爷纵把她收房,我也无话可说。”说着话儿,把脸上神色暗一暗,旋即又强扯个笑脸给贾琏,显得自己既吃醋又无可奈何。凤姐这般小意儿,招惹得贾琏更心动了:“什么话,我们夫妻还年轻,时日长得很,就我这身板,你的智谋,还怕养不下聪明儿子来。”

可是凤姐偏不做那恶人,偏要贾琏做这个恶人头,亲口发落安姐儿:“这屋里事儿还请二爷做主罢,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二爷喜欢谁,只管拿手一指,我立时给二爷弄来。”

贾琏最是个绝情寡义之徒,此时只要凤姐回心,他好受用,哪管别人死活,随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平儿,你去告诉林之孝,蔡九两口子分去涮洗马桶,打扫围厕,他小子去茶房劈柴担水,再叫周瑞,他前儿给我说,让我给他干儿说个媳妇,让他把安姐儿领去就是。”

安姐儿一听此话,顿时呆了,那周瑞的干儿他认识,平时院子里的粗使丫头也不待见他,安姐儿顿时心灰意冷,嚎叫一声,就要撞柱子,被平儿丰儿死死拉住了。

凤姐只是冷眼旁观不言语,贾琏却气黄了脸,指着安姐儿直嚷嚷:“好好好,你既然不愿去,兴儿,去叫林之孝来,一家子发买了去。”

蔡九家里慌了,一巴掌打在安姐儿脸上:“死丫头,你作的还不够么还想害死全家老小不成”又回头给贾琏磕头:“谢二爷做媒,我这就去与周瑞商议过门子的事宜,保管不让二爷再费心。”

贾琏嗤笑:“商议什么日子以为是千金小姐不成,今儿过去就是了。”

蔡九两口子连忙年点头答应,安姐儿被父亲责骂,也不敢再寻死觅活,她原本也不是烈性之人,已经试过一次,也就不愿意轻易死了。

贾琏本当想与凤姐腻歪,凤姐微笑打掉他的狼爪,一个媚眼扫过去,低声笑骂:“大天白日,没得这般猴急。”

正好有人来寻贾琏,说是政老爷有请,把个贾琏撮出门去,倒少了凤姐一番手脚。

凤姐对安姐儿的下场是乐见其成,叹口气,拉起安姐儿,她倒滴下泪来:“那日是我性急了,原不该那般嚷嚷,倒坏了我们主仆十几年的情分,现在我是真心挽救,谁料二爷没这个心思,唉,我也没法子,你好好的去,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难处,尽管回来找我。”回头吩咐平儿:“平儿,你把安姐儿的东西归置归置,所有衣服首饰都带上,我们这院子出去的,别叫人轻看了。”

平儿心中暗暗叫苦,凤姐早让人把安姐儿衣服首饰铰了,砸了,哪里还有囫囵东西,可是口里却不敢怠慢,忙忙答应,手里拉了安姐儿出门:“走罢,我们一起去收拾。”安姐儿走回自己下房,见床上有两个包裹,心中一喜,拧了包裹给凤姐磕了头,连声道谢而去。

回到自家屋里,哭哭啼啼准备找几件鲜亮的衣衫装扮装扮,谁知满包裹破衣烂衫,渔网似的,大洞小眼,金银首饰一概全无,几件琉璃翡翠饰物也化为齑粉,就连鞋子也都是些破了洞,豁了口的,安姐儿叫苦不迭,直哭得的抽抽噎噎。

她嫂子进门看见,因平日受她不少闲气,这会子不免冷言冷语:“哟,姑娘好有脸面,主子竟然赏下这些个好东西来,我们哪怕是劳累一辈子,怕也是没这个体面挣得来哟”

他男人蔡平过来恨恨的骂道:“死娼妇,还嫌不够过乱作死呀你,还不快些替妹子装扮起来一会儿人家要来领人了。”

那媳妇子都啷个嘴:“我倒想给她一套大红嫁衣,也要有啊,就是有,她也不配”

蔡平虽然恨妹子不长脸,更恨他婆娘嘴贱,一个耳刮子把那婆娘打的在地上翻了几个翻身。

一时间,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拉拉扯扯,裹乱不休。总之,不消一刻,贾府所有下人都惊动了,到底他们如何下地,总之就那样,大家都知道,不提了。

微风潜入

回头再说凤姐,别以为她不恨安姐儿,这就放过她去,她之所以会这般作为,不过是摸准了贾琏的心事,贪鲜,无情,越是不到手的越觉得好。

凤姐虽然恨贾琏花心,可是也没准备与他决裂,是谓好女不嫁二夫。先前不理会贾琏不过是使手腕耍的花腔,凤姐跟贾琏做了一辈子夫妻了,焉能拿不住贾琏的脉搏,她清楚知道自己的魅力,她这样一坤一放,贾琏果然就如凤姐手里的风筝,随着凤姐牵引拨弄了。

凤姐想着周瑞干儿的德行,那可是个张口就骂,动手就打的混人,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主,凤姐眯眼冷笑,到我嘴里抢食儿,慢慢受吧你

平儿想着之前凤姐处理如意吉祥凌厉手段,那真真是仇报当面,延迟一刻也是不能。心里暗暗诧异凤姐这次的忍耐与心平气和,平儿又是皱眉又是摇头,恰被凤姐瞧个正着,因笑问:“平儿想什么呢”

平儿一笑:“在想奶奶”怎么贤惠起来了,这几字平儿没敢说出口,只是笑而摇头:“也没想什么,不过白出神。”

凤姐也笑:“嗯,平儿,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平儿乖巧的过来:“奶奶您说。”

凤姐握了平儿的手:“我也想通了,与其让二爷这般偷偷摸摸,把你也坏了事,我倒成了光杆司令,不如我买个人情,今日就让二爷把你收房如何呢”

平儿扑通跪下直磕头,一声声颤抖着求情:“奶奶,千万别叫我去,我情愿一辈子服侍奶奶与大姐儿,若我这话不是真心,暗地里另打了攀附的主意,老天有眼,天雷劈了我,叫我不得好死。”

平儿的容貌,在凤姐一般丫头里属上上等,且她又聪明能干,又良善公正,对凤姐又忠心,平时凤姐若有不周到的,她也很能替凤姐排忧解难,有时候与凤姐分扮红黑脸,把一班丫头婆子制服的规规矩矩。

凤姐很依赖她,也防她防得紧,生恐贾琏勾了她去,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眼前带在身边,贾琏心痒难耐却没法下手。凤姐只是没想到,贾琏不得已求其次,一时不查,不想四个能干的大丫头被贾琏搞坏三个,叫凤姐恨得要死,也心疼得紧,自己培养一个能干丫头并不容易,所以,凤姐这才想着干脆让贾琏明面上收了平儿入房,自己落个好名也不糟心。

平儿会拒绝,凤姐早有预料,也心知肚明,知她说的真心话,凤姐一早晓得,平儿一心想外聘做正头夫妻。前辈子,凤姐只道她是故作姿态,这辈子,凤姐看真了,平儿是真心想另嫁,可是凤姐打定主意不放平儿,她舍不得这个好帮手,自己若要横行贾府,玩转贾府,离了平儿的帮衬可不行。

见平儿不肯就范,凤姐美目眯一眯:“眼下也不急这一刻,你且去好好想想,以后再回我。”心里却另有打算,眼下贾琏还对自己热乎,自己且跟他周旋周旋,等他再贪鲜时,那时再把平儿给他不迟。

不过,凤姐这次也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好好煞一煞贾琏的性子,却不能再这般轻易让他得手,需让贾琏得之不易,他才会珍惜。再者,必须让贾琏把平儿正正经经收房,绝不能像上辈子,让贾琏偷摸去了,差点害得自己与平儿反目成仇。

回头再说贾琏,因着哄回了凤姐,想着凤姐的俏模样,几乎等不到天黑,他便心急如焚,抓心挠肝,坐立不安,傍晚回房,饭也没吃几口,匆匆催促凤姐关门闭户,迫不及待拖着凤姐安歇了,把个凤姐搂在怀里整夜搓揉,缠绵作怪,好不浓情蜜意。

这也是食色性也,男人本色,那贾琏到底如何拨弄凤姐,我这里且拉灯

看官们且去自己想象,这里就不一一啰嗦累赘了。

贾琏凤姐夫妻和谐,合家欢喜,荣国府里大善人王夫人尤为高兴,只因这一向凤姐抱恙,她不得不接手府中家务,正赶上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日,八月十五中秋节赏月,光是支应这两项庆典,请戏班,摆酒宴,她贴补了不下三千银子进去,心疼的她一幅老心肝直打哆嗦。

待到八月中秋一过,这王夫人再也不愿放任凤姐偷懒躲闲了。勒令凤姐接手,凤姐只是推脱,堪堪又耽搁了半月有余,到了九月初,眼看就是重阳节,菊香蟹黄,又是一番花费,看着空空的账簿,王夫人再也坐不住了,使人把凤姐叫去敲打一遍,又装模作样言称自己老病复发,把当家主母之位交还给凤姐,还特特叮嘱凤姐,等年下租子缴上了,一定要记得首先填补她的亏空。

凤姐满脸堆笑,一叠声保证,“这是自然,何须太太提点。”心中却是冷笑:我的嫁妆填多少进去,你都嫌少,怎么自己刚沾一点就心疼成这样,亏得还是大家出身。

这是凤姐的心思,且不会笨到说出口。

王夫人听了凤姐话,方舒心的点头笑了:“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太太但放宽心。”

凤姐嘴里客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哼,要填补且得先填补我自己的那份,没银子,你未必杀了我不成。

且说凤姐这番重新执掌家务,依旧爽朗厉害,可是,有心之人只要仔细揣摩,还是可以发现有些细微的改变。

却说凤姐这番经历生死,也看的也开了,能放手的事情,她且放手,心一宽,时间也就充裕了,凤姐利用空闲,不理经营她与贾琏的居所,凤姐之前也是因为出身学识所限,只知道在卧房里大肆铺张,什么值钱摆什么,凤姐这番回头,想通了一事儿,卧房这地方就是人生疲劳之时的缓冲地带,是修养生息的场所,凤姐吩咐把那些摆阔的,金的银的老东西都收起来了,宝阁上只搁些玉器类的古玩之类,还有那些大红闪亮的床上用品也叫人换了,换上了粉色系列柔和温暖的颜色,一切以舒服为主,好看为辅。

又吩咐人在院子里通道两边摆上些大的盆景,确保四季花卉不谢。就连那防走水的大缸里让人种上水浮莲花养上鱼,收拾的小院子花园子似的,贾琏头天回来还以为走错了门。

再就是凤姐给自己下了一条规矩,今后但凡贾琏回房,两人之间只谈风花雪月,家长里短的夫妻私话,绝口不谈金银公事谋略之类。

喜得贾琏抓耳挠腮,无事就爱窝在屋里头与凤姐缠磨。

对于邢夫人,凤姐一改之前不理不睬的态度,在人前恭而敬之,私底下,时不时施以小恩小惠,乐得邢夫人见人就夸凤姐能干孝顺。纵有那王善保家里,费婆子等,屡屡挑唆,无奈邢夫人每每想要生事,凤姐那里就有些好处适时而来,且凤姐在人前对她又极尽恭顺,几番下来,邢夫人一心只觉得凤姐称心,把那一干旁人的话渐渐都当了耳旁风,一字也不信了。

王善保家里每每挑拨不成,偏凤姐暗中窥得她偷挪邢夫人钱财的事情,每每出言警告弹压暗示,若再生事使,便不客气。

王善保家里不仅从此不敢再偷挪邢夫人钱财,没有赌钱的资本,在凤姐面前也熄了火,只气得眼翻白,口不得言,只能暗地里咒骂凤姐不迭,再不敢公然在邢夫人面前调三窝四了。

凤姐另一个改变,旁人更是无法察觉,那便是凤姐对黛玉的情分,她之前虽然奉承黛玉,那都是为了讨好老太太,做的面子功夫,这会子,凤姐虽不是全心全意,也有几分真心对待林妹妹了。

常常是老太太还没想到,凤姐已经先行一步,把黛玉遇的一切,什么换季的帐子,糊窗的纱,冬天的霜碳夏天的瓜,日常的笔墨纸砚,茶水点心,换季衣衫,事无巨细,一一安排的妥妥帖帖。

凤姐还怕不周到,又特特唤了紫鹃来,细细叮嘱,凡林妹妹有什么需求,只管暗地告诉自己与平儿,又嘱咐紫鹃平日多留意,有什么自己没想到之处,要她多多提点,只感动的紫鹃眼泪花花的:“二奶奶。我替我,我替我们姑娘给您磕头了,谢谢二奶奶。”

凤姐这里哪里肯受她的礼,亲手扶起嗔怪道:“林妹妹是你的主子,还是我的姑表没拉,俗话说除了姑舅无好亲,你把林妹妹照顾这样好,应该是我感谢姑娘才对。”凤姐说得真情实意,顺手掳下自己手上一只金镶玉的戒子给紫鹃戴上,紫鹃待要脱下,凤姐忙拦住,做势要恼:“一定是二奶奶得罪了紫鹃姑娘了,所以姑娘才这般与我疏远。”

说得紫鹃无话可答,只好收下,从此在心里对凤姐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回去说与黛玉,黛玉却笑一笑:“凤姐啊,她一直那样啊,就你精怪。”

紫鹃却知道,这个凤姐与之前有了大大的不同,她从小在府里长大,知道凤姐必不简单,只是她目的何在,紫鹃有些糊涂,见黛玉不理,她只好暗地事事留心不提。

微末之处见人心

不怪紫鹃疑惑,俗话说的好,老虎不吃人,素日坏了名。

凤姐的厉害,名声在外,怪不得别人防备她。

对于紫鹃的防备,凤姐不急不恼,她知道自己不能摁住紫鹃表态,今后一定信任自己,只在心里想着,日久见人心,却让你们慢慢看出我的诚意就是了。

却说这凤姐无事的时候,就去黛玉房里逛一逛,为怕王夫人说闲话,时常故意拉扯个由子来,凤姐八面玲珑之人,要想找个由头,不过是信手拈来。

这不,见了黛玉替老太太裁剪衣衫,又搭手帮了鸳鸯给老太太做了荷包香囊,凤姐眼眸一眯,就借口要黛玉也替自己裁剪裁剪衣衫料子。她还故意大声嚷嚷,让黛玉不能厚此薄彼。拉拉扯扯,非要黛玉也替大姐做几个荷包香囊来戴,也好沾沾这位灵巧姑母的才气。

凤姐话说得又让人好笑:“嗳哟,林妹妹这可不对啊,就算老太太是个巧的,我们都是愚笨的,入不了妹妹法眼,可是我们大姐儿你可是亲口夸奖过的,说她聪明伶俐,将来准比我强,我原还十分欢喜,以为你这个亲姑姑说的一定不差,谁料都是骗人的瞎话呢。”

凤姐说得一本正经,黛玉一时被她绕住:“我何曾骗人来着,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呢。”

凤姐便故意叹口气:“唉,既是林妹妹真心称赞我们大姐儿,瞧得上我们大姐儿,因何只给老太太宝玉做香囊荷包,单没有我们大姐儿的呢,你这不是瞧不上我们大姐儿是什么,嗳哟,只可怜我们老实人心实,为了你一句玩话,白美了这些日子。”

凤姐故意皱眉苦脸,可怜兮兮,话又说得振振有词,逗得众人都乐了。

黛玉方知她说的玩话,只看着她微微笑着不答话了。

老太太笑着吩咐黛玉:“你看凤丫头都快哭了,为了讨你的东西,连他们大姐儿也搬出来了,你就可怜可怜她,与她做几个戴戴,免得她心里不痛快,不扮猴儿给我老婆子说笑话听了。”

众人又是一场笑。

凤姐唱做俱佳的一番表演,一来是为了平息府中最近流言,说林妹妹横针不拿,竖针不拈,一个荷包做半年。二来为自己与黛玉的互动做铺垫造势。

有了这些由头,凤姐时不时去找黛玉,或是让人找了黛玉来闲坐,唠唠嗑,至于凤姐所托活计,黛玉爱做不做,做了凤姐惊喜收下,不做,凤姐也不恼她。

一来二往的,凤姐与黛玉的感情日益深厚,凤姐于说笑之间,有意无意向黛玉透露,林父每年都给贾府五千银子的生活补贴,意在暗示黛玉,只管理直气壮享受,她并没有占贾府的便宜。

自凤姐重新掌家,想起薛家母女几个铜板打瞎了府里的势力眼奴才,每每口舌踩低黛玉,奉承宝钗大方知理。凤姐提前预防,与黛玉房里,每月除了月例银子,凤姐还每每额外给黛玉准备几吊亮闪闪的铜钱,专门让她用于打发那些眼皮子浅的丫头婆子。

等到宝钗来了,大撒铜钱之时,那些婆子丫头也不觉什么新鲜了,也就没人谣传什么林姑娘不及宝姑娘富裕大方了。

当然,凤姐这招原本就是埋伏宝钗的,这是后话不提。

凤姐利用自己外通官府之便,假托贾琏之名,让管外事的请客书办修书一封,又许驿站信使些许好处,让他们时不时替黛玉寄信回家。只嘱咐黛玉不可张扬,免得某些人心生不快。

所以,黛玉几乎是天一封书信回家,是以她虽然寄居贾府,对自家情况,及父亲的起居饮食,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且黛玉写信,常常信手拈来,不论多寡,有时一首诗,有时一首词,寄给父亲,让父亲斧正寄回。有时候又长篇大论,絮絮叨叨描述自己思乡之情,有时候又寄出千言万语,只为描述自己参加某场宴会上的点点滴滴生活细节,比如,自己做了什么事,写了什么诗,见了什么人,谁谁谁说了什么话,等等。

有时候温言软语,洋洋洒洒,满纸温馨,字字句句,无不透着对父亲衣食住行关切,每每收尾之时,总不忘叮嘱父亲,要爱惜身体,告诉父亲,自己时时刻刻期待着与父亲的相聚。

一纸纸书信,把自己对父亲的眷顾之情,孺慕之思,化为涓涓暖流传递到姑苏故乡,提醒林父,林家有女待长成,他的责任重大。

林海因为女儿的依恋,把那弃世追随爱妻的心思慢慢去了,心胸渐渐开朗,身体也渐渐康泰起来。

黛玉也因为时时聆听父亲教诲,心头时时回味慈父音容笑貌,也不觉得十分孤苦了,加之又得知自己虽然寄居,吃自己穿自己,把那份寄人篱下的孤拐之心也减了几分。

黛玉心胸一开,人也爱笑了,爱动了,生命在于运动,这话不假,渐渐的,黛玉身体渐渐好起来。冬春交替之时,咳嗽的也少些了,虽没断根,精气神却是好了不少,整个人有细微变化,虽然她依然敏锐,依然爱跟宝玉制气,依然时时落泪,但是,整个人慢慢显得生机焕发起来,眉宇间机敏灵动,眼眸里智慧闪烁,动若寒梅迎风,静若空谷幽兰。

加上老太太宠爱,凤姐的维护,宝玉的呵护,紫鹃的忠心,黛玉可谓事事顺畅,孤高的容颜上有了几丝温润。她原本有倾城之色,只是不食人间烟火般孤高空灵,让人见之忘俗。

现在平添几分暖色调,观之可亲,更让人爱之敬之,见之难忘之。

就是那因为黛玉被靠边的三春,也是真心喜爱她一身灵气,愿意与她一处读书学习女红。

这黛玉又是个极有情义细心之人,与三春交往,发觉迎春惜春处境堪忧,一个是嫡母不理,一个哥嫂嫌弃。探春也每每因为环儿不受待见烦心,虽然口里不说,私底下黯然神伤。

黛玉见惜春喜爱自己的水墨画具,迎春对自己一幅玉石棋子爱不释手,暗暗记在心里,在与爹爹通信,信口一提,林父也是大方热心之人,这年年底的年仪中就有了这几宗东西捎了过来。就连环儿此后,每每会有一套与宝玉同样的礼物寄来。

迎春探春惜春三位位侯府小姐,各有各伤心处,虽然面上看着光鲜,其实并不如意,被姑父这般千里迢迢记挂着,不能不喜之如狂,是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三春姐妹几个也知道这都是黛玉的情谊,对于黛玉这种外表清冷孤傲,口里不言不语,却于细微处关怀备至的情谊,让三春姐妹觉得尤为珍贵,此后与黛玉相处也就更为融洽,亲如同胞一般,时时不离左右。

贾府大善人

却说这年年底,凤姐正在与一群管事管事娘子在议事厅议事,分派各家管事置办年货,准备过年事宜。王夫人房里的小丫头走来告诉凤姐:“二奶奶,太太叫您。”

凤姐心里估算,这该是薛家的案子犯了,果然,金陵来信,凤姐娘家也来了两个婆子传话,薛家姨母之子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苦主在应天府告下了。细读后发觉,曹公叙述薛家进京的时间相当的模糊,甚至可以说有些前后矛盾,所以,我只好自己大胆猜测

这打死人的薛蟠之母薛姨妈,正是王夫人的嫡亲妹妹,凤姐的嫡亲姨母,王子腾的嫡亲妹妹。也是丰年好大雪,薛家主母,不过现在夫死寡居,带着一儿一女薛蟠薛宝钗过日子。

虽然薛家死了当家人,不如从前风光豪富,金银满斗还是有的。

却说王夫人使人来传凤姐,直言让凤姐想办法,其实就是让凤姐打着贾琏的旗号,借着王子腾的风光,把薛蟠捞出来。

人命关天,再生的凤姐再没了先前那么狂放了,也不愿意出头露面给自己惹麻烦,让王夫人白得薛家银子,凤姐咳嗽一声提示王夫人:“太太不知道二老爷让叔父提拔的贾雨村,就在应天府坐堂。”

王夫人大喜,嘱咐凤姐速速去信,托付贾雨村办理薛蟠之事。

凤姐却知道贾雨村不用自己托付,一定会上杆子巴结贾府,根本没准备搭理这事儿,她恨不得贾雨村变身公正廉明的清官,立判薛蟠斩立决才好,可是表面却虚应着笑道:“太太放心,我回头就派人去办。”

凤姐已经被薛家王夫人咬过一会,且不会傻傻的写信,回房却丢开手,并不理会这事儿。

却说年下,各家庄子都上缴出息,刨开凤姐先前所垫银两,勉强办齐年货,手里的银钱所剩无几了。各交好王府,亲戚家的年仪就没了着落,这各家王府侯府没有五百银子的年仪拿不出手,亲戚家也得一二百银子才过得去,更有宫中的太监总管需要打点,这一项缺了还几千两银子。

略作思忖,凤姐吩咐平儿让把放贷的本钱收一些回来,暂且填了亏空再说。

平儿不解:“放贷的本金是家里修祖坟的银子,奶奶挪用过来的,这会子放着利钱不用动用本金,是何道理难道奶奶要收手不成”

凤姐笑道:“正有收手的意思,且修祖坟的银子用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用林家的银子补上,利钱补了也是白补,与其让别人用,不如我们自己用用何妨这一千银子利钱且放着,我另有大用处。”

平儿一向顺从凤姐惯了,也就不再争辩了:“我这就告诉旺儿去。”

凤姐想一想又急招平儿:“平儿回来,算了,那本金却不忙收回,我们这里先贴进去的二千银子不忙着抽出来,本金不动,且再放他几年再收不迟。横竖春季的租子,林姑父的银子都要到了。”

却说凤姐在议事厅召见各管家媳妇,把过年物资一一列了清单,再一一注明价码,再把各家各府该孝敬的年仪列出一份清单,写明礼品价码,正要一并呈给王夫人定夺。抬头却见王夫人搭着小丫头走来了。

王夫人因何而到议事厅,凤姐心知肚明,知道她是来关心她的三千银子,面上却故作不知,只吩咐小丫头上茶水来。

笑着搀扶着王夫人坐定,凤姐笑道:“太太怎么来了,想是不放心年货备办,怕我办的不周全,故而来提点我一声呢。”说着话顺手把年货的采购清单与各府的年仪清单呈上。

王夫人见凤姐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妥帖帖,点头笑道:“十分好。”

凤姐适时奉上府里收支账簿,一一演算给王夫人瞧,王夫人听着听着,脸色沉了下来,账面显示,凤姐自己贴了二千银子进去。这岂不是说,自己的三千银子没着落了

王夫人看凤姐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怎么一年就亏空这么多往年还好啊”

凤姐笑道:“往年没有宫中的开销,地里收成也好些,今年不光租子减了,自年初大姑奶奶做了女官,夏公公就一次一次来府里借银子,张口一千,闭口八百,他拢共借了三千银子。还有王公公,五月的时候也来借银子,张口就是一千五百两,后来,又有一个李公公来,借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我稍打个等,他就甩脸子不高兴,我当时还请示了太太,太太说怕与大姑奶奶不利,叫我给他们。我没法子,只得与二爷商议了,东拼西凑,又把我自己的一个金项圈,一对金镯子,一对黄田玉冻的摆件,去押了二千银子来,才给凑上了,这不,借条都在这里,清清楚楚,可是谁敢去要啊”

王夫人一愣:“怎么这么多”

凤姐早防她这一手,把借条都带着来了,忙递过去,王夫人看了一阵苦笑:“这些人胃口也太大了,以为我们家会造银子不成”

凤姐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金山银山也抵不住他们这么搬法,要不是他们,太太与我也不销贴补嫁妆银子了。我正要请示太太,倘年下他们又来,这银子借是不借呢”

王夫人把刚刚对凤姐不满的心思收了些:“唉,已然开了头,如何打得住借吧,只希望他们良心好些,少来几次。”

凤姐略一思忖,又道:“还要请太太示下,这翻年就是元宵节,又是一笔开销,还有二月林妹妹的生日,林妹妹已经出孝,历来没有大办过,今年再节省不得,毕竟林姑父每年有五千银子贴补生活,办得太不像样子有些说不过。”

王夫人听了这话觉得很戳耳,面上有些不自在,她想说这事儿没谁知道,就连黛玉也不知道,不大办有什么打紧。

心里有些闲嫌姐多事,因说道:“你林妹妹小孩子家家,又不是及笄之年,今年特特的大办了,反让人疑心。”

凤姐本当再说几句,想了想又忍下了。

王夫人接着道:“我已经让人替你林妹妹缝了两件夹衣,你办一桌酒菜送到老太太屋里就是了。”

凤姐笑着点头:“太太说的很是。”暗地嗤之于鼻,人家一年五千银子,大车的东西送来,还暖不了你的心,不知道林家姑父要送什么龙肝凤胆来,才得让其女儿好过些。

因王夫人驳了凤姐的提议,凤姐心里默默盘算,如何应对才能够既不辜负黛玉,又不惹怒自己的大善人姑母大人,也就没心思跟她说笑,只默默的翻看账簿,脑中却是思绪飞转,想着计策。

室内一时静谧。

平儿目光在她们姑侄身上来回逡巡,心中忐忑不安,看着王夫人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凤姐没发话,自己贸然退出去又怕失礼,不退,王夫人的神情又让她进退维谷。

凤姐正要找个话题打破沉寂,谁知王夫人比她更急,眼光飘着平儿,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凤姐忙指件事情吩咐平儿去了,又做一脸虔诚,笑道:“太太想是有话吩咐。”

王夫人勉强扯个笑脸,却是皮笑肉不笑,犹豫片刻问了句:“林家的年仪没送吗”

凤姐差点笑破肚皮,忍得很辛苦才摆个正常的笑脸儿:“每年都是年前就到了,倒省了我许多的事情,偏今年不知怎的如今没到,估摸是走水路耽搁了。”

王夫人哼一声,点头:“想必是这样,林丫头养在我们府里,你姑父是个识礼之人,想是不会忘记等银子到了,先补上亏空吧。”说着起身搭着小丫头的手去了

剩下凤姐,瞧着王夫人背影好一阵出神,凤姐想起那年林姑父死后,王夫人变本加厉的薄待黛玉,由黛玉联想起自叔父王子腾死后,自己在贾府受到的排挤,就连她这个嫡亲姑母也掺了一脚,不觉心里一阵发冷,心窝子里拔凉拔凉的。

哼,不待见人家女儿,却想人钱财,还真是大善人

凤姐自此在心里又把王夫人看轻几分。

想着王夫人的贪婪绝情,想着元春这个大包袱,她的晋升没给贾府带来丝毫的好处不说,贾府父还因为盖省亲别墅,卖田卖地,掏空了林家不说,还几乎赔光了贾家家底。凤姐忽然想起秦可卿死前的托梦,仔细想想,似乎贾家衰败就是自元春封妃开始。想着贾府众人一个个不思进取,只知道纸醉金迷。一连串的忧虑让凤姐思绪非乱,昏头脑胀,眯眯凤目思虑着,如何才能保住贾府,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银票传递的消息

正月初六,凤姐得了消息,叔父王子腾因擢升为九省统制而大排筵席,王夫人偕同凤姐一起过府庆贺。

凤姐想起自王子腾过世,王家便一败涂地,纵然与自己父亲懦弱有关,究其实质,一是王子腾忽然病逝,任上痕迹没有擦干净;二是王家除了王子腾后继无人;三是自己嫡亲兄弟王仁不成器。

种种原因致使王家迅速破落,而王子腾的亏空更是雪上加霜,致使王家家无隔夜粮,否则,王仁也不至于做出拐卖外甥女儿的猪狗行径。

想着自己父亲性格温吞没有刚性,王家的希望都在王子腾身上,王家唯一男丁王仁也唯有王子腾才压得住,凤姐想私下提点提点叔父,乘着现在时日还早,未雨绸缪,早做筹谋。

无奈王夫人亦步亦趋,冤魂似的缠着自己。使凤姐苦无说话的机会。凤姐好容易再世为人,不做些什么岂能甘心,瞅个空子,让平儿私下去见自己母亲。

晚半晌,王夫人携凤姐告辞,凤姐母亲忽然使人传话,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留凤姐陪伴一夜再去。

凤姐故作为难,王夫人今日心里高兴,遂点头做主让凤姐留下。

凤姐总算摆脱王夫人,满心欢喜,忙着去见叔父王子腾,无奈,王子腾升迁,贺喜之人实在太多,一直闹到深夜方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