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春芳歇第7部分阅读(1/1)

是这样

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吗

“你从来都是这样任人予取予求吗”

林子冷笑,原来她留给别人的,就是这样的印象但如果不是的话,又如何解释她那天对韩惟墨的回应,如果彼时她再醉上几分,抑或者是韩惟墨再主动一点,下面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是啊,她真的不是什么好女人,可是这一切又关他韩惟墨什么事他一厢情愿地来喜欢自己,自己就该照着他的要求生活吗真是可笑

一路碎碎念着韩惟墨的不是,林子又慢慢走回了洲际,甩掉高跟鞋,她揉了揉走得有些痛的脚跟,刚准备打电话叫楼下送餐上来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林子开门,不想站在门口的正是刚刚和她闹到不欢而散的韩惟墨。林子抵住门,没好气地说:“现在是下班时间,韩总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请不要打搅我休息,谢谢。”

“林子。”

韩惟墨的面上已经不见了刚刚的恼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焦急和不安,林子察觉到了这一切,暂时收起心中的不满,低声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小包子被人绑架了。”

“绑架”林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是的,绑架。”韩惟墨将手撑在门框上,努力用较为平静的语调对她说,“今天中午,有人自称是医院,打电话给小包子的幼儿园,说你出了车祸,让老师带着小包子赶快过去。结果到了医院门口,就有人自称是随意坊的员工,把小包子抱走,再也没回来。

等到晓冉晚上去接小包子的时候,听说了这事,才知道这老师是被人骗了,而小包子,已经不知所踪。”

“是赵嘉年干的,对不对”林子急火攻心,眼中显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就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说有可能,但事实上,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韩惟墨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的愤慨。

“带我去赵氏,我要找他问清楚”林子的眼神就要喷出火来,她抓住韩惟墨的胳膊,恨不能下一秒出现在赵嘉年面前,狠狠地质问他。

“我已经问过了,”韩惟墨说,“赵嘉年在上午的竞标结束后,就和利华一起去了英国。”

“什么他去了英国”林子倚在门框上,半蹲了下来,咬牙道,“他是故意避开我他想把小包子绑过去做什么”

见林子眉头紧锁,韩惟墨俯下身子,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林宝毕竟是赵嘉年的孩子,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想,他绑了孩子过去,应该是想做亲子鉴定吧”

“亲子鉴定”林子脑中一个激灵,不由地皱起眉头,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见林子面色凝重,韩惟墨也关切起来,他回握住林子的手,问:“他想做什么”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如果按照现行的法律,这个案子只能在南京审理,而这对于赵嘉年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他现在用了一种极不光彩的手段

他先派人把小包子劫持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小包子应该已经被他的人带到了英国或是什么地方做亲子鉴定,等到鉴定的结果出来,证明了他跟小包子的父子关系后,他就会带着孩子回到香港,以小包子生父的身份向法院申请获得他的监护权,等到那时候,我们再打官司争小包子,情势就完全逆转了。”

林子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类似的案例在她念书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该死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赵嘉年会这么的卑鄙

听她这么一说,韩惟墨也急了,他看着林子,追问说:“那我们要怎么办才能阻止他”

“没有办法”林子沮丧地摇了摇头,这一步的失误,将导致整个局势的逆转,“我们只能等,等法院确认了他的监护权后,和他打官司。”

说完这句后,林子顿了下,又无奈地补上了一句:“在香港。”

是的,之前所有的准备和想法现在统统被推翻,案子将会在香港进行审理,她现在要面对的,是整个利家在香港法律界的势力。

林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小包子,他们真的不择手段地想要抢走小包子。她不敢想象,如果法官最终将小包子判给赵嘉年的话,她会怎样

“林子,林子”韩惟墨唤了几遍,她才抬起头来。

韩惟墨扳住林子的肩膀,迫着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他用温和的语调坚定地说着: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有所改变,一切也许会变得比较艰难,但你要记住,你是小包子的母亲,你是他最亲的人。你要相信,在过去的六年,你在小包子身上花的心血,你为他做的事,法官会看到,会考虑。如果你不想让小包子以后都跟着他那个无良老爸生活的话,你就必须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来,和赵家的人斗,打赢这场官司,你曾经是uc1法律系最好的学生,不是吗”

林子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尚未散去,思绪却以飘到了许久以前,是啊,她曾经是uc1法律系最好的学生,那时候,她意气风发,未来有着一万种可能,当然,最美好的那种,便是做人人景仰的大律师可谁曾想,她毕业后第一次上法庭,居然是为了跟前夫争孩子的抚养权

人们常说,人生如此,其实,现实的人生,比戏剧曲折可笑多了

在赵嘉年返回香港之前,林子联系了自己在香港的一些同学,阔别多年未见,大家初初见到林子的时候都很热情,但等到林子提出自己要和赵嘉年打官司,向他们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却都退缩了。

他们都是执业多年的知名律师,没有人会为了一桩争抚养权的小官司去开罪在法律界盘根错节的利家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有人建议林子去找那种不是太有名气的小律师,他们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们不在乎得罪什么人来换取一战成名的机会。可是林子不愿意,她不想把自己和小包子的将来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甚至可能在法庭上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的小律师。

如是,一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条件

解决这一切的,是一个林子完全没有想到的人许之染。

在她最最失望无助的时刻,这位韩太敲开了她在洲际酒店的房门,带来了年前移居英国的关至信律师。

这位关大状的名字,林子是听过的。他在业界出了名的擅长打这方面的官司,之前林子找过的那些同学,有几个从学校出来跟的师傅就是他。

只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关大律师年前就已经宣布退休,继而移居英国安享晚年了,林子还真没想到许之染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请动他来帮自己打官司,这人情倒真是欠大了。

只是,许之染,这个明明很不待见她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态度转变,出手来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呢

像是看出林子心中的疑惑,许之染淡淡地笑了笑,示意她到门口后,说:“你不用感谢我,若不是小墨来求我,我也不会亲自去英国请回关大状。”

说到这,她的眼神轻扫过林子,继续说道:“当然了,我知道以林小姐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地受人恩惠,所以,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果然,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这下林子反倒心安了,不用担心莫名其妙受人恩惠以后还不起。她环起手臂,微笑着示意对方开条件。

“我想请林小姐你以后不要再和小墨接触了。”许之染说得客气,但林子却听不出她话里有丝毫商榷的意味。

心里虽是翻江倒海,林子面上还维持着平静:“许总,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林小姐,”许之染微微一笑,表情亲切却又给人隐隐的压力,“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小墨的关系,我曾经找人调查过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很欣赏你,因为我明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打拼出这么一番事业,绝不是一件易事。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小墨喜欢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你不知道,我这个儿子,小的时候,我们夫妻俩忙着生意,对他甚少关心,到后来他稍大些,又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早早地出来公司做事。旁人看他为人处世妥帖懂礼,都说我有福气,但从我这当妈的角度看过去,却常常是越看越心疼,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不少,所以,我就很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道路,能少一点曲折,多一点幸福。”

“倘若今天,他喜欢的只是个普通的单亲妈妈,我想我会尽量去尊重他的意愿,但是你,对不起,不行。我不想看到小墨因为你的关系而受人非议,更不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都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不起林小姐,请你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许之染的语气诚恳,几乎让林子有些动容。

微微沉吟了片刻后,林子抬起头,一脸平静地说:“许总,我想您误会了,韩总的心思我不清楚,但我和他,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我不想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让韩总甚至是荣祥的名誉受损,请您放心。”

“谢谢,”许之染颌首,同时轻道,“这场官司,恐怕不会太容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希望你们母子早日团圆。”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韩惟墨突然地忙了起来,连着跑了台湾、上海、广州三地,等到他好容易回到香港有空见下林子的时候,对方却又推说忙着和律师商讨对策,没空见他,隐隐地,他觉得林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但无奈公司的事情繁多,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又被派到日本去考察市场了。

再回来的时候,富商赵嘉年要和前妻争儿子的事已经传得街知巷闻,香港媒体本就关注这些豪门八卦,而这件事前后牵扯了十年,又涉及到现如今在大6最红的餐厅随意坊女主人和四大家族之一的利家,这相关的报道自然也就是铺天盖地,让人眼花缭乱了。

让韩惟墨稍稍感到些失望的是,好歹他也当过林子的挂名男友,小包子的挂名老爹嘛,怎么那些狗仔连大卫都采访过了,也不见有报纸杂志提到他的名字

就这样,这场受尽瞩目的豪门争子案,在众人的闲谈和韩惟墨的怨念中,拉开了帷幕。

第一场过庭,林子终于见到了小包子,离开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孩子似乎瘦了些,他穿着小小的西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坐在旁观席上,眼神迷茫到让林子心疼。

这孩子,从小在她和晓冉的宠溺下长大,这六年来受过最大的挫折也不过就是同学们对他的质疑,此刻要他坐在法庭上,看自己的母亲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争自己这一刻,您迫切地希望这场官司能尽快结束,希望小包子能恢复到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正晃神的时候,林子感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掏出来一看,是韩惟墨发来的短信,一句简短的“加油”后面还加了一个圆圆的笑脸,让她看了嘴角忍不住咧了开来,但下一秒,她就硬收回笑容,同时删掉短信,坐正了身子等法官宣布开庭。

赵家对于这场官司可说是志在必得,请的律师个个都是在业界久负盛名的,一上场,他们就请出了当年的那位医生,证明林子是在知道孩子存在的情况下离的婚,也就是说,她在赵嘉年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利。

对于这点,林子事先已经和关律师商量过对策,着重强调了林子当时在赵家的处境,当年林子和赵嘉年离婚的事,外界的揣测虽然不少,但真实的情况知道的人却并不多,此刻经由林子说出来,多少还是在法庭上引起了一些震动,只可惜,因为案件涉及到小孩子的缘故,这次庭审采取的是非公开审理,记者一个也进不来,要不然次日的晨报,赵嘉年的名字一定又能占据头条。

但林子怎么也没想到,对于那些她还清楚记得的事情,赵家人居然否认地一干二净,不仅赵嘉年不承认自己当年的出轨,他和赵母还坚称离婚是林子提出来的,证据就是那份条件苛刻的离婚协议。

“试问,如果一个丈夫因为出轨而提出离婚的话,妻子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一份离婚协议吗”

对方律师问得林子哑口无言,她总不能承认自己当初就是心怀鬼胎地想带着小包子落跑吧

紧接着,对方律师又出示了一份医院的记录,那是林子怀着小包子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在医院治疗的记录。

与这份记录一起被呈上庭的,还有一份幼儿园老师的证词,证明从林宝o5年进幼儿园到现在,作为母亲的林子缺席了幼儿园的大部分活动,甚至于在几个月前,大家都以为冯晓冉才是林宝的母亲。

对方律师试图以此来向陪审团证明,林子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当然,光凭这两份证据,分量还稍显不够,所以他们又拿出了一叠的照片,照片的女主角是林子,男主角却是七八个不同的男子他们都是过去几年林子交往过的男友,难为这些律师居然有本事找到他们,弄到这么多的照片来当作证据。

有了这些证据,律师们的论断也就呼之欲出了林子,在过去七年的时间里,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和男人交往,完全忽视了林宝的成长,是一个绝对不称职的母亲

求婚

这次过堂,关律师虽然事先做了不少的准备,但面对赵家人不择手段搜集来的证据外加对方律师咄咄逼人的追问,林子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一场庭审下来,她已是精疲力竭。想到以后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堂的官司,她就觉得好像跌进一团迷雾里,看不到将来

退庭的时候,赵家人带着小包子想要离开,不想小包子却突然地挣开了他们的束缚,向林子这边跑来。

“妈妈,我要回家”

小包子的一句话听得林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快步走上前去,蹲下紧紧地抱住小包子,恨不能立刻就将孩子带回家,再不来遭这份罪

可是,眼下的情形,她不能

“包子,”林子抚着孩子的头,满怀愧疚地哄道,“你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所以大家都想把你带回家当自己家的孩子,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啊,所以呢,法官叔叔就要让大家站到法庭上,比一比谁更爱小包子,谁能给小包子更好的生活,然后再决定让你跟谁回家,知道不”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下一秒,他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他们回家”

他指着后面的赵家人,带着哭腔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又不是他们家的小孩,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跟你在一起妈妈,你不可以不要我”

听小包子越说越伤心,林子胸中更是撕心裂肺地疼,她轻轻地拍着小包子的背,哽咽着说道:“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小包子,我们不会分开,一定不会”

“宝宝,过来奶奶这边”许久未曾见过的赵老太太向着林子这边走来,一把从她怀里把小包子抢了过去,强硬地说,“我警告你,宝宝是我的亲孙子,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年,这次你休想再把他带走”

林子气得牙痒痒,她攥紧了拳头盯着赵老太,一字一顿地说:“我也警告你,林宝姓了这么多年的林,不是你们说改姓赵就能改的再说,以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做小包子的家人”

赵老太太冷哼一声,让人把小包子带走后,看着林子,不屑一顾地说:“我们不配我们赵家家大业大,宝宝跟着我们,想要什么有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开了个小饭馆就有资格跟我们斗了吧不自量力”

“”林子扬起头,眼神冷冽,“要不,我们出去跟外面的记者说说当年我是怎么被逼到离婚的法庭讲证据,八卦周刊可不讲,你说,他们是会信我还是信你”

赵老太脸色大变,她指着林子,毫无风度地叫嚷着:“你胡说,我要告你诽谤”

林子斜斜地看过一眼,不再理她,只追着先前那人的脚步出去,希望能再看小包子一眼。

一走出法院,蜂拥而上的记者让林子一时有些招架不过来。

“听说亲子鉴定结果林宝的确是你前夫的儿子,对此你怎么看”

“赵家请了整团的大律师,你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吗”

“你认为这场官司会不会影响到香港随意坊的筹备”

这些还算是问得客气的,更有甚者,直接问林子“听说你对儿子一直不怎么关心,是不是这场官司的输赢对你根本没有影响,或者说,你想通过这场官司为即将开业的随意坊造势”

听到这样的问题,任林子的涵养再好,只怕也是忍不住要发飙的,只是,还没等她走过去,韩惟墨就已经站了出来力挺她。

“这位小姐,如果你再这样凭着一己臆想来造新闻的话,我们荣祥的法律部将保留一切追究权利。”

那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吓,立时噤声不敢再多言。而韩惟墨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用手臂护着林子奋力地穿过人群上了车。

韩惟墨的车就停在法院附近,他们上车后,那些记者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新闻点,一路快跑过来对着车尾一顿猛拍。

坐在车上,想到第二天报上可能会登出类似于“荣祥太子爷法庭外英雄救美”这一类的新闻,林子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悔意。

只是,刚刚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她本身就在法庭上煎熬了那么久,出来再面对这些记者连环炮似的发问,要不是韩惟墨及时出现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得了多久。

坐在前面的韩惟墨一路安静地开着车,渐渐平静下来的林子感到一种身心俱疲的倦怠,头靠在车座上,她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待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停在了山顶,车内只余她一人,林子有些疑惑地下了车,只见韩惟墨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山上有风,吹着他的头发轻轻扬起,不可否认,韩惟墨有着一张让大多数年轻女孩心动的帅气面容。认识韩惟墨几个月,林子见过他很多不同的样子:严肃的时候,他眉毛稍稍拧起,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气势;平日相处的时候,他眉眼柔和,待人处事细心周到;偶尔笑闹的时候,他笑得神采飞扬,像极了这个年纪的寻常大男孩。

但此刻的韩惟墨,却是她从来见过甚至不曾想象过的样子,清瘦的脸庞上写着隐隐的孤单惆怅,眼神飘忽地望着远方,仿佛他能从眼前的万家灯火中看到前世今生一般

那一刻,林子莫名地想起韩惟墨说过,在他小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看着外面玩耍的小朋友,静静发呆。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孤独寂寥的神情

林子轻咳了一声,让韩惟墨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哦,你醒啦。”他瞬间回过身来,继而解释道,“刚刚我送你回酒店的时候,看到门口聚了大批的记者,你又睡得正酣,我就自作主张把车开上山了,这边清净点,我们在这等记者散了再回去吧。”

林子轻轻应了一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空,心情沉重。

“这场官司,不太好打吧。”韩惟墨开口问。

“嗯,”林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怎样”

顿了下,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林子又补上了一句:“我只知道,我不能输。”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就算,就算搭上整幅身家,就算是用尽一切光明的不光明的手段,她都不能让小包子离开自己,不能

“林子,我们结婚吧。”

一阵山风吹过,林子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韩惟墨说结婚

未等她做出反应,韩惟墨已经扳过她的身子,面子着她,认真的说:“你也看到了,我和小包子相处得很好,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一定可以给小包子一个幸福的家庭,再加上法官还会考虑到小包子自己的意愿,我们胜算应该会大些。”

林子这才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说,我们假结婚”

“别闹了,韩大少”这是林子的第一反应。

“这个时候宣布结婚,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是假的好不好。”这是林子的第一个反对理由。

况且,我已经答应你母亲不和你接触了,现在你去跟她说要和我结婚,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嘛这是林子心里的反对理由。

“小包子可以证明,我追你很久了。”韩惟墨给出了一个让林子着实一惊的解释。

亲人

“关小包子什么事”林子愕然,不知道韩惟墨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没发现,小包子一直很想要个父亲吗”韩惟墨说,“他一直在怂恿我追他的母亲,你。”

这倒霉孩子林子真是无语了,难怪人家说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韩惟墨去幼儿园扮演他爸爸的角色,原来,在这个小家伙的心里,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林子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思绪不由地再次被牵动。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就算自己和晓冉对包子再好,也无法真正弥补他没有父亲的缺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晓冉不止一次地劝林子再婚,但对林子来说,七年前她已经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实在不想把自己和小包子的将来再交到一个靠不住的人手上。

夜色渐渐笼罩山顶,十一月份的天气,风吹过身上,隐隐还是有些寒意。林子缩了缩脖子,韩惟墨很自然地将外套脱下,披在林子身上。

林子抬起头,看着眼前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对上她的眼神,韩惟墨有点紧张,他把头稍稍撇开一点,看着林子身后的那片漆黑的夜色,追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林子刻意忽略掉他眼神中闪烁的期待,板起脸回了一句:“不行,韩惟墨,你别闹了好不好”

这是林子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韩惟墨直视着林子,眼神专注地说:“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在你认识我的那天,我就已经说过,我喜欢你。”

林子脑袋一懵,努力回想着她初见韩惟墨的那天好像,他是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他明明是在演戏给那个大卫看,不是吗

这个家伙,又在胡说八道,林子感到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热,益发地恼怒起来:“你胡说什么当时,当时是特殊情况。”

顿了顿,林子又补上了一句:“况且,我上次就说了,我只拿你当弟弟而已”

“是吗”韩惟墨挑眉,眼中添了几分戏谑的意味,“那你要不要我再帮你确认下”

说着,他的脑袋渐趋向前,作势就要向林子吻来。

林子一吓,猛地推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我没心情跟你玩。”

“好了,不说了。”韩惟墨退后半步,敛起神色,说,“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提过好了。看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下面打算怎么做”

林子见他主动转移话题,心下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恢复正常,说:“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会把一切否认地这么干净。但幸好关律师之前考虑到这个问题,已经派人出国去找当年那个和赵嘉年有染的女人了,如果她肯出庭作证的话,赵家人的口供就会被推翻,法官方面,也可能因此会给我们加分吧。”

“问题是,人海茫茫,你们能找得到她吗况且经过今天这么一搞,赵家人肯定会先去联系她,给钱买通让她不要出来作证的,不是吗”韩惟墨的语气里透着担心。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当年,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赵嘉年的骨肉,赵家人待她甚为刻薄,这才把她气得远走国外,听说因为旅途颠簸的关系,她还流了产我想,就算现在赵家人找到她,她也未必就愿意帮他们隐瞒吧。”林子轻道。

“如此自然是最好。”韩惟墨说,“我们荣祥在海外也有分公司,回头我安排他们和你联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不用了,”林子婉言谢绝,“已经有朋友在帮我找了,她不希望别人插手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林子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韩惟墨的母亲许之染,当然,韩惟墨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送林子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开着车,心情颇有些抑郁。

车行到一半的时候,林子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她就连忙地让韩惟墨调头,去机场接人。

韩惟墨虽是不解,但仍是按照林子的吩咐,把车开去了机场。

到了那以后,林子请他在门口候着,自己进到了机场里面去接人。韩惟墨本想陪她一起进去,却又一次被林子拒绝了。

坐在车里,韩惟墨无聊地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林子这么大晚上地匆忙跑过来接机。想到过一会就可以见到林子的朋友甚至是亲人,韩惟墨心里隐隐地有些兴奋。

就在他对着车镜检查自己的外观时,林子已经接到人走了回来。

一看到林子身旁那人,韩惟墨的心顿时凉了下去。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对他,一晚上没展开过笑容的林子从机场一路走过来,竟一直都保持着嘴角咧开的状态,而这个男子则一直深情地看着林子,时不时微笑着应上几句。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上车后,林子指着韩惟墨对袁昕介绍道:“这位是荣祥的韩总,刚刚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他车上,就麻烦他载我过来接你了。”

韩惟墨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回过头去对着他象征性地笑了笑,袁昕大方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说:“您好,我是蓝蓝的朋友,听说你帮了她不少忙,谢谢你了。”

蓝蓝韩惟墨对这个听上去很是亲昵的称呼本能的反感,他撇了撇嘴,冷冷地扫了后座上的俩人一眼,转过头去开车,任由袁昕的右手尴尬地停在空气中。

韩惟墨一路以飙车的速度往酒店驶去,林子察觉到他的不满,却并不打算去解释什么,也许就任由他这么误会着,也不是件坏事。

袁昕这次,是特地为了小包子的事过来的。

原本,林子害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他们官司的事情,但昨天第一场开庭,媒体那么大幅度的宣传,终于让远在北京的林爸林妈也收到了消息。

“本来他们想跟我一起过来的,但我考虑到伯父伯母的身体都不是太好,就说我先来看看,等到下次开庭他们再过来。另外,盛开也在联系他在美国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位熟悉香港法律的大状来帮你。”袁昕耐心地给林子解释这北京那边的情况。

听到全家人都在为了自己忙活,林子蓦地感到心底一股暖流流过,顿时安心了不少。

“还有,这是小包子在北京上户口的一些材料,你拿给律师看看,或许能有一些帮助也不一定。这件事虽然棘手,但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帮你,不是吗”他安慰地拍了拍林子的肩膀,试图给她更多的信心。

“哦,对了”袁昕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子说,“这是伯母一定要我带给你的。”

林子打开一看,红色织锦缎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金锁,她拿起来一看,惊讶地差点叫了出来。

“这个,这不是我小时候戴嘛”

“是啊,”袁昕答道,“伯母千叮咛万嘱咐,非要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上次你带着小包子回去北京的时候,她就准备把这个交给你,结果东西还没翻出来你就匆忙走了。这次,她让你一定要把这把锁就小包子带上,把这孩子牢牢地锁在身边,再不让人把他带走”

担忧

车还没开到洲际,韩惟墨就先给秘书打了电话。

“帮我在洲际定一间房,记住,要48楼的总统套房”

挂了电话后,韩惟墨侧过头看了一眼袁昕后,客气地说:“袁先生一路从北京过来,应该也累了吧。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房间,等会到了酒店你直接c eck 就好了。”

袁昕心里虽然有些想不通韩惟墨的态度怎么转变地这么快,面子上却还是笑着回应道:“那就有劳韩总了,只不过,总统套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还是麻烦您给换成普通客房吧”

韩惟墨当他是舍不得钱,大手一挥,不以为意地说:“房费的话,袁先生不用担心。林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叫他们把帐记在我账上的,您只管放心住在那就好了。”

林子知道韩惟墨的想法,她在洲际住的是普通客房,在6楼,而总统套房则在最高的48楼,他这样的安排只不过是想不想袁昕和自己住的靠近真是孩子气,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电梯这种东西吗

本来她也懒得跟他理论,可这会听他这话里对袁昕竟颇有些轻视的意味,林子心里少不得有些不痛快,暗骂了声“败家子”后,她开口为袁昕解释:

“我想韩总你误会了,袁大哥他在政府机关任职,行事自然得低调点。原本他这趟来港是为了我的事,但若外人得知他住的是一晚上上万元的总统套房,付账的又是荣祥的太子爷的话,难免会引起一些无端的猜测。”

韩惟墨没料到袁昕会是国家干部,而且听林子的口气,好像官还不小,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当然,最让他不爽的是,林子称呼他是“袁大哥”,自己就是“韩总”,这其中的亲疏差别,登下可见。

由是,他心中的郁闷又添了几分,脚下的油门下意识地加大,他今天开的是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这下油门一踩,车就像是一道黄色的光影一般,飞驰在夜晚的街道上。

坐在后面的林子一路心惊胆战,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她不由地深深后悔,明知道韩惟墨那点儿小心思,她干嘛还非要刺激他呢

第二天一大早,韩惟墨刚刚起床,就被母亲许之染叫了过去。

“我不明白,这个姓林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痴迷的”许之染面色如霜,甫一见他就扔下一叠的报刊杂志,韩惟墨随便拈起一份,不出意料,媒体在无法得知庭审细节的情况下,都把重点放在了关系暧昧的随意坊老板和荣祥太子爷身上。

许之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之前你为了她,在兰桂坊和人打架,我好容易才叫人把消息压下去。赵家人要跟她打官司,我特地把你调离香港,就是想你避开风头,可你倒好,事情做了一半就甩手跑了回来,还给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我们荣祥想进军地产界,和赵家对抗,你在这种时候去和人家前妻传绯闻,很容易就会给投资者留下公私不分的印象,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顾及过你的身份,韩家大少”

荣祥的总裁,韩太许之染留在人们印象中的,永远都是优雅高贵的形象,就连身为她儿子的韩惟墨,也几乎没怎么见她发过脾气。

所以,现在看到母亲面色铁青地站在自己面前,韩惟墨突然嘴角上浮,绽出一抹出人意料的笑容来。

许之染皱了皱眉,退后一步坐回沙发上,有些不悦地问:“你笑什么”

韩惟墨乖巧地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中,说:“妈,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看到同学被父母骂的时候,就特别羡慕。”

许之染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

“那时候,我跟着奶奶,我一年也见不到你们几次,就算见到,你们也是拿着一大堆东西来哄我,根本不可能打我骂我。至于奶奶,你知道的,她这个人总是那么慢条斯理地,好像永远也不会生气似的。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骂我,只会把我带到画室陪她画画你知道,奶奶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她画画的时候又几乎不说话,简直能把人给闷死。后来我怕了这种惩罚,也就不敢调皮捣蛋了”说到这,韩惟墨不自觉地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那段年少无知的时光。

许之染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