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第21部分阅读(1/1)

在乎秦朝和秦斌在一起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秦朝的准备。实话告诉你,我以后可能不能有孩子,秦斌就算把秦朝带过来我都张开双臂欢迎。问题是,他不能带你过来。”

“我跟秦斌没关系。”

“有关系。你凭着秦朝母亲的身份,频频在秦斌的周围出现。说是没关系,可是你们两个一起围着孩子转,除了大家看不见的你们的性生活的缺失,从外表看,谁见了不说你是他老婆”郎曼一口气说下来,“苏铮,算我求你了。别给秦斌希望成不成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犯错了,伤害了你,他内疚惭愧,不敢面对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满足你的要求。你要远就远,要近就近,像在耍猴儿似的逗着他。是,这满足了你的自尊心,满足你的虚荣心,填补你受到的伤害和寂寞,但是他呢你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了,不是夫妻了用你们的专业术语来说,叫解除婚姻关系。你能不能离他远点儿我求求你了”郎曼激动地拍着桌子。

苏铮看她说完,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屋子一角,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要是这样理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告诉你,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和他的事,也不要来找我。我会当成八卦和笑话看的。”

“苏铮,承认吧。我是女人我知道,不管你装得多冷静,你也希望男人围着你转,你也恨不得把无数个男人都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这是虚荣,女人天生的虚荣可是,我很欣赏你。你冷静、聪明、善良,是个传统的女人。我想住你告诉我的都是真话,可是我也提醒你,你在做的事情,也许是你故意忽略的,却受潜意识支配的。苏铮,你恨秦斌,但你从来不想失去他”

郎曼推开手边的杯子,起身离开。到了门口,她又不甘心地转回头,“只要你离开他,我就和秦斌继续合作,说话算话”

哐当,门被大力地撞上。苏铮闭上眼,仰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默默地坐在桌边,许久,才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慢慢渗出。

郎曼你何其残忍,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这个人埋进去。而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前功尽弃

苏铮,你恨秦斌,但你从来不想推去他

可是郎曼,你能告诉我,我已经和你做的一样了,甚至成了别人的情妇,又能怎样,把最后一句挖掉,满足你的要求呢

见过郎曼之后,秦斌依然来接秦朝。苏铮想提郎曼的事,又觉得不是时机,太过突兀了反倒容易引人误会。她只好假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和过去一样,与秦斌领着孩子往家里走。所以,当苏铮看到郎曼的车停在街边时,对秦斌说:“那不是郎曼吗”

秦斌看了一眼,便专心开车,“你认得她的车”

“不认得,她车窗是摇下的。”

秦斌不再接话,苏铮能感觉到他的不快。

“你公司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

“我听说,郎曼下面的代理商都提价了”

“他们的客户又不是我一家,这种短期行为不会长久的。顶多一个月,她自己的业绩上不去,就会有人找她算账了。”

“那米培明那里”

“他的工程进展得不算快,我请他帮我个忙,交货期错后一个月,年后再说吧。”

“不然把房款”

“留着吧。做生意有赔有赚,亏本的时候不能把家底都交干净。又不是赌博,就算真不行,大不了我破产清算,这点儿资产还是足够赔他的。再说了,这看着,公司开开关关,一会儿老板,一会儿职业经理人,哪样都能养活人。”

苏铮咂摸了一下,“那么严重,要清算吗”

秦斌一下子噎住,忘了苏铮并不好糊弄,“没有,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

苏铮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大可不必只是交往,不妨试试。”

秦斌一脚刹车,晃醒了打盹的秦朝,苏铮伸手在他肩膀轻拍了一下,厉声低喝:“慢点儿”

秦斌低低地一笔,“我还是喜欢你这样说话。”

苏铮一愣,他们之间似乎有了秦朝以后就很少说“爱”或者“喜欢”这再个字眼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让人无所适从

秦斌不知道苏铮的变化,接着说:“我讨厌要挟我的人。老子做什么不能活着,干吗听她的话哼,这种人就得教训她。否则,合作都得骑在你肚子上。”

苏铮听到这熟悉的口吻,想起秦斌上大学剃头明志,带领同学在大食堂门口静坐,抗议饭菜质量的事情,也是这般硬气不服的模样。秦妈妈说他及后有反骨,秦爸爸说做人要有志气,但那都是青葱岁月少年往事。她也很久很久没有记起来过,连那时有些稚气的脸都差点儿变成秦朝的样子。

秦斌不知道郎曼要挟过苏铮,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聊天,偶尔发发牢马蚤。听后面没有动静,他说:“呃,你和姓方的还好吧”

“还好。”

沉默如期而至。

郎曼问苏铮考虑得如何,苏铮告诉她,只要秦朝需要,她不会房间躲避秦斌。不管郎曼多有钱,都不可能比秦朝的需要更值钱

彼时,郎曼突然气馁,愣愣地看着苏铮,突然扭过头去掉下眼泪,然后擦干了对苏铮说:“苏铮,我真羡慕你有个孩子。”

她转身离开。

方博岑腊月二十五就离开国内,飞到夏威夷度假。苏铮不知道他与谁同去,但知道这人身边一定不会寂寞。可是,这和她有关吗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秦朝早早地放了寒假,不知道是不是和秦斌约好的,一到晚饭时间就给他打电话。秦斌每约必到,苏铮看着儿子在屋子里蹿来蹿去开心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秦爸爸和秦妈妈来过两次,秦斌都在。其中一次,秦爸爸自己一个人不告而至,苏铮加班,秦斌陪着儿子写作业。好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夜晚。老头非常满意,等苏铮回来对她说:“你妈说你们复婚了,我还不信,这下子可没什么怀疑了。”

苏铮送走放心的老人,问秦斌怎么办

秦斌摊开手,有些无赖地说:“只要那个姓方的不介意,我都没事。”

苏铮跟在他后面进门,嘟囔着说:“你不怕被我耽误了”

“不怕。”秦斌突然转过身来,玄关的灯没有开,只有屋里的射灯开着,秦朝已经睡了。秦斌的影子被模糊的灯光无限放大,好像一座飞来峰,猛地压在苏铮的头上,几乎要窒息。

“我”秦斌好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苏铮一愣什么约定男人都那么喜欢约定吗”

“什么约定”

“如”秦斌张嘴吐出个字又顿住,喘气变得粗重,等了一下,才说:“你一定要幸福”

苏铮眼睛一酸,惶然起来。仓促中,她拍开秦斌撑在玄关进入客厅处的胳膊,扬声道:“瞎扯,我现在就很幸福。得了,你最近跟着你妈电视看多了。早点儿收拾一下,回去睡吧”

暧昧和激动被打破,秦斌的肩膀沮丧地沉下来。他预先想好的约定和这个绝无关系,只是在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要求苏铮的后半生,而自己的资格似乎并不足以如此。所以,他临时转话,把约定的交换,变成一份单方面的请求。秦斌心里百味杂陈,可又如释重负。在这份单方面请求的背后,他为自己默默地加上了一条约定:苏铮,你幸福,我就离开;你不幸福,我便在一旁守着,直到你找到幸福。

part 17 心防在生活细沙的铺叙中慢慢风化

第十七式:“履霜冰至。”坤卦,初九,辞曰:“履霜,坚冰,至。”意为踩到了霜,又踩到坚冰上,情况坏得不能再坏本释义有争议,此处取“森林大地”博客中的含义,否之极矣。这招招如其名,初时似柔弱无力,后式如暴雪突降,后劲无穷。

过年是个开心的日子,亲戚朋友都会相互串门。在法院系统工作的大伯父在见到苏铮时愣了一下,面上就有些不自在。苏铮没有在意,按照事先的约定,带着秦朝稍稍停留,即赶往游乐场与秦斌会合,参加那里的新春游团体会。这是秦朝年前就无比期待的事情,为此,他甚至坚持每天完成规定量的寒假作业,并且养成了先写作业后玩耍的习惯。

苏爸爸要和老兄弟聚一聚喝一口,苏妈妈要给苏铮他们准备晚饭,先回家。

玩的时间有些长,苏铮电话苏妈妈不在家吃饭了,苏妈妈却坚持要苏铮无论如何晚上回来一趟。听口音似乎有些紧张

秦斌问苏铮怎么回事苏铮也不知道。她本想让秦斌先把秦朝送回去,但是秦斌却不放心一定要跟着。秦朝累得昏昏欲睡,只听见苏铮要扔下自己,便死拽着不放,说什么也要黏在她身上。苏铮无奈,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往家走。

到家。

苏妈妈开的门,绷着脸,眼睛红红的。苏铮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斌。走过玄关看见苏爸爸在沙发上坐着,沉着脸,也不像平时那样站起来笑呵呵地招呼他们。屋子里散发着微微的酒香,电视的声音开得不高,明亮的灯光没有一丝波动,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压低和沉闷。

秦朝似乎感到什么,攥着苏铮的手,紧紧地贴在她身侧,探出半个脑袋,悄悄地打量着。秦斌突然觉得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痒痒,低头一看,秦朝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正无意识的抓挠着他,最后揪住袖口不再撒开。秦斌反手把儿子的小手握在掌心,紧紧包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清空是微微侧身半步,把妻儿挡在身侧。

苏妈妈在后面低低地说了句:“苏铮,你坐过来,你爸要找你谈谈。朝朝,屋里有你大姥爷送你的汽车模型,要不要去看看”

秦朝看看姥姥,又看看妈妈,最后扭送去瞅秦斌。秦斌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走,爸爸带你去看看。”

苏妈妈明显松了口气,看着秦斌把孩子领进里屋,关上了门。

秦斌心不在焉地陪着秦朝玩游戏,耳朵却一直留神外面,大概这砖混结构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屋门外一直静悄悄的。秦斌按捺不住,看秦朝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汽车组装上,便把汽车拆了个七零八落,让儿子自己完成。他借口去厕所,悄悄地走出来。

苏家的这套房子结构不错,动静分开,进门玄关,绕过去第一重是客厅餐厅的活动区。然后一条走廊向里延伸,连接三间内室,分别是苏氏夫妇的主卧、书房,还有留给秦朝、苏铮的一间屋子。主卧有卫生间,客用卫生间则在第一重结构的一侧。

秦斌停下脚步,借着墙壁的遮挡,悄悄地观察客厅里的情况。

苏妈妈和苏铮坐在长沙发上,苏爸爸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对着秦斌这里。

“这都是你大伯父说的,他也说可能是谣言,要我们不要冤枉你。”苏妈妈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苏铮等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差不多。”

隔着老远,秦斌都能感觉出空气一下子僵硬起来。苏爸爸突然“哼”了一声,苏妈妈赶紧扭头瞪了他一眼,对苏铮说:“小铮,这男女交朋友可能会提前了解。你又这么大了,妈相信你有分寸。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自珍自爱的孩子,在人品道德这方面,我和你爸还是相信你的。即使秦斌那事儿,你为了孩子私下里也忍了,什么都不说。虽然我们心疼你,但是你做的并不错。”苏妈妈显然在斟酌用词,“但是呢,妈也是女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心里总是委屈的。唉其实有时候妈希望你能大闹一场,把这事儿闹出来,可能会好一点儿。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能用侮辱自己的方式,去发泄情绪。你这样丝毫不辩解,只能加深别人对你的误解,还不一定能让秦斌觉得心痛。傻孩子,用这种方式侮辱自己,真的不能报复小斌,只能伤害你自己,甚至影响孩子。”

苏妈妈越说越伤心,最后几乎哽咽不能成语。

苏爸爸干脆从小桌下拿出戒了三年一直用于锻炼意志的烟,打开打火机,抽上了。

秦斌明白,一定是大伯父听到苏铮和方博岑的什么流言,告诉苏爸爸了。这个圈子不大,上次葛聪的事情就是这么传到苏氏夫妇耳朵里的。只是那时候,他们一直静观其变,即使最后分手,苏铮回去说明,也只是安慰苏铮缘分不到而已。

苏铮的头动了一下,有些呆板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也没有侮辱自己。妈,时代不一样了,各取所需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平常够累了,我以前顾家顾孩子顾秦斌,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不需要照顾什么,各自满足需要而已。”

“无耻”苏爸爸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布艺沙发发出闷闷的声音。

苏妈妈立刻扭身安抚老公,苏爸爸喘着粗气不再说话。

苏妈妈道:“小铮,我和你爸对你离婚的事情商量了很久。对你的决定,我们从不反对。你很辛苦,我们也不想给你添什么压力,就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不管分也好合也好,最重要的是你好孩子好。你现在可能情绪比较复杂,有些事还不能冷静地看待。几天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提供给你一个思路,提醒你不要钻牛角尖,换个角度看自己。你也不需要向我们解释什么,我们就希望你能自珍自爱,做秦朝的好妈妈。毕竟,你是他的榜样。”

苏铮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知道了。不过,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今天我就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吧,现在和将来我都不打算结婚了。既没必要委屈自己顺从别人,也没必要让别人降格来将就我。但是我也不想做尼姑,有些要解决的问题必须解决。就算没有方博岑,也会有李博岑、王博岑。妈,爸,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会安排好,不影响到朝朝。”说完,苏铮抬腿就往走廊这边走,看样子是想叫上秦朝离开。

苏爸爸猛地站起来,大喝一声:“站住”踢翻旁边的垃圾桶,两步跨到苏铮面前,在母女惊愕的注视下,挥手啪的一声就是一耳刮子扇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苏铮的脸上。

苏铮毫无防备,被一巴掌扇得连退两步,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愣愣地看着父亲,微张着嘴巴,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丫头你给我滚”苏爸爸指着大门,脸红脖子粗歇斯底里地喊。

秦斌顾不上许多,一个箭步蹿出来扶起苏铮,正看到从她压着的脸上皮肤部分向四周迅速扩散出许多异样的红色。

秦斌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铮借着他的一扶之力站起来,有点儿神经质地站得笔直,反射性地反驳道:“不来就不来,我没错”

秦朝可能听见什么,一头冲出来,愣了一下才扑进苏铮的怀里,哇哇大哭。

苏铮放下手去扶儿子,秦斌这才看清楚苏铮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手指向耳朵方向延伸,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听力。

苏铮显然有些发蒙,抓着儿子的肩膀,扭头就向房门走去。秦斌一眼看见沙发上的书包,赶紧抄起来,对扶着苏爸爸的苏妈妈说:“妈,小铮是无心的,回头我劝她。你让爸休息一下。”然后追上苏铮,关门离开。

苏爸爸捂着心口呼哧喘气地坐下,对苏妈妈说:“不许不许她进门我再也不见她”老头眼瞪得溜圆,苏妈妈赶紧安抚他,“不见,不见,你别生气,慢慢说,慢慢说。”

苏妈妈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苏爸爸这才逐渐平静下来。看着苏妈妈的眼睛忽然滑下两行清泪,苏爸爸握着老伴的手,紧紧地,不再说话。

一路上,秦朝乖乖地握着苏铮的手,和妈妈依偎在一起。秦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开着车。

到家之后,苏铮送秦朝回屋睡觉,秦朝躺在床上摸了摸苏铮的脸,问:“妈妈,疼吗”

苏铮忍住泪,捂着儿子的手,摇了摇头。

秦朝说:“姥爷好可怕啊”

苏铮咧嘴一乐,说:“姥爷是太喜欢妈妈了,但是妈妈不乖,惹他们生气了。姥爷在惩罚妈妈,希望妈妈能改正。”

“很严重我会吗”

“很严重。你将来”苏铮顿住,“妈妈不会打你的。但是妈妈会伤心,比今天挨打还伤心。”

“我不会的”秦朝突然抽回手,半撑起身子,坚决地说。顿了顿,他用小手轻轻地碰了碰苏铮挨打的那半边脸,“妈妈,是因为方叔叔吗”

苏铮愣了一下,没说话。

秦斌把落在外面的汽车模型送进来,正好听见儿子这样问,悄然立住。

秦朝说:“我不喜欢他,他让妈妈挨打。”

苏铮勉强笑道:“不,跟他没关系。是妈妈的错,妈妈会改的。以后,妈妈的朋友都让朝朝鉴定一下,朝朝喜欢了,妈妈才喜欢,行吗”

秦朝松开手,笑了,“行我一定帮妈妈挑一个像爸爸那么帅那么猛的叔叔”他开心地躺回床上,脸上立刻变得轻松而满足,浑然不觉两个大人心里翻江倒海。苏铮更是直接理解成,伴随秦朝长大最理想的男人是秦斌。

看着儿子的脸,一个念头无力地爬上心头,去坚定地盘桓不走:如果你连方博岑这样的男人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能为了儿子重新选择秦斌苏铮甚至有了些比较:如果自己生活满意度的构成可以分成三份,那么儿子的需求占三分之一,自己的需要占三分之一,父母的占三分之一。选择方博岑,只是满足自己这三分之一;选择秦斌,却可以满足儿子和父母合起来的三分之二。况且,从大觉寺那个晚上来看,秦斌的功能并不低于方博岑,只是对自己的边际效应会低许多许多而已。

苏铮愣愣地想着,良久,才叹了口气,拧灭床头灯,慢慢地离开屋子。

秦斌悄然退回客厅,他大致能看清苏铮今后的道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汽车模型,胸口堵得几乎要闷过去。

春节假期匆忙过去,苏铮虽然没说认错之类的话,但是苏妈妈看女儿的样子也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只是苏爸爸受的刺激太大,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成了别人的“情妇”,对他这样以清高自诩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承受。所以,苏妈妈让苏铮暂时不要回来,等苏爸爸的火气消了再回来道歉。

方博岑还在悠闲地度假,并不知道苏铮在这个春节承受的压力和思想上的变化。他也没跟苏铮联系过,偶尔想起来,又觉得没必要让苏铮有不适当的希望,便罢休了。他的人生是一场游戏,他是这个游戏里的主宰和天然的王,所有的参与者都匍匐在他的脚下,随着他的指尖走来走去。所以,方博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棋子”其实是随时可以离开的。

就像郎曼说的,苏铮、秦斌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模式,除了夫妻生活。不管大人们心里千回百转,小孩子的欣喜是最直接和无遮拦的。

开学以后的秦朝不仅假期作业做得漂亮,还骄傲地秀出了自己和老爸一起做的实验成果。当有人抗议说他撒谎,因为他没有爸爸时,秦朝没有像过去那样冲过去揍人,而是翘起自己的小鼻子,朝天说:“你爸爸没有我爸爸优秀,才胡说八道下午我爸爸就来接我,你爸爸来吗”

那小孩的父亲工作很忙,来接他的一般都是保姆和奶奶。听秦朝这么一说,急赤白脸地要冲上来,被老师拦下。这一次,老师再也不能说是秦朝的问题。尤其是下午下学的时候,秦斌和苏铮一起出现在学校门口,有说有笑地带着秦朝离开时,隔着玻璃观察的班主任不得不问旁边的其他课业老师,“不是离婚了吗”

“也许复婚了吧现在离婚复婚的很多。”

“可听说这男的不是出轨了吗”

“嗨,还有替小三养孩子的呢,凑合过呗。”

“可这感情也太好了吧”

“唔,所以才有问题”老师们下了结论,“人家家里事,总不能告诉咱们。摆个快乐的样子让人看呗”

秦斌从来不提郎曼的事情,偶尔说起公司,也都是一切正常。

苏铮嫌c3o空间太小,想卖掉换辆大空间省油的,秦斌却难得固执地不同意。甚至秦朝也跳出来反对,说自己坐的车,应该是最安全的。苏铮当然知道他哪儿知道什么车安全不安全,一定都是秦斌挑拨的。但是既然儿子全心全意地支持,她也不觉得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也就算了。三口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苏铮一个人挤在后面坐着。开始秦朝还有点儿良心地陪一会儿,后来就不耐烦了,干脆说:“妈,地方小,我不跟你抢了。”理所当然地跑到前排就座,跟他老爹探讨汽车风景及唠叨自己学校的那点破事儿

等秦朝睡觉休息了,秦斌会自动离开,第二天一早再准时出现在楼下,等着送儿子上学。苏铮觉得他很烦,一度偷懒不肯同去,却拗不过秦朝,而且秦斌没有车了。后来,秦斌的待遇进一步升级,可以进门吃早点。再后来在秦朝的“建议”下,苏铮把已经收回的家门钥匙复制了一把,交给秦斌。

孟绂鬼鬼地问苏铮和秦斌到底如何要不要他把秦斌踢出去苏铮正色说,他是秦朝的父亲,如此而已。孟绂却像扇风一样,把苏铮的话扯到一边,用暧昧不明的笑容表示他“全知道”。苏铮只能无奈叹气,这种事情越抹越黑,她早就领教了无风起浪的凶险,干脆自己找个干净地儿站好,随便别人怎么说。

孟绂年后不是特别忙,看了会儿东西,突然抬头问苏铮:“咱们所还是米倍明公司的法律顾问吗”

苏铮说:“是,不过我不做了。”

“为什么”

“早不做了。”苏铮也不解释。

孟绂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才把一大早就拎过来的两个密封好的纸袋子放到苏铮的面前,“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了,能帮哥们儿的只有这点儿,杯水车薪,聊胜于无,你带给秦斌吧”

“什么意思”苏铮从透明胶带的缝隙里向里看,一沓沓的大团结,看得出是从银行取出来,没有拆封的。

这两纸袋子得多少钱

给秦斌

为什么

孟绂说:“秦斌肯定没跟你说,米倍明那个老狐狸为了自己的工期已经拒绝延迟交货了,听说郎曼私下里和米倍明接触过,估计提了什么条件,要越过秦斌。”

“可是,郎曼没有进出口的资格啊,一个代表处,不是不能做营业性茭易吗”

“呵呵,找个壳子呗,那么多进出口公司,无非是多花点儿钱。这钱郎曼出得起,反正对他们公司也没什么坏处。”

“那拒绝会怎么样呢”

“违约,终止合同,赔偿。上次,秦斌主动和郎曼终止协议,已经赔了郎曼一大笔钱了,听他们公司的会计说”他摇了摇头,“估计这关他很难过去。”

苏铮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才问:“你见过他们的合同,估计要赔多少”

孟绂拍了拍纸袋,“再加十个,也不止。”

苏铮嘀咕,“我们原来的房子卖了七百多万,一直没动,应该差不多吧”

孟绂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苏铮。

苏铮猛地醒过来,警戒地看着孟绂,“你又在搞什么鬼花样他天天跟你住在一起,还用我替你转交”

孟绂双手摊开,学外国人一耸肩,摆出无所谓的痞子相,“他那脾气又臭又犟,知道这是我娶小媳妇的钱,死活不肯收。你说的话他也许能听,要是还不肯,那再拿回来就是了。”

这倒是实话,苏铮终于晓得孟绂没有逗自己,垂下双肩,看着纸袋子傻傻地发愣:秦斌要破产了老天长眼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快乐

苏铮拎着孟绂的纸袋子回家。

秦妈妈几次考察,满意地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秦斌自告奋勇地去做饭,但厨房和他有仇,不是着火,就是炸锅。在苏铮换了一个电饭锅、一个微波炉之后,秦朝劝老爸:君子远庖厨。

这样,苏铮依然承担以前家庭里母亲的角色,秦斌作为父亲并没有多做什么,唯一改变的是苏铮在厨房做饭时,可以听到偶尔传来的儿子请教老爸问题的对话,或者他们打闹的声音。而秦斌在儿子安静写作业或者忙别的事的时候,会踏进以前从不踏进的厨房,东摸摸西蹭蹭。一开始,苏铮并不习惯。刚结婚时,秦斌也有类似的毛病,但是在苏铮忙碌的吩咐和命令以及做事不力的指责声中渐渐远离。现在苏铮出于“客气”,不愿意对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人苛责什么,即使看不过眼,也只是默默地收拾利索,或者多道工序。可是,她渐渐发现,秦斌并不是一成不变地笨手笨脚。在她的“客气”里,秦斌在厨房里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观察什么,知道做哪些活。直到有一天,秦斌在苏铮的帮助下,平安做出一份西红柿鸡蛋后,他的自信心开始飞速增长,并立刻置换了自己和苏铮在厨房的地位。他,上升到大厨的地位;苏铮,降到小工的位置。

苏铮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反感他的存在,有时候也会偷偷地看他,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当秦斌偷偷地观察她的时候,她心里也会掠过一层犹豫当真,容不下一粒沙子吗就算那是一把刀子吧,不能给他个死缓吗

苏铮的心防,在时间的蔓延和生活细沙的铺叙中慢慢风化,在秦朝的笑脸和秦氏父母欣慰的目光里慢慢融解,在秦斌的努力和小心的维持中悄悄瓦解。很多年后,苏铮才明白,为什么老人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痕的良药,但是,在她一生的总结里,她也始终认为,如果没有秦斌的努力和主动,生活的发展将是另外一个方向。所以,当年轻人问她的时候,她总是说,我的经验只是我的,针对的也只是那个叫秦斌的男人,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些经验都不是经验,甚至可能是毒药。

方博岑很忙很忙,长假归来,又立刻飞往巴西,参加总部的kickoff大会,然后他们全球法律部齐聚波士顿,一个又一个的会议下来,两个月倏忽而过。

方博岑站在行李传送带旁边,等着自己托运的行李。拿着手机,他想起了苏铮。

“我回来了,周五,老时间老地方。”

按动发送键,方博岑突然想起今天就是周五。他偏头想了想,这样一个繁忙劳累的周末,也许只有苏铮那种沉默成熟的女人最合适吧他累了,鲜花的香气有些刺鼻,红酒的香醇有些晕眩,他需要喝点儿粥,最好是小米粥,暖暖的,温温的,让他从里到外彻底放松。方博岑有些怀念和苏铮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是时候把她领回家了。那个小女孩现在的要求很多,应该疏远一下。

方博岑取下行李,心里把女友们重新归类整理了一遍。拖着行李转身离开时,他被人撞了一下。这才发现,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架国内航班,大大小小的旅游团,老老少少的人凑在一起,挤挤挨挨,让方博岑皱起了眉头。

方博岑一边腹诽中国人的素质,一边向外走,踏出大门,抬眼就是黑压压一大片接机的人,一眼扫过,他突然愣住了

苏铮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接机线的外面,比起孩子的兴奋,她似乎有些不安,但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么快就来了方博岑嘴角一勾,随即沉下她带孩子来干什么想到自己才发的短信,苏铮没道理这么快,方博岑立刻有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假设:苏铮通过他们公司的人得知自己回国的时间,带着孩子过来,准备先斩后奏

方博岑冷哼一声,原本悄悄离开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苏铮真是贼心不死啊原本以为她识情识趣,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中年老婆子也好,今天当面说清楚,这种女人没必要再提

方博岑好像一只愤怒的猴王,准备蹦过去惩罚自己不听话的臣子。刚走了几步,他就看见那个小男孩笑着跳了起来,指着自己斜后方大声地喊:“爸爸,爸爸老爸”连苏铮也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

方博岑愕然回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秦斌高大醒目的身影一晃一晃地出现。随着孩子的叫声,加快了脚步,斜刺冲过去,来到那对母子面前,松开包,一伸手捞起小孩子,扔了起来。

苏铮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看着那对父子闹腾。同时,人群也闪开一道缝,秦斌长腿长脚一跨,就迈过了软绳护栏,苏铮好像嗔怪了一句,但是效果不大。秦斌放下儿子,方博岑看到他胡子拉碴的侧脸正微微低下,苏铮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说了一句什么,两人便被小孩子牵走了。

偌大的机场忽然安静下来,方博岑的嘴角还因为生气紧紧地抿着,但他的眼睛却因为惊愕大大地睁着。人群重新聚合在一起,耳边重新响起鼎沸的人声,方博岑的肩膀微微垮下,拖着行李离开,好像一个被抛弃的皮球在机场里滚动。只要他不影响别人的通路和机场的秩序,没人关心这颗球滚向何方,也没人关心他是不是漏气破烂。

方博岑走出大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向自己的公寓开去。车水马龙中,没有他的热闹,繁华都是别人的,只有寂寞属于他自己。

这是秦朝第一次到机场接机。

以前苏铮嫌他太闹,接送秦斌都不带他,后来秦斌和苏铮渐行渐远,更不要提接送了。秦斌昨天出差离开,本来说是晚上能回来,秦朝在家等着他吃饭。但是谈判很艰难,第二天还要继续。接到秦斌的电话,秦朝懒洋洋地扒拉了两口饭,就回屋写作业了。苏铮怕他憋坏了,拿了本书,坐到他旁边,两人一起学习。然后,这个暑假后就要上二年级的小男子汉抬起头坚决地对老娘说:“妈,我要去接机。你不带我去,我就打车去”

那样子,仿佛苏铮已经拒绝了他,而他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苏铮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翻自己的书,说:“好啊,明天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下午请半天假就好了。”

秦朝转了转眼珠子,“您真让我打车啊”

苏铮好笑地说:“我去接你啊不过,你要是让我知道在学校里又欺负人了,那就算了。”

“保证不会”秦朝立刻推开椅子站起来,立正敬礼,一本正经。

苏铮问他:“你上次考试的卷子复习了吗错的地方都知道哪儿错了”

“呃”秦朝小心地想了想,“最近太忙了,没顾上”

“你爸可是说了要回来看的。”

“这不是才一天嘛人家昨天体育课太累了,妈,我跳马跳得可好了,老师说我弹跳力好,让我多练练呢”秦朝炫耀着自己的成果,苏铮笑而不语。

小屁孩说了半天,乖乖拿出卷子,赖着苏铮帮他讲解,才算过关。

秦斌在车上听了前因后果,告诉儿子打篮球的明星们弹跳力都好。秦朝立刻表示,自己对篮球很有兴致,但是老师说他们还小,只能玩皮球。秦斌马上说下午买个篮球,父子两个兴致勃勃地规划起下午的玩耍时间。

苏铮很想问秦斌这次杭州之行成果如何,从秦斌出关时的表情看,似乎并不令人振奋。这次杭州之行,是经朋友介绍,那个集团对他的公司感兴趣,愿意在资金上提供帮助,但是是有条件的,具体面谈。不过,这些事可以有机会再问。

因为秦斌太疲劳,便窝着身子在后面坐着,舒服不舒服安全第一,苏铮在前面开车。秦朝蜷在老爸身边,像拉布拉多成年犬旁边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子般舒适惬意。

苏铮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对父子,觉得手边那只银色的手机烫得不能碰。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删掉方博岑的那条短信呢

晚上自然是不会见。

这两个月她的生活虽然“清净”,但是并不空虚。儿子和儿子的父亲在她的生活里带来的满足和安宁似乎抵消了肉体的躁动,苏铮怀疑自己性冷淡,但是她也承认,挤在厨房或者饭桌边的时候,她能很敏感地捕捉到秦斌身上妮维雅男士用品的松木清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敏感。那若有似无的味道,抓挠着她的全身,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平静下来。

开始,她会去想赵丹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