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第77部分阅读(1/1)

是怕那后生是不是命硬,不过这事儿有时候也说不好,还得看你自个儿的意思了。”

“方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上心,其实若说什么命硬克人,当初我不是也被人骂我克夫,唉,若当真是人好,到时候找人给掐算掐算看合适不合适就是了,我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王寡妇说,“若是老四媳妇啥时候合适,我就跟着过去看看,我只求是个老实人,能对我家香草好,踏踏实实干活儿就行。”

“这回这个后生,是老四媳妇的娘家说人品不错的,不然我也就不跟你说了,你也别太急,像是巴不得赶紧把闺女嫁出去似的,多打听些人,好生挑一挑,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尤其香草还生得那么个俊模样,不能委屈了孩子不是”方氏拍拍王寡妇的手说,“我也多帮你打听着,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做饭了。”

方氏从王寡妇屋里一出来,就见香草站在灶间正在切菜,见到她柔柔地叫了声:“干娘”

“诶,做饭呢”方氏笑着说,“趁着还没出门子,多帮你娘干点儿活。”

香草的脸颊顿时涨红了起来,扭捏地说:“干娘这说的是啥话啊”

“这丫头脸皮儿还是那么薄。”方氏夸完又想起香草喜欢博荣的那件事儿,又觉得自己这话夸得实在有些言不由衷,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忙说,“我得赶紧回家做饭了,今个儿晚上博荣要回城里,说要早点儿吃晚饭,我都差点儿给忘了,我先回了。”说罢就急忙地走了。

到家一看小秀和茉莉已经把晚饭做得差不多了,栓子正缠着荷花说在学堂里的事儿,“姑父比二姐好多了,一点儿都不凶,对我们说话都很和气的”

“昨个儿不就告诉你了,不能叫姑父,以后要叫先生。”荷花一边捣蒜一边纠正道。

“大姑说了,在学堂里叫先生,不在学堂就叫姑父。”栓子得意地晃着脑袋,“大姑比二姐辈分高,所以我应该听大姑的对不对”

“好,这回算你对行了吧”荷花笑着说,“学堂里都教什么了那么多人一起念书喜欢不”

“人多倒是热闹,不过教的都是二姐教过的东西,念着没意思死了,我早都会背了,他们还都念得磕磕绊绊的。”栓子嘟着嘴道,“虎子哥今天也不知是怎了,一直没精打采的,跟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的样子。”

“就算是都念过的东西,先生教你也得好生听着,跟着先生学里头的意思,大姑跟我说过了,说这两天先先让你跟着大家一起念书,等过两日大家互相都熟悉了以后,先生会单独考你和虎子,看你俩在家都念了多少书,到时候再单独的给你俩讲。”荷花安慰栓子道,“在学堂里要好好跟别的娃儿相处,有啥事儿找你二哥或者博源哥,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学里跟人打架,我可是要生气的。”

“这些娘都嘱咐好几遍了,干嘛说的我天天跟人打架似的。”栓子的嘴又撅了起来。

荷花把捣好的蒜泥盛出来放在碗里,捏捏他的嘴说:“再撅都能挂个油瓶子了,赶紧去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晚饭的时候博荣又问了栓子几句学里的事儿,又嘱咐他:“既然过两天先生要考校你,那这两天就好生温书,别到时候自己念过的东西都答不上来,不过就算能答上来也不能得意忘形,傅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好生地跟先生学念书,学做人。”

博荣如今做了爹之后,稳重劲儿日渐增长,所以比起荷花来说,更多了几分家长似的威严,栓子老老实实地点头一一答应着,却是不敢像在荷花面前那么嬉皮笑脸了。

晚饭后,祝永鑫趁着天还没黑,赶车要送郑大夫和博荣回城里,全家出门去送郑大夫,方氏看看天色说:“不如你就在亲家家里歇一晚,明天再回来就是了,这么晚赶路不安全,上次”

祝永鑫忙打断她说:“上次是意外而已,提那个做什么。”

方氏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好在郑大夫接话道:“博荣娘说的没错,就在我家住一夜,正好咱俩还能多聊聊,我就一个人,你还有啥可顾忌的不成。”

祝永鑫见郑大夫也这么说,这才点头应了,三个人上车往城里赶去。

因为吃饭有些早,方氏闲来无事,便翻出个做了一半儿的鞋垫儿,用个包袱皮儿卷了,夹在腋下往祝大姐家去,寻思坐着说会儿话,再顺手做做活计。

谁知道进门就听见杨氏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挑帘子进屋招呼道:“娘,您也在大姐这儿啊”

杨氏见有人进来,忙抬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方氏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忙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祝大姐。

祝大姐有些无奈地回了个眼色给方氏,然后招呼她说:“正好你过来了,也帮我劝劝娘,为了博凯伤心也不知当的了,那小子现在主意正着呢,这个年纪又正是愿意跟人对着干的时候。”然后又扭头有些埋怨地对杨氏说,“娘,你何苦这会儿去招惹他,白白惹得自己生气。”

“我这不是今早看栓子来给我们磕头,说是要去念书了,我就想起来,当初博凯也是这么大的时候,穿着身儿簇新的衣裳,来给我和你爹磕头,说是要去学里念书,还说以后要中举、做大官儿,给我和你爹享福呢”杨氏说着就又开始抹眼泪,“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咋就越走越歪了呢”

方氏听了是这事儿,顿时就觉得自己真不该进屋来,但是既然来了又不好一句话不说地就这么离开,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也劝道:“娘,博凯打小儿就是样样拔尖儿,不管是在咱家还是在咱们村儿里,除了举人老爷家的公子,他学问本事都不输给旁人,所以那会儿因为那事儿不能再去科举了,那是多大的打击啊,就算是个大人怕是也一时半会儿顺不过来劲儿,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结果没多久大嫂又去了,他一时间想差了心思也是有的,咱慢慢儿地劝导着,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的,太着急了反倒是把孩子越推越远了不是”

祝大姐也忙点头说:“就是,娘,老二媳妇说得没错,博凯连着遭了那么两个打击,若是半点儿事都没有,那可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了,他如今这样,也是说明他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过两年年纪大些越发懂事了,也就知道这些事儿其实跟咱家没关系,就也能记得家里亲人的好处了。”

杨氏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长叹一声说:“那可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啊,不知道我这老婆子还能不能活着瞧见了。”

祝大姐和方氏又劝慰了一会儿,方氏听得灶间有人踱步的声响,估摸着时候也是不早了,便起身儿去扶杨氏道:“娘,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去罢,大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昨个儿刚找大夫来给把脉,说是要多歇着呢,有啥事儿等抽空再来说。”

杨氏一听说找大夫把脉,顿时又担心起祝大姐来,起身儿问:“找啥大夫大姐儿怎么了”

“娘,没事儿,是老二媳妇寻思我这么大年纪了才是第一胎,怕我辛苦,特意去城里接了她家亲家来给我把脉,开了副安胎的方子,你别担心。”祝大姐一直跟方氏关系不错,所以跟杨氏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的也都有些替方氏表功的意思。

杨氏对女儿的话倒是从来都买账的,顿时觉得方氏考虑的很是周到,主动拉着方氏的手说:“我倒是都没想到这一茬,还是你心细。”

第二百三十一章秋收后嫁女

第二百三十一章秋收后嫁女

今天白天突然得知了好友去世的消息,从高中就开始的朋友,如今还是花一样的年纪,过年的时候还在跟我聊男友和以后的生活,就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地离开了。一整天都把自己埋首在码字中,不想让脑子空下来,不想让手停下来,因为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就会忍不住的掉眼泪,真的,也许只能说,愿她一路走好,希望下辈子还是好朋友

趁着天还没热起来,王寡妇来找方氏说想去林氏娘家看看那个后生,方氏自然没有别的说得,跟林氏约好了日子,便陪着王寡妇一起过去相看。

看过之后连方氏都不得不说,抛开家世不提,这个后生倒是个不错的,看王寡妇似乎也挺满意的样子,回来的路上便私下里问她:“你当真觉得这个不错”

王寡妇点点头说:“我觉得那后生挺憨厚的,而且瞧着也壮实,看他家的地也都收拾得齐齐整整的,家里也都干干净净的,咱们这回可是突然过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更加不会是提前准备的,所以我觉得还是挺好的。至于说什么父母都没了,要我说这样还更省心,小俩口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我自然是不会给他们添乱的,也省得什么公婆妯娌一大堆的闹心。”

方氏听了这话也明白了王寡妇的意思,她是受够了婆婆和妯娌的苦,所以觉得要给香草挑个家里事儿少的人家,虽说觉得她这样的想法稍稍有些过头,不过又觉得刚才那个后生当真人不错,就只说:“今个儿不是把八字问来了嘛,先找个人去给算算,如果没啥问题咱们再找人去透话儿。”

王寡妇摸摸揣在袖子里的字条,也点点头说:“还是你的主意好,咱们自个儿先偷着去算算,若是不合就干脆别说开了,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回去就找人给算。”她回去之后果然也没耽搁,让荷花给写了个香草的八字,直接便去找人掐算姻缘,而且还不放心地连找了三个人,最后算出来的都是八字相合,姻缘天定,她也终于放下心来,托林氏给娘家那边递了消息,那个小哥儿到也是个上道的,很快就找了个借口,跟着林氏的娘家哥哥到齐家村,远远地看了香草一眼,回去之后便央告了媒婆来提亲。

双方换了草帖之后,两家都没什么钱粮,倒是都办得省事,只按照礼俗备了喜饼、茶饼等物件,换了定聘之礼。

谁知道这边前脚刚敲定了婚事,王寡妇的婆家后脚就闹上门来了,堵着王寡妇家的大门破口大骂,什么不敬公婆、不守妇道的话,什么难听骂什么,等方氏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他家已经开始在砸门了。

方氏看着他家人多自己也不好上前,只好去找了里正过来,先把事情压下去再说。

里正到了之后,王寡妇婆家还是不依不饶地叫骂,大半天才被压制了下去,里正皱眉问:“这吵吵嚷嚷的是要干啥”

王寡妇的嫂子郭氏指着大门道:“里正,您来了正好给评评理,我家妯娌不经过家里公婆的同意,就把香草的婚事给敲定了下来,你说哪儿有这样做人媳妇的,家里老人等孙女的定聘礼都下完了,这才知道孙女儿定亲了,她就打发虎子来给送了喜饼和果子,你说有这样做媳妇的没有”说着又白了方氏一眼,“还有那些个在背后挑拨撺掇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氏没睬她,只上前去拍门道:“香草娘,你出来吧,里正来了,咱趁着这个机会把事儿都说个清楚明白,也省得有些人为了点儿小钱儿就不知道怎么糟践人好了。”

郭氏顿时跳脚道:“你说谁呢你,你他妈的说谁呢”

“我没指名道姓的,你咋就那么脸大的非要自己贴上来”方氏斜愣她一眼,“当着里正的面儿嘴里都没干没净的,也不知道谁家教出来的闺女。”

“你”郭氏被噎的胸口一闷,叉腰指着方氏就要骂回去。

里正喝了一声道:“有完没完当我是摆设啊”

郭氏被他训得一缩脖子,她可没有跟里正对着叫板的胆子,只好喃喃地说:“哪儿能啊,我、我这不是一时气愤嘛,可不是冲着您的。”

里正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冲着我还反了你呢”

王寡妇红肿着眼睛出来开了门,但是却堵在门口道:“里正,我是一个寡妇,我守了这么多年,家里从没进来过别的男人,若是想说理,咱去祠堂说吧”

“嗯,你说的也有理。”里正顿住了脚步,也觉得虽说人多,但是这么进个寡妇家的确不好,转身背手就朝祠堂走去。

郭氏没好气地看了王寡妇一眼,冲她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不要脸的臭婊子。”

虎子忽然疯了似的从院子里冲出来,一头顶在郭氏的肚子上嚷道:“不许你欺负我娘,不许你欺负我娘”

郭氏猝不及防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抱着肚子不住地呻吟道:“哎呦,疼死我了,你这个小野种,你敢打人你我跟你没完”

虎子上前就要踹她,嘴里还嚷:“你才是野种,你才是野种”

方氏上前搂住虎子往后拉,但是那小子上来了犟劲儿竟是有些拿捏不住,王寡妇也上来扯住儿子斥道:“这是大人的事儿,你赶紧回屋温书去”

连拉带拽地把虎子弄回屋里,让香草好生看着,王寡妇怕香草弄不住他,干脆直接把他锁在了东屋里,自个儿揣了钥匙跟方氏匆匆地赶到了祠堂。

郭氏这会儿已经被人架着送到了祠堂,她男人也阴沉着脸在一旁站着,王寡妇的公婆也都到了,方氏陪着王寡妇一进屋,这几个人都恶狠狠地朝她们看过来,方氏伸手握住了王寡妇,示意让她不要自己乱了分寸,就陪着她在她婆家人对面坐了下来。

里正习惯性地用力咳嗽了两声:“咳咳,到底是咋回事儿,闹成这样子像什么话”

王寡妇的小叔子阴沉沉地开口说:“里正,我大嫂都没跟我爹娘知会一声,就给我侄女香草订了亲事,我家只是要讨个说法,她紧闭着大门不让我们进去,也不让我们看香草,您说这样是不是太过分”

里正闻言点点头,转身看向王寡妇说:“如果真的跟齐小顺说得这样,可当真是你做的不对。”

王寡妇很是气愤地指着齐小顺说:“里正,您只听他们这么说,您咋不问问我为啥要瞒着他们给香草定亲,那是我的亲闺女,难道我能害她不成”

“你就是要害她,你这个扫把星、克夫命,我儿子就是让你给克死的,你如今还来祸害我孙女儿”王寡妇婆婆突然激动地骂道。

里正朝齐小顺瞥了一眼,他马上按按他娘的肩头说:“娘,你别着急,别气坏了身子,里正在这儿会给咱评理的。”

“自从我男人死了之后,我自个儿关起门来过日子,我公婆没给过我一个铜板,我就靠着家里以前的一点家底儿和平时给人缝缝补补赚钱,把两个孩子都拉扯大了,如今香草到了说人家的年纪,他们倒是瞧着孩子出落得不错,便开始动那些个脏心烂肺的念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把我家香草送到城里去给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做妾,我呸”王寡妇指着婆家人骂道,“我自个儿拉扯大的闺女,没借你家一个铜钱的光,现在想起来拿长辈的身份压我了想来祸害我闺女了,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你、你别含血喷人”齐小顺有些磕磕巴巴地说,“谁、谁要祸害香草了,祸害香草的是你,给她说了个家里一穷二白的小子,克父克母的命,你还好意思跟我家吵”

里正被他们吵得头晕,摆手示意他们都别说话了,扭头去问齐小顺的爹娘:“你家老大死了之后,你们真的再没给老大媳妇钱粮”

齐小顺的爹吭哧了半天说:“她也没伺候我们,现在都是老二和老二媳妇伺候我们”

“她没伺候你们,那你们孙子孙女就也都不管了啊”

里正话音未落,方氏就接言道:“齐叔,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咋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呢是香草娘不伺候你们还是你们不让人家伺候你家老大死了之后,前脚出殡后脚回家就说香草娘命不好,把他们孤儿寡母的都撵出门去,现在你家老二和老二媳妇,还不都是靠着你家的那些祖产过日子,他俩是伺候你们还是靠你们养着,这话可得说个明白是不是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谁家不知道谁家的底细啊平时也就罢了,当着里正的面儿,在这齐家宗祠的院子里,齐叔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以后被祖宗怪罪吗”

齐叔被方氏说得老脸通红,别过去头不再开口,王寡妇的婆婆见状似乎想开口,但是一抬头对上里正的眼睛,顿时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半晌也没吭哧出来半个字。

郭氏见公婆都不吭声了,她却还是不甘心地叫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儿能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刚才没看见她家那个小杂种对我又打又骂的你还向着这个婊子说话,以后被她把你男人勾搭到被窝里了你都没处哭去”

方氏没什么表情地一言不发,只淡淡地朝里正扫了一眼。

里正恼火地拍了拍桌子,气得指着齐小顺骂道:“你平时怎么管教媳妇的在我面前都这副德性,平时还指不定怎么泼妇了吧”

齐小顺被说得脸上一讪,扒拉了郭氏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少说几句。”

里正见状也大致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起身儿道:“自古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定聘之礼,香草爹不在世了,有她娘做主许了人家,如今已经行了定聘大礼,自然就是正儿八经地订了婚事的,哪儿能再有随意违反婚约的道理,行了,你们以后少整事儿了,我可没空天天跟你们扯皮,都散了吧”

方氏在王寡妇身后推了一下,示意她趁机赶紧说分家的事儿,王寡妇犹豫了片刻,抬头看着婆家人的嘴脸,想起香草和虎子,一咬牙起身儿道:“里正,当初从我嫁进来之后就一直是全家一起过,后来我男人死了我更是没提分家的事儿,但是如今我家香草要出嫁,虎子也进学堂念书了,再加上如今已经闹成这样,还是请里正帮我们把家分了吧”

这话一出口,齐小顺夫妻都跟要疯了似的,就差冲过来打人了,但是里正没开口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里正,等着他说句公道话。

里正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最后斟酌着开口道:“虎子娘这话说得也是在理的,毕竟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虎子这个儿子在,要分家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因为她男人死的早,平时在公婆身边伺候的也少,所以分到多少,还是得好生合计合计才行的。”

场面顿时就有些乱套,说里正不公道的、骂王寡妇的、还有骂方氏多管闲事的,顿时乱做了一团。一直折腾到快到傍晚的时候,分家的事儿才算是敲定了下来,王寡妇家里没有劳力,只有她一个女人也没法种地,但是虎子以后总是要长大的,不管以后是念书还是回来种地,里正还算公允地做主把老两口的地分了三成给王寡妇,又让老俩口给齐寡妇二十吊钱,自此就算是彻底分家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管不到谁了。

疲惫不堪地从齐家宗祠里出来,方氏和王寡妇几乎都快是互相搀扶着了,茉莉和荷花早就得了消息,不好进祠堂里头,所以一直在外头守着,见二人出来,赶紧上前问咋回事,方氏也来不及跟她俩说啥,忽然想起虎子还被王寡妇锁在家里,赶紧催她快回家,又怕她婆家又找麻烦,便又强撑着把她送回家,开门一看,虎子双手抱膝蜷缩在里屋门口,已经哭累了自己睡着了,王寡妇忍不住地心疼,但是想到如今自家有了一块地还有了二十吊钱,闹成这样也算是值得了,心里欣慰之余又觉得一阵悲凉,原本该都是一家人的,偏生闹成如此,怕是以后真的像里正说得,桥归桥、路归路,连半分情份都被消磨光了。

方氏从王寡妇家回到家,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累得歪倒在炕上不愿起来,不住地叹气说:“都是一家人如何会搞成这样,哪怕是不顾念婆媳的情分,那还有他们的亲孙女和孙儿呢,唉,真是”

祝永鑫铺上了被褥,过去问:“你自个儿换衣服去睡呢还是我帮你换”

“我这儿正闹心呢,你还有心思逗闷子。”方氏气恼地捶了他胸口一下。

“我看你心情不好,想要伺候你一下倒还是错了”祝永鑫笑着说,“好了好了,都是别人家的事儿,现在不是也好好儿地解决了嘛,为这个气到自己就不好了。”

方氏起身儿换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忽然说:“唉,若是比较起来,你娘还算是个不错的婆婆了。”

祝永鑫闻言脸上一黑,咳嗽了一声道:“越扯越没谱了是不是拿我娘跟那种人去比”

“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方氏赶紧收回自个儿的话,伸手拉着祝永鑫道,“我是想啊,我以后可不能做个恶婆婆,而且得尽量一碗水端平了,不然咱家三个小子,到时候都有了媳妇之后,肯定也要闹得家里没个消停的。”

“净瞎寻思,累了就赶紧睡吧”祝永鑫给方氏盖好了被子,吹了屋里的灯出来,正好见栓子和博宁还围在西屋里问今天到底咋回事,便进屋咳嗽了一声道:“都这么晚了还吵吵啥,都赶紧睡觉去,你们两个明天还得去学堂呢,迟到了先生可是要打手板儿的。”

两个小子都赶紧下炕要溜,祝永鑫忽然回头加了一句:“以后你俩要是敢娶个不靠谱的媳妇回来气你娘,看我咋收拾你俩”

博宁和栓子闻言都是一愣,茉莉和荷花也没想到祝永鑫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两个人都努力憋着笑,但是看见两个小子一脸错愕的样子,又实在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祝永鑫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遮掩地喝道:“还不去睡觉”看着两个小子撒丫子跑了,才回头看看茉莉和荷花,又清了清嗓子说,“咳,你俩以后也要好好孝顺公婆,知道不”

两个闺女都笑应着,等祝永鑫出门了之后,才都笑得滚倒在炕上不住地揉肚子。

王寡妇家的事儿闹过了之后,方氏就总觉得自家今年似乎少做了点儿什么事儿,但是一时间又没想起来到底少了什么,自己别扭了好几天忽然想到一件大事儿,赶紧去问荷花:“荷花,今年咱家咋弄那蜜渍的甸枣子啊”

荷花正在写字的手一顿,扭头说:“今年八品斋的陶掌柜没来订货,我就也偷懒了没做,等明年重新联系了买家再说吧”其实在之前孙建羽说出那对头人是八品斋的时候,荷花就知道着蜜渍甸枣子的事儿要黄了,她原本也想过要不要自己主动重新联系别家,但是后来又觉得这么着急地找下家,一来未必卖得上价钱,二来也容易被八品斋的人打击报复,既然孙建羽说等秋天的时候就能彻底把八品斋解决掉,不如今年就先歇一年看看情况,所以陶掌柜没来继续订货她一点儿都没奇怪,也没有着急地去找别的出路。

方氏以为又跟油炒面、核桃糖一样,被别人家学了去做,所以人家就不买自家的了,很是遗憾地说:“唉,原本倒是个不错的营生,可惜又是做不到几年就没得做了,看来还是安安稳稳地种地最踏实,不吃糖不吃冰水也不会咋样,但是是人就得吃饭不是。只盼着这个蘑菇的营生能多坚持几年,好歹让我把你的嫁妆也攒出来再做不下去也好。”

“娘,你就别操心了,油炒面做不下去还有甸枣子,甸枣子做不下去还有蘑菇,至于以后,肯定还有别的营生能做的,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忙活大姐的婚事,婚事可就定在秋收后不久的时候,人家蒋家的田都有佃户,用不着自己秋收,咱家可是还要秋收的,到时候一忙起来可就没有现在这么空余了。”荷花直接转移了方氏的关注焦点。

“对对,你大姐的婚事是最要紧的,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喜帐绣得如何了。”方氏倒是立刻就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看炕上的东西,起身儿去找茉莉了。

荷花却是搁下了手里的笔,看着炕上只剩一点儿还没绣好的喜帐,似乎压根儿没觉察出来有多欢喜,总觉得似乎要失去了一个亲人似的。当初博荣成亲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娶了媳妇进门,也总归是住在一处的,但是茉莉这回却是要嫁出去,直接变成了蒋家的媳妇,即便是蒋家对她再好,也没有过了门的闺女时常回娘家的道理,以后怕真是要聚少离多了。回想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似乎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嘴硬心软的大姐,习惯了时不时地被人挤兑两句,习惯了那些吵架拌嘴的小日子,突然间有一种自己要失去她的失落感。

她想到这儿忽然回身提笔画了两个小女孩儿,个子高挑的是茉莉,矮矮瘦瘦的是自己,茉莉皱着眉头似乎在数落着什么,却很是温柔地给自己吹着受伤的手掌。

“呦,这是画得啥啊”茉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过来。

荷花赶紧转身挡住说:“没画啥”

“还怕人看那我还偏要看看是什么”茉莉自然是不肯放弃,到底仗着自己个高抢到了那张纸片,看着上面的图,忽然间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起来,伸手把荷花揽进了自己怀里,半晌后才抽了抽鼻子说,“傻丫头”

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越盼着某天快点儿到来,就越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但是越不希望某天的到来,日子却又像是套上了四匹骏马的车子,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荷花以前总觉得一年年过得缓慢,觉得自己为什么还不快些长大,但是今年却好像按了快进的光盘,一眨眼就到了快秋收的时候。茉莉的嫁衣、喜帐、陪嫁的妆奁被褥都已经准备妥当,方氏一时间没什么可忙的,似乎顿觉失落,天天在家里外的收拾,弄得比过年还要干净几分的样子。

茉莉也比以往沉静了许多,说话办事也都不似以前那么急急火火,对家人说话更是温柔了许多,也不知是祝大姐教导有方,还是她觉得马上要出嫁,心里着实不舍的缘故。

不过每个人的心思很快就被忙碌的秋收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因为今年多买了一块地,所以秋收的任务更加繁重,茉莉就要出嫁,所以方氏不让她再去地里抛头露面,让她和小秀在家看着宝儿,做些做饭送饭的活计,城里和村里的学堂都放了秋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忙秋收,连着忙了七八天,每晚都是把自己丢到炕上挨到枕头就睡熟了,倒是让家里人都少了许多伤感的念头。

最后两日方家的大哥和二哥都来帮着秋收,荷花姥娘也过来看了看茉莉,带着两个外孙女儿睡了两晚,又留下了一对儿金钏子给茉莉压箱底儿,茉莉几次推辞不过,含着眼泪收下了这份儿沉甸甸的心意。

八月十五这日是在老宅子过的,全家吃过晚饭,祝老爷子忽然说:“这是茉莉最后一次在家过八月十五了吧”

一句话把茉莉的眼泪顿时勾了出来,她猛地一低头,两颗泪珠滚落在衣襟儿上,晕开了两朵湿润,方氏也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地扭开了头去。

祝老爷子伸手把茉莉拉到自己身边,长出了一口气说:“祖爷没啥本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添不了什么嫁妆,你心里别埋怨祖爷。”

茉莉抹着眼泪说:“祖爷说的是啥话,你的身子硬硬郎朗的,就是给我最好的嫁妆了。”

杨氏赶紧插话说:“爹,你的那份儿添妆孩子爹和我早就给你备下了,大过节的快别招孩子抹眼泪了,就算是嫁出去了也能常回来看你呢”

“是,是,我多活几年,等茉莉抱着儿子回来看我呢”祝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茉莉被说得脸上一红,顿时低头不语。

从老院子赏月吃了月饼之后,荷花一家趁着月色回家,结果走到半路也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乌云,不但遮住了月亮,而且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方氏的心头更是觉得有些难受,虽然以往也跟着忙活梅子的婚事,当时送亲的时候还劝杨氏不要哭了,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要把自己贴心的闺女送给比人家做媳妇的揪心感受。即便对方家世再好,女婿人品再佳,也都还是免不了那种心里空空地没个着落的感觉。

大婚的日子定的是八月十八,十六这日一大早,方氏便催着博荣和良子换上簇新的衣裳,胸前戴上绸子扎的红花,叫上村儿里请来帮忙的小伙子们,吹吹打打地押着十车嫁妆往蒋家去送,前面的四辆车上捆着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是祝永鑫亲自去城里请人给打的,打头的那车上放着八仙桌,桌面上铺着红纸还放了几块土坯和瓦当,表示着娘家陪送了田地和房子,后面一辆车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有盆架、箱子、子孙桶、聚宝盆紧接着的两辆车上是两个炕琴,柜门都是大敞开的,里面放着压柜的荷包、撒着大枣、栗子、桂圆、花生、铜板等讨口彩的物件儿。炕琴的上面摆着用红绸捆好的被褥,再后面的车上都铺着红色的单子,上面摆着绣花的衣裳、喜帐、被褥、枕套上面也都撒着各色的喜庆物件儿,最后一辆车上摆着梳妆台,上面的首饰盒敞着盖儿,里面的金钏子、金簪子都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齐家村的村口聚了好多人等着看热闹,离着老远先看到的是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忍不住啧啧称奇道:“瞧人家祝老二家嫁闺女,别的不说光是排场就是咱们村儿头一份儿了”

“别光充车多,到时候车上都没啥东西,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另一个婆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喷着瓜子皮地说。

一个小媳妇伸手掸去了被喷到肩头的瓜子皮,略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往旁边挪了两步才说:“我看嫁妆应该还是挺丰厚的,好歹结亲的也是个有钱的人家,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可也得充个样儿不是,等以后闺女嫁过去了,再从婆家拿钱贴补娘家不就得了。”

周围顿时有人出声应和说是,都觉得这个小媳妇说得有理,更有人开始说祝老二家眼光放得长远,舍不得闺女来不了银钱。

魏老幺儿原本是打算跟着去帮忙的,但是老魏头嫌他丢人不许他去添乱,便只把魏老大家的小子打发去帮忙送嫁妆,可魏老幺儿在家闲不住,便跑去村口看热闹,正好在人群后头听到这番议论,气得挤进人群道:“呸,你们这些老娘们儿,知道个屁啊就跟着凑热闹,人家祝家有的是本事,还用得着靠蒋家什么玩意儿,切,你们不懂就别跟着瞎起哄,都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小媳妇不乐意地瞥了魏老幺儿一眼,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呦,我还当是谁呢,这不就是以前去爬人家后院儿的那个嘛怎么,被人家的狗咬了就变成祝家的走狗了啊我说祝家跟你有啥关系,用得着你在这儿瞎叫唤”

“我呸”魏老幺儿朝她啐了一口骂道,“瞧你那德行吧,我就是觉得你那嘴不配说人家祝家,你咋地吧你我告诉你吧,人家祝老二家跟城里的孙家少爷关系好着呢,孙家少爷亲口跟我说博荣跟他是好兄弟,切,孙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连县太爷都要让着三分的,蒋家又是什么,不过是个做生意的罢了,这亲事到底是谁家高攀谁家还说不好呢,你们娘们家家的没见识,就会满嘴喷粪的。”

“魏老幺儿你说啥你说谁满嘴喷、喷那什么,我看你才是满嘴喷粪呢”、

魏老幺儿一番话把刚才八卦的几个婆子媳妇的一起骂了进去,顿时被这些老娘们小媳妇的围攻,瓜子皮、小石头,还有什么果核的都朝他丢过去,他一时间招架不住,还被人啐了几口口水,不知道被谁在身后一绊,摔了个四仰八叉,把那群女人笑得咯咯作响。

“切,我、我好男不跟女斗。”魏老幺儿见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直接一个骨碌起身,抱头鼠窜地逃了。

有几个女人还不依不饶地想追上去补几下,被人拦住道:“快别闹了,车队都到眼前儿了。”

因为送嫁妆里面也都是存了显摆的意思在的,所以一般陪嫁得丰厚或者还过得去的人家,送嫁妆的队伍都会在村儿里转几圈,走得慢一些,就是为了让乡里乡亲地看看自家都给姑娘陪送了什么。所以这边闹得稀里哗啦的,那边送嫁妆的队伍却是才绕到了村口。

有人眼尖一上来就看到了八仙桌上的土坯和瓦房,顿时嚷道:“你们看啊,祝老二给闺女陪嫁地和房子啊”

一句话把人群都搅得激动起来,全都踮着脚尖往前挤着看,一般人家陪嫁闺女,尤其是像祝永鑫家这么多孩子的人家,基本都没有陪嫁地或者是房子的,毕竟家里三个儿子,还得留着以后给儿子娶媳妇或是分家用,所以大家都看见那八仙桌上大大方方地放着瓦当和土坯的时候,都停住了议论,想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好东西做嫁妆。几车家具走过去之后,婆子们就先开始称赞那被褥的手工做得极好,立刻就有知情的人说:“那就是祝老四的媳妇做得,他媳妇可真是个巧手媳妇,那花儿绣得,我看蜜蜂都要认错了飞上去呢”

“是啊,听说他媳妇的娘是南边儿的人,所以学了一手好绣活儿。”

“那我以后可得让我闺女多去走动走动,能学得一星半点儿也是好的。”

“快别吵了,后面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