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以重来第18部分阅读(1/1)

踩到水塘。即便是停下来跟他描绘湖光山色的时候她也会情不自禁地收紧抱着他腰的手臂、用小小的肩膀把他挡在身后,好像是怕他会掉进湖里、或者被人撞到一样。再加上以往许多次的外出经验告诉他,自己的不便会招来很多人的侧目甚至议论,这无疑对陪他外出的人又是一种很重的压力。

“没有”张见欣毫不迟疑地否定,脸唬了下来还真是如她预料的那样啊她又踢了他一脚、咕哝道:“你又来了是吧以前每次我叫你陪我出门你总是拿那种借口来搪塞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

江悦的眉峰拧成了一团,瞪着她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闷闷地侧头望着窗外那一片明亮、模糊的光影。

他的沉默让张见欣有种打了一记空拳的感觉,更加闷闷不乐起来,嘟着嘴看着江悦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江悦拍了拍身边空着的那张椅子道:“你坐过来。”

“嗯”张见欣不解地看看他和椅子,纳闷地问:“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桌子又不大。”而且她还能挡住背后那对男女灼人的目光。

江悦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便又转回头看着窗外。

张见欣更加纳闷了,目光转过来、转过去,还是吃不准他的意思,不过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刚想起身挪座,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她看到江悦的目光转回来盯着声源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就地接了起来。

让她惊讶的是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和她冷战了大半个月的老妈的声音。

“妈”她浑身不自在地叫了一声,缩进椅子里、看着又若有所思地把头转向窗外的江悦。

邱宝宝“嗯”了一声,用很平常的口气平常到根本就不像跟女儿闹了这么长时间的别扭一样问了问她这几天上班忙不忙、天气冷不冷、吃穿用住习惯不习惯之类的问题。

张见欣很耐心地把早就跟老爸汇报过好多次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你爸爸说你元旦还要加班”邱宝宝话锋一转、入了正题。

“嗯,售楼处刚开、很多事还没搞定,走不开。”张见欣干巴巴地回答着,注意到江悦的嘴角僵了僵,连忙又加了一句:“加班倒也没有,不过一有什么事的话就要赶到售楼处去的。”这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

邱宝宝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的暖意已被抽离了几分。“那个江悦在你那边吗”

张见欣怔住了,情不自禁地看向江悦。她知道他一定把电话双方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江悦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副“当我不存在”的样子。

“嗯”张见欣短促地点了点头,起身按了按江悦的胳膊、示意他自己要走开一会儿,便扭头去厕所了她怕老妈会说出什么叫人无法容忍的话来。关上房门之后才道:“他从上海赶来陪我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寂,久到张见欣都快呼吸急促了才传来邱宝宝温度更低的声音:“见欣,妈妈是为你好。你不要糊涂”

“妈,我知道你和爸爸是为我好。”张见欣打断了老妈的劝诫,还故意加重了“爸爸”二字、让老妈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他们两个的立场了。硬邦邦地道:“做父母的肯定都是为子女好的,这个道理我懂。不过我已”

“张见欣,”邱宝宝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速飞快、斩钉截铁地道:“情啊爱的这些东西都是一眨眼就过去的事情,靠不牢的别看你现在你头昏脑热的,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人的劝你都听不进,可是等到真正过日子、一年两年下来之后你就知道厉害了爸爸妈妈都不是要你去靠攀龙附凤、嫁个有钱男人来光宗耀祖的人。我不管那个江悦家里有多少钱、开了多少个酒吧公司、从上海还是美国赶过去陪你,这些都不如你给我去找个能跟你一起脚踏实地过日子、在家里当能顶梁柱的男人来得实在。你给我跟他马上断了,否则的话你就给我记住、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绝不是儿戏”

张见欣张了几次嘴想插话、可是都没来得及,只能一边被动地听着老妈连珠炮似的“谆谆教导”、一边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酝酿着怒气。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她却又没来得及开口

“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过了年你就是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这么大的人做什么事都应该不是闷头闷脑、不考虑后果的”气冲冲地说完,邱宝宝就要挂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张见欣刚才酝酿的满腹怒气因为来不及喷发而突然剑走偏锋、抢在老妈挂电话之前喝道:“我跟江悦已经登记结婚了、现在是合法夫妻”又或许是电视剧看多了、受了“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的毒了难说啊

她的这一嗓子果然延迟了邱宝宝的挂机。

张见欣从电话彼端传来的轻微动静听出老妈又把听筒放回了耳边,便大声道:“我认识他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了,我们都清楚”

对面传来了一记决绝的“咔嗒”声张见欣的话仅仅是起到了延迟片刻的作用而已。

张见欣的心跟着这一记“咔嗒”声扑通一下沉到了肚子里。她想不、她清楚,这下她是跟老妈挑起了明打明、正面交锋的序幕了。

出了厕所,张见欣就看到服务员正在给江悦的杯子里加水,嘴上还笑逐颜开地跟他说着什么。而江悦脸上的表情也挺柔和的、没有僵硬或者排斥的意思。

听到张见欣靠近的脚步声,江悦侧头转向了她。

服务员也扭头看了看她,识趣地走了。

张见欣没有回到刚才的原位上,而是拿开江悦的大衣、坐到了他的身边。

江悦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亲了一下她的头顶才低声问:“是不是又和你妈妈吵架了”

张见欣轻轻点了点头,用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沉沉地叹了一声道:“江少爷,我估计我回不了家了。你愿意收留我吗”

江悦的眉峰猛然一紧,并没有对他一直要求的同居生活即将实现而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觉得有点揪心。迟疑了一下,他的手指掠上了她的脸颊、细细地抚摸她的表情。“怎么了吵得这么厉害”她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应该来不及发生什么激烈的争吵吧

张见欣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指送到嘴里重重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坐在你对面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对面那桌上那两个讨厌的人、怕自己火一大就会把杯子扔过去。再说,我本来是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拍几张照片的。”

也许是从前的游泳和模特儿生涯让江悦受够了闪光灯下的日子,后来他从不喜欢拍照、失明之后当然就更加不肯了。所以,认识江悦这么多年以来、张见欣都没有什么江少爷的玉照呢

江悦没吱声,只是蹙着眉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张见欣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里面也已经注满了水、茶叶全都泡开了。她“咝溜咝溜”地吸了两口、润了润短时间内就已经干燥得不行的嗓子,这才又靠回江悦的身上道:“跟你一起手拉手逛街的时候,其实我除了担心你会绊倒之外、没别的什么压力。要是别的女人多看你两眼、我还觉得挺光荣的。”说着,她用食指勾了勾江悦的下巴,坏笑道:“嘿嘿,这么好看的男人都被我弄到手了,真是哎哟”

江悦哭笑不得地拧了她的肚子一下,成功阻止了她没大没小地发花痴下去。

张见欣脸上的笑意被他拧得消失了,眼梢、嘴角,脑袋、肩膀全都耷拉了下来。“江悦,”她哼哼唧唧地道:“我跟我妈彻底决裂了,”说着、把脸藏在他肩膀上的毛衣里,抽了抽鼻子、闷闷地道:“我跟我妈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嗯”江悦侧耳靠近了她的脸颊。

“我跟我妈说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张见欣稍稍露了点儿脸出来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赶紧缩回到了他的肩膀上,还很小人地用双手牢牢抱着他的腰和两条胳膊、以免他出其不意地拍她脑袋或者拧她的屁股,这才很郑重地道:“所以,我们快点真的去登记结婚吧”这可是第三次了啊她只希望江二少爷没有听过 “狼来了”这个故事,否则她就该去跳西湖了。

可惜的是江悦愣住了,一时间并没有任何反应。

75

从昨天晚饭过后就去向不明的吴大少爷直到快要日沉西湖的傍晚时分才懒洋洋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提议去临湖的某五星级酒店吃顿丰盛、像样的新年晚餐,参加他们的迎新派对。

今晚,钱塘江畔有迎新年烟花表演、西湖边也有好些个untdonparty之类的节目,整个杭州城都显得非常热闹。照这个趋势如果临时起意去比较大众的饭店的话还真不一定有位子,于是张见欣和江悦一致同意了。

不一会儿,吴健就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还在茶馆里窝着的两个人面前。

江悦一听见他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叫他陪着去厕所可把他给憋苦了。

张见欣看着哥俩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回过头来对着窗外的美景、不无挫败地闷叹了一声江少爷显然听过“狼来了”的故事,而且显然也对隔三差五就被她求婚习惯了。

刚才听完她的又一次结婚提议之后,他倒是如她期望的那样立刻说了个“好”字,然后就没了。而且他脸上那表情看上去并不是怎么“好”的样子,只是有一抹淡淡的惊讶、一丝淡淡的笑容和一种很奇怪的、她说不上来的神色。

哥俩回来之后他们就立刻结帐走了。

晚餐七点开始,九点结束。如张见欣猜测的那样,很贵、当然也很好吃。

左一道、右一道的美味佳肴不仅犒赏了张见欣贪恋美食的嘴巴和胃,还很快就把她心里的那一小点不痛快给挤得没影了。为了不浪费每一分银子,她兢兢业业地吃完了自己的份儿、还很助人为乐地切了一小片江悦盘子里的牛排和吴健盘子里的龙虾,最后更是吃了双份甜点。然后,她就尝到了世人常说的“痛并快乐着”的滋味她撑死了,恨不得能把修身牛仔裤裤腰上的铜扣给松开。

撤走碗碟后,吴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明显撑住了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和他表哥如出一辙的淡笑、目光里还有两点叫人摸不着头脑的火花在闪烁。

“干嘛”张见欣揉了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她很想像他一样“挂”在椅子上,可是碍于高雅场合必须有淑女风范的规矩而只好忍了。

吴健的嘴角扯得更高了,但笑不语。

张见欣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偷偷暼着江悦的脸色、怀疑他趁着在茶楼里上厕所的功夫把她的第三次求婚泄露给了吴健。

江悦一脸淡定地侧头面对着正在6续登台的一支jazz乐队。

这时候,整个大厅里的大灯一排一排地依次熄灭了、只余了四角的一溜射灯和光线柔和的壁灯。服务员正执着长长的专用打火机挨个为每张桌子点燃盛在紫罗兰色玻璃杯里的白色方烛。

音乐声乍起时,刚才还明亮灿烂的餐厅已是一片朦朦胧胧、烛光摇曳的浪漫景色了。几对早有准备的男男女女纷纷起身、滑入舞台前的一方小小的舞池内,随着音乐轻盈地摇摆起来。

趁着“夜色”,江悦俯身向前,手悄悄绕到张见欣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好像是在检查她的胃是不是被刚才的那顿暴饮暴食给撑破了,检查完毕后便稍稍用力将她圈在了怀里。

张见欣顺水推舟地侧过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靠在他身上,沉甸甸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吃得太饱,她的脑袋有点缺氧,迷迷糊糊地缩在江悦的怀里看着舞台上在灯光下闪亮的乐器、听着缠绵悠扬的萨克斯演奏、闻着从江悦身上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的古龙水香气一时间,她有种半睡半醒的不真实感。

细想想,就在两个多月之前她还是个和无数穿梭在繁忙紧张的大上海里的许多女孩子一样,过着上班下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地扛着照相机上窜下跳一阵子,偶尔也会和t oas那个圈子里的型男索女们厮混几个小时,夜深人静或者百无聊赖的时候也会对着镜子怨天尤人地感慨自己 “老了”。而现在她有了一个懂得从身后抱住她、可以提供一个宽阔挺拔、能让她随时随地靠进去的胸膛、长着一张叫她百看不厌、绝对符合大众审美情趣的脸的男朋友哦哦,很快就会是她这个小小的坏蛋的老公了呢

想着想着,她心满意足地低叹了一声、用脑袋在江悦的脸颊边蹭了几下,低声道:“我好爱你哦,江少爷。”

江悦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两颗星光在闪烁。“我也爱你,小坏蛋。”说着,他微不可察地撅了撅嘴唇,示意张见欣吻他。

张见欣难得的还未偷腥得手就已脸红了,从眼角瞥了瞥吴健和周围的动静,然后才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江悦笑了笑,手按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问:“吃得撑住了吧”

“嗯”张见欣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

“到阳台上走走么”刚才进餐厅的时候吴健就告诉过他外面有个很大的阳台,可以俯瞰西湖一隅、还可以远眺到不远处的音乐激光喷泉。

张见欣看了看落地窗外光线不甚明亮、显得很冷的阳台,缩了缩脖子道:“不想动,待会儿吧”

江悦没有坚持。

张见欣扭头看了看一直很安静的吴健,发现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舞台。在明暗不定的烛光照耀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凝重、不太开心的样子。于是她又想起江悦说他心情不太好的事了,仰头问:“你表弟是不是失恋了”

江悦微微朝吴健的方向侧了侧头,耸耸肩道:“失恋那也要他先恋啊”

“呃”张见欣的八卦性子有点抬头了,刚想坐直身体好好问问,却被江悦加大力量的手臂给制止了。

“别动”江悦低声命令道:“你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张见欣扁了扁嘴,复又窝进江悦舒适的怀里。

江悦摸摸她的脸,捏了一下她故意撅着的嘴唇,低声问:“小坏蛋,我们是不是要到上海才能登记结婚”

“嗯”张见欣怔住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嘴角已经高高地扯了起来好哇,江少爷,存心害我提心吊胆到现在是吧“嗯,”她强按住心头的狂喜,淡定地道:“应该是的。”

江悦笑了,用指尖敲敲她的肚子问:“那我们明天就回上海登记结婚好不好”

张见欣再也忍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挣开他的胳膊、扭身看着他道:“哪有这么容易的我们算是涉外婚姻了,好多手续要办呢至少你要拿你的单身证明来吧我也要到单位里去开证明、然后回家拿户口本”她的笑声嘎然而止哎呀,结婚是要户口本的呀而她家的户口本被老妈连同其他重要的东西一起仔仔细细地锁在床边的抽屉里了,没她的钥匙根本就没可能拿出来的。那么凭着老妈的聪明才智,应该根本就不会相信下午她在电话里随口扯的那个“已经登记结婚”了的故事的吧天哪

“怎么了”江悦不解地抚了抚她咧着的嘴角,一转念就明白她为何发愣了,脸上的笑容也定格住了。

“江悦”张见欣有点慌神了老妈当机立断的挂机现在想想颇让人胆寒呢会不会老妈得到这个启示后就立马就把户口簿转移地方、好让她找不着了呢那她岂不是就没法结婚了嘛“我妈要是把户口簿藏起来怎么办”她一把揪住了江悦胸口的毛衣。

江悦淡淡的一笑,按住她的手背安慰道:“别着急,傻瓜,总有办法的。我们是一定要结婚,也一定要很快就结婚的,嗯”

张见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他的表情坚定而且泰然自若,很快就让她七上八下的心踏实了不少。是啊,总有办法解决的。再说只要有他让她一直、一直这样依靠下去,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天塌下来还有他给她撑着呢于是,美滋滋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抻着脖子亲了他一下、点头道:“嗯,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悦借着微光凝神看了她一会儿,促狭的一笑、问:“这句话就够了”

张见欣知道他在逗她,不过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郑重地道:“因为我信你”

江悦的笑容再次定格了,轻蹙着眉头望着她、不说话。

张见欣被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弄愣了,捏捏他的脸颊、讪笑着问:“干嘛,你是感动到了还是吓到了呀”

江悦没说话,嘴角抿得很紧、好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随后不等张见欣再问就拉下她按在自己脸上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肩膀、扶正了她的身体,然后右手摸到她的左手握住,左手将自己的椅子往后一推,身体顺势往前一移、左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张见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这一连串动作,脑袋里嘎吱嘎吱直响,好一会儿功夫都没明白他这样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只是纳闷地纠结着一个很莫名的问题:这么暗的光线下面,江悦的脸为什么看上去会有莹莹的光彩在流动呢

吴健本来懒洋洋的姿态也被江悦的动作给震惊得一下子消失了,绷直了身体看着对面的两个,想不通原先说好的进程怎么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就发生了呢咳咳,其实早在他和江悦动身来杭州之前,江悦就告诉他、他会在新年伊始的时候向张见欣求婚,还给他看了求婚用的戒指vanc1eef出品的一枚由o9克拉白色方钻和白金托座构成的华美戒指。

这一桌上发生的小小动静引起了周边几张桌子上的客人们的注意,好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一跪、一坐的男女。莫名其妙的、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像当事人张见欣一样变得急促而激烈了。

在张见欣和身边许多道惊异的目光交织出的火力网之下,江悦慢慢地、谨慎地从裤袋里摸出一枚戒指,轻轻地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举到张见欣面前。 “i11youarry,见欣”

张见欣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大概连心脏都停跳了那么一小会儿,脸在短短一秒钟里就涨得通红滚烫,耳朵里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说实话,江悦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不过即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句台词是什么了。

更多人的目光加入过来,也有不少人被江悦指尖那一簇轻轻颤动的光芒给吸引住了。

不知道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上了小舞台、叫停了正在演奏的音乐。舞池内几对拥舞的男女被迫停下、不解地来回张望着。

一时间,场内安静了不少。于是也就让更多人都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这一桌上正在发生的戏剧性一幕。

张见欣的嘴唇在哆嗦,被江悦握着的左手也在哆嗦不不不,确切的说是她整个人都在难以自制地哆嗦着。

江悦的身形很稳,唯有举在半空中轻颤的左手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场内除了两个跑来跑去的服务员的脚步声之外、一片鸦雀无声。不少男人仿佛在为跪着的江悦加油鼓劲一般紧紧地捏着拳头,又有不少女人仿佛能与张见欣感同身受一般地头晕目眩、呼吸急促、心率失调。

江悦跪得有些不耐烦了,更主要的是心里越来越不踏实和没着落。于是右手尽力捏了张见欣的小手一把,沉声命令道:“sayyes,小坏蛋”

随着他的这一声,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嗡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不过只一下便又恢复了安静。

“yes,我、我当然yes,sayyes了”张见欣结结巴巴、颤颤微微、底气严重不足地应着,声音轻得像蚊子,目光不敢、却又无法自制地迎视江悦的那两道目光太炙热、太狂烈,让人有种一接触就会彻底沦陷、甚至被付之一炬的巨大压迫感

吴健被张见欣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德性给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江悦听到了张见欣的答案尽管是百分之百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大喜过望,双手都颤了起来,摸索着、有点粗暴地将戒指套在了张见欣的手指上,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用力一拉、将她从椅子上拉下来紧紧拥在怀中,不顾一切地狠狠吻了下去。

场内先是一阵如释重负的低喂声,紧跟着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台上的乐队更是非常合宜地奏起了大家耳熟能详的情歌“1ovetender”来。

在掌声和乐曲声中,江悦松开了被他吻得奄奄一息的张见欣,自己的呼吸也紊乱不已。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喘了好几下才拧了拧她的手臂嗔道:“以后再敢抢我的风头喏”这个小坏蛋天生就是来给他添堵的,一次又一次地随随便便就抢先跟他求婚,害得他几乎丧失遵守千百年下来的求婚传统的动力了,直想把戒指往她手上一套就算完了。

“呵呵,呵呵”张见欣除了傻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视线牢牢地黏在指间那块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小石头,到现在还没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真的发生过了。脑袋里一直在盘旋着这样一个问题:张见欣啊张见欣,你何等何能、竟拥有这一切美好的东西

“别笑了。”江悦不得不打断张见欣陶醉得五迷三道的傻笑,按着她的肩膀、苦恼地低声道:“扶我起来,小坏蛋。”他的右膝因为一直曲着、大小腿的肌肉已经开始抽搐了。

“哦哦”张见欣混沌的脑袋瓜里终于闪现出一抹理智之光,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双手插在江悦的腋下想要凭一己之力将他抱起来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简直快赶上superoan了。

吴健急忙起身过来,用力扶了江悦一把、帮他成功地坐回到椅子上。

张见欣小心地拉直江悦的右腿、轻轻揉捏着他的小腿和膝盖这众目睽睽的,大腿还是别按了。

四下的掌声零零落落地归于了平静,舞台上的那首动听的“1ovetender”也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流淌而结束了。

吴健向服务员点了一瓶香槟,不一会儿就盛在银色的冰桶里送来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三个锃亮纤长的香槟杯。

随着一声清脆的“砰”之后,吴健笑眯眯地为三个空杯里注上了清澈的淡金色酒液,洁白的泡沫在杯子里连绵不断地翻滚着、发出极轻微的“滋滋”声。

虽然右腿的肌肉还是一跳一跳的疼,膝盖也有针扎般的刺痛感,不过江悦的嘴唇还是忍不住弯成了一道柔和的弧线。“好了,小坏蛋。”他按住张见欣忙碌的小手,正好摸到了她指间的那枚戒指,嘴角不禁扬得更高,轻轻转了转指环、问:“喜欢吗”

“嗯,喜欢”张见欣用力点头,看到江悦嘴角暖暖的笑容、不禁笑得像个花痴,真想一下子跳过去、把他扑倒在地。

“来”吴健把倒好酒的杯子放到江悦和张见欣手中,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他们的、低声道:“恭喜你们”随后便仰头、很豪爽地干掉了整杯酒。

几乎每张桌子上的人都朝这对刚刚成功地订婚、勇敢地把自己与对方绑定的男女举起了他们面前的杯子,在不知道哪两个人的大声带头下、操着各式方言祝贺他们。

江悦和张见欣也举起杯子,脸颊微温却笑得无比灿烂幸福。

戏剧性的一幕完满落幕,人们很快又恢复到刚才各自的活动中。演奏的演奏、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沉默的沉默不过心里都有一片暖洋洋的感觉在温柔流淌。

张见欣也恢复了偎在江悦怀里的姿势,傻呵呵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暗想:这就是所谓的良辰美景了吧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垂下目光盯着左手指间那一簇晶莹剔透的光芒。

“在想什么”江悦的嘴唇贴在张见欣的颊边。刚才急促的呼吸早已恢复了正常,但心跳还处在尚未完全平静下来的余震当中。

“我在想”张见欣慢吞吞地说着,把江悦的手指拉到自己的手背上、用戒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这是真的吗,江悦”她扭头定定地望着他,从他脸上找着更多的证据。

江悦笑了,拍拍她的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是真的,小坏蛋从来都没有这么真过。”要永远都这样真下去啊

“呵呵、呵呵”张见欣又开始难以自制地傻笑是真的哈哈,是真的啊张见欣啊张见欣,你真是太t走运了

81

元旦过后,那个万能的能量守恒定律再次被张见欣亲身验证了一遍。

在情场上她可谓是顺风顺水、更是收获了一颗华美的订婚钻戒,美滋滋地成为了江少爷名正言顺的“fiancée”。但是在别的方面,她的运气就糟糕了点儿。

首先是天气很恶劣。从1o号开始,杭州和周边许多个城市一样遭遇了几十年未遇的寒潮。

张见欣过来时并没有带太多衣物,更没带电热毯。于是每天除了在售楼处里觉得暖和点儿,别的时候即便身上贴了大把暖宝宝、在小窝里时时都打着空调却还是觉得冷。两天下来,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冲到商场里抢了一条热销无比的电热毯回来、这才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其次是她的工作不太顺利。

元旦过后没几天,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对经济环境一向相对稳定的国内市场的影响力就如这突如其来的严寒一样猛然凸显出来,把这个冬天变成了一个另一个层面上的滴水成冰、让人瑟瑟发抖的寒冬。

开盘时张见欣以及大部分人所预期的那种火爆的销售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反而在从新年刚过就开始路路续续地收到好几张、总共十三套单元的退房申请,使得整个楼盘的销售数量不增反降、为她能够早日返沪的打算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再次、也就是最严峻的问题是张见欣在老妈那儿的通关工作没什么进展,反而在上个周末的短兵相接后被老妈教育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晚上更是整宿没睡好。

那个周末,张见欣早就决定回上海去。一方面她想老老实实去爸妈家呆两天,和他们好好沟通沟通、争取化干戈为玉帛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户口本弄到手;当然,她也做好了和谈不成的最坏打算。另外,她与驾校教练约好了周六、周日两天请他给她开开小灶、把她之前欠下的那些个驾驶课时全都补回来,否则她就别指望能在三月份考驾照了。

星期五,下了一整天恼人的雨夹雪,最低温度零下四度、最高温度一度。

张见欣乘坐的动车抵达上海南站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从温暖的车厢里一出来她就忍不住使劲打了个哆嗦,情绪也跟这恶劣的天气一样又晦暗阴沉了几分。她没有让江悦来接、打算自己乘地铁回家他膝盖上的旧伤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天气里把他折磨得很苦。上个周末他来杭州时就因为膝伤发作而只能呆在小窝里、几乎没出过门,饭菜都是叫外卖进来吃的。

进门之前,张见欣摸了摸指间的那道金属环钻石戒面已被她转到手掌里小心地握住了深呼吸了几口才按下了门铃。房门打开的同时,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给她开门的正是老妈,看到她并没什么欣喜的样子,而是警惕地探头看了看她的身后、然后才说了一句:“总算晓得回来了”

张见欣愣了愣,不解地跟着回头看了看身后,但随即就明白老妈这眼神的意思了她是怕她会自说自话地把江悦也带来顿时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怏怏地叽咕了一句:“我不会不打招呼就叫他来的。”她才不会让江悦受那种可想而知的委屈和冷遇、甚至是被逐出去的莫大侮辱呢

邱宝宝冷冷地暼了她一眼,没言语。

张见欣气鼓鼓地进了门,闷声闷气地跟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老爸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小旅行袋到她和妹妹合用的小房间去了。

洗手的时候,她看看洗脸台上的那枚熠熠生辉的戒指、再看看镜子里蔫了吧唧的自己,心头委屈顿生、同时还有怒意在潜滋暗长。她满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老妈的一个眼神就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全部准备给打了个闷包、揣回她肚子里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啊擦干双手后她把戒指重新套回手指上戒面朝上、闪烁着坚韧不拔的光芒。

不成功便成仁吧

吃饭的时候,邱宝宝和张卫斌都注意到了女儿手指上的那枚大钻戒那么大一颗亮闪闪的钻石、想不注意到都难。对看一眼之后,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闭口不谈。

张卫斌问了问张见欣在杭州的工作情况,又关心了一下她在那边住的地方是不是够暖和之类无关痛痒的问题。

而邱宝宝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也没看她几眼。

这顿饭是张见欣在家吃得最最无味和难熬的一顿。胸口像是被人揣了只兔子一样觉得又鼓又胀的,急欲找个什么突破口好让她舒缓一下心里越来越多的不安和淤塞感。她知道父母已经看到了她左手的戒指,可是他们却一直不问、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挑起这个话题因为她明白一旦开了头、这顿饭就没法好好吃了。于是她决定忍,忍到饭后再说。

终于,饭吃完了

张卫斌照常移到客厅看电视去了,留下母女俩收拾桌子。

邱宝宝冷着脸看都不看跟着她进进出出的张见欣一眼。

张见欣再也忍不住了,趁着她开水龙头洗碗之前把左手伸到她面前道:“妈,他跟我求婚了。”

邱宝宝淡淡地看了那枚戒指一眼,拨开她的手洗碗了。

张见欣握了握拳头,梗着脖子道:“我答应了”

邱宝宝嗤笑了一声、暼了她手上的戒指一眼,言下之意就是:戒指都带上了,你当然是同意了

张见欣的脸涨红了、自己也知道说了一句蠢话,于是胸口那种淤塞的感觉更甚、快要到喷薄而出的地步了。“你把户口本给我,”她竭力维持心平气和的口吻道: “我要跟他去登记领证。”

“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已经登记了吗”邱宝宝凉飕飕地问她。

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可是张见欣还是感到胸口吃了一记闷拳,顺了口气才撅嘴道:“还没。”

邱宝宝不出意料地冷笑了两声。

张见欣拧着眉头看着老妈冷冰冰的脸色,觉得满肚子的不爽和憋屈。

邱宝宝当她是空气一般,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洗碗。

“妈,”张见欣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打算好好跟她讲道理、尽量争取和平解决。“我认识他很多年了,决不是一时冲动才想要结婚的。”见老妈没反应,她接着道:“我上次也跟你说过他的基本情况,他不是那种没本事的男人、在经济方面也绝对不会有生活压力。”父母怕女儿嫁出门之后会吃苦的心情她很理解,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把江悦的实力和经济条件先声明一下。

邱宝宝听到这儿再度冷笑了一声,终于停下手扭头看着张见欣问:“见欣,妈妈自始至终都没跟你提过钱不钱什么的吧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爸也没有这么教育过你和你妹妹。”

“”张见欣哑口无言。

邱宝宝皱着眉、微侧着头看着张见欣问:“你觉得有钱可以弥补一切吗有钱可以让他看得见吗万一碰到什么事的时候他能保护你吗”

“”

见她傻愣愣的样子,邱宝宝抬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道:“妈妈不是跟你空口说白话的。我和你爸爸当年在厂里做的时候,我们车间里就有一个女的是嫁给盲人的。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车间里的每个人、厂里也有不少人都是知道的。生活条件苦不苦的我们不说”她摇了摇头,但表情却很明白无误地在说那个女的日子过得很苦。“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张见欣看了看老妈竖起的食指,心里已经猜到她要说的肯定是个很糟糕的反面示例。果然

“你也应该记得那个时候妈妈经常要上中班,晚上要到十一点、十一点半才能下班。”邱宝宝道:“这么晚出来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