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51部分阅读(1/1)

苍白容颜,大王爷阮凌郡。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啊,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看恋人一般。恋人心下陡然一惊,幸亏自己脱身得快,否则若让人看见定会生出一番事端来。

韵兰见莫梓瑶神色不定的样子,也在心中猜想着,“也不知道娘娘是否认出了六王爷”

两人各怀心思的在炉子边坐着,不久玉芝端了好大一碗姜汤过来,莫梓瑶用小碗分了,让大家一块儿喝了,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莫梓瑶想:“这时候正殿的晚宴已经开始了吧一定很热闹吧那么多嫔妃在他身边,他一定很开心吧”

韵兰见莫梓瑶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叫晚秋去支了桌子过来打马吊,四个人一直打到亥时三刻,中途歇场吃了碗汤圆,最后实在禁不住困了,各自回房间睡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盒药膏

是夜,莫梓瑶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虽然被窝已是晚秋暖过一遍了,可是她仍旧觉得冷。自脚那头传来阵阵凉飕飕的冷风,让她只好蜷起身子用双臂抱紧了膝盖以此取暖。

屋内静极了,都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她不禁开始怀念起阮凌政温暖结实的怀抱来。

从前,每当宫中的人们沉沉睡去的时候,阮凌政就会偷偷跑到她房里来,抱她在怀里,安然睡去。

莫梓瑶开始很不争气的想:过完今晚就将迎来新的一年,不知今晚他又会宿在谁的宫里,抱谁在怀中呢

曾经总希望他的怀抱只为自己而开放,就算知道不可能也不愿意去想。而现实让她深深的明白,他的怀抱并不独独属于她,而是属于众多后妃,她,不过是众多后妃中的一个。

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承幸了那么多个嫔妃,却独独不碰自己。众人都知道皇上宠爱她,却不想到如今自己仍是完璧之身,这叫她情以何堪

莫梓瑶正想得出神,猛然感觉窗口闪过一个人影。她大吃一惊,本能地喊道:“谁谁在那里”

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答话。这大冷的天,热闹的除夕夜,谁会跑到这荒山上来若真的有人,这大半夜的,又只有自己和韵兰她们四人,且都是女流之辈,这该如何是好迟疑了下,咬咬牙,终是喊了声:“兰姐”

玉芝和晚秋那两个丫头住在西边的厢房里,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只有韵兰是在外室侯着的。

很快门开了,韵兰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正拿着外衣往身上披。她将手中的灯笼搁在门口的桌上,走到莫梓瑶床前问:“娘娘,您叫奴婢什么事”

“本宫感觉刚才窗外面站得有人。”莫梓瑶神色紧张,不确定道。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坐起来,朝窗户那边看去,什么也没发现。不禁迟疑:难道是我眼花了么

韵兰一听,脸色都变了,只说:“奴婢出去看看。”忙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提着灯笼出去在窗台边查看,就在这时,离窗户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黑影,从韵兰脚边一窜而过,吓得她“哎呦”一声,连忙缩到窗边的墙上。

那黑影跑到了暗处,突然扭头用一双泛着绿光的菱形眼睛盯着韵兰,并朝她嘶叫了一声,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莫梓瑶听见外面的动静,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以为韵兰当真是看到了什么,急忙问:“怎么回事”

韵兰隔着窗户纸道:“没事,只是一只野猫罢了。”

韵兰进来将门掩好说:“恐怕是这大雪下得久了,那野猫觅不到食物,就跑到我们院儿里来寻食了。”

莫梓瑶点点头,是只野猫也就没什么了,吊得老高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去。

韵兰瞥见莫梓瑶神色并不好,于是询问道:“娘娘若是害怕,今晚奴婢就留下来陪着您睡吧”

莫梓瑶道:“既然只是只野猫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里虽然偏远了些,但好歹还是属于皇宫的范畴,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让兰姐担惊受冻了,快快回去歇着吧。”

韵兰见莫梓瑶执意如此,也不多做坚持,只说是自己就在外室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喊她便是了。莫梓瑶应了,韵兰吹了灯转身离开。

折腾了半响,莫梓瑶躺在床上又想了许多事情,最终迷迷糊糊逐渐睡去。不多久,她开始发了梦魇。梦中,她一年之期满了,于是下了山,兴高采烈的去天泽宫找阮凌政,在路过御花园时,见到伊昭容等人正在园子里赏花。

她们见自己过来非但不给让路,伊昭容还表情得意的出言嘲讽道:“哟,这不是昔日的瑶妃娘娘吗听闻皇上不是厌恶她丑陋的相貌,将她打入冷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你们瞧她那张丑陋的脸,见了都让人吃不下饭,难怪皇上如此厌恶她。如果我是她,一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一头撞死得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莫梓瑶被伊昭容莫名其妙的一席话定在了原地,“真有那么难看吗”她不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原来光滑细嫩的皮肤,如今摸起来却是粗糙不平,皱纹叠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顿时慌了,她的问话没人应答她,迎接她的,只是一片彼此起伏地刺耳的嘲笑声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不”她想到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了,阮凌政一定十分厌恶她,这该怎么办

这时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是皇上”是她几乎一年未见的皇上,她不禁欣喜的跑过去,想要抱住他,可是皇上身子一闪躲避开了。嫌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疯妇是谁这么丑,赶紧给朕拉下去。”

这时从他的身后闪出两个面色如冰的侍卫,一左一右的将她架住,往外拖去,她连忙挥舞着手臂对皇上道:“政是我啊,我是瑶儿啊”可惜,无论她喊破喉咙,那人也愿多看她一眼,厌恶的神色溢于言表。最后,她看看她最心爱的人一手抱了一个妃子,与她们说着一些暖情的话,转身走远了。

这一刻,她感觉绝望而又痛苦的情绪将她完全淹没。

“政不要不要”即使是在睡梦中,莫梓瑶还在声声呼唤着阮凌政的名字,她眉头紧蹙着,脸上的痛苦之色难掩,眼角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一个黑影在她床前站了许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唉”半响,那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庞。可就在快要碰到的脸时,他却蓦然止住了动作。

“政政”

莫梓瑶无意识的一声声喊着阮凌政的名字,掩在黑暗中的身影狠狠一颤,那只手也因为她的声音而生生止在了半空中。他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墨色的眸子似是被刺痛般的微微一缩,随即,眼眶中噙满了泪光。只是他极力克制住不让它落下来。

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最终他好像做了某番决定般,伸在半空中,几乎快要僵硬掉的手指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无瑕的脸颊,而后停在了她额上的疤痕上,眸中露出心疼的神色。他府下身子用冰凉的唇将她眼角的泪珠吻去,那冰冷而又苦涩的味道就如同他此时的心一样。

凝视着她饱满剔透的樱唇,他迟疑着,最终还是附了上去。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轻轻地小心地吻着他这一辈子都想亲吻的唇。他知道,从此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直起身子,从衣袖中拿出一盒药膏,再度看了看床上之人,最终转身离去

大年初一,天空难得放了晴,久违升起的太阳如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连周围霞光都尽染无余,山巅之上的礼佛寺沐浴在霞光下,金光萦袅,肃穆屹立。

莫梓瑶悠悠醒来,刚睁开眼便看见玉芝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为了御寒,领口处特意添围了圈纯白色的羊毛领子,衬托得她娇小白皙的脸蛋愈发的精致了。

见莫梓瑶醒来,连忙过去扶她起身,伸手取来衣服帮忙换上。这时见韵兰从外面进来,自袖中取出一盒药膏来,踌躇了下,才开口:“娘娘,这药膏是今早奴婢在您房间外的窗台发现的。奴婢已经问玉芝她们了,她们也不清楚是任何人放的。”

莫梓瑶皱眉,瞧着她手上的药膏问:“是什么药膏”

“消除疤痕的药。”她似想起什么,忙问,“娘娘昨晚,可觉得有什么人来过吗比如皇上”

莫梓瑶知道,韵兰定是想起了还在玉瑶宫的时候,阮凌政都是夜深人静了悄悄潜入她的寝宫的。

忽然想起昨天夜里,自己感觉窗外好像有人。会是他吗只是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这样想着,莫梓瑶感觉心中一暖。

至少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还晓得自己额上的伤还没好。

这样想着,可又隐隐的觉出不对劲来,若要说是阮凌政派人偷偷放在窗台上的,那就奇怪了。他只能吩咐身边的来做,可昨日,他没有那样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样的人。

韵兰盯着手中的伤药,眸中慢慢溢出紧张来。她转脸凝视着玉芝和晚秋,压低了声音问:“真不是你们谁放的吗放了就承认,娘娘不会说你们什么的。”她急急的说着。

玉芝和晚秋两个人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满是茫然,看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莫梓瑶朝韵兰瞧了一眼,她的手微微收紧,看来,她和自己想的一样。

那药膏,单是瞧着盒子,便知是上乘之货。而且看样子并不像是宫中之物。这就棘手了,不是宫里的东西就不大可能是阮凌政拿来的,可是这外面的东西怎么会混进宫里来

“玉芝,晚秋,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韵兰脸色凝重地吩咐她俩道。

两人脸色俱一变,忙道:“是,奴婢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韵兰低头瞧着手中的药膏,又开口道:“娘娘,这盒东西该如何处置”

“拿过来给我看看。”莫梓瑶接了过来,低头凝视着面前的药膏,伸手打开,凑上去闻了闻。一点都没有药膏刺鼻的味道,相反的,有种幽幽的清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真是好药啊,她感叹。只是这味道为何这样熟悉“这这是淡痕霜的味道啊淡痕霜”陡然,她脑中仿佛被雷电击中,一些画面飞快的闪过她的脑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难怯

画面最后凝固,一位慈祥的老人浮现在她的脑海,是祝伯伯。对,这药膏和当年使用的去疤痕的药膏味道是一样的。她用过,绝对不会忘。这种味道,只有祝伯伯一人才能调制出来,错不了。

只是,祝伯伯调制的膏药为何会在宫中出现,是谁把它带进来的呢歪着脑袋,兀自摇摇头。“祝伯伯都一把年纪了,又不会功夫,根本进不来嘛,更何况,他怎会知道我在宫中,还受了伤”

蓦然间,竟看见了楚擎天的身影。所有的点滴都如江河如海般自然倾斜而出。在水中,他冰凉修长的手指缠了上来,触及了自己前额的发,轻轻一挽,连带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并将垂于额前的发挽起至头顶。然后他轻笑:“瑶丫头,你终于长大了。”

他手指拂过簪子光滑的表面,轻轻的插入我的发鬓中。然后他笑着说:“瑶丫头,你真好看”

“瑶丫头,你知道吗不知何时,我的心,早已被你偷走。虽然我知道你定然不会接受我的,虽然我知道你早已是顾大哥的未婚妻,虽然我没有什么希望,但我也不奢求什么,我只想能天天看见你便好,就让我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吗我只想默默的保护你,行吗”

擎天真的是你吗想着,莫梓瑶心中烦乱起来,既激动,又烦恼。他,的确是有这个本事放下药膏却又不让任何人知晓的。

于是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抽开盒子,从里面找出一只朴实大方的碧玉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着。想到那时自己轻易就接受了他为自己插簪,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时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定情的信物啊,一旦接受了,就说明自己是愿意成为那个为自己插簪人的妻子。

可惜,造化弄人,虽是接受了他的玉簪,可直到最后,还是进了宫,成为了皇上的女人,过着和众多女人争着一个男人的命运,而且自己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缓缓闭上眼睛,再苦,也不能回头了。这是自己选择的路。

而后,心又狠狠的一震,“擎天,难道你竟是为了我也进到宫里来了吗不值得啊,我不要你对我这般好,你的情谊从前我不肯接受,现在就更不可能接受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始终是错付了啊”

睁开眼,手指轻轻拂过玉簪的表面,许是很久没有用了的缘故,上面都有点点灰尘了。于是拿出帕子来将上面细碎的灰尘拭尽,又找出一支精美的檀木盒子将其装好。

“擎天,若你真在宫中,找个机会我会将它还给你的,它应该送给更适合的人,而那人从来就不该是我。”莫梓瑶将盒子重新放好,可心情却再也不可能平静了。

韵兰在一旁看出了莫梓瑶神色不大对,恐怕这药膏的来历不简单,不禁试探着问:“这药膏”

莫梓瑶不说话,而是对着镜子,勾起中指轻轻剜了些许药膏,照着自己额上的疤痕细细涂抹起来。

“娘娘”韵兰三人几乎同时惊呼道。

莫梓瑶在镜中望着她们,笑道:“别怕,这药膏的确是淡疤痕的,对本宫额上的疤痕很有用。”其它的话也不说,相信韵兰她们心中都已明白。

韵兰笑道:“那娘娘就好生收着,最好是放在箱子底压着。”

莫梓瑶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提醒自己,这不是宫里的东西,若是让人发现,那是私通不明之物进宫,那是死罪。

“要找个机会劝解他才行,他年纪也不轻了,不该为了我耽搁了。他身为武林盟主,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了大义。”莫梓瑶在心中暗暗的想。只是现在她属于禁足期间,除了这礼佛寺,其它地方并不能去的。

那好,先挨过这一年再说。明年,恐怕不会再这么平静了。莫梓瑶有预感。

有了这种想法,日子似乎也过得轻巧了许多,春去秋来,晃眼间已是第二年的秋末。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阮凌政来礼佛寺看望莫梓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来都是形色匆匆,眉间带着解不开的烦愁。而太后却是时不时来礼佛寺吃斋礼佛了,听她身边的侍婢露儿说是如今国家动荡,太后要祈求菩萨保佑我阮南国国泰民安。

莫梓瑶的心也跟着焦虑起来,从甘霖口中才得知,原来北疆外族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两国结盟,一同攻打阮南国,在一次不查中竟然攻破了边疆的防线,占领我国边境的一个郡城。而南疆的平镇王爷也有了不轨的动作。国家一时间陷入内忧外患之境,难怪阮凌政的脸上会愁云满布。

莫梓瑶听了大吃一惊,不禁问:“占领我国边境的一个郡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甘霖道:“就是今年新年的那几日,刚好是我国防线最松弛的几天,他们抓住了时机刚好佣兵而入。”随即他叹息道:“原本北疆那边都有一个叫做尚武盟的民间组织压制的,可惜就在去年年底盟主失踪,盟内群龙无首,为夺盟位,内讧不断,这才使得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两国乘虚而入了啊”

“是这样啊那平镇王爷又是怎么回事”莫梓瑶听到这里,表情讪讪的,咬咬唇瞪大了眼睛,忙转移话题不敢多说。

在崇山住了两年之久,其中还经历过一次图萨拉国的人来偷袭。她深知尚武盟在北疆的总要性。而盟主失踪,她知道,楚擎天可能为了自己就在这深宫之中

说来,这或多或少也能算是应为她的缘故。人说红颜祸国,最终才会变成今天的局面。

甘霖也没怎么注意到莫梓瑶的神色,说道:“要说平镇王爷,这个就很难说了,有人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要和皇上反目。”说着目光自然而然的飘向了莫梓瑶,“但依老奴看来,他是在恨当年皇上夺了他的帝位。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皇上都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末了,他神色变了变,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凑上前来低声说:“老奴是看在娘娘和皇上关系上,一时忍不住多嘴了,这可是不得外传的机密”

莫梓瑶深知甘霖不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看来这些事情的确是让甘霖也跟着着急上火。

莫梓瑶叹息道:“都到了如此境地,真希望这平镇王爷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抗外的好啊”

甘霖点头,“娘娘说得极是。”

又聊了会儿,甘霖告辞离去,他走后,莫梓瑶想着阮凌政整日为了这些事情劳心伤神的,想必日子也不好过。方才在和甘霖闲聊中,有几次她都想问皇上近来在哪个后妃宫里歇着,但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话,她实在问不出口。

她心中着急着,却又丝毫帮不上忙,于是每日勤念佛经,为阮凌政,为阮南国祈福祷告。没想到这样倒是让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变得好了不好,再也不似以前那么紧张了。

当门前的那那颗梧桐树落尽最后一片黄叶时,菲儿公主来了。

菲儿这一年里也不是没来过,只是这次她来后,竟然直接搬到了莫梓瑶所居住的隔壁厢房里住下。这一住,竟然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从菲儿的抱怨中,莫梓瑶才得知,原来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和阮凌政谈判,说想要休战也可以,让我国和亲两名公主去这事也算了。可阮南国尚未出嫁的公主总共才那么三四位啊,四公主和五公主才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都还尚未成年,如何和亲能够得上年纪的就只有菲儿和三公主长青了。长青虽然和菲儿同年,但她自幼身患顽疾,膝盖以下再无知觉,常年以轮椅为伴。在宫中都是讳之避极的,这样的人如何能和亲这样下来也只剩下菲儿了,难怪她要躲到这礼佛寺来。

莫梓瑶轻轻抚摸着她一头长长的青丝,菲儿象征性的歪了动歪脑袋,不过已不似先前那么抗拒了。莫梓瑶安慰道:“你皇兄那么疼你,怎么舍得将你嫁到那荒蛮之国呢,再说,你才十四啊,连及笄都不够年纪呢,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会让你去和亲”

菲儿靠在莫梓瑶肩头,沮丧地用力搓着手掌道:“可是皇兄却不这么认为,要不然我哪里会躲到这里来”随即垂下眼帘,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放在眼前瞧着,眸子中闪过一抹柔情与不舍,她呢喃道:“我要是去和亲了,就再也见不到那木头了,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嘛”

莫梓瑶听得模模糊糊,但大致也是知道这小家伙定然有中意之人了,忍不住一笑道:“你呀,人小鬼大。”

菲儿在这里住了第十天。阮凌政来了,他来并不是来找菲儿,也不是来看在礼佛堂静修的太后,而是专程来找莫梓瑶。

那日是下午,莫梓瑶正在偏殿中认真的抄录金刚经,听闻外头有人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莫梓瑶搁了笔,正准备起身去迎,阮凌政已经似一阵狂风般奔至莫梓瑶身边,伸手,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中,他抱得好紧,好紧,唯恐一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

莫梓瑶惊诧地有些懵了似的靠在他怀里,她听见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似乎是要迸出胸膛。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心头萦绕着紧张,心慌,害怕等诸多情绪。他,到底怎么了

上篇:卷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战火纷飞时

他的怀抱好紧,紧得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种惶惶不安的情绪莫梓瑶能深深感觉得到。

“皇上”

“不要出声,让朕抱会儿。”

“可是”这里是佛堂啊,皇上怎能如此不避讳这里虽不是在正殿,但也是在菩萨面前,两人就这样搂抱在一起,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牢牢地盯着他们,这让她浑身很不自在。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阮凌政陡然变得沉重而急促呼吸声让她心头一跳。她忍不住扬起脸来去看他的表情。

刚才他进来的匆忙没有细看,这一看不禁吓了她一跳。他的脸色苍白而憔悴,那逐渐耸起的颧骨以及愈来愈削尖的下颌说明他消瘦了许多。眼睛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明亮有神,似被蒙了一层雾,眼内满是交错地红血丝,眼眶微微凹陷了下去,青黑色的眼圈是那样的明显,像是许久都没有睡过觉一般。

心猛然收紧,心里的某处地方,隐隐地疼痛起来,那种感觉瞬间盈满了莫梓瑶的整个心脏。

阮凌政低着头,眸子深深地睇着莫梓瑶,眉心紧蹙着,却又不说一句话。莫梓瑶迟疑了下,终是轻轻伸出右手抚至他清瘦的脸颊,他蓦然闭上眼睛。指腹才触碰到他的脸,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力道甚大。

莫梓瑶吃了一惊,低呼道:“皇上”

阮凌政猛地深吸了口气,蓦地睁开眼睛看着面色惶恐的莫梓瑶。

莫梓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低唤他:“皇上”

阮凌政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她,良久良久,才逐渐放缓了身子,可依旧听得出他急促的呼吸声。迟疑了下,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声道:“皇上怎么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开口道:“瑶儿,朕这段时间觉得好累,自今年开春以来就战事迭起,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壑成一气,欲侵占我边境郡都。平镇王又顺势而起,私下暗动频繁,内忧外患,苦不堪言啊。”

这些莫梓瑶从甘霖口中都是知道的,她也心疼他,为他担忧。

“阮凌恒”他面色骤然一拧,突然咬牙切齿的迸出平镇王的名字,听得出,对六王,他恨极。不知为什么,莫梓瑶的心也没来由地跟着为之一颤。

莫梓瑶伸手至他的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声安慰道:“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阮凌政却蓦然地伸手推开她,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双手却紧紧搜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瞧着她的脸,以及她额上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恨恨的道:“为何你额上的疤痕要好得这样快,为何你不能生得再丑一些”

莫梓瑶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他说什么,他是在嫌弃我吗”蓦然想起自己因为容颜受损而被他禁足于玉瑶宫,连除夕晚宴都特意来通告自己不要参加。还有除夕夜的那个梦,他瞧自己嫌恶的眼神

原以为自己可以揭过这一页,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一切还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惜,不可能,现实就是现实。一直以来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挥开他的手,莫梓瑶退后几步,凝视着他仓惶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凌政张口欲说,莫梓瑶淡然一笑打断他道:“臣妾知道了,臣妾额上的疤痕好得太快,只等一年之期已过,马上又要在您面前出现了,可能因此还会碍着您的好事。要是疤痕永远消该多好,这样您就不用天天见到臣妾了。”

莫梓瑶将目光投向远方,不去看他惊措的表情,“这样皇上眼前就清静了,臣妾说得可对”

“你”阮凌政叹息一声,在心里低低地道:“为何你一点都不了解朕呢,不解除禁足是为了让风头正胜的你淡出诸多眼红你嫔妃的视线啊。不让你参加除夕晚宴,是我不想你与他碰见啊,可惜,你却因此对我误会如此之深。”

阮凌政神色转换着,最终还是决定这些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他是皇上啊,他有他自己的尊严。忽然冷了脸,他呵斥道:“瑶妃,你好大的胆,这是你朕说话该有的语气吗看来还是朕太过纵容你了。”

莫梓瑶猛地跪在地上,死死的咬住唇。呵,很好,说变脸就变脸。地板真硬啊,割得膝盖真疼,只是膝盖疼哪里会有心疼。

“臣妾逾越了,皇上责罚臣妾吧。”

阮凌政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表情,心头钝痛着,她总是这么倔强,这么要强的不肯轻易低头。

他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挥手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朕明知道你的脾性,却还要你扭着性子来,与你置气,当真是有些自讨苦吃了。总是这么倔,不过若你真的改了脾性那就”摇摇头,兀自低笑了。

“那就如何”莫梓瑶丝毫不惧的扬起头来睇着他,非要刨根问底。

阮凌政走上前去将她拉起来,说:“那就不美了,当初就是这样的你深深的吸引了朕的目光。”

莫梓瑶缓缓垂下手臂,不再说话。

阮凌政将莫梓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将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坐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道:“好了,你也不要气鼓鼓的了,朕也不想说这样的话来伤你的心,只是如今情势紧迫,朕心中实在烦闷难当啊。”

莫梓瑶吸吸鼻子道:“您是皇上,臣妾不敢生气。”话中委屈之意昭然。

阮凌政将脸轻轻地贴着她的脸,手指也与她十指缠绕,轻声说:“朕不是嫌你烦,嫌你丑。你若真的是丑这才好呢,这样就永远没有人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朕了。”

莫梓瑶听完,整颗心像是被瞬间融化了般,心头很是甜蜜。前面的那些种种不愉快都被轻易抛到了脑后。可是她总感觉这话似乎透露着玄外之意啊,眼波微微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陡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皇上”

阮凌政轻轻握紧莫梓瑶的手,笑着道:“你不必怕,没有人能将你从朕身边夺走的。”

“到底怎么回事”莫梓瑶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他略微一笑,开口道:“你不必担忧,朕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

他似是知道莫梓瑶听不明白,又道:“就在半月前,图萨拉国和乌蒙内国派遣了使者来京,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战事停,就让我国派两位公主前去和亲。”

“可是公主她们都还那样的小”莫梓瑶忍不住道。

“不错。”阮凌政眯起眼睛,眸子里慢慢敛起犀利的光,看来,他对此事极度的不满。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阮凌政突然冷冷笑了起来。“公主朕是绝对不会推出去和亲的。菲儿是朕最疼爱的妹妹,长青又身患顽疾”

莫梓瑶知道此事必不像阮凌政说得那样简单,从他一进门就急急地抱住自己,她知道,此事很有可能与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想了想,她道:“那,大臣们是怎么说的。”

莫梓瑶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阮凌政的手掌用力拍在身旁的桌面上,这么突然,吓了莫梓瑶一大跳。但她瞬间也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果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阮凌政咬着牙,愤愤地道:“你不在朝堂你不知道,朕派人去和两国使者商谈,本来他们是死活不肯松口的,但后来不知怎么了,他们竟然愿意退步,让我国派两位后妃去也行。林非鸿和刘炎非那个老匹夫不知怎么了,在这件事情上竟然站到了同一战线,皆要朕将你推出去和亲”

“啊”虽然已经猜到这一层,但从阮凌政的口中说出却还是让她错愕不已。

“可是臣妾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呀”在外人看来,的确是这样。

“不错,你是朕的人,朕又怎么可能将你推给别人当时朕就驳回了他们的请奏。哪知不出七天,不知是谁竟然临摹了你的画像,送到了两国王上的手中,他们看了画像后,点名就要你。”

“怎么会这样”莫梓瑶感觉心都乱了,自己在后山进修,如何就被人拉入三国战事之中还有那画像,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私自临摹自己的画像还传到了外邦

不对,这事有蹊跷,这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指导大臣们这么做。谁会有如此大的权力和威信啊是太后

莫梓瑶的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对,一定是她,她一定是忌讳我知道了关于熙太妃的秘密才要这么做的,而且她还知道我到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对我的身世又是一清二楚。低贱的出身,没有势力可依仗,就算推出去了也对他们无半点影响,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呢。这样即可以轻易拔出眼中钉,又可以换得阮南国的安宁啊

原来在这后宫里,心机最深沉,隐藏最深最可怕的不是伊昭容,也不是雅昭仪,而是看似温和慈祥的太后啊。”

是太后,就难办了,皇上就算知道了此事是太后在幕后操纵,定也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啊。莫梓瑶想着,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去。难怪近段时间她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有所好转,原来不过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在她眼前消失的缘故。

莫梓瑶不禁握紧了拳头,心头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如果此事真无法挽回,阮凌政也是宁要江山舍弃我,那我一定会让你们所做的决定后悔。如果他不惜得罪太后,也要保全我,那么太后,你好不容才坐稳太后的位置,恐怕又要岌岌可危了。

哼,我莫梓瑶虽为女子,但也不是软弱得让你们能让随意揉捏的柿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宁战不屈

莫梓瑶在心中冷笑着,恐怕就是连阮凌政也想不到,这会是太后的意思吧。可若他知道了呢,在他心中我与太后又是孰重孰轻

微微吸了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首先要先保全了自己才行,余下的事情再慢慢做打算也不迟。

蹙眉将阮凌政的话仔细又回想了一遍,她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于是道:“臣妾觉得疑点重重啊”

阮凌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也看出来了说来听听。”

莫梓瑶连忙从阮凌政身上滑下,双膝跪在地上,惶恐的看着阮凌政道:“臣妾不敢。”

阮凌政一笑道:“朕只当你说的是闲话家常。”

莫梓瑶心下一喜,起身走到阮凌政身旁,开始分析道:“第一,敌国之前谈判的条件是要我朝送两名公主才能让战事停息。为何协商后他们很快就将目光放到皇上后妃上按理说,自古以来两国和亲为显尊重,多是由与皇上有嫡亲血脉的公主为人选,就算不是,也要是和皇室血缘有关的女子,哪里会退而求其次要皇上的后妃呢这若是让我国臣民知道,岂不笑掉大牙吗,这不是在当面撵皇上耳光吗”

莫梓瑶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注视他神色的变化。见他双手紧紧握起,的确气得不轻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些利弊,他心中比谁都要明白。

“其二,后宫里的后妃,臣子是非诏不得而见的,既然如此,他们又从哪里得来的臣妾的画像这恐怕和后宫的一些人也有着关联吧更何况,他们身为我朝臣子,就更该要知道凡事都要以保全我朝皇上尊严为先,而不是巴巴的将臣妾的画像送给敌国他们这么做,分明是帮着外人来掌皇上的耳光,这么做,分明是有叛国通敌之嫌啊”

莫梓瑶话音一转,问道:“皇上以为会是谁私下向敌国送去了臣妾的画像”

阮凌政神色阴晴不定,紧蹙着眉心道:“此事在朝前已是人尽皆知,接手此事的官员也有数十人之多,要盘查私自受画之人,也的确困难重重啊。可是不查,朕心难安。”

莫梓瑶轻轻吁了口气,有他这句话就踏实多了,只要他去查,那些人定然有所顾忌,就连背后的太后都会寝食难安,只因为后宫之人不得干政,哪怕她是太后,没有阮凌政的允许,也是不能。

叹了口气,莫梓瑶悠悠道:“臣妾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们了,就算是臣妾在这荒山上礼佛,他们也不肯轻易放过。皇上,事已至此,您打算这么办”

莫梓瑶目光殷切的看着阮凌政,而他却不看自己,只是支起手臂,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前额,深深思索着。莫梓瑶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也很难决断,于是哽咽着道:“若皇上真的为难,不如就遂了大臣们的意思,将臣妾送给他们吧。反正臣妾不过一介女子罢了,若这样能能让皇上安好,阮南国免遭战乱,臣妾也就别无所求”

莫梓瑶的话还没说完,阮凌政的手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他目光愤愤的急声道:“不许你胡说,朕说过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就绝对不会”

莫梓瑶眼中泪光涟涟,“可是那些大臣们”

“哼,一个个胆小怕事的狗东西,朕算是白养了他们了。他们要战,朕就迎战只能靠女人来平息战事这种事情朕做不出来”阮凌政声音激昂响亮,目光熠熠的闪着光芒,仿佛此刻他就身在战场领军杀敌,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莫梓瑶的心终于又落回了肚子里,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他不是那种一起战事就忙不迭送女人,送钱财去息事宁人的人。

此刻,他的那种豪迈的情绪也深深感染了莫梓瑶,“对,你要战,我便战,鹿死谁手战场上见真章”

阮凌政拉着莫梓瑶的手,叹了口气道:“这段日子,还是要委屈你在这礼佛寺了,这里是整个皇宫守卫最安全的地方。太后也在这里,你安心的在这里住着,等战事平息,朕亲自接你下山。”

莫梓瑶吃了一惊,脱口道:“皇上你想要”

他点了头,开口道:“对,朕要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