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第33部分阅读(1/1)

君上高兴就好。”

“嗯嗯,我很高兴”宝儿把银票递给守义,“等会儿咱们去钱庄验验真假,不是我小人之心,主要是他以前堪比守财奴,我那时跟他求助好几回,即便没银子借我,随便摘个玉坠儿也够我抓药买米,可他一毛不拔,害得我的管家又病又饿就那么没了,我在街上卖身葬管家时,他还装瞎呢现在突然这么大方,我都怀疑以前那些事不是真的,不然就是这些银票是假的,所以得验验”

守义沉肃点头,李耀堂则无地自容,又想到同在一处奉职的状元郎苏慕,原也是三代单传,故里也有订婚之人,却能从心而为,不惜为家门所弃也要与心仪之人相许。

当年的他无能做到这一步,如今能做到,却没了资格他爱的宝宝已是大凤男后人世间最难吃的是后悔药,最奈何而可悲的是没资格后悔。

“君上若不嫌弃,请在下官处留用晚膳”

“我还有事,再说皇上不高兴我在别处吃饭,你实在要请的话,等我和守义哥的济善堂建好了,你出钱办一顿竣工宴吧,到时我肯定吃”

宝儿说完就挥手告别,拉了守义跑出李宅,坐回车上就笑个不停,行不多远,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跟守义聊天。

“我有点可恶是吧但我本来就是小气又记仇的人,而且睚眦必报,以前他说喜欢我,要我长大了给他做媳妇儿,还说要养我一辈子,结果没多久就反悔了,当时我只是有点伤心,后来我的管家生病了,他那样对我,我就有点恨他了”

宝儿说到此处,低头揉揉眼睛,笑道:“再后来我的管家没了,我觉得是他见死不救造成的,所以我一直想报复他,其实如果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不记得报复的事,但他居然以探花郎的身份出现在宫里,所以我是故意当着天翼说什么不在意他的抛弃,理解他当初的决定,那其实就是在报复,虽然那时还不确定天翼对我的心意,但我确定天翼会因此讨厌他。”

宝儿说着就自嘲一笑,“有人说我阴险狡诈,其实是真的,我会做一些卑鄙的事,但又不太懂得算计,很矛盾吧”

“不矛盾,因人而异,应事所为。”守义淡淡答话,手上缰绳握得死紧伤害过小孩的人都该死。

“我今天算是正经报复过他了,可是心里并不痛快,就象我假设过太后被按律处置,同样不会令我痛快,因为不管报复得多厉害,死去的人都不会活过来,所以我希望大家都是好人,这样就不会有怨愤和仇恨,但是不可能吧就象昼夜交替、爱恨交接、生死轮回,世间万物都是对立而生,甚至相辅相成”

宝儿呵呵笑,“我又开始无聊了是不是但那不是我的论调,是我一个疯子师兄的疯言疯语,他有一个同样疯话连天的媳妇儿,两个都是我师兄,而且住在我隔壁,经常通宵疯话对语,所以我给他们的亲密称呼是叽叽喳喳,曾经跟天翼说过他们,天翼还以为他们是鸟,但是鸟儿都没他们吵,不过他们比一般的鸟儿幸福,因为他们是比翼鸟。”

宝儿说着就一脸神往,守义无语对应,只能岔开话题。

“李耀堂所疑之事恐怕不假,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宝儿得意一笑,“我喜欢临时抱佛脚,因为我擅长灵机一动,而且很会随机应变,另外我还有很无耻的依赖性,总之有奏本请我代办二皇子满月宴的话,天翼会帮我挡回去,又因为我很自私懒惰,所以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本来就是很恶劣的人,守义哥说过不离开我的,所以我就算坏透了,守义哥也不要嫌弃我哦”

宝儿故作调皮,眼圈却微微泛红,守义心下酸痛,只能默默点头,他知道小孩并非恶劣,相反,小孩太过善意,方才的各种自贬就是明证,之前不过拿坏人小小的出了一口气,常人会觉得不够,小孩则会心里不安,自责自贬甚至自我厌恶,然而善意太过,并非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9 章

皇上勤政,初五便恢复朝值,有言官奏请凤麟君代办二皇子满月宴,如李耀堂所虑,奏言依据是例同瑞和公主,凤天翼罢题不议,其实心内愤然。

下朝后,凤天翼没有如常回凤栖宫,而是叫王福宣了沈文玉去勤省殿。

“朕早就想撤掉几个他姓藩王,丞相曾言不可急行,如今可行得了”

凤天翼面色过于沉肃,沈文玉也肃然答话,道:“去岁陛下选秀时,特意眷顾宁氏之女,原是为了撤藩而作的准备,若依计划,陛下该给宁氏女隆恩荣宠,令其故姓一众恃宠失状,也能令臣纠错以惩,然而陛下并未依计而行,非但未予恩宠,反而冷落疏远,致使宁氏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偏差,如今借由二皇子之事稍加试探,陛下何不纵容其意如此就能依原计划而行。”

“朕何尝没想过只是不忍宝宝受委屈,朕拘他在皇城已觉亏欠,要他屈意以全朝事,朕如何忍心”

凤天翼蹙眉沉叹,沈文玉暗里翻白眼,跟我叫苦有什么用谁叫你乱改计划的把宝儿放在暗盟又不会死,你专心收拾了朝中的乱麻再去考虑自个儿的事也不迟,谁知一个暗盟夫人的江湖传闻就让你乱了阵脚,连着之后的一系列计划都被你打散打乱,现在要我给你弄个依计而行才能有的结果出来,笑话

“陛下不忍委屈君上,臣亦不忍,但不知用这一个不忍,可否换得能够容忍躁动藩王之种种”

沈文玉含笑致问,凤天翼怒目微嗔,随即闭目叩指,半晌方沉叹,“朕知道了,你依计而行吧只是宝宝不擅伪装,因此朕不会明言以示,所以宝宝必定误朕为薄幸之人,来日事定,朕若辩解不清,你要替朕阐释清楚”

“是。”沈文玉叩首领旨,暗里嗤笑不已,我只是奉命行事,来日你解释不清,我就算舌灿如莲又能解清多少

沈文玉告退离去,凤天翼痴坐一阵才离开,没有如常回凤栖宫,而是去了涑月宫看望着凉的皇长子,跟琴贵妃用过午膳后便去了御书房,果然没歇多久,沁淑宫来人传报,二皇子嗽疾过激,太医虽已瞧过,但望皇上祥罩予福。

很显然,怡贵妃知道皇上去探望过皇长子了,随后便希望皇上也去她的宫里,这女人未免太过急躁,凤天翼暗里好笑,如其如愿去了沁淑宫,并如其所盼,留膳留宿。

这番转寰同样急进,但也算投其所好,何况怡贵妃向来自高,他就算不演涑月宫那一出,直接去沁淑宫也不显突兀,因为一切荣宠恩典在宁氏香怡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宝儿从午膳时就在等天翼,一直等到晚膳也还是一个人吃,因为不习惯叫宫人去打探天翼的去向,或者说这种习惯不必要,反正天翼忙完事就会回来,不然也会着人告知,所以如同往常一样,宝儿乖乖等着就行。

可是二更天了天翼还没回来,宝儿开始是担心,然后难免起了疑心,很不好意思地请全公公帮他打听天翼在哪儿,周全自然早就收到相关风声,只是不忍告知主子,此时则是疑难该如何回禀,幸好王福来了,婉言请君上自行歇息。

宝儿笑颜点头,笑咪咪送王福出门,笑嘻嘻去沐浴净身,笑呵呵上床盖被,笑得太多太久,眼泪都出来了

周全一直小心侍候着,守着宝儿睡着了才离开,在门边碰上守义,两人目光交流一番,都觉得今日之事另有隐情,在这宫里不是一两天了,后宫情状多与朝政相关,今日这番异动无关人情,只是他们的主子领会不了,恐怕要伤心一阵子了

宝儿不伤心,反正他有各种准备的,身家比之一年前多了好几倍,当时希求的得宠一时也早就超了很多,如果天翼真的变心了也没关系,只要天翼不撵他走,他就继续在皇宫衣食无忧,否则他可以带着好多金珠宝贝回君子院过他的小日子,被人负心薄幸又不是第一次,伤心流泪无济于事,寻死觅活根本笑话,人嘛,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时光无情,青春易逝,宝儿没时间哀怨自怜,好多事等着他去做呢免去晚上洞房的疲累后,早起就容易多了,原来养在栖麟阁的吉祥鸟、太后丢弃掉的瑞雪狗儿,拦轿求包养的雪白兔子,还有靖王府管家孙子送他的五只鸽子,一大帮宠物等着他喂呢

给这些可爱的家伙们喂完食,再陪它们玩耍一阵就该吃午膳了,之后去琴心殿后院看小桃、陪宝悦说话,然后回宫睡会儿午觉,醒来就叫上守义哥,反正失宠了也没人管他出宫还是出轨,打算收养弃儿的济善堂已经动工开建,他得监工视察呢

晚膳不用回宫吃,街边小摊别有风味,偶尔会碰到多金又大方的官员出钱请客,总之怎样都能饱餐一顿,之后去柳宅看贝儿,顺便混些茶点吃吃,兴致来了,叫守义哥跟峻大叔过上几招,比夜市的杂耍精彩多了,完事再慢慢回宫睡觉,忙活一天下来,一碰枕头就睡得死猪似的,什么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笑话

以上便是宝儿失宠后的日常,影探汇报完毕就恨不能立马消失,因为皇上的脸色异常难看,或者说很复杂愤怒、焦躁、不甘、失望、伤心甚至委屈,嗯,很复杂。

影探冷汗阵阵,用了赴死的勇气再次请退,凤天翼闭目挥手,待影探出去后,才一脸颓丧跌在榻上。

“十三,朕怎么觉得失宠的究竟是谁”

十三不语,因为皇上原本要说失宠的是他,临时改了口,答案不言而喻,所以不用回答。

“这才半个月,朕就觉得几百年病痛似的难熬,今日午间,宁香怡给朕的茶有点烫,朕几乎想以此治她个全家不敬之罪了,不是朕的耐性退步,而是宝宝不在乎朕,朕没心情忍耐。”

十三心道,您从前忍功扎实,是因为心无旁骛,如今心上有人,难免错神分心。

“明日,朕会宣令凤麟君补办二皇子满月宴,仪同瑞和,之前不敢急令是怕伤宝宝太过,如今看来,竟是朕多虑了,这半月来,宝宝开心又自在,明日接旨时也会开心代办吧”

您觉得之前的担心是多虑,又何必有此一问既然问了,又怎会不知宝儿的开心是假相

“朕讨厌伤他,更讨厌他假装不伤,因为朕知道,他强自压抑的伤一旦反噬,咬下的会是难以愈合的伤口,纵使结疤,也会成为连朕都不可抚慰的痛,甚或只有朕不可触摸。”

皇上英明

“朕在明知故犯,宝宝在自欺欺人,一样傻么”

呃大概。

“你哑了吗”

“请皇上恕罪。”

“你还是哑着吧”

“谢皇上。”十三忍笑,凤天翼朝暗处白了一眼,泄愤完毕,之后还得去沁淑宫演那个回心转意的多情天子。

翌日,宝儿接到圣旨,命他两日后在祥瑞宫给二皇子补办满月宴,王福宣旨完毕后,宝儿叩首接旨,“谢主降恩”说着又觉得不对,二皇子又不是他生的,他接旨办宴是替怡贵妃锦上添花,又不是接受皇上的赏赐,办砸了赏个死倒是有可能

“臣,接旨。”宝儿再次叩首,王福忙双手托起,心知宝儿委屈,却不敢过多言语,又不想付予官腔,最终只能歉意一笑,离去。

宝儿捧着圣旨傻笑,“这是我第二次接到圣旨,上次是皇上封我做御书房常侍,不过是小黑黑宣的旨,而且是峻大叔替我接的,因为我当时在吃粘粘糖,沾得两手都是,不方便接旨,今天终于亲手接了,有点兴奋哎”

宝儿哈哈笑,周全苦笑,守义微皱眉,其余宫人静默如哀,他们亲和可爱的主子在哭,这半月来,以笑代哭。

“你们说,我抗个旨会怎么样”宝儿歪头一笑,眼里亮晶晶。

众人愕然,宝儿做个鬼脸,“说笑的啦不就是办个宴席吗虽然时间有点仓促,但是备料烧菜的又不是我,不过圣旨上说要办得跟我的公主跟上次一样好,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好在可以钻点文字空子,所谓一样好,重点可以是一样,也可以是好,所以办好就行”

宝儿斟酌完毕,跑去案桌边坐下,侍墨的太监忙上前研墨,宝儿托腮等着,想起曾在御书房给天翼磨墨,每次自己都觉得磨好了,可是每次天翼都会接过去再磨,那时,他在天翼膝上,靠在天翼胸上,也在天翼心上的吧

打住打住时间这么紧,事情这么多,哪件都不能丢下,现在还添了一件要命的事,办不好二皇子的满月宴,掉他一个人的脑袋还算幸运,连累凤栖宫这些名为奴才,其实是朋友的人也跟着丧命,那简直比失宠还让他痛苦

失宠了吗

大概有点。

痛苦吗

好像不怎么。

其实不难过的吧只是有点猝不及防,仔细回想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才会失宠,可是回想得再仔细都没头绪,又可能是想得太细了才会抓不到重点,比如粗略一想,失宠前一夜,天翼做了两次还想做,自己严辞拒绝了,重点不是用了怎样的严辞,而是拒绝,虽然往常洞房两次后他都会拒绝再来,天翼也不强来,但是那夜天翼强来了,然后他睡着了

嗯,这就是重点,不该天翼还做着,他就睡着了,这比严辞拒绝还糟糕,记忆中,喳喳师兄也睡着过一次,叽叽师兄为此生了很久的气,但也没有半个月这么久,不过天翼是皇帝,生气久一点儿可以理解的吧

嗯嗯,决定了,二皇子的满月宴那天去跟天翼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睡着,如果不小心睡着了,就罚他停吃美食半个月太久了,十天差不多吧天翼肯定不忍心,最多罚他三天不吃美食,为表诚意,他会自动加两天,所以再睡着的话,他就五天不吃美食,嗯,就这样

好啦,最痛苦的问题解决了,现在专心办事,满月宴嘛,有经验的呢而且比上次容易多了,想来还是天翼给他的提示呢

凤麟君的凤印是干吗用的

发号施令呀,笨

所以说被人嘲笑也是好事,这不,满月宴的一应安排通通写成手令,全都盖上凤印,只是要辛苦全公公一一传送了

再忍忍吧,两日后就能自然而然见到天翼了,其实天翼一直在等他去道歉吧还真是敝话高手呢,而他又实在笨得可以,居然没早点找到失宠的原因,害天翼等了这么久,很委屈呢

纠正一点,他不是失宠,除非天翼变心了

莫名其妙变什么心就算莫名其妙,天翼也不会变心,如果变了

想多了,睡吧梦里的天翼跟变心前一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oo 章

二皇子满月宴这天,宝儿规规矩矩穿了正式宫装,因为这不是内延常席,外殿有朝中百官呢仔细看看,沈哥哥居然没来,这可跟上次不一样了

没有沈哥哥的百官宴一点儿也不好看,不过翰林院的苏修撰和大理寺卿顾成,一个清秀儒雅,一个俊逸清朗,并肩同席大有举案齐眉之意,很养眼呢

咦礼部尚书周逸怎么一脸失望上次都还眉开眼笑,一会儿给沈哥哥夹菜,一会儿替沈哥哥挡酒,无视柳岩射过去的一道道冷光,只知道傻子似的讨好沈哥哥,看着让人好笑,看久了,却让人有点心酸

这次沈哥哥没来,周大人整个儿跟只蔫茄子似的,倒有不少讨好他的人来着,他都只是勉强笑应,仔细看他的眼睛,好像要哭了

所以说不可能办得跟上次一样,更遑论一样好不说外殿的宴席氛围充斥着客套虚应,就是内殿的气氛都被嫔妃们搞得奔丧默哀似的,不过恐怕是天翼的原因吧

宝儿微微扭头,笑咪咪看着天翼,其实这个也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天翼跟他谈笑低语,这次,天翼特许怡贵妃同位首座,也一直在跟怡贵妃悄声笑语,别说看他一眼,简直是背对着他了

但是没关系,我笑得跟上次一样就行

宝儿使劲笑,面部都有些抽搐了,伸手揉揉,继续笑,听底下嫔妃们偶尔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内容也大同小异,当然也没什么新鲜话题,最近宫里有关凤麟君失宠的传闻简直俯首既拾,各种版本几乎泛滥成灾了,而且内容都编排得粗制滥造,如果不是忙得脚板翻天,宝儿真想自己编个版本流传一下,绝对精彩绝伦,包管闻者拍案叫绝

“皇上,皇儿还未赐名呢”怡贵妃娇嗔,凤天翼含笑点头。

宝儿一下来了精神,这个也要跟上次一样好,不过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感觉上次没这么伤脑筋,完全是跟着感觉、顺从心意,脱口就说出宝悦二字

“二皇子叫佑安吧皇恩天佑,一生安顺,你们说好不好”宝儿自觉得意,笑得眉眼弯弯。

怡贵妃怒而冷笑,什么天佑安顺分明曲意侮辱小量她不能养出天子之材,甚至要靠运气才能平安活命,当真不想活了吗说出这般作死的话,真以为皇上还会信从妖言

怡贵妃心内切齿,面上委屈含泪,宝儿再迟钝也知道对方生气了,而且天翼也凶巴巴瞪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糟了,好像是的,这个二皇子有可能不是天翼的小娃娃,守义哥这样怀疑,还说天翼也认同,如果将来证据确凿,二皇子岂不是要被赐死可他居然说什么皇恩天佑,意思是即便二皇子不是皇嗣,也希望天翼网开一面,容他一生安顺

呃,是的,内心里是这么祈求,因为小娃娃不是自己跑来冒充皇嗣,而是被人从爹娘身边带走,这本身就很可怜了,还以为带到皇家就从此衣食无忧,谁知多病不说,注定是悲剧刹尾,这么可悲可怜的小娃娃,谁不希望他一生安顺

嗯嗯,我这名字应该取得不错宝儿自我肯定,然后无视天翼的怒颜,依旧笑咪咪等待答复。

“来人,送凤麟君回宫,闭门思过三个月。”

嗯这个答复离题千里啊宝儿愣睁,两个执事太监奉命上前,周全惶急之下伸手阻拦,守义也从殿外闪身进来,两人只是护主心切,看在旁人眼里则是违抗皇命。

“很忠心的奴才,朕许你们一个全身,白绫或鸩酒,自选一样吧”

“不选”宝儿推开两个执事太监,把周全和守义拉在自己身后,一手指在凤天翼脸上,“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本来还想跟你道歉来着,可你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有问题,显然不是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你真的莫名其妙变了心,所以我的道歉毫无意义”

宝儿说到此处已是一脸沉痛,“你变心就变心,可你还借酒杀人,我对你真有点失望了,所以需要思过的人是你不要作凶样子吓我,我俯仰无愧,不惧任何滛威,你若也是心胸坦荡,今日便不会毫无理由就降罪于人,所以你抽空反省一下吧”

宝儿说完就拉着周全和守义出了殿门,一众嫔妃和满朝百官都瞠目结舌,许久才慢慢调过头去看他们的皇上,这下真要命了,皇上在笑,这种笑绝对要命

宝儿刚回宫就接到圣旨,同来的还有柳岩,圣旨着令凤麟君于宗司处受训思过,柳岩是为监押而来,这下不单守义和周全,整个凤栖宫的人都出手了,场面很混乱,堪比造反。

柳岩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可是宫人们很激动,七手八脚抓挠踢打,根本是不讲招式套路的街头群架,还有人在混战中使出了女人式的指甲功,柳岩这样的高手都难免中招,脸上划下第三道血痕时,柳岩不再客气,三两下粉碎了太监们的攻势,一声喝令,门外待命的侍卫拥进门来,可是又一声喝令,是凤麟君的侍卫队在守义的命令下毅然护主。

两队卫士森然对峙,随时准备听命行事,但是柳岩不发话,守义也是冷面默然,凝重的气氛夹杂了尴尬两人都知道今日这出本是皇上的某种戏本需要,但似乎演过头了,两边都有点下不了台的感觉。

“你们放松一点好吗”宝儿走到两队中间,一手挽了守义的胳膊,一手拍拍柳岩的肩,“放心吧,我会跟你去宗司那边领罚的,只是我怕疼,等会儿我给你点金珠宝贝,麻烦你帮我打点一下宗司处”

“宝君上言重了,皇上只令受训思过,并非刑罚加身”

“你不用安慰我,以前小果果就跟我说过,宫里捧红踏黑是常事,其实在以前的以前,我就经历过这种事,虽不是宫里,但同样令人齿冷心寒,想来物极必反,我红庄太久,也该是遭践落难的时候了,但愿垂死挣扎时能够否极泰来,走吧”

宝儿清雅一笑,竟不是平常的憨傻样,倒有几分沈文玉的儒雅骨傲,柳岩错愕之下差点揽人入怀,幸亏及时打住,改为伸臂请行。

宝儿负手出门,守义紧随其后,周全也步步紧跟,一众宫人默默相随,柳岩为难了,皇上只令凤麟君一人前往,就算能带随行,也不可能带上一宫的人啊

宝儿奇怪柳岩怎么不走了,顺着柳岩的目光回头一看,宝儿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跟来干吗我是去受训的,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而且很丢脸哎,一个人被押着就够没面子了,身后再拖着一长串,不是加重丢脸的程度吗都回去吧”

没人动一下,宝儿无奈了,两手一伸,拉住周全和守义,“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方才种种都是坏规矩的事,如果皇上追究下来,恐怕全都得砍头,所以算我求你们,保重好自己,各自带好底下的人,全公公负责凤栖宫的一应人事,守义哥负责济善堂及宫外其他事务,好让我三个月后不管回哪儿,都有个着落,好吗”

周全抹泪点头,守义咬牙不语,但都各自止住底下人,一众默默目送宝儿离去。

快到宗司处时,宝儿突然惊呼,“糟了,我忘记带点金珠宝贝,一会儿拿什么打点宗司的人”

柳岩好笑又好气,悄声道:“你是真不信我还是不信皇上圣旨只说受训思过,就算进了宗司宗法处的人都会循例打那么一两下,但是由我亲自送你去,这便隐含了皇上不令看打的意思,真有不识相的人,我也会帮你压下去,何况你是凤麟君,就算活腻了的人都不敢打你,所以放心吧”

“才怪”宝儿翻白眼,冷笑道:“我七岁时就领略过世态炎凉,八岁时就深知人情冷暖,你那些哄人入彀的假话,我在家破人亡时就听得耳朵起茧,你当我真傻啊”

“你若不傻,就不会在今日宴席上惹怒皇上”

“傻的是你他都变心了,我就是装聋作哑屁都不放一个,他也会找出无数怪罪的理由,与其被他任意冤枉,不如我自造罪由,因为我说过的,谁都可以设计我,只有他不行,我还说过跟他装巧卖乖是为了讨他喜欢,你知道要一个天下第一聪明人装疯卖傻有多痛苦可我乐在其中,因为我全心信从他,相信他会疼我爱我保护我,我不需要聪明,但他变心了,我甚至来不及伤心就得强迫自己聪明起来,否则我的恶况会连累很多朋友,所以你不用虚情假意安慰我了,你有必须忠顺的人,我有死也要保护的朋友,所以各行其是吧”

宝儿一脸慷慨,继续负手前行,柳岩呆了一下才疾步相随,才进宗司处就见宗法大人带了刑官在堂上候着,这本是依着法例摆的场面,柳岩不予置喙,宝儿却冷笑连连。

“我就知道要挨打,先前还想着金银打点一下,可我忘带了,也许求情告饶也行,但是要让各位失望了,我是含冤而来,虽说公堂上有杀威棒一说,但此处不是申冤之地,我纵然喊着冤挨了打也得不到公正评判,所以何必妥协予人,反落笑话你们要打就打吧,我不会喊出一声令你们如意”

“君上言重了。”宗法大人陪笑,挥手令退刑官等人,将宝儿请到后堂一间窄室里。

“此是君上思过之地,祖宗法令严明,因此不予茶点供暖,任何皇室贵胄到此都是这般待遇,一日三餐也都粗茶淡饭,床上被褥也不得稍有添置,唯有笔墨可令添补,方便思过者著文自检,桌上另有太祖亲撰警言篇及完本宫训各一部,思过者若无检文,也可抄录以省,不知君上可听明白了”

“嗯,你说得很明白,我都记下了,还有我要跟你道歉,刚才我态度不好,其实是害怕挨打才虚张声势,所以你不要跟我计较,原谅我年少无知,好吗”

宝儿羞窘而诚恳,宗法大人笑而点头,又目光征询柳岩的意思,知道柳岩不急着走,于是先请告退。

宝儿不等柳岩说话就抬手止住,“你是皇上的人,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所以你可以走了”

又是虚张声势吗或是拿我作皇上的替罪羊,恶语相向,以泄心中屈愤。

柳岩暗自好笑,上前捏了捏被褥,“太单薄,这屋子偏阴生寒,又没个地炕暖炉”

“冻死我活该”宝儿虽是笑着,泪水却一下就出了眼眶,停不住似的噼啪往下掉,看得柳岩心酸心疼,伸手轻拍宝儿肩背,“不用憋着,放声哭出来会好些,我知你早就想痛哭一场,只是不想惹得朋友跟着难受,你才一直压抑不放”

“你管我”宝儿扭过身去,拿袖口狠狠抹净泪,回头冷笑道:“你也是我朋友,但你更是皇上那边的,所以我即使当你面哭了也不会放声哭,免得被你讲给皇上知道了,反成了你们的笑料”

“我不会笑你。”柳岩凝色肃语,恨不能言明皇上的真实心意,又很奇怪小孩就算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也该质疑皇上为何突然变心,难道皇上平日里那些恩宠竟不曾得过小孩的诚信否则怎会陡然遭弃也不追问原因,一昧只道皇上变了心,竟似变心之事原本就在小孩的意料中一般

“你还爱着吗”柳岩忍不住替皇上有此一问。

宝儿翻白眼,“变心的又不是我真当我好欺负啊这话你该问他去莫名其妙变了心,还好意思叫我思过我唯一的过错就是直到现在都还不要命的喜欢他,如果他现在来接我,我马上屁颠颠跟他回去,半个解释都不会跟他讨要,他说爱我,我就信,他说不爱了,我也信,因为除夕那天他跟我说过,我只需要相信他,跟从他,爱他,然后我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释,所以你也不要问我什么了,但凡我说出来的都是我的真心话,而我的心早就不属于我。”

宝儿说着就和衣上床,拉过被子从头蒙到脚,半天不见动静,似乎睡着了,却有低低的呜咽声隐约可闻。

柳岩注目良久,最终叹息而去小孩不是被皇上所伤,而是被他自己情本伤人,何况情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o1 章

宝儿在宗司处的日子并不难过,除了屋子冷点,饭食差点,心情糟点,好像还有点着凉生病以外,别的都还不错。

又一阵咳嗽平复后,宝儿在那张记录天数的纸上画下一朵桃花,这是第七朵,古人结绳记事,他这个就叫桃朵记日,来这儿的当夜冷得睡不着,第二天开始打喷嚏,头疼鼻塞眼皮沉,晚间时开始轻微咳嗽,第三天咳得更厉害些。

当年管家就是这么越咳越凶,最后咳出了血,殷红如梅,喷洒空中,却似院里的小桃被风吹起漫天妖娆,可恨当年的自己竟将管家咳出来的血喻作那般美景,果真年幼无知吗

恐怕是太过笃定,从不相信管家会离开他,即便有人说他的管家快死了,他也不信,甚至以为院里的小桃会让管家好起来,所以每天都捡一片桃瓣放在管家枕下,管家说了,放满三十片桃瓣时,他会好,可是没能放满,二十七片时,管家没了

如今自己以桃朵记日,画满九十朵就能从这儿出去了,画得满吗

可以作弊就好了,不管天数问题,一口气画上九十朵,三个月的思过期满,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药治病,总之不能象管家那样死掉,现在他有钱了,不会挨饿受冻,不会病痛不治

可是现在就很冷哎昨日送饭来的杂役还笑他拿被子当棉袄,说什么有损形象,都快冻死了谁还在乎形象别跟他说什么春天快来了,春寒也是寒哪

这不,送饭的杂役又来了,而且比昨天穿得厚,可见外头寒风凛冽,真个注意形象,怎么不薄襟春衫扮得伶俐猴子似的来

“君上怎么又裹被子”杂役一面摆饭,一面笑。

宝儿也笑,“你不知还有一种思过大法叫自虐吗这屋子太过凉爽,我舒服得想放声高歌,可我在思过啊,所以不能让自己舒服,裹紧被子热死我,以此自虐自罚。”

杂役呵呵笑,“君上嗓子有点哑了,就是放声高歌唱哑的吧”

“是啊,白日不敢放纵,夜深时我才扯开嗓子唱”宝儿说到此处却是剧烈咳嗽,感觉心肝脾肺都快咳出来了,却只有眼泪而已。

“君上莫不是病了”杂役问得闲扯一般,手上还递着饭碗。

宝儿揪胸大喘,好容易才平复下来,拿手背抹去咳出来的泪,使劲睁着昏花的眼瞟了杂役一眼,垂眸笑道:“我自小娇生惯养,后来做了凤麟君,更是保养得精贵,想是老天知道我会有今日这般磨折,才会让我提前养了一付强健的身体,所以我怎么会生病”

“那是。”杂役点头哈腰,再次递上碗筷,“君上请用饭吧小人还有别的差使。”

宝儿点头,却不敢接碗筷,昨日的饭里埋了一只死老鼠,害他吐得天昏地暗,今日这饭里还不知埋了什么呢

“君上请用饭。”杂役又催一遍,宝儿满心恐惧化作悲愤,但是不能哭,不管这个杂役是受人指使还是本性恶劣,总之是坏人,哭了就是示弱,所以不哭,不让坏人得意

“我不饿,你收走吧”宝儿裹紧被子坐到窗边的小凳上,风从破损的窗棂灌进来,吹面寒雪的感觉。

“君上多少吃点儿吧或是在怪小人昨儿拿了不对的饭食可是小人昨儿解释过了,原是几个无聊人的恶作剧,而且不知是君上的饭食,否则纵有天大胆也不敢作这掉脑袋的事,君上还是不信吗”

我当然信,是他让我来这儿,所以在这儿发生的一切,我都信。

宝儿涩涩一笑,抖着手继续写他的自检,嘴上淡淡答话,道:“你问我信不信,我却想问你,知道信字怎么写吗”

杂役莫名其妙,宝儿回头调皮一笑,抡笔在空纸上写了一个信字,“呐,人言为信,若不为信,必非人言。”

杂役傻愣不解,宝儿指了指饭碗,杂役忙端了送上,宝儿不接,只是拈了几粒饭当浆糊,把那张写了信字的纸往破窗上一贴,“这就是我在此间的座右铭,凡是人言,我都信。”

杂役莫名点头,继续递送碗筷,“君上的话小人听不太懂,还是快些吃饭要紧。”

“我百毒不侵。”宝儿头也没抬地说了这么一句,杂役呆若木鸡,半晌才一点点恢复笑脸,“君上说笑”

“第一天给我送饭的大哥倒是爱说笑,送来的饭菜也令人舒心,第二天换了不爱说笑的你,送来的是残汤剩饭,第三天继续,第四天送来冷菜馊饭,第五天的菜里有老鼠屎,昨天升级成死老鼠,以此类推下来,今日不是该下毒了吗”

杂役呆了又呆,强撑的笑容僵了又僵,宝儿看得哈哈笑,却引来又一阵剧烈的咳,揪胸痛苦半晌才渐次平息,可不敢再大笑了,继续写着自检书,似在自语,道:“我知你不敢下毒,只是昨日的死老鼠吓了我一大跳,今日我也吓吓你,算是扯平了,只是我不饿,你把饭菜收下去吧如果你怕交不了差,我给你写张证书,证明你已尽职尽力,你的主子看了,应该不会为难你,好吗”

杂役点头,随即愣住,很明显的露馅表情,宝儿又想笑了,却怕吸进大股冷风又引起大咳,于是拼命忍住笑意,闲话般说了四个字,“怡贵妃吗”

杂役瞪圆了眼,答案却尽在眼中,宝儿领会般点点头,掷笔托腮,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哪多半是受人所挟吧但你也该知道何谓杀人灭口,又或者你是拿人钱财,但同样免不了被灭口,这不是我吓你,因为我太知道后宫女人的可怕性,她们的阴谋诡计曾吓得我一个朋友屁滚尿流,我则亲身体验过被人捆绑灌毒,甚至把我扔在有鬼的地方吓得我半死不活,只要尝过她们的手段,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