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黑道新语第14部分阅读(1/1)

人家不要太操劳。”

上车后,鹰农回头看见两老挥着手,此时,鹰农泪如雨下,坐在一傍的淑平紧紧抓着鹰农的手,拿着手帕帮鹰农擦泪。

赴机场的一路上,鹰农与淑平沉默无语,鹰农心情复杂,无其他留学生的开怀之心,淑平看得出来,

“鹰农,你会不会生我爸爸的气”

“不会,绝对不会,妳爸爸也是我爸爸。”鹰农勉强微笑的口气说。

“你不会觉得我爸爸对我们结婚的事冷处理”

“淑平,妳父母亲把妳养大,同意把妳嫁给我,我们都要心存感恩,记住,妳父母亲对我们两个并没有任何亏欠。”

“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几百块美金,够了,到了学校报到后还有奖学金。”

“那怎么够才几佰块美金而已,太少了。等一下到机场,我妈妈会带钱来,放心。”

“淑平,我刚刚不是说过吗妈妈没有亏欠我们,放心,我可闯荡出来。”

“可是,可是,我会担心你钱不够用。”

开车的瑞荣听到弟弟与弟媳妇的对话,心中百感交集,实在不便插嘴,心里想着:

“阿农,真是倔强,或者是笨,还是有勇气,唉不知道那一个才对,我偷偷换了一千美金给你,你应该会拿吧”

中正国际机场到了,机位确定了,行李也处理完毕,瑞荣,鹰农,淑平三个人到二楼验关区外侧,找了空座椅坐下,

瑞荣从口袋掏出一千美金,

“阿农,这里有一千美金,你拿去用。”

“不用啦你拿回家去给爸,妈。”

瑞荣有点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把钱直接塞入鹰农的裤袋,鹰农则心平气和,面带微笑地又把钱掏出来,

“阿荣,谢谢啦我身上钱够用,这些拿回去给两个老人家。”

黑道大哥与读书人的对话有时真是不对头,瑞荣心想: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唉”

约十分钟后,淑平的母亲也来了,鹰农很有礼貌问候岳母,淑平的母亲在淑平耳边讲了几句话之后,

走向鹰农,右手轻拍鹰农肩头说:

“阿农,这包东西你带着。”

一旁的瑞荣看着,心想:

“阿农,我们都担心你钱不够用。收下吧”

鹰农又是心平气和,面带微笑说:

“妈,谢谢,不用了,我带的钱够用,妳留着,真的,我钱够用,何况我有奖学金,学杂费也不用付。”

淑平的母亲又尝试把钱交给鹰农,未及开口,鹰农抢先开口说:

“妈,再来这两,三个星期,淑平要回台北住,她要办出国的证件还要您多帮忙。”

淑平母亲心想,

“反正,淑平两,三个星期之后,就要飞到美国与鹰农会合,到时候再顺便给淑平带去就可以了。”

约二十分钟后,鹰农走进验关区,然后,向送行的人挥挥手,虽然双眼泪流,可是,强忍头也不回看一下送行的人,刻意快步向前走,跨出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41第二卷议长连任新高峰,各堂口独立发展

鹰农终于到了美国,由台湾同学会的学长接机,住宿地点确定之后,隔了一天,便至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研究所正式报到。

每隔一天晚上,鹰农都会打电话回台湾,跟亲人话家常报平安,同时关心淑平办理出国证件的事宜,并嘱咐淑平出国时只须带一些旅行用的零用钱即可,绝对不可跟家人拿太多钱放在身上。

两个星期之后,淑平也飞到了美国与鹰农会合。鹰农自机场接机后,开着跟已毕业学长以一佰美金购买的旧老爷车,以非常感性的语气对淑平说:

“淑平,我们共同的人生从今天开始,万事起头难,妳在台湾有司机、坐好车,吃饭有人打点;在美国坐老爷车,生活起居全部要靠自己,妳一定要忍耐。我们现在只是留学生,物质生活尽量节俭,我会永远感激妳。”

“鹰农,我会跟你共体时艰,没问题。”淑平笑嘻嘻地说。

初来到美国,对出生富裕家庭的淑平而言,又初为人凄,很多事情都必须重新学习,煮饭、烧菜、学开车、剪男人的头发等等,所以,淑平跟鹰农一样每天都很忙碌。

民国七十二年八月,何议长挟其现任优势,加上庞大之人脉&82o3;&82o3;与金脉作后盾,又再次以最高票连任台中市议会议员,同时当选议长,当然国荣集团亦因此而受益匪浅。金钱利益的背后,永远有政治势力的影子,此现象在台湾非常正常。

在美国求学的鹰农,也在同一时间取得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硕士,原本鹰农欲转到麻省理工学院就读博士班,然由于表现优异,对特殊合金材料之研究能力超强,鹰农在其指导教授鼓励之下,留在康乃尔大学继续就读深造,并负责督导各个研究案之进度与内容,俨然成为其指导教授之旗下第一把交椅。

自从国荣集团介入房地产开发事业之后,加上台湾地区经济之突飞猛进,国荣集团之经济实力足足翻了两倍,看在瑞荣眼里,众多兄弟应可借此转型,让国荣集团可更往正面之方向发展,何议长也同意这个论点。可是,在推动过程中却遇到极大阻力,表面上看是众兄弟对房地产事业兴趣缺缺与对房地产的专业认知不足;实际上则是十六个堂口过去十余年来皆以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为主,大部份兄弟皆已生活安逸,对转进新事业皆有排斥心理。

瑞荣与何议长谈到这个议题,

“大哥,大部份的堂口兄弟对经营房地产都缺乏兴趣,怎么办”瑞荣问。

何议长不置可否的语气道:

“哼那些家伙,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轻松愉快,作土地开发与社区建设一定比较辛苦。”

“大哥,我一直觉得,赌场的经营与电动玩具店暗藏现金赌博都是暗中进行,严格来说,博奕条款未立法通过前,这些都是非法行业,我们应该见好就收。”

“阿荣,你处处为整个组织,所有兄弟着想,你最辛苦,可是别人不一定领情,你的烦恼我可以体会。”

“那么大哥认为我们该怎么处理”

何议长深叹一口气,慢慢的说:

“阿荣,岁月催人老,我已经六十岁了,再跟以前1样去拼命,唉没那个体力啦”

何议长起身走了几步,到了窗户边,手指着蓝色天空,又说: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希望拥有一片天,就让十六个堂口的兄弟自己去经营他们自己的天地吧只有自己去闯荡,才知打天下不容易。”

“喔大哥,我不了解您的意思为何”瑞荣好奇地问。

“阿荣,不要奢望堂口那些兄弟会有意愿转型,让他们自生自灭。”

瑞荣狐疑的语气问:

“大哥,这样好吗”

“没关系,就这样,我上星期看过财务报表,十六个堂口上缴款占我们总收入的比例愈来愈少,已经不到一成,在我看来这是好现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刚刚说过,我已经六十岁了,体力大不如前,讲白一点,能活多久我自己也没把握,我不要在我走后,让人家指指点点说那个议长是靠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而窜起的。”

瑞荣安慰的语气道:

“大哥,您只是身看起来有点累,身体还算硬朗。”

“唉阿荣,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大哥,我们是否应该把十六个堂口的堂主、副堂主通通找来开会。跟他们说清楚”

“好,阿荣,你去安排,我请大家吃饭,然后我会跟大家说清楚。我不忍心再让你为难。”

在瑞荣召集之下,十六个堂口的堂主、副堂主齐聚1堂,在管理中心三楼宴会厅开会。何议长由鱼仔、秀吉、阿成护卫,准时到达会场,大家坐定之后,何议长首先开口:

“感谢各位兄弟今天都能大驾光临。各位兄弟都跟着我很久了,有些甚至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大家兄弟一场,国荣集团的成长,各位兄弟过去贡献很多,非常感谢。今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跟各位宣布,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够接受。”

何议长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我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曾经做了个重要决定,你们当中有一些人也知道,就是我让底下的兄弟自立门户,收东收西我都不管,让兄弟们自己去成长。今天要跟各位兄弟宣布的事也类似,就是从今天开始,各堂口负责的赌场、电动玩具店全部交由各堂口自主,赚的钱全部归你们自己,不用再上缴管理中心。”

何议长刻意停下,观察各兄弟的反应,思索片刻,然后又说:

“我思考了很久,该是放手让各位独立发挥的时候了。管理中心的角色不变,唯一差别是管理中心从今以后不再插手各堂口的事务。不过,大家的兄弟之情还在,有事大家可互相支援。这样大家了解吧有问题的人可以提问。”

坐在何议长右侧的瑞荣观察何议长讲话的内涵,心想:

“真是高手,话只讲重点,其他的事不提也罢你们&82o3;&82o3;这十六个堂口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上缴的钱愈来愈少,你们这些堂口兄弟知道吗你们以为收入愈来愈多,日子一定更好过,事实上,你们这十六个堂口以后会愈来愈惨,哼知道吗”

何议长的眼光扫过所有兄弟,见大家都面带笑容,稍停片刻,说:

“好,大家都没疑问。等一下大家就在这里用餐,酒也为各位准备好了。谢谢大家。”

42第二卷议长归西巨星殒,义子瑞荣泪心碎

又过了一年了。

民国七十四年三月,下午两点十六分,瑞荣接到电话,

“喂,您好。”

“阿荣大仔,你赶快来,哇哇”秀吉哭到说不出话。

“秀吉,什么事啊”瑞荣口气异常紧张。

“阿荣大仔,何大哥中风,现在澄清医院。哇哇”

“你说什么”瑞荣几乎无法站立。

“阿荣大仔,快来啊”

“我马上到。”瑞荣紧张到眼角泪水滴下,从三楼飞快下楼,

快步奔向停车场,在停车场前跌了一跤,又马上爬起来。

十五分钟,瑞荣赶到澄清医院,又是飞快的脚步,终于到了医院柜台,

“小姐,何议长呢”

“在加护病房。”

“怎么走”

“前面直走,右转就到了。”

瑞荣飞快地跑,沉重的脚步声惊动每一个人,医院里的人皆投以异样眼光,终于跑到了加护病房外侧,秀吉、阿财、阿成、鱼仔四个人在加护病房外侧站立不安,

“大哥呢”瑞荣抓着鱼仔的手。

“阿荣大仔,何大哥在里面。”鱼仔眼角含着眼泪。

瑞荣往加护病房的大门冲,可是门却反锁。

“阿荣大仔,现在正在急救,任何人都不准进去。”阿成说。

瑞荣瘫坐在加护病房门口,眼泪直流,鱼仔等四人见状,不自觉地都啜泣,鱼仔说,

“阿财,阿成,扶阿荣大仔到那边的椅子上坐。”

瑞荣坐在椅子上,其余四个兄弟站两侧,大家都心急如焚,

“鱼仔,有没有人通知何夫人跟大哥的小孩”瑞荣轻声问。

“大哥家的帮佣老陈说何夫人去山区的佛堂诵经,老陈骑摩拖车去通知夫人了。”

加护病房前的空气如同结冰一般,众兄弟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落,每个人的心都上上下下,瑞荣坐立不安,于是站起来,走来走去,又坐下来,又站起来,走来走去。此时老陈陪着何夫人刚好赶来,

“阿荣,你大哥呢”

“嫂子,大哥中风,现在正在急救。”瑞荣哭着说。

何夫人身体一向虚弱,听到此消息,瞬间站立不稳,众兄弟扶着何夫人往后坐在椅子上。

瑞荣拉着鱼仔走向一旁,

“鱼仔,大哥的小孩没人通知”瑞荣问。

鱼仔一脸犹豫,却欲言又止,

“怎么啦”瑞荣口气非常急促。

鱼仔嘴巴靠近瑞荣耳朵说:

“阿荣大仔,何大哥只有一个儿子,重度智障,长年都躺在床上。”

“真的吗”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随便说。”

“大哥从来都没跟我提到。”瑞荣又是一阵热泪直流。

1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又过了,又过了一阵子,何夫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没有人知道她在念什么,

夫人眼泪滴在合十的手上,瑞荣看了非常动容,眼泪一阵又一阵。

世人都有命定,生有时,病有时,更难相信的是死也有时。加护病房的医师终于出来了,四个身着白袍的医师走出来,脸色凝重,就像雕像一般,毫无表情。1个看似年纪较大的医师走在最前面,走向何夫人面前,半鞠躬似地,轻声说:

“脑干破裂,血块太多,对不起,我们已经非常尽力了。”

何夫人瞬间昏倒,现场医师又是一阵紧张,连扶带拖将何夫人送进加护病房。

身为中部地区重量级政治人物的何议长去世之后,瑞荣与身边的兄弟都非常忙碌,不过,为这种事忙碌着实令众人心碎。

殡仪馆的灵堂布设完成之后,谢明达律师与徐文宗律师突然到殡仪馆来造访瑞荣。

“两位律师好。”

“阿荣,来,我们到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讲话。”徐律师说。

两位律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些文件,在文件未开启之前,谢律师开口说:

“阿荣,还记得三年前的某一天,何议长把你叫到他办公室跟我们认识吗去年何议长又请你与我们一起吃饭,记得吗”

“记得。”

“我老实跟你讲,其实何议长在三年前就已经发现他得了肝肿瘤,因为有医界的朋友帮忙,才能拖到今天,你看撑了三年,却突然中风,谁也料想不到啊”

气氛感伤,瑞荣眼角泛着泪水,轻轻地说:

“我观察到何大哥气色不好,但我没想到是那种病。”

“唉人死不能复生,阿荣,言归正传,我跟徐律师来找你是为了完成何议长的遗愿。”

“喔何大哥的遗愿”

“来,看看这些公证过的文件,总共有两份,一份是关于他身后事的处理,另外一件必须等到丧礼完成之后的第二个星期才能公布。另外还有一封信,是何议长生前交待,辞世之后才能交给你,信你留在&82o3;&82o3;身上,一个人自己看。”

瑞荣静静地听,谢律师又继续说:

“何议长只有一个儿子,读国中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成植物人,只能躺在床上。”

“天啦我跟着大哥十七、八年,大哥从来没跟我提过。”

“阿荣,这份文件你看一下。”

瑞荣双手有点发抖接过这份文件,看完后决堤大哭。

“阿荣,你已看过这份文件,如果你同意,你必须在这里签名。”

“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父母,要认我为义子,我同意。”

“好,那麻烦你在这里签名。”

瑞荣发抖的手签名,一笔一划,写起来似乎很沉重。徐律师轻拍瑞荣的肩头,说:

“阿荣,我们两个等一下还要去大坑探望何夫人,顺便把这份文件给她过目,你节哀,不要太难过。”

瑞荣轻轻点头,轻声说:

“好,两位律师慢走。”

风声已经传开,何议长认瑞荣为义子。

依何议长对瑞荣遗言的交待,丧礼简单隆重即可,不要铺张。丧礼全程进行中,瑞荣披麻戴父丧孝,跪在灵堂前,何夫人则坐在椅子上。

巨星级政治人物的人脉非同小可,来捻香的宾客实在太多,瑞荣跪着超过六个小时以上,何夫人看得实在不忍,在何夫人心中,瑞荣已经是自己的儿子

在哀伤气氛中,时间过的特别慢,何议长的丧礼终于办过了,瑞荣改口叫何夫人妈妈,对何夫人如同亲生母亲般地孝顺。

又过了一个星期,谢、徐两位律师又到大坑探望何夫人,同时联络瑞荣也到大坑会面。约半个小时后,瑞荣由鱼仔开车载着到了大坑何夫人家中,

“妈,妳好。两位律师好。”瑞荣很有礼貌地问候何夫人与两位律师。

“来,大家坐,大家坐。”何夫人亲切地招呼大家,同时呼叫鱼仔,

“鱼仔,麻烦你去泡一壶茶,谢谢。”瑞荣交代说。

一群人坐定之后,徐律师开口说:

“何夫人,我跟谢律师带这份文件给妳跟瑞荣看,这是何议长生前立的遗嘱,非常清楚交代遗产分配状况。何夫人,妳先过目。”

何夫人看着这份文件,何议长生前并未向她提起,因为何议长对自己夫人的个性非常了解。

“唉留那么多财产下来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会说话的钱跟房地产啊”何夫人哽咽着说。

瑞荣起身走到客厅茶几旁,拿了几张面纸折叠整齐,

“妈,妳不要伤心了。”

谢律师从何夫人手中接过文件,然后说:

“依何议长的遗嘱,他的不动产分为两份,一份给何夫人,一份给李瑞荣,这里有列表,扣掉该缴的税,一份的市值约四至五亿元。股票与证卷部分也是分成两份,一份给何夫人,一份给李瑞荣,一份市值约十亿元。另外,现金部份全部交给李瑞荣打点。国荣集团所有事业体由瑞荣继续经营。”

一旁的瑞荣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回神说:

“妈,我怎么承担得起”

何夫人哽咽的说:

“唉阿荣啊钱财对我这种吃斋念佛的人没什么意义,说真的,我平时又没什么花费,我最担心的是躺在楼上的那个孩子,阿荣,他是你弟弟。唉这些都是命啊我这辈子最过意不去的就是这个儿子,他生病发高烧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他身边。唉”

“妈,我,我。”瑞荣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徐律师又开口说:

“阿荣,何议长立这个&82o3;&82o3;遗嘱之前,跟我们两个律师足足谈了半天,他对你的为人非常有信心。他当初决定把所有现金留给你的时候,我们两个律师都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何议长大笑说:阿荣不可能让我的家人变成乞丐,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何夫人擦拭眼睛又缓缓道:

“没关系啦阿荣,就照你义父的心愿,不要推辞了,唉我也快六十岁了,身体又不好,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可以来照顾我,或许这就是你义父的苦心。”

瑞荣不知如何回答,眼角泛着泪水,许久才说:

“妈,妳放心,我会照顾妳跟弟弟。”

43第二卷瑞荣心惊见宜荣,堂口兄弟暗眼红

对瑞荣而言,以前的何大哥已经不在,现在的瑞荣是义父钦定的国荣集团继承人,新的开始,新的生命。

一大早,瑞荣到办公室,把义父留下来的那封信再拿出来看,义父嘱咐之重点:不要再过问堂口兄弟的事,酒店与舞厅想办法找买主,价钱合适就卖掉;复杂性高的行业慢慢淡出,尽量往具有社会光明面的事业发展,人生如梦,梦境人生,国祥与瑞荣合成国荣造就了我崭新的人生,家人烦你照顾,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瑞荣决堤痛哭不能自已,一个人躲在办公室三个小时反覆看着这封信。这封信,瑞荣一直带在身边,有空就拿出来看,每次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如同义父就在身旁。

某一天下午,瑞荣独自开车到大坑探望义母,只有帮佣老陈在家,

“陈伯伯,我妈呢”

“喔夫人到佛堂去诵经了。”

“佛堂离这边多远”

“过了这个山头的那边,两、三公里远吧”

“这么远啦”

“陈伯伯,我能不能到楼上去看我弟弟”

“可以,可以,我带你上去。”

瑞荣跟着老陈上楼,第一次看到义父的植物人儿子,新的弟弟。

“他叫什么名字”

“何宜荣。”

瑞荣心愣,心想:

“喔他的名字也有一个荣字,真巧。”

老陈将宜荣翻身,帮他按摩背部、脚部,瑞荣见此情景,感触万千,心想:

“这个弟弟宜荣跟我亲弟弟鹰农应该年纪很接近。”于是好奇地问:

“宜荣今年几岁了”

“民国四十五年生的,属猴,今年虚岁刚好三十。”

瑞荣表情略显吃惊,心里暗想:

“宜荣与鹰农居然同年纪。”

看着老陈帮宜荣按摩,瑞荣觉得有点不忍,于是说:

“陈伯伯,让我来,我如果作得不对要跟我说。”

“好,好。”

瑞荣在宜荣身上按摩着,仿佛看到义父的身影就在身旁,

唉人生真是不可捉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些不愿去告诉别人的话题,义父居然把宜荣的事藏在心里这么久。

一个月之后,为了就近照顾,瑞荣征得义母同意,搬进市中心一栋全新五楼透天厝,义母房间后另设独立的佛堂。除了老陈之外,另外又请了一位女看护兼厨师帮忙照顾宜荣,同时可帮义母打点三餐。

瑞荣自己几乎每天都会到这栋新房子探望,关心这里的一切,何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完全觉得瑞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何议长去世快一年了,原来旗下的各堂口6续出状况,赌场与电动玩具店接二连三被警方扫荡,堂口兄弟的纪律渐失,在财务走下坡之情况下,各堂口已呈现散涣甚至走偏激之路。瑞荣看得出来,义父果然有先见之明,义父在世之时,只要不出大状况,警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管理中心按月送出的公关费用非常可观,可是,现在的时代不同了,公关费用没人打点,议长龙头位置换别人坐了。在台湾,有那一位政治人物不想借着政治权力捞钱不能说没有,但实在是屈指可数。

为了延续国荣集团之命脉,瑞荣谨记义父之遗言,各堂口的事全部撇清,但是原来在管理中心的兄弟仍全部留在身边,总共有八个年轻人,他们是:秀吉、阿财、阿成、鱼仔、阿茂、山本、阿田、阿全与阿章。这八个年轻人年纪都比瑞荣小一些,经过这些年的共同生活,已建立非常浓厚的手足情感。

何议长生前是国荣集团总裁,现在瑞荣接手,全权掌控国荣集团旗下八个事业群之运作,众人改口称李瑞荣为董事长,瑞荣亦欣然接受。旗下八个兄弟全赋予新任务,名片上皆印“董事长特别助理”,每个人分别负责帮忙看管国荣集团旗下八个事业群。为了提升这八个兄弟的自我形象与信心,除给予高薪之外,瑞荣亦出资帮他们与自己订购两套黑色西装,而且又规定,凡是公事场合一律穿西装打领带。其他有关国荣集团的事,瑞荣都会全部详细地跟着义母报告,直到有一天,义母才对瑞荣说:

“阿荣啊你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不必凡事都跟我说,没关系的。喔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讨论。”

“好,妈,妳说。”

“妈在大坑的佛堂有一个姊姊,她有一个女儿很乖巧,今年二十六岁,我看她两年了,蛮清秀的,常常到佛堂当义工,妈想让她跟你认识认识。好不好”

瑞荣略显诧异的表情持续约五秒钟,随即说:

“妈,妳作主就是了。”

“好,好,我来安排。”

自从义父过世一年多以来,今天第一次看到义母的笑脸,瑞荣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瑞荣接掌国荣集团之后,工作态度比往昔更积极,国荣集团旗下所有事业群的业务蒸蒸日上,财务实力愈来愈壮大。可是,看在昔日堂口兄弟眼中,难免觉得吃味、不舒服。过去兄弟一场,如今各堂口几乎已奄奄一息,看不到未来的道路。尤其在各堂口兄弟财务状况不佳的情况下,有些人就把歪脑筋动到瑞荣身上。

有一天,秀吉跟瑞荣报告:

“李董,马沙与其他八位堂主下午三点要一起来拜访你。”

“喔”

“李董,他们为何而来我觉得怪怪的。”秀吉略显怀疑的口气。

“秀吉,让他们来吧喔对了,叫所有特助在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全部到这里来,我会在楼下客厅接见他们。”瑞荣心平气和地说。

“好,我去通知。”

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八位特助已全部到齐,瑞荣吩咐着:

“阿成、阿田,你们一起去把隐藏式录影机架好。”

“好。”

“还有,等一下以前的一些老堂主要来,记得相敬如宾,态度亲切。我会坐在这个位置跟他们谈话,切记,你们八个人站我后面,一边各四个。还有,阿财,把茶先煮好。好,就这样,等他们来。”

下午三点五分左右,马沙与另外八位老堂主果然准时到管理中心,瑞荣很客气地招呼并与每1位宾客握手,

“来,来,好久不见,各位前辈请坐。阿财,帮各位贵宾奉茶。”

隔了三十秒钟,奉茶完毕,瑞荣端起茶杯,

“来,各位前辈,喝茶,欢迎大家。”

客套式喝茶完毕后,马沙开口说:

“阿荣大仔,不,不,应该叫李董事长才对。”

未等马沙讲完,阿东、树仔发出笑声,每个人都觉得奇怪,瑞荣看得出来,这些昔日老堂主似有意来踢馆,此时瑞荣眼睛直直盯着阿东跟树仔,以非常严肃的表情说:

“阿东、树仔,等你们笑完再请马沙讲话,你们先笑吧”

阿东、树仔这些以前被瑞荣绑过的老堂主以为何议长已不在,且瑞荣继承了何议长大笔财产,所以,现在的瑞荣应该是低声下气。没想到,今天看到的瑞荣仍是硬骨头一个,阿东、树仔两人遂瞬间收敛起笑容。客厅中气氛有些僵硬,此时,瑞荣看着马沙,微笑地说:

“马沙大仔,你继续说。”

“李董事长,我们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你说,没关系。”

“我们十六个堂口好像被抛弃,没人关心我们。”

“喔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李董,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十六个堂口几乎已经在台中市消失,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都被抄,大家、大家都没有收入。”马沙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好,我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仔细听,我来解释给你们听。”

瑞荣刻意停顿了片刻,喝杯茶,同时仔细观察面前这九位老堂主的表情,然后又开口说:

“各位还记得大概就在四年前,我们积极介入房地产开发,征得何议长同意,想办法帮助各堂口转型,我想你们谁也不敢否认,因为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对吧”

现场鸦雀无声,瑞荣点根烟,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扫过眼前这几位大老,瑞荣心里有数,隔了片刻又开口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拜访各堂口,费尽口舌劝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转型,我也花了很大功夫解释给你们听,为什么要转型才有前途,哼你们谁理我你们1直沉迷在赌场与电动玩具店,以为天天有赌客上门,你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何议长也了解这个状况,在最后不得已的情况下,何议长才决定让各堂口自谋发展,1分钱也不用上缴,没错吧马沙,你同意吗”

马沙轻轻地点头,隔了片刻又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好过。”

“何议长栽培你们,也给你们很多机会,你们只要可以具体说出国荣集团亏欠你们多少,我敢保证明天就可以领到钱。你们花几分钟想想看”

现场气氛些许僵硬,瑞荣端坐着,后面两侧站着八个穿黑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气势上这些老堂主已居下风,在道理上,这些老堂主更站不住脚。瑞荣胸有成竹,看看你们这些大老如何回应,我再来出招。此时,马沙又开口说:

“李董,国荣集团没有欠我们。我们只是在想,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哈哈非常好,想东山再起。”瑞荣大笑,然后突然收敛笑容,又说:

“如果是想继续搞赌场或电动玩具店就大可不必了。”

“为什么不可以”马沙轻声地说。

“马沙,搞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需要有重量级政治人物在背后撑腰,这道理你要懂。以前是何议长护着你们,你们知道吗何议长花大笔金钱作公关,利用政治力去牵制对你们不利的势力,知道吧现在市区也还有很多赌场跟电动玩具店,他们背后也有人在撑腰,哼了解吗”

“李董,你说的道理我们了解。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念在过去兄弟一场,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要正常上班的,我们有八大事业群可供选择。如果要开正常开店的,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回去拟好计画书,只要经过国荣集团内部专业人士审核通过,我们可以参与投资。就这样,了解吧”

九个老堂主黯然地走了,鱼仔说:

“李董,他们会不会再耍其他花样”

“只要我们不理亏,什么招数我都不怕。”瑞荣很有自信的口吻说。

44第二卷瑞荣结婚新人生,贫困鹰农变博士

民国七十五年六月初,瑞荣在义母的撮合下,与世居大坑的林家二小姐婉琳结婚。鹰农在美国因急着完成博士论文,并未回台祝贺,文庆,秋芳心情非常好,没想到当初从卖车,看管洗衣店起家的瑞荣,现在已身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如今又娶了美娇娘为妻。

婚后,瑞荣、婉琳与义母、宜荣同住。婉琳身为人媳,贤慧有加,对何夫人与秋芳、文庆等长辈事奉至孝,瑞荣看在眼里,心里感觉非常安慰与满足。

民国七十五年八月初,鹰农通过博士论文口试,取得博士学位,秋芳、文庆心情非常愉快,在家门前施放一长串爆竹。淑平的议员父亲的朋友在报纸的头版右下角登了1则祝贺广告,

“贺台北市曾明宗议员贤婿李鹰农先生荣获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博士。”

淑平将此讯息跟鹰农说,鹰农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喔”

取得博士学位当天晚上,为了答谢几年来淑平的辛苦,两个小孩托邻居照顾,鹰农请淑平到学校附近较好的餐馆吃晚饭。饭后,夫妻两人在校园散步,看着天上的星星,鹰农有感而发地说:

“作人作事应该要像星星,要发光发亮,别人才会注意到你。”

“是啊听说你现在已经是美国特殊合金材料界的1颗新星。”淑平兴奋地说。

“哈哈是啊”鹰农大笑。

在台湾的家人没有人可以体会鹰农、淑平在美国留学生涯的辛酸与痛苦。鹰农赴美时,身上只带六佰美金,从毕业学长处买了一部一佰美金的破旧老爷车代步,付了房租与基本开销之后,身上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五十元美金。淑平刚&82o3;&82o3;赴美与鹰农会合时,极度不习惯这种寒酸的生活,有一次无意中抱怨:

“妈妈要给我们两万美金,你就是硬脾气不肯拿,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妳嫁给我,我就会养妳。要吃好住好,妳可以打包,现在就回台湾,妳爸爸有钱是他的,不是我们的。”

鹰农回答的口气虽然平和,却透露着非常坚持的倔强,此后,淑平也不再抱怨。

为了改善家计,鹰农帮忙指导教授承接很多研究案,每个月收入渐丰,但想到埔里乡下父母的辛苦,每个月固定寄回三佰至五佰美金回埔里,所以,生活仍是清苦。淑平看在眼里,觉得鹰农非常辛苦,急思帮助鹰农增加收入。于是,淑平开始研究学包肉粽,反正,学校研究生宿舍的瓦斯是完全免费的。为了研究肉粽,足足有一个月,鹰农的午餐、晚餐都是吃粽子,鹰农觉得奇怪,问淑平说:

“怎么每天都吃肉粽。”

“喔这样子厨房比较不会脏。”

鹰农不以为意,有得吃就好了,何苦在意这么多。

原来,淑平把包好的粽子拿去超商寄卖,而且居然口碑愈来愈好,店家需求的量愈来愈大。几乎每天傍晚,鹰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载着好几箱的粽子到超商。这种包送粽子的日子持续有四年之久。

由于美国没有粽叶,淑平拜托母亲从台北寄。有一次,母亲跟淑平的爸爸大吵一架,

“当初嫌人家东嫌人家西,你看,你女儿现在美国卖粽子,传出去的话,你这个大议员的面子往那里摆。”

又有一次,淑平的母亲在寄来的粽叶包裹里面夹带五千美金,淑平把这五千美金原封不动寄回台湾,同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