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部分(1/1)

御风电掠,光影闪烁,竟在“天之厉”与耀光绫攻到的刹那,抢先穿过了雁门山双峰,逃之夭夭。

“轰”地一声巨响,地裂石飞,尘土弥漫。“天之厉”直没入地,又从那巨大的地缝深坑中卷舞冲出,余势未衰,奔雷呼啸,闪电似的劈入鬼奴危的胸膛。鬼奴发出凄绝的哀嚎,被那幽蓝色的刀芒带着冲天飞起,“咄”地一声,深深地钉在雁门山半山的松树上。

乌丝兰玛与西王母眼见夸父竟从夹击中逍遥而去,惊骇震怒,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当今天下竟有如许人物

对望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相同的念头:“绝对不能让科汗淮的尸体落入他的于中”

当下拧身错步,御风疾掠,一左一右朝着夸父急速追去。

乌丝兰玛的耀光绫丝带卷舞飞扬,如飞云流水,在她身侧绕转,滚滚而去;“天之厉”嗡然长吟,从树上霍然拔出,凌空怒舞,飞旋破风,亦随着西王母遥遥远去。刹那之间,两人已经追至数百丈外;远远的,只见那“天之厉”青芒一闪,三只青鸟从刀光中冲天飞起,朝西方破云高翔。

漫天的尸鸟哀嚎着团团乱转,突然如暴雨般簌簌掉落,雪白缤纷地堆积了一地,抽搐了刹那,再也不能动弹;那些尸兽亦发出奇怪的悲吼,轰然倒地,碎为粉末。狂风拂面,月光冰凉,王亦君与姑射仙子携手站在空地上,惊悲交集,一时之间竟迷茫不知所往。

蚩尤与晏紫苏骑乘太阳乌前往西方禺谷,路过寿麻国,得知那里近来接连有妖兽僵尸夜里吃人。在寿麻国通天河旁,近千僵尸几乎已被蚩尤斩杀殆尽。杀伤西荒食人恶兽穷奇,不料,这穷奇乃是当年蜃楼城里的狂人段聿铠。原来段聿铠中了九冥尸蛊,又被封印入穷奇兽身,才变做这般模样。晏紫苏用尸火逼出段聿铠体内的尸蛊成虫,而他周身血液内还有千万只尸蛊幼虫,需在三日之内将他周身血液尽数换过,才能救他性命。

待段聿铠清醒,得知乔羽落在妖魔的手中,就在通天河鬼山脚下。当下,蚩尤以“凝冰诀”将段聿铠冰封,减缓他体内九冥尸蛊幼虫生长的速度,又将他藏入乾坤袋中。而后与晏紫苏一齐跃上太阳乌,赶往鬼山。

鬼山脚下,通天河畔,金族白帝白招拒与寄体于蜃楼城主乔羽的妖魔对峙。晏紫苏心想那妖魔定是以九冥尸蛊控制乔羽的神识,然后又附到他的身上,于是让蚩尤用火攻,想将那妖魔魂魄逼出他爹躯壳之外。

不想,那妖魔竟丝毫不惧这等大火,反倒恣意伤毁乔羽的身体。而竟连白帝的“金光照神镜”也不能将这妖魔从乔羽体内逼出,蚩尤心中悲愤狂怒,乘着那妖魔的元神与白帝的照神镜粘着对峙时,想以自己的元神附入父亲体内,将那妖魔驱逐出去。但那妖魔真元之强,远在蚩尤之上,在被“照神镜”蓦然镇住的情形下,随手一掌仍将他陡然震飞。那妖魔随后离去,约白帝半个月后,蟠桃会上,再切磋切磋音律。蚩尤向白帝道谢时,西王母的三青鸟之一前来抱歉,于是白帝先行告辞了。

从段聿铠口中得知,当年那腥风血雨的倾城一夜。科汗淮驮着重伤的乔羽,接连发出十几记惊天动地的断浪斩,乘着众水妖仓皇逃避时,带着段聿铠他们,全速冲入滔滔大浪中。

但是那夜海上风大浪急,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全都吸了进去。好在科汗淮用“凝冰诀”将他们尽数封冻,又以冰蚕丝带将大家系在一处,这样不管沉溺到海底多深处,不会失散,也不会呛死。

然后醒来之时,便已是四年之后几天之前的某日。那夜醒来之时,他们便是在这通天河畔,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旁边站了一个巨大的龙头怪兽,想起那怪兽应当是金族的镇河神兽窫窳,这才猜想应当是到了西荒的通天河,心里惊讶不已。

现在想来多半是被东海的潜流卷入地底涡流,阴差阳错到了通天河里。据说东南西北四大海各有一个神秘的海水倒注入口,海水由这入口流入地底,形成错综复杂上下错落的地底涡流。海上常有渔民连人带船溺入漩涡,无影无踪,却在若干年后,浮尸于大荒江河湖泊中。人们都说这乃是被水鬼拖入地底涡流的缘故。

那怪兽窫窳对他们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反倒将他们拖到高处,避免被通天河的大浪重新卷回河里。乔羽和科汗淮他们也纷纷醒转,见到大家安然无事,都欢喜不尽。但重伤犹在,身体虚弱,一时也无法起身行动。

那窫窳从河边拖来许多生鱼,丢在他们身边。他们哪知已经饿了足足四年只觉饥肠辘辘,肚皮贴着脊梁骨,当下纷纷生吃活啖,也不管滋味,权且饱餐了一顿;有了气力,便开始运气调息。到了半夜,许多僵尸水鬼从通天河和草地里钻了出来。

那些妖鬼纷纷朝他们涌去,好在那怪兽窫窳极为神勇,奔窜跳跃,四下护卫。那些僵尸实在太多,一股脑儿地围涌而上,窫窳顾得了东,却顾不了西,支援了片刻,终于被水鬼冲进来。窫窳将他们甩在它的背上,冲出重围,朝山里逃去。

不料那妖魔竟突然出现,竟将科大侠乔羽,还有段的身份喊了出来。科聿铠竟被这妖魔封印入窫窳,段聿铠成了怪兽穷奇,那妖魔自称是鬼界之王幽天鬼帝,元神却附上乔羽的肉身。鬼界在大荒万丈地底,九泉之下。大荒中有几处山水传闻是通往阴间鬼界的冥道,而这西荒鬼山,似乎便是其一。

段聿铠体内剧痛,咬牙强撑不住,终于渐转昏迷。蚩尤无奈,唯有以“凝冰诀”将段狂人重新冰封,藏入乾坤袋中。此时圆月西沉,晨星零落,将近黎明时分。蚩尤掏出那“相思犀角”想与王亦君联系,但不知是相隔太远,还是被这绵绵高矗的鬼山群峰阻挡,始终杳无回应;犀角中传出的,只有呼啸如鬼哭的风声,当下唯有作罢。

忽然听见远处山中传来一声尖锐破云的号角,凄厉诡异,森寒入骨,像是厉鬼号哭。蚩尤与晏紫苏对望一眼,心中又惊又怒又喜,猛地站起身来,循声追去。两人追踪至一瀑布寒潭边,惊觉今天是七月十五,正是鬼门关大开之日。这些尸鬼从鬼界阴间出来,拖着新死之人,要在黎明前赶回鬼界

找到鬼山通往鬼界的冥门后,蚩尤将晏紫苏的经脉尽数封闭,将那相思犀角放在她怀中,又将她放在斜侧方一个狭长的石隙中。蚩尤说让晏紫苏待到明天日出之前,他若还不能从鬼界中出来,就不必再等他了,立即带着段聿铠,去方山和王亦君会合。

蚩尤孤身一人独闯鬼门关。在一洞窟中,一个骷髅似的男子被关在一个水晶蛋壳似的透明罩子里,激怒蚩尤,乘着蚩尤苗刀破入那水晶罩的一瞬间,借助苗刀灵性,将元神离体冲出,并在刹那之间夺走苗刀,斩开了山腹内的机关总阀,大闹逃逸。

蚩尤骑着太阳乌,在阿虎的绿光人头的引领之下,朝着更加幽深迷茫的前方无声无息地飞去。蓦然眼前一亮,便看见生平见所未见的壮丽景观。下方深不可测,白光耀眼,无数道赤红色碧翠色银白色橙黄色乌黑色的光芒飞蛇似的乱窜,从壑下交错飞舞,闪电似的朝上疾冲。眼花缭乱,蔚然壮丽,彷佛无数焰火迸爆飞舞,又如同万千菊花迎风怒放,争妍斗艳。

传说天地分混沌界人界幻界神界鬼界五大界,其中混沌界为万物之始端。混沌界有五大元神,即白金神识青木神识黑水神识赤火神识黄土神识;又称为太乙金真太乙木真太乙水真太乙火真太乙土真。

这五大神识为天下万物元神魂魄的根本源主,如太阳一般逸散出五种元神,附着于天地万物之上,万物始有灵性。人界万物,因自内质构造不同,所附着的五大元神比重也有所不同,因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种属。

人类肉身毁灭之后,弱小的元神回归混沌界五大神识,融合后重新分散逸出附着人体,即为来生。强盛的元神则直接登入仙界,成为永恒的个体神识,是为登仙,仙界不灭神识重新进入人界,附着人体,即为转世。

而腐朽的元神因浑浊沉重,难以返回混沌界,更无法登入仙界,只能堕落于冥间鬼界,成为幽灵魂魄。

传说幽灵鬼魂被封闭于冥间,或化为缕缕阴气渗入人界,成为流萤;或逐步分解消失,成为虚无之气;又或乘着七月鬼门关大开之时,冲出鬼界,重返混沌。但据说每逢七月冥门大开时,总有许多厉鬼冲到人界,附体于元神虚弱的人身,吞噬其神识,霸占其肉身。

眼下这万千飞舞的彩光绚芒,鬼影幻化,邪气森森,多半便是从鬼界中冲出的妖灵厉魄,是以见到四周飞瀑冲卷而下的僵尸,便纷纷迫不及待地冲入其中。蚩尤一念及此,不敢大意,真气鼓舞,将四面八方围射而来的五彩妖魂纷纷冲震开来。

一个巨大的葫芦形状的玉石圆壶倒悬疾转,那玉石壶晶莹剔透,壶身浑圆,彷佛两个水晶球连接而成。葫芦上半部的外侧,环绕镶嵌了五个小球。王壶飞旋,水晶球的壶身中,绚光流彩,五色迷离。而壶壁的五个小球则闪烁着赤红碧绿橙黄银白乌黑五种光泽,隐隐可以看见有五个人影在小球中盘膝绕舞。那翠绿色的小球中碧光耀目闪烁,一个人影端然寂坐,忽快忽慢地旋转着,翠光缭绕飞旋,从他头顶汹汹灌入。那人身影高大结实,侧脸轮廓英武挺拔,极似乔羽。

蚩尤登时热血上涌,将众太阳乌瞬间封印,冲入那玉壶中。发现那占据乔羽躯壳的妖魔幽天鬼帝,正是在这葫芦中,借助鬼界五族妖灵,修练什么阴毒的法术邪功。不想蚩尤误打误撞,无意间正好打破葫芦内的五属元神的平衡状态,破坏了这妖魔修练环境,使他走火入魔。

而乔羽为了摆脱妖魔的控制,不伤害蚩尤,宁可断然自戕。幽天鬼帝大怒,滔滔不绝的魔咒声驱动万千妖灵凶煞咆哮着冲入蚩尤体内,恣意地撕裂他的身体和神识,无数元神进入蚩尤体内。迷迷蒙蒙中,蚩尤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从今往后,他将不再是他自己了,他是鬼国青王。

圆月当空,照得山壑中一片雪亮。晏紫苏伏在山崖的岩隙之间,透过横斜的怪树枝桠,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那滚滚飞瀑。当是时,“轰”

寒潭迸炸开来,万千水浪高窜怒舞,凶兽狂吼,三辆兽车冲天飞起,闪电似的朝着东西南三个方向疾掠而去。兽吼如雷,车轮隐隐,转瞬间便越过山崖峰顶。

晏紫苏直觉断定蚩尤当在朝南而去的飞车之中。晏紫苏的御风术在当世大荒之中可列入前十,她长于逃逸,自然也深谙追踪之道。她无声无息地在夜空中中飘飘飞翔,悄然紧随六龙飞车。她素来狡黠谨慎,不知车中之人是何方神圣之前,断断不敢贸然行动,以免救不得蚩尤,自己反被一并擒住。当下收敛心神,静候时机。

入夜时分,飞车到了昆仑山系泰器山下。泰器山雄伟高峻,东西绵延,过了此山,再往西三百多里,便是昆仑山脉了。山下观水城乃是方圆五百里第一大城,亦是历年昆仑蟠桃会时,金族接待各族宾客的前哨驿站。

飞车在城门内道停下,那驾车大汉起身打开舱门,晏紫苏心中剧跳,走到一旁,若无其事地拨弄着金石摊铺上的玉石,眼角凝神瞥望。车门开处,两个头戴黑笠的大汉率先跳了下来,僵直地站在一旁;继而一个头戴黑笠的紫衣人翩然而下,最末出来的乃是一个青衣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虽然脸容亦被斗笠遮住,但查看身型辨闻气息,当是蚩尤无疑

晏紫苏心中砰砰乱跳,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再一细看,又微微犯疑。他行动僵硬,举手投足之间浑无原来的桀骛狂野之气,判若两人。心下大骇:“难道他已经被妖魔所杀,变作僵尸了吗”

念力探扫,发觉他心跳呼吸都颇为正常,方才舒了一口大气。

那摊主见她神色恍惚,春葱玉指夹着那淡青色的玉石,簌簌颤动,随时都要抖落似的,登时吓了一跳,劈手夺过,低声悻悻道:“姑娘,这可是方山三生石,罕见的宝贝,你要是摔坏了赔得起吗”

晏紫苏心下一动,闪电似的从旁侧那汉子的腰囊里掏出数十颗完好的绚彩金螺,数也不数,丢在那摊主的面前,抢了玉石,转身就走。摊主大喜,叠声称谢,连忙将金螺收起。

旁侧的汉子“咦”了一声,觉得金螺好生眼熟上摸腰囊,大呼糟糕。霍然四顾搜寻,哪里还有晏紫苏的人影大怒之下,便要摊主将金螺交还。那摊主也不是善类,言不及三合,便吵作一团,登时“劈啪”大作,扭打一处。

晏紫苏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喝骂打架的声响,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心情大佳,跟着蚩尤四人在人群里穿梭,随他们进了一家极大的驿站。厅中人头耸动,正是晚膳时分。那紫衣人在柜前低声说了几句,几个伙计登时绽开笑容,恭恭敬敬地抢身引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晏紫苏到了街上,仰头上望,见东南角的客房掌起灯光,猜测蚩尤等人定是住在其中。既知蚩尤暂时平安无事,心中大石登时落地。当下也不着急,莲步轻移,来到那驿站门口,嫣然招手叫了一个孩童,塞给他一个海螺,指着二楼东南角的房间,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孩童将海螺掖入怀里,点点头,欢天喜地地钻入客栈,趁着众伙计不备,一溜烟窜上了二楼。

过了片刻,那紫衣人与孩童一齐走了下来,孩童指着远处的城门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乐滋滋地自行跑开。

紫衣人凝立片刻,稍稍踌躇,终于还是朝城门缓步行去。

晏紫苏心中暗喜。待他去得远了,飘然到了街角暗处,蓦地翩然穿掠,翻上二楼,闪电似的穿入那房间的窗口。房中空荡,灯火摇曳,一个黄衣人背对着她,面墙而坐,影子在墙上飘忽不定,说不出的寂寥孤索。

那人听到声响,微微一笑,徐徐转过身来。灯光跳跃,照在那人的脸上,历历分明。面如紫玉,长眉入鬓,细眼神光,络腮长须轻轻飘动,竟是土族黄帝姬少典

当是时,“轰隆”

狂风大作,观水河突然汹涌迸炸开来,万千道水浪冲天而起,千百人影疾箭似的从河中窜出,“嗷嗷”怪吼着朝黄帝所在的房间爆射飞冲而来“咻咻”

箭石破空,密雨爆舞。

两岸大乱,众人尖声惊叫,人流乱涌。驿站内外许多人大叫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门外长廊脚步急促,似有众多卫兵奔来守护。

黄帝口唇翕动,指尖一弹,五道黄光破舞激射,窗子倏地合上,金光闪耀。“仆仆”连上,百十箭簇穿过窗子半寸之后,便如被光网牵引,再不能突进分毫。窗口人影闪动,“砰砰”闷响,南墙突然炸裂开来,几个人怪嚎着闪电冲入,刀光闪耀。个个苍白浮肿,竟然都是在鬼山所见的僵尸鬼兵

晏紫苏灵光一闪,蓦地想到了什么,还不待细忖,那几个僵尸已经怒吼着猛攻而来。黄帝低喝一声,随意挥掌,金光爆射。“砰砰”连声,那几个僵尸重重地撞在墙上,壁裂石飞,炸开几个大洞,破空摔落。

与此同时,众多土族英豪亦从周围包涌赶到,将驿站团团围住。屋外狂风呼啸,众人呼喝怒吼,刀刃相加,激斗一处。屋顶传来密集而轻微的脚步声,门外走廊亦响起嚎哭怒吼兵刃相交的激响,僵尸鬼兵显然已经攻入驿站,从四面八方包围黄帝。“蓬蓬”连响,屋顶墙壁纷纷炸裂,僵鬼蜂拥而入。

当是时,“轰”地一声巨响,房门炸飞,一道人影闪电似的冲入,碧光怒舞,朝着黄帝后心蓬然电射。晏紫苏心中一凛,待要惊呼,黄帝已经倏然转身,一掌拍出。“砰”

金光青芒轰然撞击,气浪迸飞,三面墙壁登时迸裂。两人身形微晃,各自喷出一口鲜血。

晏紫苏心中骇然,不知此人是谁,竟能与黄帝分庭抗礼,不处下风。那人怒吼一声,退也不退,蓦地欺身而进,又是一道狂猛无比的刀光碧芒,以开山裂地之势当头怒斩

那道刀光气势磅礴,如万壑松涛,一川天瀑。晏紫苏心中忽然“咯咚”一响,觉得这刀势狂野凶猛,好生熟悉,突然灵光霍闪,花容剧变,失声叫道:“蚩尤”

光芒迸爆,那人的脸容一闪即没,英武的脸容扭曲变形,刀疤血红,狂野暴戾,直如凶神恶煞,正是蚩尤

黄帝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刺客竟是这个曾经帮助姬远玄,解救土族大难的东海少年;浑身陡胀的黄土真气登时稍稍收敛。

蚩尤形如疯魔,对晏紫苏的喊声充耳不闻。怒吼声中,刀光汹汹,气浪如海啸惊涛,席卷迸飞,不给黄帝一丝喘息之机,每一刀都是“神木刀诀”中至为狂猛霸冽的式诀,只是其爆放出的真气,阴寒诡异,雄浑凌乱,竟比一日之前强沛数倍

晏紫苏心中惊喜登消,陡然下沉,骇异忧惧。料想他必定是身中九冥尸蛊,成了行尸走肉,失心听人叩于妖魔。但何以一日之间真元倍长至斯就连黄帝在他狂攻之下竟也节节败退,无计可施。心中困惑,不得其解。

“轰”

碧芒如电,黄光破碎。黄帝低喝一声朝后疾退,面色苍白,嘴角沁出细长的血丝。巨大的冲击波倏地迸爆,将四面残垣轰然炸裂,推飞出数十丈外。四冲而上的僵鬼被陡然震飞,怪叫着簌簌摔落。

此时驿站二楼几已夷成平地,蚩尤怒吼奔跃,青光电舞,竟将黄帝逼得狼狈万分。突然,有人大叫道:“蚩尤他是蜃楼城的漏网之鱼蚩尤”

众人轰然。

这几月以来,东海龙族太子王亦君与蜃楼城少城主蚩尤纵横大荒,叱吒风云,实是大荒中风头最健的少年人物,众人耳中每日听这两个名字,几已磨出茧来。此刻听说这少年竟然就是蚩尤,无不骇然。

当是时,蚩尤森然怒喝,双目绽放狂野凶暴的青光,丹田处蓦地爆涨碧光,沿着经脉迸射为万千翠芒,如绿蛇乱舞,倏地贯冲苗刀之中。“呼”地一声,苗刀气芒猛然迸爆开来,眩光耀目。

“呼咻”

碧光冲天,一道难以想像的狂霸气浪倏地迎面冲来,晏紫苏眼前一花,脑中嗡然,心跳停顿,呼吸窒堵,就连周身的毛孔似乎也瞬间封闭。

周身冰寒,冰刀霜剑似的风芒从她脸颊侧旁呼啸冲过,耳边风声呼呼,隐隐听到众人惊叫狂呼,然后就觉得自己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冷意彻骨,全身僵硬,但那森寒之意远不如她心中的恐惧。蓦地鼓舞真气,奋力睁开眼睛,花容登时惨白。

黄帝当胸竟已被苗刀贯穿,几已裂成两半,鲜血犹在冲天喷射。紫红色的脸庞变成酱黑,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神情古怪,眼神涣散,彷佛在看着遥远的夜幕。嘴角凝固着一丝凄凉的微笑,突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眼。

狂风呼号,城中死寂。众人骇然上望,几乎不敢相信这少年竟然杀了大荒五帝之一的姬少典万千僵尸震天怪吼,潮水似的涌向观水河,簌簌跃入,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突地有人大喊道:“稀泥奶奶的杀了他杀了他”

登时如一声暴雷惊醒众人,土族英豪悲声怒吼,箭石如雨,冲天蓬然,无数人影四面八方地冲跃而起,御风包围。其他各族豪雄见黄帝已死,尸鬼尽退,纷纷精神大振,围冲而来,混乱之中,谁可杀死这少年刺客,便可立时名扬天下,成为今年蟠桃会上的第一红人。

蚩尤狂笑声中,护体真气鼓舞迸放,将密雨似的箭矢一一震飞。突然脸色一变,大吼一声,眼白翻动,双手扼住咽喉,“赫赫”低吼,痛苦已极。护体光罩瞬间破碎,全身登时中了六七箭,蓦地平空摔落,昏迷不醒。

晏紫苏大惊,将苗刀从黄帝体内奋力拔出,急冲而下,抓住蚩尤的手腕,陡然上掠,御风穿行。“咻咻””

激响,万箭破空攒射。晏紫苏咬牙挥刀格挡;那苗刀极重,以她真气挥转开来极是吃力,转瞬间蚩尤又中了四五箭。她心中大疼,转身紧抱蚩尤,娇躯护挡,挥刀撩拨;“吃吃”轻响,她的肩头腰背亦接连中了三箭,痛彻骨髓。

晏紫苏肩头一颤,蹙眉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反倒微微一宽,知道箭尖未涂剧毒。她挟抱蚩尤,吃力地挥舞苗刀,依仗着绝妙的御风术,在万千箭雨之间闪电穿梭。身姿曼妙,飘飘欲仙,刹那之间竟抢在群雄的夹击合围之前逃逸而出,翩然穿飞到观水河上空。

晏紫苏心中一动,咬牙抱紧蚩尤,蓦地笔直冲入观水之中。浪花四溅,急涛汹涌,瞬间无影无踪。水花四溅,人影缤纷,灯火辉煌,呼喊震天,整条大河两岸上空水底,都是漫漫人群,高举火炬,持刀弯弓,等待着晏紫苏从水中钻出换气。刀光与箭失在月色中在火光下闪耀着千万点寒光。

大河奔流,水浪滔滔,候守两岸上空的各族群雄屏息凝神,始终没有见到蚩尤与晏紫苏的身影。涟漪四起,如希望绽开旋即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