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23部分阅读(1/1)

面前的宫监,气冲冲地走上来质问萧衍:“你凭什么这么做”

萧衍扬一扬眉毛,语声冷硬:“二殿下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难道我册立夫人,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元灏刚才的话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如今被对方一句话逼问住,登时气结。他也算是应变迅速,一眼看到站在旁边无所适从的元盈,当即改口道:“当初是你三媒六聘来求娶我皇妹,如今在册封仪式上竟做出这样的举动,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你出尔反尔吗”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萧衍嘴角竟浮起了隐约笑意:“当初我许诺迎娶她为太子妃,登基之后便是皇后,有什么出尔反尔的地方”

他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随即道:“我守诺娶她,给她皇后之位,看来南楚似乎还不甚满意,既然如此”

“萧衍”傅妧终于忍不住出声,拦下了他将要说出的话。

元灏也是心中一凛,这才真正看清萧衍的可怕精明之处。被他那么一说,天下人会以为是南楚贪心不足,毕竟,以他的立场,是无法阻止北燕皇帝册封自己的后宫的。此事闹大,会影响元盈的一生。

那样的话一 旦出口,两国之间的裂痕就再也无法修补,说不定还难免一战萧衍神色复杂地看着突然挡在他和元灏中间的傅妧,低声道:“不管是为了谁,你都可以和我作对,是该说你爱心泛滥,还是该说我失败,嗯”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怒气,更多的像是在自嘲,傅妧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元灏猛然把她拉到身后:“萧衍,她是南楚人,如果她不愿意留下,你没有资格强求。”

萧衍的目光在落到他身上时忽然变得冰冷,语声中也充满了嘲讽:“看来二殿下是忘记了,当初在瑶华宫发生过什么吧听说南楚女子若是婚前失贞,是要被沉塘的,除非那个令她失贞的男人肯娶她”

“萧衍”元灏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目光中含着警告的意味,“这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

萧衍竟然轻轻地笑出声来,尔后伸手把傅妧从他身后拉出来,元灏却也不甘示弱地抓住傅妧的另一只手,三人成了僵持之状。

北燕的文武君臣看着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一个个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刀子,傅妧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捅得千疮百孔。当夜,傅妧辗转难眠,终于还是忍不住披衣起身去找萧衍。虽然已是夜半时分,但明光殿依旧灯火通明。

守门的侍卫认得她是新册封的燕夫人,当即下跪行礼,低声道:“陛下正在议事,您”

已经走到了这里来,傅妧不想无功而返,便道:“这样的话,我等一等就是了。”

南宫慕云恰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傅妧后亦是同样行礼,然后才开口道:“秋天风凉,还是让我带夫人先进去在偏殿等吧。”

听得他这样说,那侍卫登时面有难色:“南宫大人,陛下吩咐过”

南宫慕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在偏殿等而已,陛下的吩咐只是让你拦着其他人的,燕夫人自然不同,”见对方欲言又止,他又道:“若是陛下责问下来,就说是我带夫人进去的,问罪也问不到你头上。”

他已经这样说了,那侍卫自然不好再阻拦,只好看着他们进去了。

只是他们这一番对话,已经让傅妧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看南宫慕云神色如常,那一点疑虑也只存在心里,不好问出口。

反而是南宫慕云先开了口:“那天我没能及时赶回来,多谢你替我送父亲一程。”

他话语恳切,倒让傅妧有些赧然。她低声道:“其实 我没做什么,还是没能留住太傅的性命,你这样说,我更无地自容了。”

南宫慕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他算不上是个好父亲,至少不是个慈父,他送我去拜师,教我文韬武略,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能承继他留下的责任,好好辅佐陛下。”

他的语声虽然清淡,但隐约含了埋怨的意味,傅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他,只好默默倾听。

“父亲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而我的家,也像是一座学堂,没有任何正常家庭该有的温情,至于母亲,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她。”

傅妧斟酌道:“听说,她是个美人,只是身体太虚弱”

南宫慕云却忽然轻轻笑了:“你说的那个是世人眼中的南宫夫人,但却不是我的母亲。”

傅妧一怔,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站在又一个秘密的边缘上,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南宫玄瑜虽然对耶律皇后一直抱有难以释怀的情感,但一生中也只娶了一位夫人,无论是她生前还是过世后,他都不曾有过侍妾。

那么,南宫慕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在这段纠结的感情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南宫慕云其实是私生子

“那么,你的母亲是”她终于犹豫着问出声来。

然而南宫慕云却停下了脚步,替她推开一扇门:“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陛下议事完了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疑问,他已经转身匆匆而去。

今晚的南宫慕云看起来很奇怪,从前他沉默寡言,今天却一反常态。最要命的是刚刚说到关于他母亲的秘密,他就刻意地停住了话头。如果真的是想要隐瞒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他完全可以不提起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欲言又止

还有他和那个侍卫的对话,看那侍卫的样子,萧衍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在他议事的时候进来。南宫慕云身为他的贴身护卫兼好友,性格又略显死板,本应坚定不移地执行这一指令,为何要违背他的意思把自己带进来,还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难道他对萧衍心存怨恨傅妧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这样想。

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傅妧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他的背影,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看看萧衍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眼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傅妧终于咬咬牙悄悄跟了上去。

她知道南宫慕云的武功不错,所以并不敢跟得太近,每落下一步也是悄然无声。以她的耳力都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想来南宫慕云也不会发现她跟来的,除非他突然回头。

然而他没有,到了明光殿的正殿前,门口并没有守卫,他轻轻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傅妧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人要出来,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窗下,屏息倾听。

“其实贵国要做的很简单,只要在他离开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消息就行了。”陌生的声音,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人十有是南楚人,口音要糯软些。

短暂的沉默后,萧衍道:“朕并不想插手南楚的事。”

刚才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听说,二殿下在今天的登基大典上,还因为您新册封的燕夫人和您起了争执,您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傅妧并没有回住处,而是径自去了元盈的寝殿。册封礼过后,元盈本应搬到中宫,但因为萧衍登基仓促,还未准备好给太后居住的宫室,因此这事便暂时搁了下来。

元盈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傅妧刚走到宫门外,就看到院子里挤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宫人,连元盈的贴身侍婢兰月竹月也在其中,从敞开的正殿大门望进去,可以看到一地狼藉。

伺候元盈的宫人并不全是她从南楚带来的,因此见到傅妧后,一些北燕宫人立刻下跪行礼。兰月和竹月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屈了屈身子,含糊地称呼了她一声“燕夫人”。

“我要见皇后。”傅妧略微停顿了一下,称呼元盈为皇后真的是很不习惯,大约是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元盈都没有半分皇后的样子吧。

兰月立刻尖利回应道:“皇后娘娘已经歇息了,没有工夫见你。”

她话音未落,内殿就传来了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兰月面色一红,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竹月适时声援她:“皇后娘娘大约也不想见你,夫人还是请回吧。”

傅妧的目光从在场的宫人身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谁是这里管事的人”

一名年长宫女立即出列,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北燕人,傅妧这才淡淡道:“这两个丫头对我不敬,应当怎么处置”

后者恭敬道:“陛下今天已经宣旨,夫人的地位与皇后娘 娘等同,对您不敬便等于对皇后不敬,按照北燕的宫规,应处以杖刑。”她的语气平淡,兰月和竹月却听得胆战心惊。

见傅妧微笑不语,兰月壮着胆子道:“我们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就算犯错也应该由皇后娘娘处置,轮不到你来”

傅妧眉眼微弯:“这听上去,可像是大不敬了。”

那年长宫女立即答道:“对夫人您有大不敬之罪,可从墨、劓、刖、宫四刑中择一处置。”

傅妧嘴角笑意更深:“那倒不用了,”兰月闻言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她又接着道:“看起来似乎是耳朵不太好用,听不清陛下的旨意,就割一只耳朵算了。”

兰月登时惊恐地看向竹月,后者已经完全被吓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拉过兰月便是兜头一刀,一片耳朵登时血淋淋地落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耳朵之后,兰月这才失声尖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傅妧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淡淡补充道:“另外那个看起来倒懂事些,就打三十个板子算了。”

竹月腿一软,便瘫在地上连连叩首:“多谢燕夫人,多谢燕夫人。”

这么一番喧哗过后,元盈终于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傅妧时,她眼底登时燃起了熊熊怒火。兰月连滚带爬地到了她面前,流下来的血已经染透了半幅衣襟,在夜色中看上去格外可怖。

元盈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乍然看到这么一幅骇人情景,立刻尖叫着向后退去:“来人,给我把她拉开快来人”

仍然在凄厉哭喊的兰月被拉了下去,元盈这才苍白着脸问道:“傅妧,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不方便说,还是进去吧”

她说出这句话,元盈却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之色:“你想对我做什么”

虽然心里揣着个沉重的秘密,但看到元盈的这副样子,傅妧还是忍不住想笑,心头隐隐掠过一丝快意。当初元盈看着她在廊下受罚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恐惧的滋味,这位骄纵蛮横的公主早就该尝尝了

“放心,”她慢慢地说,“你是北燕的皇后,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走进空无一人的大殿后,傅妧立刻问道:“上次元灏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元盈愣了一下,才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看过。”

“真的”傅妧有些怀疑,然而对方显然不想做更多解释,她只好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换了较为焦急的口气道:“去告诉元灏,让他立刻启程离开北燕。”

“凭什么你是怕他搅了你和萧衍的私情,阻了你做夫人的路是不是亏你从前在南楚时还倒贴着去勾引二皇兄,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就嫌他碍眼了,真是水性杨花的贱人”

傅妧知道和她说不通道理,于是只冷冷道:“元洵要派人在路上截杀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罢,她无视元盈忽然垮下来的脸色,径自拂袖而去。黑暗的房间里,两人就这样冷漠对峙着。沉默良久后,萧衍忽然开口:“简兮,带燕夫人回去”

简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对着傅妧深深躬身。

傅妧冷笑道:“萧衍,当初你肯那么大方给我一个暗卫,原来是为了监视我,既然这样,你不如做个笼子把我关起来算了,何必假惺惺地做那么多事”

“随你怎么想。”他面容冷峻,大步向门口走去。

傅妧却拦在他身前,一字字道:“元灏在哪里”

萧衍低头看着她,终于开口道:“如果今天我和元灏易地而处,你也会这样着急的想要确定我的安危吗”

他陡然转变了态度和语气,傅妧不由得一怔,半晌才回答道:“你那么工于心计,从来只有你算计别人的份,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可笑”

萧衍不置可否,只拉起她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去了本应空无一人的东宫。南宫慕云正在宫门外候着,见他们来了便迎上来对萧衍道:“陛下,叛军兵分两路,萧铭带人去了明光殿,韩素去了太后宫中。”

听到那两个名字,傅妧忽然清醒了几分。虽然萧衍手里有那本来自幻夜阁的账簿能做证据,但那毕竟也只是死物而已,只要韩家说一句那账簿是伪造的,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地将责任推卸掉。

但如果是公然起兵谋反,那就不同了但是,所谓的谋反,都是在上位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如今这种情形,在傅妧看来不像是谋反,更像是瓮中捉鳖。

“这是怎么回事”韩素也就罢了,萧铭已经是被通缉的皇子,怎么顺利混进了皇城不说,还和韩素接上了头,直接领兵进宫了虽然不明就里,但她本能地觉得,这应该又是萧衍的杰作。

萧衍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进去吧,有人在等着见你一面。”

“那你要去哪里”傅妧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之前他问过的那句话,隐约有点担忧。

他却不容置疑地推开了她的手:“我是不会输的,还记得吗”他一声唿哨,立刻有大批全副武装的将士从东宫里涌出,火把多得几乎能照亮半边天空。

萧衍骑上南宫慕云牵来的马,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骑上了战马,向寂静的皇宫疾驰而去。

“萧衍”在纷杂的马蹄声中,傅妧几乎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站在旁边的简兮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夫人,请进去吧,这里是安全的。”

“简兮,你带我进宫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今晚萧衍的举止,她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虽然从没见过萧铭,但对他的光辉事迹已经了如指掌。他曾挥舞着重达百斤的战斧于乱军之中斩杀敌军首领,也曾连续十年夺得北燕第一勇士的称号,于勇武相对应的,他对兵法也相当精通,曾带领千人的队伍大败一万敌军。

以一当十,并不是所有将领都能做到的。这样的人,再加上韩素,无疑是萧衍的劲敌。

简兮默然,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妧”

傅妧愕然回身,已经被人狠狠拥入胸膛,衣料上传来几熟悉又恍如隔世的气息,她挣扎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元灏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妧觉得现在脑子里已经成了一滩浆糊,东宫是萧衍的地盘,元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地方,看起来还毫发无伤的样子。

“有人在等着见你一面”萧衍刚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难道他说的人就是元灏可是他们两个分明是冤家对头,就在之前的登基大典上还公然争执过,怎么会

简兮看到他们两个只是呆呆对望,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

元灏兀自沉浸在见到她的惊喜中,拉着她从头到脚看了又看:“真的是你,萧衍总算是说话算话,你比从前瘦多了,是不是饮食不习惯”

傅妧只觉得脑子里懵懵的,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问话,只是抓住了他话里提到的萧衍问道:“你和萧衍说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元灏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阿妧,”他轻声道,“这么久不见,你对我连一点思念都没有吗,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绝情的人,也不相信你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离开南楚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傅妧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元灏,你快告诉我,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她满脸急切的神情,元灏终于还是心软了,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