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旧梦第66部分阅读(1/1)

和另一个同学靠在树干上打盹休息的时候,悄悄地用背包带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打了一个活套,她站在找来的一根半截木桩上把脖子伸进了绳套里,然后一咬牙踹倒了脚下的木桩。

蔡大胆踹到木桩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打盹的淑慧,淑惠睁眼后向发出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见蔡大胆的身子已经悬空吊在树上了,身子在不住的扭动着。淑惠惊呼一声冲过去紧紧抱住蔡大胆的身子,那个男生听到淑惠的喊声也赶紧跑过来救人。

蔡大胆被及时救下保住了一条命,当淑惠生气的质问她为什么自杀时,她流着眼泪说:“淑惠,我觉得现在这个状态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反正咱们是早晚要死的人,不如早点死免得活受罪”

听了蔡大胆的话,淑惠和那男生都哭了。

淑惠此时没有用坚强勇敢等词汇去激励蔡大胆,她知道这都是些没有的空话,当前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就是赶快走出密林,否则他们三人就会倒毙在密林中,人们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消失的,他们的尸体将会腐烂或被被林中的野兽吃掉,只剩下几根森森白骨。想到这个悲惨的情景,淑惠也感到不寒而栗,但她不会像蔡大胆那样要以死来逃避现实,她要带着两个同伴去拼命寻求一条活路。

第二天的下午好运终于来了,行进中他们眼前的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稀疏的草地。淑惠几个人由绝望变得兴奋起来,他们知道就要走出密林了,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生路。

走出森林后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喘急的河流,河上有座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小木桥,过了桥后再走半里多路他们看见了在一片竹林掩映下的几个高脚屋。

淑惠看着不远处的高脚屋心里纳闷到:我们怎么走到这里是出境了还是仍在国内淑惠和两个伙伴带着满腹疑问走到了一座高脚屋前。当他们看到在高脚屋的墙上有这一行用红漆刷上的中文标语后一下子就泄气了,他们知道这次越境行动宣告失败

高脚屋的主人热情的招待了这三个神形疲惫浑身沾满泥土的外省年轻人,但是就在淑惠几个人刚坐稳不久后,几个持枪的民兵就冒雨闯进高脚屋把他们押走了。原来边境线上的村民警惕性很高,凡是行踪可疑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淑惠三人被押送到当地派出所后,承认了偷越国境是他们的目的,但他们坚持说自己的行为是要去支援世界革命。当地的民警对他们这些口口声声要支援世界革命的学生早就见怪不怪了,一个月就会“招待”好几拨,民警对这几个热血青年好言相劝之后就把他们放了。

淑惠三人回到原来住过的接待站,他们住了几天后没有见到第一小组的人返回,便确定了大掌柜等人已成功越境。第二小组的三个人只好结束串联返回家乡。

每当淑惠拿起大掌柜送给她的那本切格瓦拉传时,她就回想起与大掌柜相处的那些难忘日子。她不知道大掌柜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也不知大掌柜是想她还是恨她,也许大掌柜把她当做了临阵逃脱的懦夫。淑惠的心里满是懊恼和自责。

淑惠血液里有着老王家人特有的倔强劲,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在家人面前少言寡语的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在为下一次越境行动做准备。

第四卷第四十二章 释前嫌 淑惠郭战斗重归于好

郭战斗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到学校了,这天有同学到他家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学校要组织同学们到农村去帮助农民搞麦收。

听到这个消息后,很久没去学校的郭战斗就要到学校去看看,当他来到学校时只见在一面墙上张贴着要求全校师生支援农民麦收的通知,在这个通知前挤满了人,郭战斗也挤进人群里认真地看起来。在他看通知的时候忽然觉得身边不远地方有个女生的说话声很熟悉,他转身看去那个说话的女生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王淑惠惊喜之余他挤到了淑惠身边。

“王淑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终于找到你啦”郭战斗抑制不住惊喜的心情用力拍了淑惠肩膀一下。

正和身边一位女同学说话的淑惠扭头一看,原来拍她肩膀的人是郭战斗郭战斗的突然现身也令淑惠意想不到,淑惠对郭战斗说:“这几天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你”

郭战斗对淑惠说:“走,咱俩找个地方聊聊去”

淑惠答应:“好。我正有个事儿要和你说呢”

郭战斗和淑惠挤出人群找了一个背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两人略显拘谨的互相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谁也不想首先说话。最后还是郭战斗先开了口:“王淑慧,前些时候,我几乎转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你,你到底去哪啦”

淑惠话中带刺的反问道:“咱俩早就断绝恋爱关系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郭战斗说:“王淑惠你别嘴硬,在我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你经常在关押我的屋子外徘徊,我知道你心里仍旧惦记着我”

“胡说我恨死你了早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淑惠故意把脸转向一边。

“王淑惠你用眼睛看着我,你的眼睛能说明一切”

郭战斗见淑惠没有转过身来。他就转到淑惠跟前说:“我知道你对我是既爱又恨我想你坦白说,以前是我不好,辜负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找你是要给你赔礼道歉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想弥补咱俩在感情上的裂痕。和你重归于好你看咱俩还有这个可能吗”

“你说的是真心话”淑惠与郭战斗在红卫兵运动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她对郭战斗爱的很深,即使撞见郭战斗和别的女生调情时非常生气。但她也不可能把郭战斗从心中完全抹去。淑惠见郭战斗主动提出要与自己和好,她心里除了生气和委屈外其实还带有一丝窃喜。

淑惠奚落郭战斗说:“郭战斗,你是红五类子女时风光的很,我这个黑五类子女在你眼里简直就是人渣。自从你抛弃我之后我一直在找机会报复你可是老天有眼,不用我采取行动你就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今天你也和我一样是个狗崽子了,所以就想与我重归于好,以此来弥补你空虚的心灵。你错了,你以为我是个召之即来、挥之能去的傻瓜吗”

郭战斗被淑惠说得满脸羞愧,他以前一直对自己的红色血统为骄傲和自豪的资本,极端蔑视那些地富反坏右份子的子女。可自从他变成了令人不齿的狗崽子后。马上就体会到了被歧视、被关押、被打骂的羞辱滋味。社会身份和阶级角色的突然转变使郭战斗很痛苦,这迫使他从受迫害者的角度对以前一系列所谓的革命行动进行了深刻反思。

郭战斗心情沉痛的说:“王淑惠,在我父亲被打倒后我通过亲身感受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思想和行为都是错误的,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曾被我们查抄打砸和侮辱的人们。这些受迫害者家庭破碎,失去了财产,受尽人身侮辱,有的致伤致残,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被我们殴打的那些人悲哀愤懑的眼神,他们哭天抢地的哭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如今沉重的负罪感像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口上,这块沉重的石头恐怕一辈子都搬不走了”

淑惠被郭战斗的忏悔感动了,她轻轻地说:“战斗,我知道这是你心里话。我也犯了很多的错,和你一起做了很多没有人性的事情,我和你有同样的负罪感”

郭战斗深有感触地说:“只有当我们亲口喝下黄连才知道黄连的苦涩滋味如果我们没有变为狗崽子,我们现在一定还很疯狂”

“是啊”淑惠点头表示同意郭战斗的观点。

淑惠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郭战斗:“战斗,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今天你要对我讲清楚了才行。”

“你说吧,我听着。”

“我问你,你以前既然看不起我们这些所谓的黑五类狗崽子,那你为什么又与我保持着恋爱关系”

“最早咱们在学校里联手组建红卫兵的时候,咱们朝夕相处在一起,由于你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很开朗,日久天长我就对你有感觉了,你那时还是个红五类子女。谁知你经过斗私批修后揭发出你爸爸曾是个日伪警察,当时我要摆脱你这个历史反革命的女儿,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呀”

郭战斗红着脸说:“当时咱俩已经非常亲近了,你把整个人都给了我,你美丽诱人的身子就像磁石一样强烈地吸引着我,我已经无法摆脱对你的迷恋”

郭战斗把淑惠的脸也给说红了,“那你为什么还跟别的女同学胡来”

“为了从心里把你抹去,我就开始找别的女人乱搞,可是搞来搞去的我发觉自己真正爱着的女人还是你唉我当时那样做这是糊涂啊如果你能够原谅我和接受我,我保证不再乱来了

“郭战斗,你们男同学在抄家时强行玩弄过女人吗”

淑惠这个尖锐的问题使郭战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低头不语回答。

“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呀”淑惠急切的催促着。

郭战斗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的就有一次,他们在审问一个地主女儿时,见那个姑娘长得年轻漂亮。就把她的衣服扒光了在她身上乱摸,后来他们又把吓得浑身发抖的姑娘拖进没人的屋里。作为红卫兵的头头,当时我既没参与也没制止这种事,因为我认为那些下贱女人不值得同情和怜悯。反正她们也不敢说出去。后来那个被侮辱的女孩上吊自杀了。对她的死我也负有很大的责任。唉我罪孽深重啊”

“战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别再懊恼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郭战斗眼里冒出惊喜之色,“淑惠,你接受我了”

淑惠莞尔一笑。但没有说话。

郭战斗知道这就表示她默认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阴转晴了,他充满关切的问:“淑惠,这些日子你去哪里啦说说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吧。”

“前些日子我和几个好友到南边走了一趟,我们在一个边境城市遇见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然后我们一起做了件非常伟大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你想知道吗”淑惠对郭战斗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郭战斗催促着说:“哎呀,你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淑惠把她和大掌柜的相识后所做的那些事情详细的讲给郭战斗听,郭战斗听得津津有味,他问淑惠:“你这次没有越境成功,下一步怎么打算”

“我要到境外去和大掌柜会和。否则我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逃兵我最近正在认真筹划下一步的行动,战斗,你愿意和我一道去支援世界革命吗”

尽管郭战斗是个内心容易躁动的热血青年,但一连串的变故把他性格中的棱角几乎磨平了,所以他要慎重的考虑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淑惠的问话。

淑惠见郭战斗犹豫不语,她为了启发郭战斗就转了一个话题说:“战斗,记得那次征兵时我去报名参军,人家部队嫌我家庭出身不好而拒绝了我,不给我报效祖国的机会。你曾是咱学校里大名鼎鼎的红司令,可你爸被打成叛徒后,你马上也变成了遭人唾弃的狗崽子。现在流行的血统论就像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把人分成森严的不同等级,高高在上的阶层永远是高贵的,被踩在脚下的阶层永远是贱民,他们的子女亦是继承了其父辈的贵贱。”

郭战斗自嘲的说:“印度的种姓制度我知道,我看过印度电影流浪者,这部电影在描写拉兹和丽达的爱情故事的同时就批判了印度的种姓制度,我记得电影里有个反面人物的口头禅就是: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小偷的儿子永远是小偷挺可笑的可是以前痴迷血统论的我不也很可笑吗”

淑惠忿忿不已地说:“不但是可笑,而且非常可气那些人打着阶级斗争的旗号把人群分为不同尊卑的三六九等如果他们看得上你,也要给你挂上个可以改造好的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的招牌,这是光荣吗其实这是更大的人格侮辱咱们这样的人得不到尊重也看不到任何出路,对这种血统论我从心里就不服气与其在国内受气还不如出去支援世界革命,像白求恩、切格瓦拉那样做一个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们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我们不比红后代差,我们的心也是红的”

听了淑惠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后,郭战斗问淑惠:“以前你不太能说,如今你也口若悬河了,而且话锋很尖锐,你真的变化很大呀”

淑惠说:“那个外号大掌柜的人是哲学系的高材生,他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他不愿人云亦云,善于独立思考。在结识了大掌柜之后,我觉得脑子有些开窍,对以前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反思,原来自己原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其实是大错特错的,自己那些革命行动是对善良人性的亵渎从此我不再盲目地听信什么,我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

“淑惠,你说得对我们也算是成年人了,我们的大脑属于我们自己。我们要学会独立思考,不能再人云亦云的跟着喊口号了。”

郭战斗做思索状的皱着眉头,他又问淑惠:“你看啊,咱们家庭成分不好的人肯定是没出路的。可当年激情满怀冲锋陷阵的那些人又如何呢如今他们很多人被贴上了打砸抢份子的标签。轰轰烈烈的红卫兵运动几乎寿终正寝了。你说咱们这一代人是不是被整个抛弃了”郭战斗的言语里充满了忧郁。

淑惠对郭战斗说:“战斗,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革命健儿志在四方。咱们一起支援世界革命吧到外边咱们可以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伟大事业”

郭战斗说:“让我好好想想。”他低头沉思着来回踱步,踱了几步后嘴里轻声吟出一首小诗来:“少年游侠觅封侯,拔剑四顾心踌躇,此去关山千万里。天涯何处是归途”

淑惠听罢小诗后拍着郭战斗的肩膀说:“我把你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天涯何处是归途改为:踏平荆棘变坦途。别犹豫了,你就下决心和我一起走吧”

郭战斗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淑惠,他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淑惠我会和你永远并肩战斗在一起”

“太好啦太好啦”淑惠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她忘乎所以的大声叫喊起来,引得远处的人们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

郭战斗与淑惠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们要好好的亲热一下,在郭战斗的提议下他们搭伴看电影去了。

这一天。鸿兴上班、孩子们上学,桂芳上街买菜还没回来,家里只有王云清一个人。他一生酷爱养花,如今虽然只住在一间矮小简陋的屋子里。但门前还有一块空闲地方,王云清就在这地上种了几株月季,现在这几株月季已经是含苞欲放了,王云清拿个小喷壶给月季浇水。这时淑惠从门外轻轻走了进来,她看到年迈的大爷正在专心致志的打理花木,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淑惠看到大爷满头已没有一丝黑发,原本消瘦的身材变得更加消瘦而且还向前弓着腰,举手投足间动作也迟缓了很多。看着饱经风霜而垂垂老矣的大爷,淑惠不由得一阵心酸,她为自己曾对大爷一家人造成的伤害感到内疚。

“王淑慧,你来我家干什么”桂芳买菜回来了,她看见淑惠站在院子里就高声质问。

正在专心浇花的王云清被桂芳这一喊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只见许久不见的淑惠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王云清惊奇地问:“淑惠,怎么是你呀”

“大爷,侄女淑惠来看望您老人家”淑惠刚一张嘴就泪流满面了。

桂芳怒不可遏的站到淑惠面前骂:“出去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有脸来见我们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嫂子,以前我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今天是诚心来看望你们并给你们道歉的”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想想你当年对我们多狠啊我们一家人谁没被你打过我脑袋上还留着你用皮带打我时落下的疤痕呢再想想宜静是怎么死的那还不是你做的孽我们家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淑惠被桂芳骂了个面红耳赤,她自知对大爷家人伤害太深,很难被原谅。万分懊恼之下她对王云清深深鞠了一躬说:“大爷,侄女淑惠曾经劣迹斑斑,我现在真的知错了我真诚地对您和您的家人说声对不起”

淑惠说完转身就走,王云清急忙喊道:“淑惠,你不带人抄我的家,别的红卫兵也会来的,你当时那样做也是身不由己,我早就原谅你啦”

淑惠没想到王云清如此宽宏大量,她的心震颤了。淑惠停住脚转身给王云清跪下了,“大爷,以前我做的那些事太缺德、太没人性了当时我头脑发热时身不由己就像个跟疯子一样,对您们一家造成极大的伤害。您是个胸怀宽厚的长者,您能原谅我反而使我内心的负罪感更加沉重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吧,我已与过去决裂,我要重新选择人生的道路,我走了”

淑惠说罢站起身,掩面大哭而去。

第四卷第四十三章 病榻前 黄氏父女重提王鸿举

黄婷婷自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就随大部队返回国内,复员后又回到原单位刚做,她被安排到局长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那个曾极力追求她的薛明义已经结了婚,娶了个高干女儿后另谋高就去了。黄婷婷是的气质绝佳的美丽女人,虽然此时已没有了薛明义的纠缠,但无论在单位里依然有几个男同事追求她,但都被她冷冷的拒绝。于是单位的男人们私下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冷面西施。

其实黄婷婷不是没有感情的冷面西施,她也憧憬和渴望这美好的爱情,在国外时她在感情上还对王鸿举抱有幻想,但回国后她从父亲嘴里得知了王鸿举已经结婚的消息,在感伤之余她的心彻底凉了。在黄婷婷的心中曾有两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一个使她的大维哥哥,一个就是王鸿举,这两人被她认为是最优秀最值得自己爱的男人一个死了,一个与别的女人结婚了这两段真挚的爱情没有使她得到幸福的归宿,反而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灵。从此在黄婷婷的心里没有再值得她去爱的男人了,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已不再有爱情两个字

黄婷婷决定终生不嫁,她和父母住在一起。黄伯阳夫妇很开明,他们理解女儿的心情,尊重她独身的选择。一家人和睦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在四清运动中,黄婷婷参加了工作组到农村进行四清工作。通过在农村将近半年的生活,她亲身感受到贫穷落后的农村与城市相比,无论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方面都存在着巨大差距,不彻底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伟大目标就无从谈起。充满社会责任感的黄婷婷认为要改造农村的落后面貌,首先要在农村普及最基础的文化教育。回城后她向教育局领导提出了申请,要求到偏远农村工作去支教。几番争取后,她就被下放到一所远离京城的偏远小镇里担任中学校长。

黄婷婷任职的这个小镇处在深山区,这里山高坡陡。交通闭塞生产力落后。大多数农民都是文盲,他们的生活很清苦也就维持在刚够温饱的水平上。上学受教育的孩子很少,即使有个别孩子上了学,最多读个两三年就休学了。但是这里山色雄伟壮丽,森林覆盖率很高。空气清新民风朴实敦厚,远离尘世的喧嚣。呆了一段时间后,黄婷婷深深爱上了这个生活清苦但却优美宁静得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她来到这个深山中的小镇后全身心地投入到本职工作中,每年只在寒暑假的时候回家探望父母,其余时间都和山里的孩子们在一起。

黄伯阳在运动之初就被打成了公安系统内的牛鬼蛇神,然后就被下放到五七干校进行劳动改造。在牛棚里一住就是几年。这个假期黄婷婷回家探亲时专门到京郊的五七干校看望父亲。

黄伯阳在五七干校专门负责养猪,他很喜爱这份工作,于是就两耳不闻身外事,荣辱全都抛身外。全身心的扑在养猪上。在黄伯阳的精心饲养下,猪圈里的那些猪各个肥头大耳身子滚溜溜的圆。尤其是那头专司配种的乌克兰公猪被养的膘肥体壮,身高超过一米,体重足有五六百斤,整天雄赳赳气昂昂的。黄伯阳经常自豪的对别人所如果这头种猪的鼻子变长了,分明就是一头小象。黄伯阳养猪养出了心得,养出了乐趣,他愿意在五七干校养猪,颇有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

黄婷婷到五七干校看到父亲养猪样的很带劲儿,而且身体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陪了父亲了半天后就放心的走了。可是她刚回到山区学校还没有一个月就接到了母亲发来的电报,电报上说黄伯阳得重病入院治疗,最近这几天就要动手术,在手术之前黄伯阳要见女儿一面,要她火速回城。

黄婷婷接到这封电报后心里挺纳闷的,前些日子见到父亲时父亲的身体和精神面貌都不错,怎么突然间就得了重病还要动手术呢黄婷婷向校方请假后就心急如焚的赶回京城。

回城后,黄婷婷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医院去看父亲。当她走进父亲所住的病房后,看到父亲正躺在病床上,母亲在一旁陪着。

黄婷婷说了声“爸,女儿看您来了。”就扑到了黄伯阳的床前。她焦急的问:“爸,您得的是什么病呀”

黄伯阳看见心爱的女儿来了,脸上马上露出微笑,“我的好闺女来看爸爸啦爸爸这几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啊”

黄婷婷看到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没见,身体健康爸爸就变得满脸倦容,原来满面红光的四方大脸变成了腮帮塌陷的瘦长脸,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黄婷婷关心的问:“爸,我上次到五七干校看您时您还好好的呢,这刚过了几天呀,你就躺在病床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孩子,前些时候我用手推车给养猪场里推饲料,一不小心车把顶了一下我的肚子,当时挺疼的可疼劲一会就过去儿,我就没当这回事儿。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的肝部总是隐隐作痛,后来疼得厉害了我就去干校医务所看病,他们看不了就让我到市里医院去看。市医院对我身体进行全面检查后说我得了肝癌,而且必须马上动手术才有可能挽救我的生命。动手术之前我心里既紧张又不踏实,还特别想见我的宝贝女儿。今天看到你来了,我的心就踏实得多”

黄婷婷摸着父亲瘦的满是皱纹的脸说:“爸,真是没想到啊,您身体竟衰弱成这个样子”

黄夫人说:“孩子,自从你爸得知自己的病情后马上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情绪变得低落,成天唉声叹气的,饭吃不下去,觉睡不好,还总对我发脾气,眼看着身体就垮了。”

“唉病来如山倒嘛说实话,我知道肝癌是个百分之百要命的病,所以心理负担特别大。因为我还没活够呢可是老天对我不公,为什么要我得这个不治之症我怕死,我是害怕自己窝囊的死去,我怕戴着反党的帽子去死,我要等着党组织为我平反洗冤呢如果我就这样的走了,我死不瞑目”

黄伯阳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但这些话是他含着眼泪说的,伤心欲绝的黄夫人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

黄婷婷的心被父亲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来。黄婷婷拉起拉着父亲的手安慰说:“爸,想当年死神几次来找您,您都与死神擦肩而过您福大命大灶火大,这次死神照旧奈何不了您”

“宝贝女儿,爸爸见到了你呀,心里一下子就豁亮了许多。”黄伯阳看着女儿的眼神由沮丧变得温情了许多,他又对女儿说:“我要是走了,还有个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为人凄为人母呀我女儿长得百里挑一的漂亮,人品又这样好,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爱她的和她爱的好男人呢”

黄婷婷轻声埋怨说:“爸,您现在有病在身,您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就别胡思乱想啦。”

这时有个医生走进病房,他问黄伯阳:“您的家属都到了吧”

黄伯阳说:“我身边的两个女人就是。一个是我爱人,另一个是我女儿。”

“哦,是这样的,您的手术要尽快做,否则肝癌有扩散的危险。我们把手术初步安排的明天下午。需要您的家属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

黄夫人结果医生递过来的手术通知书,她大概看了一遍后就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医生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商谈手术前的一些事宜。

黄伯阳知道自己就要动手术了,他苦笑着对女儿说:“婷婷,只要明天一打开我的肚子,就能断定我的生死存亡啦说实话,我现在很紧张。”

“爸,明天只要把你肚子里的肿瘤切除,您就没事儿啦您就把心放宽了吧”黄婷婷看到了爸爸坚强性格中软弱的一面,她强装笑脸安慰着父亲。

“婷婷,自从我下放到五七干校后,有两年没见到你王伯伯和冯伯伯了,人年老了就愈发念旧,也许我活不了多长时间啦,我想再和这两个老友见上一面。”

黄婷婷说:“爸,您先安心养病,过些天我就去联系王伯伯他们来看您。”

黄伯阳嘱咐女儿说:“孩子,你还是快点把他们请来为好,我怕自己看不到他们了”

黄婷婷答应:“哎。”

黄伯阳这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说:“婷婷,你到王伯伯家时再顺便打听一下鸿举的消息。鸿举那孩子在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后就和他妻子离了婚,据说到现在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个正经八百的工作。这么好的一个青年才俊活生生给糟蹋了,实在冤啊我这心里头一直放不下他。”

黄婷婷低声答应道:“好吧。”

黄伯阳又问:“婷婷,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你还对鸿举耿耿于怀吗”

“爸,不管我恨他还是爱他,鸿举都是我毕生难忘的男人。”提起旧时的知心恋人,黄婷婷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婷婷,我就不信好人永远走背字,也许有一天鸿举能够洗清罪名重见天日,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重新走到一起”

黄婷婷喃喃说道:“爸,我们重新走到一起固然好,但是很难啊我对此已经不抱幻想了。”

第四卷第四十四章 不了情 婷婷欲收养旧爱之子

黄婷婷第一次来王家还是解放前和父亲一同来的,是为了归还王云清那幅被盗卖的名画儿 ,随后几年每逢过年过节她都要和父亲来看望王云清夫妇。但是自从听说王鸿举与别的女人结婚后,黄婷婷就再也没有来过王家。当黄婷婷这一次走进王家大院时,眼前看到的情景与她脑海里的记忆已经不大一样了。原来整洁气派的四合院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大杂院,每家都在自己的屋前盖了大小不等的房子,原来宽敞的大院子变得乱七八糟,有人在院子里点着冒着刺鼻浓烟的蜂窝煤炉子,有几个孩子追跑打闹大人门在院子里大声训斥着不听话的孩子,地上还有些垃圾和脏水。王云清一家已不是这座大院的主人,才十多年的时间王云清家大院就彻底败落了,黄婷婷看着眼前的一切颇为伤感的皱紧了眉头。

黄婷婷不知王云清是否还住在这里,当她向一位街坊打听王云清住哪时,那位街坊倒是蛮热情的把她带到了西跨院的一间小屋前。

黄婷婷站在小屋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谁呀”屋内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

“是王伯父吗我是黄婷婷。”

“你是谁”屋里的老者没听清楚,他又问了一遍。

黄婷婷提高了声音说:“伯父,我是黄婷婷啊”

“吱”的一声,屋门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看到黄婷婷后愣了一下随后又立即落出惊喜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婷婷吗你可是稀客呀,真没想到你能来看我,快请进屋吧”

“伯父好”黄婷婷对王云清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抬起头时已是激动地眼含热泪了。

“婷婷。你能来看我应该是高兴的事儿,为什么哭呀”

“伯父,多年不见,我好想您老人家啊”

“好孩子别哭了。咱们进屋说话。”王云清把黄婷婷让进了屋里后又把住在隔壁的桂芳喊了过来。桂芳早前见过黄婷婷。她见到黄婷婷后也是格外的惊喜,忙沏茶倒水的招待起客人来。

黄婷婷坐定后仔细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王云清。只见王云清面容消瘦两腮塌瘪,额头上满是深深的皱纹,原来挺直的身板微微前倾,神色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忧郁。她难过地说:“伯父。不说我也知道,这几年您一家人受了不少的委屈和打击,伯母也去世了。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您想开点不要难过,要保重身体啊”

王云清听后爽朗的笑起来:“婷婷,人生一世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有福就享有祸就担着。这就是生活。我现在早已想开啦”

桂芳插话说:“我家老爷子经常告诫我说:一个人只要能达到无我无欲无求的精神境界,就会抛弃一切烦恼,心里就只有宁静和快乐感。我说他那是自欺欺人,可他不爱听。反倒说我是红尘中整天患得患失的凡夫俗子”

黄婷婷对桂芳说:“嫂子,伯父说的没错他那是一种心理疗法不是自我欺骗,那种心理疗法能使人变得心胸豁达开朗。”

“哈哈。桂芳,我说的没错吧”王云清见黄婷婷赞同自己的观点便高兴地笑起来。

桂芳也笑着说:“婷婷,我家老爷子从来都是正确的一方,他就没错的时候”

王云清用慈爱的眼神看着黄婷婷,他说:“婷婷,我一直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儿媳妇呢,可是好事难成。不过你做不成我儿媳也可以做我的干女儿嘛谁知自从你知道鸿举结婚后就不来我家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啊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心里一直结着解不来的疙瘩。不过我得为鸿举说句公道话,不是他不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而是他的一个朋友扣下了他与你的信件往来,从而使你们之间造成了很大的误会。当鸿举知道了事情真相后虽然非常后悔,但已是覆水难收了他多次在信里说他有愧于你,如果时间能够倒转的话,他愿意和你重来一次。婷婷,我希望你能够理解鸿举。”

黄婷婷很真诚地说:“伯父,我们俩没有走到一起,我也有责任我能理解鸿举。我一直没来看您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来了,这是我的不对”

“婷婷,你和鸿举弟弟实在是很好的一对,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妯娌该有多好,只可惜是天不助人啊害得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至今仍是单身一人”桂芳感慨万分的说。

黄婷婷笑着解释说:“嫂子,我觉得单身挺好的,生活起来自由自在。如果有个大男人整天在我身边转悠,我反倒不习惯了”

王云清见话题有些尴尬就把话锋一转,他问:“婷婷你爸他身体还好吧,我们老哥俩有两年没见面了。”

黄婷婷点头说:“伯父,是我爸让我来看您的,他让我传话给您,他想见您和冯伯父。”

“你冯伯父被赶回原籍一直没回来,他看不了你父亲。”

“哦,那就您一个人去吧。”

“你爸爸在五七干校,我怎么去见他”

“我爸现在回城了。”

“这个老家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既然他回来了,想见我可以随时来啊,为何派你来传话”王云清说完话后才发觉黄婷婷紧咬住嘴唇表情很不自然。他关心的问:“婷婷,你怎么啦”

“我爸他不能来看您啦”黄婷婷一脸难过的样子。

王云清焦急的问:“婷婷,老黄他是不是出事儿啦”

黄婷婷擦着眼泪说:“我爸被诊断出癌症,明天就要动手术。他怕今生很难再见到您们了,就想和您们再见上一面。”

“啊我老伴就是得癌症死的,老黄怎么也得了这个要命的病呀”王云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伯父,我爸爸最近这几年精神上一直很压抑他这个病可能是一肚子怨气给憋出来的”黄婷婷难过得流出眼泪。桂芳转身出屋,回来后把一条干净的湿毛巾递给黄婷婷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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