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旧梦第10部分阅读(1/1)

”她神秘的拎了拎手里的公文包说:“要说的都在这里面呢”

徐丽萍看见黄婷婷神秘兮兮的样子就催着她说:“你别买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呀”

黄婷婷晃晃手里的皮包说:“咱俩在这说不合适,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还是到你家里去说吧。”

“这个,”徐丽萍有些犹豫。

看着徐丽萍脸上很为难的样子,黄婷婷又假装生气的说:“不请我进去喝杯茶见着老朋友连你家门都不让进不像话”

徐丽萍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又摇摇手说:“哪里是这意思,你误会了”

徐丽萍颇感兴趣的看着黄婷婷手里的皮包暗想:黄婷婷是军管会的成员,她的公文包里到底装着什么呢这倒是需要了解一下的。想到这里徐丽萍露出满脸的笑容,她一只手拉着黄婷婷,一只手指向身后的大门说:“欢迎贵客,婷婷请进吧”正好这时院内一个文邹邹的青年男子打开了大门,徐丽萍介绍他说:“这是我哥哥。”说完拉着黄婷婷的手走进院子。

走进徐丽萍的家门,黄婷婷看到这是一个青砖漫地的小四合院,打扫的整齐干净。徐丽萍客气的把黄婷婷让进上房。上房是客厅,宾主落座后,徐丽萍用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沏上茶,她给黄婷婷斟了一杯茶后自己也满上了一杯。喝杯茶后徐丽萍对黄婷婷说:“婷婷,别跟我这吊胃口了,有什么事你就说了吧。”

黄婷婷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厚打稿纸,放在桌面上说:“要说的事儿都在这里面。”她有意的吸引徐丽萍的眼球。

黄婷婷细细地品了口茶,她慢慢的说了起来:“丽萍,你在燕大的时候是咱们学校话剧社的骨干,很有表演天赋。北平解放后的第一个五一国际劳动节快到了,为了庆祝这个工人阶级的伟大节日,市里的领导准备组织群众在五月一日这天举办大型的庆祝活动。在军管会里教育领域归我管,我想把咱们学校的剧社的那些人重新组织起来,排演一出反映革命题材的话剧做为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献礼演出。”

徐丽萍一边听着一边盯着桌上那打稿纸,黄婷婷把桌上厚厚的稿纸递到徐丽萍的手里说:“这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写的剧本,你是主演,看一下。”

徐丽萍接过剧本一看说:“哎呦,这么厚的脚本,我一下子可看不完,放我这慢慢看吧。再说我现在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排练话剧。”

“丽萍,你先把我的剧本看上两眼再说能不能演。”在徐丽萍拿起剧本看的时候,黄婷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室内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一个占了半面墙的书柜里摆放了许多的书,这引起了黄婷婷想要看看的兴趣。

徐丽萍大概的看了两眼剧本后对黄婷婷说:“剧本开头写得很不错后面我就不看了。不过,我是真没时间演戏。”

黄婷婷忙说:“丽萍,你是我钦定的主演,你可不能推辞”

“婷婷,你得让我考虑一下能不能接这个戏嘛。”

“没什么可考虑的,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接受而且还要圆满完成。”

“你还是那么强势,我真拿你没办法”

黄婷婷改用央求的语调说:“丽萍,看在咱俩的友情上,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两人说话时候,黄婷婷觉着窗外好像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她一边喝茶一边用眼睛余光瞟着。门外的这个人是徐丽萍的亲哥哥,他对妹妹随便带一个外人来到家里十分不高兴,但又不能随意发作,于是就躲在门外偷窥屋里的动静。

这时墙上的挂钟“噹、噹”的连响六下,徐丽萍抬头看着挂钟面露焦急之色。黄婷婷看出徐丽萍的焦急的心情反倒慢条斯理的和她聊起剧本的细节来。

徐丽萍见黄婷婷没有走的意思,就直截了当的说:“婷婷,咱们不用讨论剧本啦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这个话剧我参演,而且一定会演好的,你就放心吧这个剧本先放这,我争取一夜把它看完。来,再喝杯水吧。”她把黄婷婷用的茶杯里倒得满满的水,老北平都知道:这是表示要送客的意思。

黄婷婷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她假装没有理会对方的暗示,慢慢的喝着茶说:“丽萍,这个剧本今天不能放你这里,我今晚还要修改一下呢,你先抓紧看看吧。”说话的时候黄婷婷站起身走到柜前,她指着里面的书说:“丽萍,你的藏书真多,能不能借我几本看。

徐丽萍见黄婷婷走到书柜前,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她忙来到书柜面前拉住黄婷婷说:“婷婷坐回去喝茶吧,我这里没你爱看的书。”

“哎,我看这几本书都不错,我就挑几本看吧”黄婷婷不理会徐丽萍,她用手打开书柜的玻璃门,自顾自的挑起书来。

徐丽萍紧张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赶忙挡住黄婷婷的身子说:“婷婷,你要看哪本书,我给你拿。”

门外,徐丽萍的哥哥看到黄婷婷打开了书柜的门也是异常的紧张,他从腰里拔出一只无声手枪,隔着窗户瞄准了黄婷婷。

黄婷婷见徐丽萍如此紧张,就说:“丽萍,你把那本徐志摩诗集给我拿出来就行。”

“你这个革命者还爱读鸳鸯蝴蝶派的诗呀”

黄婷婷笑了:“好像徐志摩是新月派的诗人。”

“是鸳鸯蝴蝶派的吧”徐丽萍反驳道。

黄婷婷说:“别管他是个什么派,反正我是个女人,我喜欢徐志摩诗里那缠绵悱恻的情调。”

徐丽萍把徐志摩诗集递给黄婷婷,两个人又回到桌前聊了起来。黄婷婷说:“丽萍,你给我的剧本提些意见吧。“

徐丽萍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说:“不用了,把剧本拿走吧,你这个才女写的剧本我可不敢提什么意见。”

黄婷婷说:“丽萍,你才是个才女呢你不给提意见就算了,那你给我推荐一个好的男演员怎么样可惜的是王鸿举走了,他和你在舞台上堪称完美的搭档。”

黄婷婷东拉西扯的说着,徐丽萍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这时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徐丽萍打开门后,她的哥哥紧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进屋后礼貌的向黄婷婷点下头说声打搅了,然后就把徐丽萍拉出门外,一会儿徐丽萍有些心神不定走进屋,她对黄婷婷说:“对不起婷婷,我不能陪你坐了,刚才进来的那人是我的哥哥,家里出点事要和我商量一下。”

黄婷婷拿起公文包站起身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不过你演女主角事就这么定了,抓紧把剧本看一下,过两天咱们再联系。”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黄婷婷拉住徐丽萍的手小心的嘱咐说:“丽萍,你有丰富的演出经验,这个话剧能不能演好就看你的了”

“婷婷,你就放心吧。哦,对了,献礼演出的地点在哪里是不是有高级领导出席呀”徐丽萍眼珠转了转好奇的问。

“大概在中山公园里演出吧,市里的主要领导会出席观看。”黄婷婷脱口而出,说完后她自觉失言,又忙补充说:“其实也没完全定下来,不管谁来看咱们的演出,咱们都要先把话剧排练好。”

在黄伯阳的办公室里,黄伯阳给女黄婷婷倒上一杯茶水,喜滋滋的夸奖着自己的女儿:“婷婷,你干的真漂亮,凭你的素质完全可以做一名优秀的公安战士。你做了我们想做又很难做的一件事,那就是认定了徐丽萍与敌特电台的关系,确定了徐丽萍的家就是敌特秘密电台的所在地。”

黄婷婷问:“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这就叫四两拨千斤嘛碰到复杂情况的时候就要删繁就简的去解决问题。”

黄伯阳见黄婷婷好奇的看着自己就接着说:“你看啊,据我们对敌特电台的监听,他们收发电报的时间是有规律的,基本上都是每个星期六的傍晚六点半,因为那个时段是北平最嘈杂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比较分散。徐丽萍每个星期六回家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左右,非常准时,我们特意安排你和她在那个时段见面。你进她家后我们在六点半的时候监听到台湾的发来的信号,而北平的敌台却没有与之联系。这就证明因为你的存在干扰了他们,特务没敢打开电台与台湾联系。还有一点,你离开徐丽萍家十几分钟后,徐丽萍家附近就出现了电台的发射信号,凭此可以确定敌特电台就藏在徐丽萍家。”

黄伯阳一番话说的黄婷婷恍然大悟,她告诉父亲说:“徐丽萍家的客厅里有个大书柜,我走到书柜跟前时徐丽萍显得非常紧张,这个书柜里面肯定有问题。”

“婷婷,你发现的这个问题很重要”黄伯阳打开笔记本记了下来。

黄婷婷问何时对特务进行抓捕黄伯阳说:“不急,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这几个特务的活动受到我们严密的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均在我们掌控之中。你还要约徐丽萍排话剧,而且要真的排练,但不要再去她家了,免得特务起疑心。咱们要引蛇出洞,在时机最好的时候动手到时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黄伯阳说完后把拳头狠狠砸在桌上,茶杯里的水被溅出,洒了一桌面。

第一卷第三十八章

崔凤鸣在医院养了两个多月的伤,就如同关了两个多月的禁闭。养伤期间,他接到了王鸿举南下前从北平寄来的来信,信中告诉崔凤鸣:他的老父亲已在半年前因病去世,去世时是念着他的名字走的;他母亲还健在,由他的姐姐照顾。另外,春秀已不在聚贤楼饭庄做事,几经打听也没有得到她准确的消息。

看完这封信后,崔凤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继续呆在医院养伤,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归队参加战斗,他找到院长要求出院。战地医院的方院长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学究,像瓶子底一样厚的眼镜总是低低的架在他鼻尖上。他见崔凤鸣闯进自己办公室闹着要出院,就缓缓的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崔凤鸣面前,翻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从眼镜框上面仔细的打量起崔凤鸣,那神情就好像在研究着一个令他颇感兴趣的东西。崔凤鸣被方院长怪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没有了刚进办公室时的理直气壮,强作笑脸企图讨好院长,谁知方院长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是被截肢的伤号,还没好利落呢,按规定现在不能出院。”之后不管崔凤鸣怎么软磨硬泡,他就是重复这一句话。再后来,他见崔凤鸣赖在办公室不走就索性拿起一本医疗书籍旁若无人的看起来,把崔凤鸣晾在一旁。方院长几乎每天都会碰上像崔凤鸣这样伤没养好利落就闹着要出院的伤员,他认为对付这些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崔凤鸣见院长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虽然憋着一肚子火气但想闹都闹不起来,就无精打采回到病房。此时即使躺在病床上一分钟对他都是难以忍受的,他想要逃走,于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背起背包溜出病房,他刚走出医院门就被卫兵捉回来按在病床上。没办法,崔凤鸣又在床上度日如年的躺了一段时间。等到出院的时候,组织上告诉崔凤鸣说,他现在是个残废军人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要安排他到地方工作。虽然他不愿离开部队的战斗生活,但是他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崔凤鸣是北平人,家里还有老母需要照顾,他被组织安排在北平的一所革命残废军人学校担任副校长兼教员。

回到北平后,崔凤鸣的工作比较清闲,在工作之余他千方百计的打听着春秀的消息,他几乎见着饭馆就走进去打听有没有一个叫春秀的女人。当时革命军人的身份是很多女孩子追求的偶像,英武的崔凤鸣虽然断了一只臂膀也不乏追求者,组织上给他介绍过几个对象,其中不乏年轻漂亮有文化的姑娘,但都被崔凤鸣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崔凤鸣认为不管多难他也要找到春秀,如果找不到春秀他宁可终身不娶。不知多少回他梦里见到了春秀,可是梦醒时分带来的只有不尽的惆怅。

春秀没有离开北平。自从崔凤鸣离开北平后,春秀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孤独无聊的时候崔凤鸣的影子就在她眼前晃。那激情的一晚,年轻、单纯、善良并有些任性的崔凤鸣已深深的印在她心里,永远都不会褪去。

在聚贤楼里好色的花生皮仍旧对春秀纠缠不休,春秀坚决的与他断绝了关系。花生皮不肯轻易放手,他不断地威胁利诱春秀想叫其就范,无奈之下春秀只好选择离开了聚贤楼。离开聚贤楼后,春秀又找了一家饭馆在后厨打工。这时春秀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反应,经常头晕恶心浑身乏力,又过不久她发现自己肚子慢慢变大,她怀孕了。面对自己怀孕,春秀非常紧张,在北平她只和两个男人睡过觉,一个是花生皮,另一个是崔凤鸣,不知肚里的孩子是他俩谁的。开始春秀想找人打掉孩子,但她后来改变了主意,因为据她自己估计这孩子应该是凤鸣弟的,她要把孩子留下。饭馆老板看着春秀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干活显得很笨拙,稍用点力气的活干不了,便辞退了她。不过这个老板还有些良心,多给了春秀半个月的工钱。

春秀没事可做就断了生活来源,没过多少日子她身上的钱就快用完,窘迫的连房租都交不上了她想回山东老家,但挺着个肚子又没脸回去,此时的春秀觉得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手足无措了,她多么需要有个男人的肩膀靠一靠啊可是却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帮助她。这一天春秀挺着大肚子在外面找了一天的活计也没有找到,她回家后,看见自己的家当被放在屋外的房檐下,屋里住上新租户,这是房东下了逐客令。性子刚强的春秀什么话也没说,拿起自己的行李转身走了。时值北平的隆冬腊月,春秀白天顶着刺骨的寒风要饭,晚上裹着破棉被蜷曲在大宅子的门洞里睡。虽然生活困苦不堪,但有种念想在支撑着春秀:不管多苦多难都要顽强的活下去,一定要把孩子生出来并抚养成人,为了这个念想春秀一天天的苦熬着。

腊月二十三的早上,下了一晚的大雪仍然没有停的意思,满世界里飘着纷纷扬扬的雪片。一条胡同里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老年佣人拿着扫帚出来扫雪,他刚走出院门往地上一瞧就惊叫起来:“我的妈呀一个路倒儿。”吓得他扔掉扫帚转身跑回院里。

众人闻声忙从院子出来围着观看,只见在门洞里一个披头散发裹着破棉被的女人蜷缩在地上。这个女人双目紧闭,脸色像张白纸,头发和眉毛上结着厚厚的冰霜。有人上前推了几下那女人,只觉得她身子硬邦邦的一动不动。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今天是过小年,门口卧着个路倒不吉利赶快把这死人抬到别的地方去。”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就要抬躺在地上的女人,当大家掀开破被子才看清楚这女人是个孕妇。

这个院子的女主人苏太太听到动静后走出院门,众人忙叫声“太太”后闪在一旁。苏太太俯身看着躺在地上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谁家的女人这么命苦,一下子没了两个生命。”她难过的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一类的经文。这时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喘息。原来这个女人还活着苏太太忙让手下人把这女人抬进院里,找了一个没人住的屋子把她放下。苏太太找了条厚厚的旧棉被给这个女人盖上,又叫人找来煤球炉子在屋里支好烟筒点起火。待屋子里有了暖和气后那个女人慢慢苏醒过来。苏太太忙又让人烧了一碗姜糖水给她喝下,那个女人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并能说话了。

被苏太太所救的女人正是春秀。那一天白天春秀没有讨到什么吃的,天黑后疲惫不堪的她就蜷曲在苏家的门洞里休息。谁知半夜里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天气阴冷刺骨,一天没有吃饭的春秀在饥寒交迫之下昏死在苏家门前,如果不是被苏太太及时救助的话也许就会死去。

第一卷第三十九章

春秀在床上静养几天后能下地走道了。王夫人见春秀身子恢复的不错,在看望春秀时问起了她的身世。当春秀诉说了的遭遇后,心软的王夫人难过的流下眼泪,她决定留下苦命的春秀。她对春秀说:“你现在有身孕,保住孩子要紧,不能再每天挺着个肚子在外面讨饭了,以后你就留在我家,先在厨房里干点杂活吧。我们家从表面上看还是个大户人家,其实这几年生意已是不如从前了,不过留下你也只是多双吃饭的筷子,只是我给不了你太多的工钱。”

“谢谢您大恩大德救了我们母子两条命。我不要工钱,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行。”春秀跪在苏太太面前千恩万谢。

苏太太忙把她扶起说:“我是信佛的人,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救得是两条人命,我这是积了大德了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佛祖。”

春秀的身子没过多久就恢复好了,她下到厨房帮厨。春秀手脚勤快,为人随和实在,和大家相处的很好。起初春秀在厨房里打下手干点力所能及的杂活,后来厨子家中有事请假了,她就挺着个肚子亲自上灶掌勺,把自己在聚贤楼看到学到的手艺全都使出来。春秀做的饭菜既正宗又好吃,很对东家的口味,东家指名道姓的要吃她做的山东菜,他不让别人掌勺了。

这个宅子的男主人苏老板,祖籍是河北安国人,他专做中草药买卖,在北平城里开了好几家药铺。苏老板五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待人随和,不但会做生意还是个美食家,城里稍有名气的饭庄酒楼都让他吃了个遍。吃饭很讲究的苏老板对春秀做的菜赞不绝口,称其不输大饭店的味道,每月都会额外给春秀点赏钱。苏老板曾对春秀开玩笑说:如果春秀离开苏家,他宁可不再吃饭了。

春秀到苏家后没几个月就生下个儿子,这个孩子长得白白净净鼻眼很像崔凤鸣,春秀确定这是崔凤鸣的孩子后心里才踏实了。

春秀的孩子刚过了满月,苏夫人就把春秀叫到自己房里说有事情商量。苏太太关好门,让春秀坐到自己常坐的太师椅上,亲手给她倒了杯茶,然后笑眯眯的拿出一个金手镯和一个银质长命锁放在春秀的手里说:“一点小意思,拿着。”

春秀不知苏太太为何这样做,她受宠若惊的把这些东西放回到苏太太跟前:“太太,您这是干什么”

苏太太说;“春秀呀,这些东西你就拿着吧,这个长命锁是给小孩子的,回头你给他戴上图个吉利。这个金手镯是老爷给你的,他见你人很勤快,又特别爱吃你做的山东菜,你坐月子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说饭菜没有滋味儿,他想让你长期留在这里,所以就叫我把这个送给你,算是给你的赏钱吧”

春秀感到奇怪的问:“太太,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我在您家干活,管吃住还能领到工钱,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东西”

苏太太只是低头饮茶好像没听见春秀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春秀,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当初救你就是看你是个孕妇,如果你不是孕妇我救了你后也不会留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春秀好奇的看着苏太太,她点点头说想知道。

“我十六岁就嫁给老爷,结婚四十多年了却始终没有给他生个孩子。老爷很疼我,他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他对我说:生不了孩子不一定就是女人的事儿。但是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如果老爷娶的是别的女人,也许早就儿女成群了。如今老爷都快六十岁了,手里的一摊子买卖没人接,家族的香火后继无人,我怕晚景凄凉啊”苏太太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春秀见苏太太哭了,心里也有点酸酸的感觉。

苏太太继续说着:“其实那天搭救你时我心里也是有个小算盘的,我看你是个孕妇而且无依无靠的,将来就是生下孩子也养活不了,所以就收留下你,如果你生的是个男孩,就劝你把孩子过继给老爷,然后给你点钱把你打发走。这样做很简单,将来也没什么麻烦。”

春秀听到这里着急了,她对苏太太说:“太太,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没了他我的命也就没了”

苏太太对春秀做了个不要着急的手势说:“春秀,我和老爷没有让你和孩子分开的想法这些日子老爷见你为人朴实心眼厚道,人长得也不错,又无依无靠的,所以就动了要娶你当二房太太的心。你如果成了苏家的人你的孩子自然就过继给苏家了,这样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你们娘俩的今后日子也会安稳很多。你看这样好不好”

苏太太的话很难让春秀回答,春秀生了个孩子,山东的家是回不去了。这孩子是崔凤鸣的,春秀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将来让他认祖归宗,但崔凤鸣现在没有半点音信,今生今世能否再见面也不可知。春秀低头不语。

苏太太以为春秀有点心动,她和声细语的说:“春秀妹妹,老爷和我都是老实守法的生意人,老爷熟读四书五经,我是言行必循三从四德,都是讲德行的好人,以后绝不会亏待你和孩子的。再说了,你还年轻我们都老了,以后家里的买卖早晚要由你来掌管,你的孩子还可以继承家业。当然了,如果以后你再给老爷生个儿子那不更好”

春秀还是低头不语,苏太太又把金手镯和长命锁放到她的面前说:“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你不答应这门婚事也没什么。不过你将来一定还是要嫁人的,带着个孩子可不好嫁,为了孩子的将来你也要好好想想。这话咱先说到这儿,你再想想吧,成不成的以后你告诉我个话儿就行。”

“太太,您和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银锁我拿走给孩子戴,这个手镯我就不拿了。”春秀站起身说。苏太太也不勉强,她满脸带笑的把春秀送出屋子。

半年后,春秀觉着一辈子很难见到崔凤鸣了,她觉得苏老板和苏太太都是好人,为了自己有个安定的归宿,也为了孩子有个好的生活环境,于是就把自己嫁给了苏老板。

第一卷第四十章

北平解放后,社会安定了许多。老赵的照相馆生意却不太好,他认为是地点太偏,而且他也不想再干照相馆的营生。他认为开照相馆赚的钱也就是凑合着养家糊口,他琢磨着办印刷厂是个能赚大钱的买卖。不过开个印刷厂并那么不简单,首先需要大量的资金购买机器设备,其次需要租厂房,还要有些周转资金,这些他都没有。看见别的人开印刷厂赚了大钱,老赵除了羡慕就是着急。桂芳和桂香劝自己的父亲不要着急,先把照相馆办好,等积累下资金之后再说办印刷厂的事儿,可他觉得这样做太慢,商机不等人。为了筹集资金,老赵把照相馆卖了,又跟几个朋友借了些钱,这些钱加在一起还是不够开办印刷厂的,这可把他急得够呛。

有一天桂芳对老赵说:“爸,我老大不小的了,鸿兴一直喜欢我,您去王家给我和鸿兴提亲去吧,我也该嫁人了”

老赵一听忙表示不行,绝对不行他自觉对不起老东家,没脸再见王云清。他对桂芳说:“桂芳啊,我是被王家给赶出来的,再低三下四的回去提亲,这多丢面子啊再说咱们从他们家拿了不少黑心钱,咱们理亏人怂。我看那,你们俩的事儿不能急慢慢来,等水到渠成再说。”

桂芳说:“爸,您去给我提亲丢什么面子这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有钱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有谁还怕他们呀再说了,我和鸿兴的事儿不能再拖了,我有两个月身孕了不嫁他不行了。”

老赵一听感到有点意外,他忙问桂芳此事的真假。

桂芳颇为诡秘的说:“爸,这事和您说是假的,和鸿兴就得说是真的,我要逼他马上和我结婚。他们有钱人家是最要面子的,我骗他们说怀上王家的孩子了,王家想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都不成。还有啊,鸿兴是王家的长子,只要我们俩成了夫妻,我就是王家的大少奶奶,那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的从王家拿钱做买卖办印刷厂,到时候给您算一个股东不就结了。”

老赵听女儿如此说,赶忙指正桂芳的话说:“桂芳啊,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就是王家的大少奶奶也不可能随便从王家拿钱做买卖。再说了,鸿兴这孩子胆子小,你不要逼他,他说话也不算数。你没听说过欲速则不达、物极必反吗”

“爸,您的心眼是越来越好了呀”

“闺女你不明白,不是我心眼好,现在这个世道是要讲规矩的了,由不得你胡来再说这王家的老二现在是个拿枪的解放军,咱们最好不要再招惹人家。”

桂芳不高兴的问:“那您说怎么着,难道我和鸿兴的事就黄了不成”

老赵沉思了一会儿说:“事在人为,不是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吗,只要你自己和鸿兴坚持结婚,这个事王家反对也没用。我问你:你这个丫头敢作敢当,可是鸿兴他敢不敢娶你呀”

桂芳笑着对老赵说:爸,这你应该知道呀,鸿兴对我是言听计从,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我要是三天不理他,他就跟没了魂似的,他的心眼本来就不大,里面装的又只有我,他巴不得明天就娶我做媳妇呢。不过这话说回来了,他要是胆小怕事的话,有什么事儿我可以一个人出头担着。事在人为,我就不信他敢不娶我”

老赵非常欣赏桂芳的泼辣干练,他说:“好样的这事儿老爸不托你后腿,我还要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先探探他们王家的口风,到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出马。”随后他叹口气说:“桂芳呀,你妹妹要像你一样的性情多好啊,她也老大不小的该嫁人了,整天蔫不出溜儿的,到现在也没个合适对象,我心里最放不下的是她。”

一提起桂香,桂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向老赵告状说:“别看桂香蔫不出溜儿的她的主意比谁都大这不,桂香最近总是跟对门的宝生来往,您不在家的时候宝生就往咱家跑,他们俩躲进小屋里一聊就是半天儿,昨天晚上还一起看电影去了。那宝生是个整天给牲口看病的兽医,老往乡下跑,浑身臭哄哄的都是牲口味儿,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怕咱家桂香一准是看上他了。”

桂芳说的那个宝生老赵知道,说的就是对门街坊李德全的二小子,小名儿叫狗子,他和自家女儿是一起在胡同里玩着长大的。那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狗子小时候浑身总是脏兮兮的,眼睛小的像用线拉出的两条缝儿,鼻子下还老挂着两筒脏鼻涕。老赵不屑的说:“宝生那小子从小就长着一副不招人待见的熊样,咱家桂香哪能看上他呀。你放心吧,桂香在咱街坊四邻里也是顶尖的美女,她心高得很呢,不会随随便便就嫁个人的。”

桂芳说:“爸,我只是猜想,等看看再说吧。反正不能让妹妹嫁个穷兽医,如果是真的,我非得拆散他俩不可”

老赵点点头不无担忧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儿都要小心点为好。别看桂香这孩子平时言语不多,她可是个蔫有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儿就非得一条道走到黑不可,用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桂芳,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把她给我看紧点。”

这一天是个星期日,王鸿兴约桂芳到北海公园去玩,两人在琼岛上找了个背静的地方亲热一番后又租了一条小船。小船荡漾在宽阔的水面上,俩人并肩坐着各划一只浆,船桨起处带起一片涟漪,在炎热的夏季里水面上凉爽的风迎面吹来,令人感到十分的惬意。当小船划到五龙亭附近时桂芳喊累了,他俩就把船停靠在湖畔的一棵垂柳下。长且茂密的柳条几乎擦着水面,在湖面袭来的微风中摇曳不停。桂芳撒娇的倒在王鸿兴的怀里休息,王鸿兴紧搂着桂芳的腰肢,把脸紧贴在她的脸上,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甜蜜的相拥在一起任由柳条来轻抚、任由时光去流逝。

“扑通”一声,一条从水面上跃起的鱼打搅了这对沉浸在幸福中的恋人。桂芳从王鸿兴怀里坐起来,她搂着王鸿兴的脖子说:“鸿兴,咱俩老这样也不是事儿,我想尽快结婚了,要天天和你守在一起。”王鸿兴听后非常高兴,他给了桂芳一个响亮的吻。但是桂芳让他回家和父母提出结婚的事儿,王鸿兴又蔫了,他松开搂着桂芳的手,不管桂芳怎么说都不敢答应。王鸿兴憋了好久才找出个理由对桂芳推辞说:“自古提亲的事儿都是由双方的长辈或是媒人说的,哪能由当事人自己直接去说。再说了,咱俩的事儿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我也没胆儿和他们说呀。依我看咱俩的事儿还是由你爸和我爸两个家长去谈是最合适的。”

桂芳不高兴了,她撅嘴嘟囔说:“鸿兴,我怎么说你好窝窝囊囊的不像个大男人结婚是正大光明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敢和家里说呢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因为卖画那件事儿我爸是没脸见你们王家人了,他怎能出面呢你要是害怕被家里人知道的话,那咱俩就别结婚了”桂芳说完和王鸿兴拉开距离坐到了船头,赌气的撅着小嘴。

王鸿兴忙凑到船头轻轻地在桂芳耳边说:“桂芳你别生气好不好其实有个想法在我心里憋了好些日子,你听我说,咱俩私奔得了那样谁也管不着咱们了,咱俩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桂芳一听就急了,她指着王鸿兴问:“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呀私奔奔哪去你有钱吗你会干什么你用什么来养活我”桂芳连珠炮般的发问。

王鸿兴说:“中国这么大上那不行呀,我找个工作干不就可以养家糊口嘛”

“说的容易,你能离开自己的家,我还舍不得离开我的爸爸和妹妹呢再说,放着你家的好日子不过,像个贼似地跑到外地去过穷日子,你脑子有病了明告诉你吧,我就是跳进这北海里淹死也不会和你私奔的”

桂芳把王鸿兴说的闷头不语,她觉得王鸿兴太窝囊,就决意过两天自己亲自去见老爷和太太把自己和王鸿兴的事情向他们挑明了。王鸿举知道拦不住桂芳,也只好随她去了。

一番口角后,俩人没有兴致再划船了,他们把船还给租船处后各回各家。

第一卷第四十一章

这天早上,桂芳起床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来到王家。她叫开门后说明要面见太太,佣人直接把桂芳带到王太太房前。王夫人见到桂芳之后感到非常奇怪,她把桂芳让进屋,两人落座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桂芳就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要和鸿举结婚的事,这让王夫人始料不及,王夫人问:“我怎么没听鸿兴说过你们俩的事呀况且我们早就不让他和你们赵家来往了,现如今怎么蹦出个你们俩要结婚的事儿来”

桂芳不紧不慢的说:“太太,其实鸿兴一直就没断了和我的来往,他只是背着老爷和您罢了。我们两个是谁也离不开谁,他怎能和我断了线呢”

“你爸爸做的缺德事儿,我们王家是不会忘的我们不愿和你们这种人家来往。”王夫人不屑的白了桂芳一眼。

桂芳强作笑脸的说:“正是因为那件事儿,我爸爸觉得对不起王家。按理说提亲这事儿该由家里长辈来做,但是我爸自觉对不起老爷太太,他没脸来见您们。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得自己来给自己提亲,真是让您见笑了。”

“桂芳啊,实话说你是个俊俏的女孩儿,以前我也喜欢过你,但如果你要做我们王家的媳妇则是另说着的事。你是个聪明人,我们不能和老赵做亲家,这其中的原因想来你也明白。”

“太太,请您不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带到下一辈的身上,难道您就真的忍心拆散我们这一对鸳鸯吗”

开始王夫人是心平气和的跟桂芳说话,她听桂芳这样说心里就不高兴了。她反问桂芳说:“你和鸿兴真的是一对鸳鸯吗我家鸿兴老实胆小又没主见,你和老赵就知道算计他,你们是不是又抓住他什么把柄想再敲诈我们一次”

“太太,您这么说话可太难听了。我对鸿兴是真心的,我就是想做他的老婆。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婚。还望太太成全我们俩。”

王太太不想和桂芳多费口舌,她有些不耐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