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之谜(1/1)

夏子芯跟着队伍进入捷运车厢,当列车开始向前驶去,她的思绪却是朝着过往後退。

大约六年前的这时节,她也曾经在办公室收到一束未署名的花。接着连续十天,花店店员每天都在同一个时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但依旧没人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这件事在她当时任职的公司还引起一阵骚动,大家都在猜神秘送花客是谁?几乎公司里所有未婚的男人都被点过名。

自己也从第一天的无感、第二天的疑惑和第三天的猜测……慢慢到第六天开始对花束的出现有了期待,第十天甚至不知不觉对那个毫无所知、是圆是扁都不了解的送花者产生了莫名情愫。

第十一天正好是七夕情人节,那天花店店员却意外的没有出现。

连着近半个月的例行送花时刻一过,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说她可能是得罪人所以被恶整了,有人则用同情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矛盾神情看她,她的心也从被人高调示爱的虚荣天堂坠入难堪尴尬的现实地狱。

直到下班时间,走到门口要离开的同事纷纷张大嘴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还在她起身要走时自动让出一条路。

用困惑的眼神直视前方,她看到某个长相还算英挺、气质也看来斯文的同公司不同部门,平日甚少接触的男同事正笑容灿烂的捧着一束花。

「我叫潘耘玺,我已经注意你半年了,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接着众人起哄的声音响起,她就这样被人推到前方男人面前收下那束花……

「想什麽想得这麽出神?我从你面前经过都没发现?」快到住处时身後传来的声音让她回过头。

「你已经回来啦?今天比较早喔!」夏子芯微笑的看着孟崴。

「我是被四个彪形大汉的同事给抬出公司的,他们说我再不提早下班就报警。」他笑着望进对方眼睛,试图读出她此刻的心情。

「为什麽?」

「因为我在短短的三个钟头内已经把一半的客户都给得罪光了,外加还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叫出来问候一遍。现在全公司都在加班安抚客户情绪,哭求他们不要抽订单。」孟崴半真半假的说。

从收到夏子芯传的照片和简讯後,他的情绪就浮躁不已。他盘算着两人共同认识的每个男人送花的可能性,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人就是潘耘玺。

因为不久前他在啤酒屋看到了夏子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还有残存的眷恋跟感情。

不管是谁,在再见到初恋情人的那一刻心中都不可能毫无波动,那怕是曾经被对方狠狠伤害过或深深伤害过对方。也许感情已不复当时,但绝不会毫无感觉。

更重要的一点是,潘耘玺和夏子芯就是从一束未署名的花展开恋情的。他还记得她对着甫退伍不久的自己描述两人那段浪漫的经历时,眼中闪烁的骄傲跟幸福光芒。

如果真是潘耘玺,他的目的是什麽?将当年的一切重现,唤起这女人最初的感动和回忆让她重回怀抱?

那他过去几年心心念念,即使精虫冲脑难耐他宁愿选择在别的女人体内喷发,也要让她保住的那块净土呢?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坚持也不重要了吗?

亦或根本无关情感或留恋,他只是纯粹不甘心,想在她与另一个男人的感情世界里兴风作浪一番罢了?

这些混乱的想法就这样轮番充斥他的理智和思绪,一次次推翻猜测又一遍遍重新假设。

「你是开玩笑的吧?」她皱着眉头问。

「虽然没我说的这麽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明天老板要约见我,看来我要回家给女人养了。亲爱的老婆大人,你可以在泡面里赏我一颗蛋或贡丸吗?」他牵起她的手往住家反方向走。

「我会在你的泡面里加砒霜,然後赖在这屋子里让孟大哥兄代弟职照顾我一辈子。」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

「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死了这条心吧,我哥的眼光是很高的。在他眼里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气质美女另一种是会移动的植物。你在他心里应该是属於仙人掌科的,还是缺水缺到连前胸还是後背都难以区分的那种。」他侧过头将身边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

「我发现你真的有自杀倾向耶!活腻了是吗?」夏子芯咬牙切齿的朝孟崴胸口捶了一拳,他笑着抚了抚发疼的地方。

两个人公园里一处椅子上坐下。

「威猛,对不起,影响你的情绪了吧?我真的以为花是你送的。」

「为什麽要对不起?如果知道不是我送的就乾脆只字不提吗?」孟崴侧过头看她。

「对啊!既然不是你送的就一点也不重要了干嘛提?增加两人猜忌罢了。」她坦白的说。

「即使不重要,还是会忍不住想知道是谁送的吧?你第一个猜的人是谁?」他继续问。

「潘耘玺!」夏子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这答案让孟崴笑了出来。她的诚实和不闪躲的眼神让他原本浮着的心慢慢沉淀安定。

「感动吗?」

「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我很大器的,不过还是要提醒你想想阿川老婆那副说话不经大脑的白目模样再回答。」

夏子芯闻言靠在他的肩上笑了好一会才止住。

「潘耘玺也许无耻,但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交往五年这点了解我还是可以确认的。如果花真是他送的,那可能是他寂寞了或想起过去了,不见得是希望得到什麽或挽回什麽。何况我也不是那个二十出头、不谙世事的女人了。当年的花打动情窦初开的我是因为对爱情有憧憬,所以相信浪漫的开头也会带来美好的结局。在发现他丑陋的真面目时、在跟你走了这段日子後,就算景物依旧但也人事已非了。」

「如果他重现当年的场景连续匿名送花十一天呢?」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对前男友的免疫力。

「那就让他送吧!死浑蛋,当初交往时我为了帮他省钱连吃面都不敢加卤蛋,结果他回敬我的却是两颗受精卵。今天他就算送花送到倾家荡产也是刚好而已。倒是你,敢砸钱送花给别的女人的话就死定了。」夏子芯将头离开他的肩膀并把拳头伸到他眼前。

「你放心,我对送花有心理障碍。这辈子买过两次花送人,第一次没送出去,边哭边喝酒配洋芋片,第二天醒来发现洋芋片根本没开封倒是所有的花瓣都不翼而飞了,连着三天我离开马桶时都可以看到花蕊并闻到花香味。第二次终於把花送出去了,结果人家鸟都不鸟我还放我鸽子,那天如果不是小闵屁股夹得死紧宁死不屈,今天我跟他就是神仙眷侣了。」

孟崴一脸无奈且无辜的表情诉说委屈。

「真是够了,懒得理你,我要回家了!」夏子芯被他的话逗得不停笑着,轻轻捶了他两下後站起来走在前头,孟崴很快的追上去搭上她的肩一起漫步回家。

接下来直到周末前连着三天,未署名的花束仍旧出现在同样的时刻,但送花的花坊却都不同家。

她询问店员送花者的资讯,得到都是同样的答案。

「客户是网路订购线上刷卡的,进一步资料涉及客户隐私我们无可奉告。」

面对同事的好奇跟耳语,夏子芯只是微笑不做任何解释跟回应。

她也没有对男友隐瞒这件事,每天都据实以告。只是孟崴开始察觉有些不对劲,甚至怀疑送花的人根本不是潘耘玺而是另有其人。

在匿名花束连着出现四天的周五晚上,他趁夏子芯回父母家住时拿起手机传了通简讯出去。

隔天的月末聚会死党八人全到齐,大伙先选在快炒店用餐後又到ktv。

大家边唱歌喝酒边聊天,气氛正热闹时孟崴因为内急走出包厢。

一直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莫允葶,看着刚关上的包厢门几秒钟,再看了看在场每个正忙着玩乐的人一眼,然後趁大家不留意的空隙悄悄起身离开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