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五味第79部分阅读(1/1)

滴成冰,沿宣尚大道两旁,家家关门闭户,街上更是人烟稀少。偶尔可见巡城的兵丁,拉着简易的板车,将那些倒在雪地里的叫花子的尸体,送到城外的化人场去。

打从十月,突厥的草原降下今年第一场雪起,它这一下就下了整整一个冬天,而那些前往漠北欲与突厥进行贸易的商队,也因为道路受阻,大多被困在了中州。

那些头一回来京城、初次见到北方雪景的南方人,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不畏严寒,踏雪而游。这一行人虽说胆大,可到底是外乡人,是以专捡宽阔的胡同游览。几个人本来是要在周围转转,没想到一出了客栈就越走越远,胡同深深,隐隐听到朗朗地读书声,声音清脆而稚嫩。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马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大雕。俱往矣,数风liu人物,还看今朝。”

待到转过了胡同的一角,才看到前面的雪地里,高高低低站着十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一、二,最小的只有四、五岁,都穿着一色的银白大氅。

居中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正对着这些踏雪寻梅的风liu商人,看见那些人只穿着棉袍,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披的大氅,黑亮的眼睛在面前的几个孩子中搜寻着,“黄光锐,你来讲一讲这首词。”

黄光锐听到自己的名字,不仅没有近前,反而后退了两步,“我我不知道。”

即使先生就坐在院子里的挡风处,周围的孩子依然七嘴八舌地闹将起来,黄光锐仗着自己的个子大,左冲右撞,叫嚣着让他们静了下来,他梗着脖子,不服地喊道:“我就是不知道,不只我不知道,梁思齐他也不知道。”

孩子们安静了,纷纷看向梁思齐,“哼,挟私报复,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梁思齐小心地听了听后面院子里的动静,然后才说道:“这首词上文写景,下文抒怀,画面雄伟壮阔,意境大气磅礴,感情自由奔放,怀激荡豪迈,乃是咏雪抒怀的上上之作。”

他正说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突然听到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十几个孩子一甩袖子,齐声道:“先生好。”

许沅露在外面的鼻尖已经痛得红通通地,闷闷地应了一声“好”,便招呼着孩子们回教室。

那些走出胡同,正迈步上了宣尚大道的几个人闻声诧异地回过头来,恰好和许沅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双方都有些淡淡地震惊。

一阵风吹过,几粒散雪飘洒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许沅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赶

忙跟上孩子们的脚步。

几个南方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女先生”

等回到教室里,看着学生们在书桌前端正地坐好,许沅叫起了梁思齐,“刚刚的那首词,解得很好。”

当堂受到表扬,梁思齐自然极是得意,他心里有点急躁,却又有点甜丝丝的。不禁扭头瞥了一眼黄光锐,偏这时又想起了平日母亲的教导,忙收了骄纵,轻声道:“谢先生。”

许沅将他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的一个小大人,有时候还真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回先生,是父亲大人昨日为学生解诗时所说的”

许沅点点头,原来是梁大田,此人出身官中,能解得如此贴切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她示意梁思齐入座,而后笑着说道:“从明日起,学堂便开始放寒假,若是有什么不解的课业,可以去前院问那些甲戌届的学长们。”

并没有听到意想之中的欢呼声,不过这一年多来,许沅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闷,于是轻轻挥了挥手,看着那些孩子恭谨守礼的问安然后告退,教室一下子复又变得空空荡荡。

许沅讪讪地了有些发痒的鼻子,披上白色翻毛狐狸里的鹤氅,又从桌上拿了那顶鹅黄的昭君套戴好了,才慢慢地踱到门口,望了一眼满天风雪,心内却踌躇起来,埋怨钟景庭这样大冷的天还要开课。

常青藤学院的那些终身教授们,如今还在职位上的,便只有钟景庭一人了,可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星期来上一两次,但比起范祈等人的一月一次,这已经让学生们大感欣慰。

许沅行经五教门前,便听到里面的讨论声异常热烈,从通州琉璃坊试制的第一批淡绿色的玻璃窗望进去,只能看到钟景庭的侧脸,微微低垂的眼睑,高高挺起的鼻子,抿在一起的薄薄的唇线

钟景庭的身边,站立着十三行本年度的销售冠军,三十出头的马春山。许沅心下感慨,这钟景庭的动作倒还真是快,她不过前些日子稍稍提了几句,他就真得请了马春山亲授销售经验。

瞧他们一个个兴起的样子,许沅估计着这堂课又要延时,便由前面的西北角转过一个角门,进了相邻的十三行。

途中遇到几个学院的甲戌届学生,都是远远地站定,恭恭敬敬地唤一声“许先生”。这些都是常在十三行走动的文、史类专业的学生,和许沅也是极为熟识的,于是师生几人结伴同行。

十三行东北向的一处院子,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五个大字,常青藤书局。这是今年入了冬才设立的,本意是为了在牡丹亭开演之前,先将剧本刊发出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