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一(1/1)

高中开学的那天,我见到了班主任詹惠惠老师,那天上午第一节课後她单独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我有些惴惴不安,估计又要让我做班长了,我这次实在不想当了,该怎麽回绝她呢。

结果她说我爸打电话给她,请她照顾我一下,然後问我想要什麽。我不知道我爸为什麽会和她认识,我很狐疑,不过詹老师长得非常漂亮,穿着也特别有品位的样子,肯定看不上我爸,年龄差距又大,他们应该没有暧昧关系吧。

我跟詹惠惠老师要求的是不想做班长,我知道我前9年的班长经历,再加上入学成绩全班第一,很可能会被任命班长的。詹惠惠笑着说好,然後说高中的时候,想集中精力学习是好事。

可是我没敢告诉她,我不是为了好好学习才不愿意做班长的。我以前做班长最不喜欢的事情,除了需要告密,就是必须特别自律,然後看见宁缺他们那麽捣蛋,变着花的恶作剧,我其实很想参与,现在终於可以了。

然後那天中午我和宁缺就惹了事,吃完饭在教学楼里晃荡的时候,我看着男女厕所挂的牌子,我对宁缺说:「我们把这两个牌子调换一下该怎麽样,高一的新生应该还不熟悉,需要看牌子,但是这层楼高二的学生应该很熟了,不会看牌子,然後他们两拨男女一定会在厕所里偶遇……」

我看见宁缺眼里的亮光了,然後我放风,他摘牌子。

他这时已经比我高出10厘米了,他踮着脚,把两个牌子从横杆上摘下来,换了挂回去,然後我们悄悄的离开,在远处看。

果然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好多人都过来上厕所了,然後看着远处几个人吵着,闹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我和宁缺悄悄的回到教室,装着完全不知情。

然後,听到班里的同学说,有个女生正在拉着内裤换卫生巾的时候,被闯进去的男生看了个结结实实的,立刻大哭起来。男生指着小便池,一口咬定是女生走错了卫生间。

我和宁缺跟着大家一起爆笑,笑的很开心。然後下午,我们就知道了,原来高中不一样了,学校里面有种东西叫做视频监控……

我和甯缺被詹惠惠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宁缺率先承认了是他的主意,是他换的牌子,老师看了我们半天,最後让宁缺先走了。

我小声的说:「詹老师……」

她很和颜悦色的对我说:「没人的时候,叫我惠惠老师就行了。」然後摇了摇头:「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还奇怪,这麽好的成绩,还一直都是三好生,能有什麽需要我照顾的。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算是宁缺的主意,你那时候到楼道拐角干什麽去了,你觉得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在望风麽?」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惠惠老师叹了口气:「这次算了,我不告诉你父亲,但是下不为例,你回去吧。」

我以为惠惠老师放过了我们,非常高兴的冲她鞠了个躬转身跑了。

结果过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班主任自习课通知我们,因为换厕所牌子的事情,宁缺被学校处分,让其他人引以为戒,调皮捣蛋不要太过分了。

这几天甯缺妈妈也在出差,宁缺晚饭在我家吃,吃完晚饭在我的房间一起学习,我看着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他:「只是个警告处分,明年就会取消,不会记录在档案上的。」

宁缺无语的看着我,我有些心虚,毕竟主意是我出的,宁缺看了半响,然後突然说道:「山山,你做我的女朋友好麽?」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麽?」

宁缺摇头:「那是父母们的决定,不是你的决定。」

我还是有些奇怪:「暑假我都给你做了那个了,肯定要做你的女朋友啊?」

宁缺又摇了摇头:「你那个只是好奇吧,明显只给我弄,我想亲你下都不让。我想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我说:「愿意啊。」我还是想不通,宁缺这不是多此一举麽,我既然要嫁给他,那肯定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了。

然後宁缺笑了,有点腼腆,然後说:「山山,我喜欢你。」

不知怎麽的,我心里竟是很甜,原来这个家夥这麽小心呢。我一直以为,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就应该无条件的喜欢他,原来他不一样,他喜欢我,就是因为喜欢我,然後想让我因为喜欢他而喜欢他,而不是因为要嫁给他而喜欢他。

我微微的笑了,然後告诉他:「我也喜欢你,我因为喜欢你而喜欢你,我喜欢这样着喜欢我的你。」

宁缺说:「我喜欢喜欢这样着喜欢你的我的你。」

我说:「你再说一遍。」

宁缺:「我喜欢喜欢这样着喜欢你的我的你。」

我用笔把这句话写在纸上,点了几个点,依次断了下句子,然後发现逻辑上确实没有问题,我很发怒:「宁缺,你逻辑性这麽强,记性这麽好,为什麽语文和政治成绩这麽烂,你再不努力学习,我们考不到同一个大学里怎麽办?」

宁缺哭丧着脸,一副老老实实接受家暴的样子。

第二天,我去找了惠惠老师,请她把我调到宁缺的同桌,惠惠老师问我为什麽,我有点抱怨地说宁缺不好好学习,我得去盯着他。

惠惠老师终於忍不住问我和宁缺的关系,我说我是他未婚妻,亲事在小学就定下来了,他不好好学习的话,大学没法和我考到同一个学校。

惠惠老师一下子笑喷了,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然後正色的告诉我可以帮我调到一起,但是如果我们两个成绩受影响,她会再调开。

然後,惠惠老师居然是以帮助後进生的名义把我调到了宁缺的同桌,在班会上警告我,说宁缺再惹任何事,都算做我的责任。

在整个高中生涯,我和甯缺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让惠惠老师费过心,我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学校前三,宁缺也稳定在班里前十,高考不考政治,到时候他的名次应该还会前提。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和甯缺没让她操心,事实上,我们经常给她惹些小麻烦。尤其甯缺,他在高中时的两次成名之作,都给惠惠老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第一件事,自然是他换卫生间挂牌的事,惠惠老师好不容易给压下来的,只给了个警告处分。第二件事,则是甯缺在惠惠老师的语文课上,做的那首歪诗。

那天,惠惠老师在作文课上教诗歌的写作方法,让我们参考曹植的诗,用《豆萁》为题,从五言、七言、现代诗歌中任选两种体裁,各做一首。

看着所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惠惠老师让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我站起来阐述下思路。我想了想说:「曹植从豆的角度出发,说的是兄弟争斗,相煎何太急。但是如果从豆萁的角度出发,就是为了让豆子成为一盘美好的菜肴,燃烧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继续说:「就像初中的课文《荔枝蜜》,作者说蜜蜂,是非常可爱的小生灵,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它是渺小的,又是崇高的。」

惠惠老师很满意的让我坐下,然後问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没有的话,就参照莫山山的思路写。

宁缺在旁边小声跟我说:「蜜蜂家的蜜又不是给你酿的,是给自己和子孙吃的,人家豆萁辛辛苦苦孕育的种子,是为了生根发芽,也不是给你煮着吃的。你干完坏事,还夸人家高尚,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我用力踢了他一脚,让他不许废话,好好体会出题者的思路,然後看他过了一会,动笔在作业本上刷刷的开始写,这才放心写自己的。写完之後,我拉过宁缺的本子,看完脸色立刻变了。

我在记事本上写:「别这麽写,你还背着个处分呢。」然後给宁缺。

宁缺回了一句:「就要。」然後还给我。

我又写:「重写一个的话,我让你亲亲脸。」

宁缺看了我一眼,似乎狠了狠心:「不要。」

我继续写:「亲嘴?」

宁缺脸似乎有点红,但还是很镇定的写下:「不要。」

我继续:「舌吻?」

宁缺很犹豫了一下,写道:「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我想了想,出了大招,我写道:「这周日,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怎麽样?」

宁缺这次一点都没犹豫,写道:「好!」

我回到:「做梦!滚!」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惠惠老师点了几个同学,让他们把作品念一下,感觉也不是特别满意,於是让我起来念我写的。

我静静的念:「含辛茹苦扶豆起,煮豆不惜又燃己;成灰尚且思来年,随风纷飞化春泥。」

同学们一片赞叹声,惠惠老师点头微笑,点头说第一句为了押韵而押韵,有些生硬,其他都很好,高中写出这样的句子已经很不错了。宁缺听完,看着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老师可能听出其中的不屑意味,於是让宁缺站起来念他写的。

我大惊,赶紧把自己的作业本从课桌下递给宁缺,让他念我写的另一首五言。然後,我看到宁缺还是拿起了自己的作业本,我郁闷的趴在桌上,这个混球,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他。

宁缺有些清脆又有些倔强的声音响起:「前有杨朔荔枝蜜,搜刮民财穷箱底;後有煮豆燃豆萁,如烧子宫炖胎息;可怜小物不能言,可笑大人厚脸皮;我说教材编撰者,又当婊子……」甯缺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念了出来:「又装逼……」

我听着班里如开锅一样的大笑声,喝彩声,担忧的看着惠惠老师,做出一副祈求的神色,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捅到教导处去……

惠惠老师明显也被这出乎意料的大胆之作弄呆了,过了一会,才整顿了一下课堂秩序,然後说:「甯缺同学写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这样挺好。对於杨朔写的荔枝蜜,的确一直存在争议,但是希望大家也体会一下,他写那篇散文的时候,正值1961年国家最困难的时期,需要全民一起艰苦奋斗,共同度过难关,那篇文章确实有它特殊的历史背景,当时的大环境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宣传作品。」

後来从别的班得知,惠惠老师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这个作文题目,在後面别的班的课上,都换了其他题目,而甯缺这段大逆不道的文字,也不知怎麽就流传了出去,然後『缺心眼』的外号,就这麽在全校被叫响了。

当我下一次语文课前,把作业本拿回来发的时候,特意把宁缺的留在自己手里,我先看了看我自己的,果然和之前一样,是一个漂亮的「优」字,再小心的打开宁缺的作业,上面没有任何的评分,但是惠惠老师标注了一段话: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可不随波逐流,也莫嫉世愤俗。文以载道,言为心声,前途无限,且行且努力。」

我抿起嘴笑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惠惠老师真的是个好老师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问宁缺,如果学校再处分他怎麽办,宁缺满不在乎的说最多又是个警告,两个警告变一个记过,没什麽大不了的。

「而且,我就是觉得这两个事情都很恶心,就是忍不住要骂一下。」宁缺很认真地说。

恩,真的是挺好的回答,我想着惠惠老师的评语,然後笑着说:「宁缺,送我到楼道吧。」

拉着宁缺的手,进了楼道没人的地方,宁缺问我什麽事,我笑着说:「你不是说过我做了你女朋友都不给你亲麽?」然後双手环住宁缺的脖子,仰起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很柔软。

初吻。

这是我和甯缺的初吻。

宁缺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了,我的唇离开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想要凑过来继续,我推开了他。

宁缺有些委屈:「我光顾紧张了,都没体会到什麽感觉就结束了。」

我还是拒绝了:「不可以耽误学习!」我认真的对宁缺说,宁缺也郑重的点了下头。

至於我惹的事,相比宁缺,就小的多了。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天,我看到一个笑话,就是有人把灯泡放到嘴里,然後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笑话,想让宁缺试一下,宁缺不干,说一定取不出来。

我说我知道取不出来,但是不试试怎麽知道为什麽取不出来,宁缺看着我手里明晃晃的灯泡说什麽也不敢。最後还是他聪明,想了个变通的方法,我们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个相同大小的梨子塞到宁缺嘴里,这个不会爆炸。然後宁缺塞进嘴里,果然就吐不出来了,在一票围观的同学中间,难受的满脸通红。

我看差不多了,再闹可能要出事了,於是揪着梨子把往外拔,没想到宁缺的嘴闭的很死,我一用力,居然把梨把给揪断了,这可麻烦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分开同学们,转身拉着宁缺跑到惠惠老师的办公室,惠惠老师看着甯缺鼓鼓囊囊满脸胀红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她问清楚怎麽回事之後,想了想,拿出一把小刀,很小心的,一块一块的,慢慢把梨子挖了出来。

宁缺大口的喘气,在纸篓那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我好奇的问:「刚才到底为什麽拔不出来?」

宁缺喘着粗气给我解释:「梨子塞进去的时候,舌头会缩到特别後面,然後口腔就会收缩,嘴是被迫缩起来的,下颌骨的连接部位滑到了後边,然後就完全张不开,所以梨子拔不出来,灯泡拔不出来也是这个原理。」

我哦的点点头,展颜笑道:「那我们的实验还是很有收获的嘛。」宁缺点头,说:「下次该你配合我做实验了。」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後面传来惠惠老师很愤怒的声音:「别在我办公室说这个,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回班里上自习去。」

我吐了吐舌头,拉着宁缺跑了出去。过了一会,惠惠老师也到了教室,开始警告我们所有同学,要求大家做什麽实验时,一定考虑安全後果,像莫山山和宁缺这种有探索精神是好的,但是一定要有个度。

惠惠老师特别讲了,之前学校在做化学实验时,有把手烧了的,有把实验器材炸了的,出事的都是学习好又不安分的学生,大家千万引以为戒。

惠惠老师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了一眼,我赶紧低下头,想着初中那次我和宁缺悄悄拿了好大一块的钠,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的,一起直接扔到水池里,差点把实验室烧了的事,可不能让她知道。

高一注定是非常不平淡的一年,突然之间,宁缺在学校的风头远远的把我盖住了。

那个高一入学就被处分,写歪诗顶撞老师,被称作缺心眼的男孩,在学校田径运动会上大放异彩,5000米跑全程加速,刷第二名一圈。4x800米接力,最後一棒,逆袭隔壁班体育特长生,然後在惠州市的万人运动会上,高中组一万米赛拿到了第二名,登台领奖的时候,一群男孩女孩在下面狂呼他的名字。

最後,当宁缺又相继拿回全省数学奥赛和物理奥赛的二等奖时,他的书桌里已经开始不时有胆大的女生塞来的情书了。高一做到这个确实非常的难,因为做到这一点,需要把这两门的高中课程全自学完,然後再学好多超纲的知识,做大量的题库才可以,宁缺为了这两个竞赛,还真的下了苦工。

而我,只是那个学习成绩出色的默默无闻的女孩,平时只会凶巴巴的教训宁缺,让他该多下工夫背下英语和语文了,高考毕竟不只是数学和理综两门课。

其他的,就只是在晚上回家告别时,被宁缺亲一下脸,寒暑假时,用手帮宁缺释放一下,这已经是我作为女孩的极限了,这麽小的年龄,我可不敢让宁缺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