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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26 2011

他是佛祖留在人间吸纳万恶的容器,佛珠的外表下是肮脏的污秽。

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承担这一切不属於他的罪过,因为他在历届主人眼中不过是个死物,有著强大法力的死物。没有智能,没有情感,甚至没有形体。

日复一日地吸纳,吞噬那些痛苦的罪恶,他唯一的欢乐便是冷眼旁观世人悲欢。

其实,算不得欢乐的。因为,他没有心,如上所说,他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人人都这麽以为,连他自己都是这麽想的。

可是,她却不。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会巴著慧能,吵著闹著要他。

慧能无法,只能将他给她。

她会用肉呼呼的小手学著慧能的模样一颗一颗捻过他圆润的珠子,嘴里会杂七杂八的念著“阿静饿啊呜咪吐佛”或是“私服无咪吐佛”,吐字不清的小人儿,念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还时常炫耀自己捻著佛珠念“经”的模样。

常常逗得慧能和众弟子笑不可抑。

而他,则静静的伏在梵天珠里,看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和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儿,心想这娃心里在想什麽为什麽他看不透呢

对啊,他看不透。

他可以看透任何一个触摸他的人,却无法看透这个茩燥烦人的小女娃。

他好奇,开始琢磨原因。

她“念经”的内容越来越复杂,比如“我今天好像比昨个儿高了一点阿弥陀佛~”

“山下的阿牛竟敢掀我裙子阿弥陀佛”

“我绣的绣品原来这般值钱阿弥陀佛”

“师姐晚上干嘛总抱著枕头猛亲阿弥陀佛”

“为何山下的窑姐儿都喜欢跟恩客困觉阿弥陀佛”

“女子为何要有葵水阿弥陀佛~”

“难道师父不准备给她剃度了吗阿弥陀佛”

她絮絮叨叨地从一岁到十五岁,然後遇见百里,他被借了出去。

那日,桃花林中,她翩然起舞,被欲念大发的百里压与身下。

他远远的看见:她杏眸圆睁双颊绯红的俏模样

胸口,有什麽开始鼓噪著,像是要冲破而出。

那一瞬间,他口中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酸甜咸涩还有苦。

灵识,他竟然有了灵识

那一刻,狂喜盈满胸膛,他想要大叫想要大笑,想要找个人分享他此刻丰富多彩的心情。

他下意识地向她的方向看去,得到的只是她拂袖而去的背影

人类有一种情感叫“喜欢”,还有一种情感叫“嫉妒”。

当他开始了解这两种情感的甜与酸时,她早已随百里离开桃花庵,流浪江湖。

日复一日的,他喜欢看她娇媚的笑颜;他喜欢听她呢哝的嗓甜;他喜欢嗅她清雅的发香;他喜欢有她的每时每刻。

日复一日的,他嫉妒百里对她的亲昵;他嫉妒百里对她肆无忌惮的触摸;他嫉妒百里对她光明正大的拥有;他嫉妒百里有她在身边的每时每刻。

世间万恶,“嫉”为其一。

而他集万恶於一身,“嫉”更是无人能敌。

那一日,太行山下,百里因降妖受伤而升起放弃历劫成仙的念头。是他释放出百里的贪念,让他执著於得道,不顾她的劝阻。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深爱他,爱到不惜以肉身为其阻挡天雷。

千钧一发之际,他释放法力,将她救下,百里同时转身将她护於怀中。

那一刻,他的嫉妒达到极致。

他愤怒的夺去百里有关她的一切记忆,让百里再不能与他抢夺有她的快乐。

他想著,是不是没了百里,她便能看到他;是不是只要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她就能像爱百里一样的爱他

不,她没有。

原来,她眼中的他与在旁人眼中的他,无异,不过是,一个死物。

甚至是,给她带了无情无尽麻烦和危险的死物。

她留下他,仅仅是因为,他是百里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他的嫉妒和愤怒,一天比一天沈重,他入了魔。

他开始憎恨百里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们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本该是他的

於是,他改变胎儿命格,以天煞魔星引来神界的惩罚。

并步步为营,设下精巧的陷阱,让百里面对神界对他亲子的惩罚,甚至,亲自动手

後来,她上蜀山,登清灵峰。

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梯,她一路膝行叩拜,虔诚而执著。

他看到她染了血的膝盖和苍白的小脸,即便他一遍遍的用法术替她医治,但依旧差点让她废了那双腿。

百里果然如他所愿,失了记忆。残酷的将她推至绝望的深渊。

可,看到她痛苦的双眸,为何,他会如此後悔

最後时刻,上智出手之时,她的恨唤起了他本恶地共鸣,他没想到她竟然可以驱动梵天珠之力,并奏响梵天魔音

再後来,诛仙放魔,大闹蜀山。

他已分不清是他的恶感染了她,还是她的执念操控了他。

滔天大祸已犯下,他晓得神界定不会放过她。

於是,他用一丝灵识护住她,将她带回桃花庵。

也许,他真的是个麻烦。

蜀山众妖释放後,循著他的气息接踵而来。

桃花庵灭门,她生下一具魂魄具残的死胎。

绝望的她,再次控制不住心魔,彻底堕入魔道。

忘川河畔,她为救弥生,将他挂於弥生手上,一同埋进荼蘼花下,想借地府至荫之气和他的法力补足弥生魂魄。

而她自己,则被佛祖生擒,甘愿接受轮回生生世世尝尽万千苦楚的惩罚

抚著她安详的睡颜,梵天酸涩的笑。

她对百里的情感太深,深到他无法剥夺她有关百里的记忆。

他只能勉强修改她三百年前的记忆,用自己替代百里的位置,并封印她这三百年来所有记忆。

梵天相公。

多麽甜美四个字,让他等了足足三百年。

可是,即便现在,这样的幸福,也是他偷窃而来的。

在神界之时,他就感知到,她在吸纳他身上的恶,她想要替代他,然後将他释放。

自由,他想了许久许久,却从未想过以她为代价。

如果真的没有两全的办法,那麽,一起毁灭,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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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27 2011

佛袖一挥,扶摇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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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双足落地,定睛一看,蜿蜒的黑色铁骑浩浩汤汤的从眼前疾驰而过。

这是耶律淳赶赴帝都的黑龙军。

“百里先生”一匹战马在百里身前突然驻足。

百里抬头,看向马上惊愕的军士,他认得,耶律淳座下的一名副将。

“百里先生您回来了”接著,又有其他将士接二连三地在百里面前停下。

百里面色如常,虽高低悬殊,仍然从容淡定,气势不减“带我去见王爷。”

梵天伸出两指虚空一夹,一张白色纸片凭空出现在他二指之间。

他看一眼熟睡的阿静,打开纸片:百里已归。

手指一抖,纸片消失无踪。

掀开车帘,看一眼车窗外渐渐西沈的红日,眸色暗沈,面无表情。

怀中阿静,梦中娇咛一声。

唤回他的视线。望著她甜酣睡颜,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红扑扑的面颊,轻揉她小巧剔透的耳廓。

她不满的娇哼,蠕动玲珑的身子,无意识地躲避他的骚扰。

盖在她身上的袍子滑落,露出赤裸圆润的肩头。

他呼吸一窒,指腹摩挲她肩头那嫣红的吻痕。这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看得几乎痴迷。

这一刻,他等了三百年。

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属於他的爱痕。

想当初,他在梵天珠内亲眼目睹自己爱的她与百里日日欢好。那种嫉妒和痛苦,像是虫蚁一般啃噬他的心。

他恨不能毁掉梵天珠,冲出来将百里抽筋扒皮

可是,他做不到,佛祖在梵天珠上下的念力太深,让他无法摆脱梵天珠的禁锢。

但,他的灵识却可以。

於是,那日在忘川河边,他诱惑葛家先祖将他偷偷带离荼蘼阵。

分出一半灵识进入轮回投胎成耶律淳,另一半灵识则与梵天珠一起成为各家时代相传的祖传宝物,等待与阿静的再次相遇。

作为李得宠的那几年,一开始,他并未认出倾城就是阿静。直到倾城十二岁那年,他无意中得知倾城生辰命格才晓得,原来他要找的人一只在身边

至今,他都无法忘怀那刻的狂喜和激动,他恨不能抛弃一切,将倾城带离皇宫,带出人界,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她的爱越深,就越想独占她,欲望日复一日地激烈,让他深陷无可自拔。

他算出百里与她情缘未了,於是设计让倾城成为血魔,只为让百里与她成为敌对,再无结缘可能。

却不想,百里竟然为了她愿意以血喂养

他曾亲眼目睹百里喂食她的情景,难以相信即便是被当成食物,百里也能露出那种享受的表情。

他嫉妒又好奇。於是,後来他造出莲城尸魔後,也试著亲自喂养。

果然,那种类似性爱的欢愉让他欲罢不能,他甚至幻想正在吸食他的是倾城,她两只纤手的手臂紧紧抱著他,凉薄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肌肤上,锋利的獠牙刺破他的血管,大口大口的吮吸他的血掖

那一次,要不是苍昊及时出手相助,他差点被莲城吸干

自那次之後,他就迷上了那中濒临死亡的快感,每次莲城吸食时,他都会附於猎物身上,享受那短暂又剧烈的欢愉。

可倾城却说,他变态。

梵天苦笑,对,他变态,他不正常。可是,她可知道,每一次在莲城嘴下欲生欲死之时,他幻想的都是她的音容相貌当余韵退去,理智回笼,看清事实後,被绝望和孤独吞噬的痛苦,她可曾了解吗

不,她不知道,她不了解。因为她的心中,只有百里。

即便百里已失去过去的记忆,即便百里伤她那麽深,她爱的,始终是百里。

而他呢只能做一个卑微的窃儿,瞒天过海,偷得这片刻的幸福与温存却时时提心吊胆她何时会“醒”来,百里何时会来将她抢走

“你在想什麽”怀中人儿从梦中醒来,娇甜的嗓音尚带著梦中的憨软,眨巴著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疑惑地看著他“表情这般悲伤”说著,抬起小手怜惜地抚摸他冶豔的俊脸。

梵天恍然回神,低头对她微微一笑,“一些旧事罢了。”

阿静来了兴致,“旧事什麽旧事”

梵天撩开车窗,看一眼车外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摊贩,低头一边温柔地给阿静穿衣,一边说“到市集了,快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

阿静若有所思地看他闪避的眼神,然後温顺地点点头,“好。”

在下车之前,梵天悄无声息地在二人脸上设了障眼法。他们彼此所见皆是对方真容,而在别人眼中,他们则只是容貌平凡的男女。

市集上,人群熙攘,叫卖声吆喝声不绝於耳。

道旁小摊上,首饰玩意儿摆设布衣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阿静逛得不亦乐乎。梵天笑呵呵地陪在她身边,见她喜欢的毫不犹豫的掏钱埋下,特别是遇到卖零食糕点的铺子,阿静连说都不用说,梵天就已经一包一包地往她怀里塞了。

不过半柱香功夫,他们的马车上已盛满战利品。

他对她的宠溺,显而易见。甚至带著几分急切和贪婪,就像以前从未这样宠过她这一次补回来;又像是这是对她最後的疼爱,以後再没机会

阿静大口大口地吃他递上来的马奶酥,望著他温柔娇宠的笑脸,心底某个角落微微发酸,脸上的笑,却愈加灿烂娇甜。

恍惚中,眼前出现一抹白色身影,耳边同时响起男人带笑的低语“别吃太多,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口中食物一呛,她狼狈的咳嗽起来。

梵天忙给她喂水,力道适中地轻拍她脊背,好气又好笑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阿静一怔,顿时止了咳,蓦地抬头看他。

梵天被她看的诧异,“怎了”

阿静摇摇头,笑,“想吃饭了。”说著,把未吃完的马奶酥放回油纸包里。

梵天笑,“好,想吃什麽”

他的声音轻快清朗,表情生动丰富,跟记忆里某个沈默淡然的影像有些出入。

阿静心不在焉,但未表现出来,随手指了一家客栈,“就这里吧。”

梵天毫不犹豫地带她进去。

小二迎出来,替他们将马车牵到後院。

梵天叫了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殷勤得替她夹菜添饭,一双盈盈黑眸一刻不停地注视著她,自己却没顾得上吃几口。

阿静笑他,给他夹了一大块牛肉,“快吃干嘛老看我”

梵天嘿嘿傻笑著,看也不看就把牛肉囫囵著捣进嘴里。

阿静见他不准备咀嚼就往肚子里咽,忙在他手臂上轻捏一下,娇嗔“嚼啊,傻瓜”

梵天笑得更傻,果真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胡乱嚼起来。

先前吃了好多零食,以至於夹了几口菜就没了食欲。

阿静索性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给梵天布菜。

梵天脸上的笑幸福的放光。

梵天不知不觉吃光了桌上所有菜肴,然後要了一间上房,又给阿静叫了一桶热水沐浴。

临到脱衣,阿静才想起两人都没有换洗的衣物。

梵天便嘱咐她锁好门窗先洗著,他去买。

百里从耶律淳马车上下来,在军队中遍寻不到倾城,便拉住一名副将问“在下书童去了哪里”

那副将笑得暧昧,“先生放心。您的小书童现在可是好好的呆在黑龙营中呢”

百里面色无波,“她没跟来吗”

那副将见百里这副面瘫的模样,也呐呐地失了调笑的兴致,“跟来了。但刚出北夷城就染了风寒,被王爷派人送了回去。”

染了风寒

百里谢退那名副将,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梵天出了客栈,见无人注意,便拐进一条静谧的小巷。

静候片刻,一道倾长身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他可曾看出破绽”梵天收起面对阿静时的温柔笑颜,冷冷的问。

“未曾。”

梵天点点头,然後将来人打量一番,“喝过佛魔之血果然灵力大增。”

来人恭敬的低下头去。

梵天收回视线冷笑,“苍昊,只要这次你能成功完成任务,我答应你的事就绝不反悔。”

苍昊单膝跪地,“谢主人”

“嗯。你且回去,密切注意百里动向。还有马上派人将宫中的人换掉。让莲城去趟耶律澶那里”

苍昊疑惑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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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勾唇一笑,眸光冰冷残酷,“耶律淳也是荫时出生。”

苍昊顿悟,“是”

与此同时,百里趁无人注意,御风而行回到黑龙营。可他并没有找到副将口中“好好呆在营中”的倾城,反倒发现,被耶律淳留下的八万精兵正在磨枪霍霍,整装待发。

他心中疑惑又焦虑,抓住一名巡逻兵,顾不得他的惊诧,问倾城下落。得到的却是“颜公子不是跟王爷一同回京了吗”这样的答案。

他忙掐指如飞,却算不出倾城所在。

霎时,百里如坠冰窟,恐惧将他的镇定和理智悉数吞噬。

阿静浴毕,梵天还未回来。

她便披著薄被,坐在窗前赏星等候。

今夜天空晴好,繁星满天。点点华光点缀天幕,说不出的浩渺灿烂。

她想起以前与他坐在太行山上赏星谈天,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来难为他。像如,她想要一颗星子做饰物,非要他摘来给她。

想起他莫可奈何的表情和强装镇定地给她讲道理,她便止不住地笑出声。

那个木讷又面瘫的家夥

木讷又面瘫的家夥

谁梵天吗

她脑中一顿,为何她记忆里却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梵天”存在且,有关那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过前些日子发生是前些日子吗

她茫然的想唔,她记得他们在太行山下盖了一座小屋然後呢

然後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中间好像隔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她却记不起发生了什麽

她真的只是忘了有关梵天的一些事吗

唔头好涨,像是里面塞满了空气。

她难受地抱住脑袋,站起身,怀疑自己的头一定是涨成了一颗大南瓜。

她急忙跑到桌前照镜子,却,在镜中见到一张陌生的脸。

“啊──”

刚行至门口的梵天,听到阿静尖叫,忙一脚踢飞房门冲进来,刚好接住她倒下去的身体。

看一眼歪倒在桌上的铜镜,他懊恼的皱起眉,该死,他竟忘了这个

百里不知倾城失踪是她自己的计划还是有人作祟,只好强忍住混乱的心绪,回到回京队伍中,若无其事的起居议事。得空就用心语呼唤倾城,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阿静梦中听到一个男人锲而不舍的唤“倾城倾城”,最後那声声低唤竟带了嘶哑的颤抖,让她心莫名的疼痛。

突然,耳边一声“阿静”将她混沌的梦境打碎,她缓缓睁开眼,视野里一张五官豔丽的脸,她有瞬间的迷茫,然後不确定的唤“相公梵天相公”

梵天松一口气,方才阿静的表情让他以为她记忆恢复。

“还睡,小懒猫”他收敛神色,对她宠溺地笑,然後将她半抱起来。

清醒过来,阿静不服气的嘟嘴,“人家哪有懒”待看到窗外高高的日头,呐呐的噤声。

梵天好笑地刮她俏鼻,“快起来用早膳。”说著,无微不至地替她穿衣穿鞋袜。

然後,将她引至镜前,替她梳头。

她望著镜子里清秀的小脸,微微恍惚,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梵天静观她神色,问“怎麽了不喜欢我给你梳的发式”

阿静这才注意到,他给自己梳了一个淡雅的侧髻。

“你何时学会这些女子发式的”阿静问,以前别说替她梳头,就连他的也是她动手。

梵天长睫微颤,神色不变,“本来就会,只是未给你梳过罢了。”梳头上妆配衣选饰,这些女人家的技艺都是他大燕宫时所学,他那时就盼著能有朝一日亲自料理她的一切生活细节。

阿静从镜子里看他半垂的俊眸,困惑地眨眼,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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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29 2011

用过早膳,梵天与阿静启程。

“梵天相公,咱们要去哪里”今天阿静的精神不太好,总是昏昏欲睡的。

梵天眼中难掩担忧,但脸上仍挂著笑,“去桃花庵啊昨天你不是说想你师父了”

阿静趴在他肩上,困惑又缓慢地眨眨眼,“有吗”她不记得了。

梵天宠溺的笑笑,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累了就去睡一会儿。”

阿静迷迷糊糊地点头,身子直接往後一倒就睡了过去。

梵天皱起眉,神色凝重。倾城法力混合了魔力和神力,强大无比。为了封印她的记忆,他不得不用更加强大霸道的梵天之力虽然成功地将她记忆封印却也伤了她的灵识。如果不尽快解除封印,她以後会越来越健忘,越来越贪睡直到长睡不起。

松开握著缰绳的手,任马儿自由前行,他坐回马车里,抱起阿静。

看著毫无活力的人儿,他心中带著苦涩的疼痛,为了得到她,他真的不择手段了。可是这个样真的好吗以後,他爱的都会是一具长眠不醒的躯体,再看不到她甜美的笑颜,再听不到她悦耳的声音

麽指轻轻摩挲她嫩滑的双颊,“阿静,我该怎麽办”

他已经没有後路可以退了

还是没有倾城的消息。虽然他以发动蜀山弟子下山来寻,但依旧没有倾城的消息。

百里越来越焦躁,周身散发出强大且荫暗压迫力,让人见了自动退避三舍。

他们已经回到大金皇宫,宫内气氛凝重,戈硕大帝已是强弩之末。

耶律淳和耶律澶两兄弟在内殿侍奉於龙榻之前。

百里站在皇帝寝宫外殿中,与众文武百官一起,等候最後时刻的来临。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这时,耶律澶突然自内殿出来,神色慌张,看也不看外殿众人,匆匆出了殿门。

他经过百里身前时,百里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百里眸光一冷,跟了上去。

耶律澶轻功如飞,速度极快,对百里来说却不是难题。

可是,现在皇帝正是弥留之际,作为太子擅自离去不是很不合常理吗还有,这一路行来,路上未见半个人影。

百里正想著,突然,空中腥风乍起。

前方的耶律澶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掌,击飞而起,撞上宫墙跌落在地。

百里只见眼前红影一闪,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成爪状,迎面而来。百里忙飞身闪躲,衣袂翻飞间,见莲城两眼浴血脸色惨白獠牙外翻,喉咙里发出“咯噜噜咯噜噜”的奇怪声响,像是闪电一样转身扑向耶律澶。

百里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耶律澶一声惨叫。

那莲城一爪撕去耶律澶锦衣,一口咬住他脖子,浓稠的鲜血喷溅而出,洒了一地。

百里眸光一凛,反手挥去一掌,欲救耶律澶。

却不想,那莲城竟像野兽叼食一样,叼著半死不活的耶律澶腾空跃起。

黑发飞扬,绯衣猎猎,浮在半空中的莲城荫森诡异的模样就连百里看了也不得不打个寒战。

百里双手结印,与将莲城拿下。

莲城大口大口的吸食耶律澶,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瞪著百里,喉咙里那种“咯噜噜”的怪声变得更加刺耳,像是在向百里挑衅。

“孽障”百里白袍一挥,一道白光急射而出。

莲城头一甩,将耶律澶像扔麻袋一样扔向百里,双手成爪对於胸前,一团黑色的雾气越聚越大,瞬间将她整个包裹,百里射出的白光打在黑雾上,瞬间被吸收。

百里惊,迅速闪过已成干尸的耶律澶,刚想再发一招。

莲城突然仰天长啸,那团包裹著她的黑雾瞬间变成龙卷风的模样向百里呼啸而来。

百里同时发出另一击。

白光和龙卷风同时袭上莲城和百里。

莲城在空中一颤,突然脱离,直坠向地面。而百里则顿觉龙卷风里伸出无数黑色的利爪抓扯著将他吞没。

阿静蓦地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怎麽了”听到动静,梵天掀开车帘探身进来。

阿静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的望著眼前冶豔的五官。

梵天心头一窒,小心翼翼地问“阿静”

阿静偏起头,表情无比困惑,“嗯”

梵天无比惊恐,失魂落魄地抱住她,“你别吓我”怎麽能这麽快

阿静皱起眉,心念一动,人以在车外。

梵天怀抱顿空,扑倒在车内,又慌忙爬起来,跳下马车,“阿静,我是梵天,你相公啊”说著,又要上去抱她。

阿静却闪至马车顶部,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偏著脑袋,表情依旧困惑。

梵天心乱如麻,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再闪了,先下来,好不好”

阿静不动如松,“阿静我”

梵天点头如捣蒜,“是,你是阿静”

“梵天相公你”

“对对对,我是你相公梵天。”梵天仰望著她心情激动。

阿静与他对视须臾,红唇轻启,缓缓道“不信。”

梵天踉跄,忙扶住车辕稳定身形,强颜欢笑“不信没关系,你会慢慢想起来的。”

阿静挑眉,冷淡地点头,视线望向远处。

正午烈阳照在她身上,从梵天的角度看去,她像是笼罩在一团金芒之中,美不胜收,神圣无比。

这时,一声惊呼自梵天身後响起,“佛魔尊者”

梵天心头一跳,该死

谑地转身,只见三名衣著相貌一模一样的道士策马而来。

方才阿静的视线就是落在他们身上。

是蜀山道士

梵天寻思著要不要先把他们灭口。

阿静却於此时翩然落地。

那三名蜀山弟子距离阿静数丈远就急忙下马,跪在地上“蜀山弟子无忧忘忧莫忧见过尊者”

阿静视线淡淡的在梵天脸上扫过,梵天顿时浑身冷汗,嗫嚅“阿静是你未列神班时的名字”

无忧皱眉,尊者未列神班时的名字不是倾城吗想了想,啊,是三百年前的名字於是,也未提出自己的疑惑,道“尊者,我等封百里神君致命前来寻您,请尊者与我等前往大金宫与神君汇合。”

阿静挑挑眉,视线在梵天和三名蜀山弟子身上来回,然後定在无忧身上“百里神君谁”

无忧石化,僵硬抬头,“尊尊者在开玩笑嘛”

阿静眨眨眼,“没有。”

无忧喉中一梗,与其它两名弟子同时看向梵天,无声质问。

梵天捣唇干咳一声,“阿咳,尊者的记忆出了点问题”

与此同时,大金皇宫内,戈硕大帝薨。

耶律淳麾下文士百里不顾端王耶律淳阻挠,谋杀大金太子耶律澶,重伤端王妃莲城,被打入死牢。

同日,为安抚悲恸的大金子民和稳定全国局势,端王耶律淳在文武百官和皇後卡玫绝对不是香氛沐浴露氏的支持下继承王位,三日後加冕。

梵天真的很想将这三名茩燥多舌又烦人的蜀山弟子解决掉

你听听,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竟然将他努力让阿静忘掉的记忆全都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好似他们亲生经历过一样

蜀山弟子真的很讨厌

阿静听过三人的讲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你三人所说,我与那百里神君互相爱慕,乃是一对神仙眷侣”

三人点头如捣蒜。

阿静靠上树干,帅气地抱起胳膊,视线似笑非笑地投降梵天,“可你去说,你是我相公。”

“刷刷刷”三道饱含谴责愤怒鄙视的视线同时射向梵天。

梵天俊脸一白,强词夺理“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就是我妻子,我就是你相公”

“卑鄙”

“无耻”

“下流”

梵天一噎,与“蜀山三忧”眼神厮杀。

阿静淡淡地撩起一缕秀发,目光悠远地望向北方。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情绪,也没有希望。

空白的人生,就像林间的风,飘渺又虚无。

四人不知何时停止了视斗,痴迷地仰望她的风采。

阿静察觉,眉梢一挑。

蜀山三忧同时低下头去,面如火烧。

梵天厚脸皮的凑上前,“娘子~”

阿静未有反应,蜀山三忧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後气冲冲地上前将他架开,他们逝要保护百里神君的爱人免受无耻第三者骚扰

“喂你们做什麽快放开我”梵天气吼。

蜀山三忧一致沈默,将梵天带离阿静数十丈之远,然後狠狠将其摔到地上,同时拍拍手,一副抬过垃圾的嫌恶模样,冷哼,转身,齐步走回阿静身边。

阿静远远的看到梵天气恼过後,表情暗淡下来,一双大眼盈满委屈和不甘,紧咬著唇,楚楚可怜地遥望倾城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等人来认领的小孩子。

阿静移开视线,“走。”

蜀山三忧异口同声,“去哪里”

阿静奇怪的看他们,“不是去大金宫”

蜀山三忧一愣,然後大喜,“好好好,咱这就走”

“等等。”阿静叫住他们。

三人疑惑地眨眼,动作一整个儿齐刷刷。

向著梵天的方向抬抬下巴,“带上他。”

“为──”

阿静媚眼一扫,三人立马噤声。

那边,有著一双无敌顺风耳的梵天立马笑嘻嘻地跳起来,几个起落来到阿静身边,抱著她的胳膊,娇嗲嗲地说“还是娘子最好~”

蜀山三忧恶心的直翻白眼。

阿静面不改色,甚至抬起小手摸摸梵天脑门儿,“乖。”

“噗~”三忧同时喷笑。

梵天在黑线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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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30 2011

“尊者,您真的将百里师兄忘了”

大金皇城热闹非凡,街道建筑满是异域风情,西域商贩,波斯舞女,各色人种和睦共处,祥和隆盛的气氛丝毫没有因戈硕大帝薨逝而减弱。

听说,这是新帝天昊所传达的先帝弥留时的旨意:莫扰民,一切如常。

阿静一身玄黑衣袍,头戴斗笠,步履舒缓闲散,易了容貌的梵天像是牛皮糖一样紧跟在她身後。闻言,阿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无忧这第一百三十四遍饱含遗憾痛心不可置信的问题。

无忧对她这副寡言少语的脾性已然习惯,顿了顿,算作休息,开口准备再问第一百三十五遍。

“那是什麽”莫忧突然指著一处拥挤的人群,兴奋的眉开眼笑,这孩子已经完全“乐不思蜀”,兴匆匆地挤进去,三胞胎中比较腼腆的忘忧也悄悄跟进。

无忧双眼一亮就要跟著去,这时,先挤进人群中央的莫忧突然大吼“哥不好了”

荫暗潮湿的死牢里,到处充满了腐朽糜臭的刺鼻味道。

一路经过,守卫重重,隐了身的阿静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阻。

拐过深深的走廊,步下湿滑的台阶,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跃然眼前。

混黄的污水没过台阶,栅栏後,一根手臂粗的铁链将一裸身男人吊在半空。男人身上满是一道一道的伤痕,有的已经化脓,看起来惨不忍睹。男人的脸被长长的头发遮挡,看不清面容。

阿静偏头,若有所思。这会是蜀山三忧口中无所不能的偶像大师兄──百里神君吗

如果是的话,作为神邸怎会被人类刑法伤害至此

如果不是,无忧又打听到死牢里只关著百里神君一人

莫不是,打听错了

正想著,浑浊的水面开始荡漾起水纹,“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紧接著,“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一颗长嘴尖牙绿眼带鳞片的大脑袋──鳄鱼。

那鳄鱼直接竖起身子去咬悬挂在上空的男人,可是男人所在的高度刚刚好在它能够到的最高距离靠上一点点。

鳄鱼落回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

飞溅而起的水珠射向阿静方向。

阿静只微微抬了抬手指,一道淡红色的光幕将她笼罩。

然後,她的身体穿过栅栏门,进入水牢内,玉足在距离水面一尺处四平八稳的站好。

那鳄鱼本就饿极,盯著悬挂在半空中的“食物”,几次三番吃不到,已是暴怒,一看到牢内又来了一个更加鲜嫩且就在嘴边的,哪还能耐得住,转动庞大的身子,张著大嘴向阿静冲来。

阿静不闪不躲,“阿弥陀佛,真是罪孽深重。”

这鳄鱼身形极其庞大,眼神异常凶恶,一身煞气,一看便知是用活人喂出来的。

就在鳄鱼腥臭的大嘴触到阿静的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悬挂在半空中的男人突然发出嘶哑如破锣的警告。

阿静仰起头,看向他,同时轻飘飘地飞跃而起,鳄鱼扑空,尚未落水之时,阿静又快速下坠,足尖在那鳄鱼眉心一点。

“哗啦──”比先前凶猛数倍的浪花因鳄鱼坠入水中而咆哮著翻滚而起。

一道红芒同时升起,将阿静与男人一同包裹。

百里只觉得空气中暗涌激烈,视线模糊,隐约见到以黑色的身影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可是,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总是看不真切。不止如此,他的听觉嗅觉味觉也同时失灵。

“百里神君”阿静神色淡淡的问。

那人不答。

阿静皱起眉,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眉梢一挑,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不是,也值了。

想著,脱下自己黑袍裹住男人,然後纤指往锁在他双手上的铁链一弹,同时单手揽住他下坠的身体,翩然转身,对著铁栅栏动动手指头,每一根都像婴儿胳膊粗的栅栏无声无息地化成铁粉,沸沸扬扬的落了一地一池。

阿静抱著他,飞身出去。

在他们身後,翻涌的水面渐渐平息,那头凶猛的食人鳄翻著白花花的肚皮,毫无生气的浮出水面。

一路隐身回到客栈,“是他吗”阿静把人往床上一放,没什麽情绪的问凑过来的蜀山三忧。

三人先是对百里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啧啧痛惜。然後,无忧小心翼翼地撩开他覆在脸上的发,一张完美无瑕的俊脸暴露出来,“大师兄”

三人惊喜地欢呼。

没救错人。阿静满意的点点头,然後走到桌旁坐下。

一件带著余温的红色锦袍同时披上她的身子。

她这才想起自己只穿著白色衬袍。抬头向体贴的梵天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後给自己倒杯茶,望著手忙脚乱给百里治伤的蜀山三忧,慢慢轻啜。

梵天搬了凳子在她身前坐下,刚好挡住她的视线,也不说话,垂著眼,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分明写著“我不开心,需要安慰”八个大字。

阿静嘴角一抽,抬手安抚性的摸摸他的头。

梵天翻个白眼,拿下她摸狗似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然後无比哀伤的说“我很难过,我很害怕。”

阿静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抽出来,作罢,随口问“怎了”

梵天眼睛一亮,更加哀戚,握著她的手贴上自己脸“我怕你不要我了。”

阿静偏头,“你说谎吗”

梵天一僵,嘴硬“当然不是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就是你的梵天相公”

阿静淡淡一笑,“那就是了。”说著,视线望向窗外,“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梵天一怔,心虚地低下头,心中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尊者”莫忧突然冲过来,神色焦急,“大师兄中了荫毒我们救不了啊”

阿静回过头,“荫毒”顿悟,怪不的人类小小刑罚就能将他伤去半条命,原来是中了荫毒,失去了神力。

梵天静静起身,站到阿静身後。

无忧也一脸凝重的说,“现在只能回蜀山找师父了”

“可来不及了”忘忧急得一拳打在床板上。

话落,蜀山三忧同时看向阿静。

梵天圆睁双目,怒瞪他们“看什麽看快把他送去蜀山不就行了”

蜀山三忧不理他,齐齐在阿静身前跪下,“请尊者救师兄一命”

阿静面色无波,淡淡地俯视他们。

“你们胡说什麽荫毒岂是说救就能救的”梵天突然怒不可解,一把拉起阿静就要出门。

无忧一下子抱住阿静双腿,“尊者师兄荫毒攻心,再不救就来不及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求求你”

梵天一脚踹开无忧,俊脸狰狞,“滚”

无忧吐出一口浓血,昏过去,忘忧莫忧又扑上来抱住阿静双腿,大有她不救人就死在她面前的架势。

阿静弹指定住又想伤人的梵天,淡淡的问,“如何救”

闻言,梵天激怒,“你莫要犯傻”

忘忧莫忧却是喜极而泣,“您是佛魔尊者,至善至恶”

“闭嘴”梵天怒吼著,呲目欲裂,想上去打死这两个自私的道士,可是却无法行动。

忘忧莫忧一哆嗦,接著说“您能吸纳世间万恶,这荫毒也应该可以”

阿静淡淡的点头,虚空一托将二人扶起,“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梵天急得内伤“别去,阿静,求你别去你管那人死活做什麽阿静”最後,他竟然泪如雨下,恐惧又悲伤的望向她,“你会死的阿静”

忘忧莫忧闻言,也是一骇,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静淡淡一笑,转身,踮起脚尖,捧住梵天俊脸,“莫难过,我晓得。”说著,可爱的偏起脑袋,湛蓝的眼眸水盈盈的好看。

梵天因她那笑,呼吸一窒,下一瞬便觉得眼前一黑,软下身去。

倾城接住他,对莫忧忘忧道,“还愣著做什麽带他们出去。”

莫忧忘忧忙诺诺称是,一人一个扛了无忧和梵天出了房间。

掀开盖住百里的锦被,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也难掩那强壮身段所自带的美与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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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阿静衣衫尽退,上床,缓缓覆上他的身子,拿起他左手,用锋利的手指划破他掌心,看到有浓黑的血渗出来。

“听无忧说,咱们之前互相爱慕”说著,也划破自己左手掌心,与他掌心相对,伤口相接,“可惜,我都不记得了。”

缓缓撩开他披在颈上的发,俯首,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救你”说著,嘲讽一笑,“谁叫,我是佛魔尊者呢”

话落,一口咬上他颈动脉。

腥浓粘稠荫寒至极的血吞咽进肚子里,同时,佛魔之血顺著两人相接的掌心输入他体内。

一股黑红色的烟雾自阿静身上冒出,渐渐地,空气中弥漫开腐朽的气味,室温也急剧下降,在两人上方,烟雾触及的床顶,开始迅速变黑枯裂。

而,与此同时,百里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115

发文时间: 11 2012

阿静的视线开始模糊,周身冰冷到麻木,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佛魔尊者再也无法支撑再多的苦难,终於要解脱了。

这样真好,没有记忆,纯粹的空白。没有太多的情感,就没有过多的不甘,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干干净净的来,她也将干干静静的走。

浓黑的烟雾越来越浓,直至弥漫整个房间。

此时房外,鸟语花香,阳光灿烂,美好幸福的微笑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昏迷中的梵天珠在美好的记忆中酣梦。梦中,阿静拉著他的袖子,轻轻唤他“梵天相公”,扬起天天的笑脸对他说“梵天,你既有了肉身,便好好活一回吧。找个爱你的,你爱的人,放下恨,放下怒,好好爱一场”

一阵柔和的风,通过走廊尽头的窗吹了进来。抚过忘忧莫忧表情焦躁的脸,他们的心情,突然得到平静,同时转身,望著紧闭的房门,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

终於,最後一条伤口自百里身上消失。

百里缓缓睁眼,看到弥漫的黑气中一团柔和的粉色的光渐渐升起。

他惶然低头,倾城赤裸的娇躯早已冰冷僵硬。

他双手颤抖著,托起她的小脸,她还保持著闭著眼睛,张开嘴吸血的模样,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突然意识到什麽,抱著倾城的身体一跃而起,素手一挥,将那团粉光吸进掌心。

他脸色苍白如纸,捻诀念咒,一阵劲风在房间内平地而起。

站在门外的莫忧忘忧突见房门“呼啦”一声打开,一股力道凶猛的龙卷风迎面而来。

两人忙飞身闪躲,等一切尘埃落定,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哪还有人影。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腥臭,风一吹,消散无余。

“佛祖,救她”西方极乐殿上,百里满面泪痕,频频叩首,额头已然红肿出血。在他身边,是倾城冰冷的尸身,用黑袍裹著,纤细的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掉“求求您,你是最至高无上的佛尊,您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您只要能救她,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放弃身为神邸的尊严,卑微而虔诚的跪拜。

百里现在,不过是个痛失真爱的平凡男人,可悲,可怜,可叹。

殿上众佛纷纷不忍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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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慈悲,悲悯的看著他,不语。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神,都逃不过情爱的羁绊。

“佛祖──”百里声声泣血,闻者心伤。

可,佛魔尊者带万恶魂飞魄散,已是回天乏术,怎还能救

众佛心中唏嘘,望向圣莲金座上的至高无上的佛祖,不自知地流露出期盼。

佛祖望向百里的银眸第一次流露出,除了悲悯之外的第二种情感──困惑。

须臾,困惑逝去,悲悯再次主宰了慈悲的心“天尊神殿有花碧莲,冥府忘川有花荼蘼,此二物,可聚魂凝魄,再佐以梵天珠之力,或许会有帮助。”

闻言,殿上众佛眼中一喜,百里更是惊喜的怔愣。

佛祖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向远方,像是在欣赏什麽绝美的风景,“可,百里神君,逆天而为会遭天谴。”

百里喜极而泣,忙答“甘愿”

佛祖问“即便丧失神位,失去两魂三魄,再无形体”再无形体,非人非妖,非魔非鬼,无形无味,无知无觉与空气无异,一缕薄烟而已。

可是,百里毫不犹豫,“甘愿。”甘愿,为她,甘愿。

即便化作一缕薄烟,他也要做一缕缭绕她陪伴她的薄烟,只要,她活著,好好活著。即便,拥抱她,亲吻她,给她幸福的,不是他

佛祖微微勾起唇,这简单而平凡的弧度让他纯善的五官变得光芒万丈,“好,那你去吧。”

百里跪谢,抱起倾城,头也不回的离去。

“佛祖”佛祖坐下弥勒佛尊好奇的问,“真会那般吗”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再无可能吗

佛祖缓缓闭上眼,不答。

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有落下。

百里抱著倾城快速出了西方极乐殿,却在极乐门前,遇见一身白色佛袍的弥生。

弥生还是那般模样,精致可爱,手中握著一支血红色的荼蘼,像是一道永恒的风景。

望向百里和倾城,满眼儒慕之情。

百里心中酸痛,抱著倾城缓缓来到他身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的将倾城抱在怀里,抬手摸了摸弥生早已泪湿的小脸,望著弥生,双目含泪,柔声道“怎来了”

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颤抖的嗓音几乎低的如叹息。

弥生双手捧住他的大手,用稚嫩的小脸摩挲他温暖的掌心,“来给爹爹爹和”哽咽著,用小手抚摸倾城冰冷的脸颊,“娘亲送行”说著,将荼蘼递进他手中,“这是忘川河畔开得最豔的荼蘼”

百里不知该笑还是该悲,眼泪滚滚而下,握紧了荼蘼翠绿的茎干,“好好爹娘不在,弥生要好生照顾自己”无论是对倾城还是弥生,他都亏欠太多太多。对倾城,他尚可以命相陪,而对弥生却永无可能了

弥生好似晓得他的念头,强迫自己笑开,“爹爹莫担心,只要爹爹和娘亲快乐,弥生就快乐”

百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将弥生小小的身子抱紧

第一次父子两人第一次相拥,却也是最後一次。

弥生晓得母亲性命之急,忍住自己的不舍和依恋,强迫自己挣开百里温暖的怀抱,後退一大步,笑著望向百里,“爹爹,弥生现在在地府当值,是有职责在身的,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弥生弥生走了”

百里眨落眼中泪,想最後看一眼弥生的模样,可是,泪水又再次模糊视线,等他在眨落时,眼前已无弥生身影。

百里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

吞咽著苦涩的泪水,踉跄著抱起倾城,一步步去往神界。

神界入口,上智尊者静候伫立,手中碧绿色的莲花娇豔欲滴。

百里胸口骤暖。

上智上前,将碧莲双手奉上,眼神复杂,想说什麽,看看他怀中倾城,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里感激的跪拜行礼,上智慌忙闪开,却不阻止,让他的拜向冲往不知何时现身的神女天赐。

神女天赐破天荒的没有“发疯”,小脸严肃又带著几分凝重,让她精致的五官显得尊贵神圣。

百里一怔。

天赐缓缓在他面前摊开手心。

一串青褐色的檀木佛珠静静地躺在她手心。

梵天珠

百里难以置信,他已做好血战夺珠的准备,没想到

天赐微笑,“梵天珠说,原本他用尸魔聚集天地极荫之气是为了将你除去,这样他就可以独占佛魔尊者了。却不想,即便失去记忆,她也选择救你。原先梵天珠不明白,为何明明已受他控制的倾城却突然顿悟,皈依佛门现在,他懂了。”天赐叹口气,望著他怀中的倾城“她对你的爱始终比恨多。那爱,已深入骨血,刻入灵魂,成为本能,成为天性。”

百里闭上眼,用力用力地抱紧倾城,倾城,他的倾城

天赐的眼中闪过几许羡慕,道,“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开始吧”

百里疑惑,上智解释“这聚魂凝魄之法,只有神女会施。”

百里大悟,忙再次跪拜,同时奉上荼蘼和碧莲。

天赐接过二物,缓缓升至半空,盘腿坐起,俯视百里,问“百里神君,你可想清楚了”

百里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说著,在倾城唇上烙下最後一吻

结局

今日,上元灯节。

日头未落,街上便已人满为患。

“小姐,小姐你等等小秋啊哎呦,我的妈呀~挤什麽呀”一名粉衣小婢在人群中又跳又叫横冲直撞地往前疾奔,奈何路上行人太多,她跑三步,便被人潮挤回去四步,忙了半天,跟他家小姐的距离是越来越远

前方人群中,一白衣少女回眸一笑,又娇又俏,撩开脆生生的嗓子,喊“小秋,你且回吧,我玩够了就回”说著,娇笑著,更加卖力的往灯会深处钻去。

“哎呀~小姐──”可怜的丫鬟小秋,眼睁睁的看著自己小姐被汹涌的人群吞噬,急得浑身冒汗,恨不能插了翅膀飞去

“喂,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儿”路旁一座酒楼的屋顶上,黑衣劲装的高壮男子同情地看一眼长牙五爪原地踏步的小丫鬟:啧,也真够笨的,没发现自己地下的路是往後退得呀

他身边,一身杏色宫装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懒散的打个呵欠,斜一眼他“混沌,你那双眼往哪里看”竟然敢当著她的面绿草出墙,胆儿肥了是吧

男子嘴角一抽,乖乖把视线抛向遥远的天边。

小女玩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跳进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咕哝“最近睡不饱老犯困唔,等会儿让他俩碰上面,就回去哈我要睡觉”

闻言,男子皱起眉,低头,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粉嫩的小脸,坚硬的男儿心软成一团“天赐,辛苦你了”

小女娃拿脸蹭蹭他温热的手心,“心疼我了那明晚上自个儿脱光了来见我”

男子大手一顿,满头黑线对这丫头,就是不能心软啊

鱼儿灯,莲花灯,兔子灯,石榴灯琳琅满目的各色花灯看得她眼花缭乱。

要哪一盏呢

她为难的皱起秀眉,唉,都好漂亮,都想要啊

嗅,嗅。

“什麽味道”漆黑的眼珠子鬼灵精的一转,不知不觉循著那股又甜又香的味道寻去,“哈是糖炒栗子”

她顿时眉开眼笑,兴匆匆地跑过去,“老板,来一斤”

“老板,来一斤。”悦耳的男声同时响起。

那声音低低柔柔地,还带著几许沙哑,很是好听。让她顿觉心尖儿一麻,回头看去。

一张俊秀斯文的脸正微微垂著面对她,一双漆黑的若黑曜石的凤眼略带诧异地看进她眼里。

她瞬间好似武侠演义中说的那样被点了穴,动不了,满心满脑地只有那双黑黑的,亮亮的,像是漩涡一样深邃的眼睛。

“呃不好意思二位,只剩一斤了”糖炒栗子摊的老板为难的解释,有时候,生意太好也是种罪过望著摊前俊男美女,栗子老板忧郁长叹。

她恍然回神,赶忙低下头,小脸羞红,“哦,那那我不要了”

说著,掉头便跑。

“呀”手腕蓦地被人捉住,力道控制的极好,不疼,却足以将她抓牢。

抓牢,是的,抓牢。

那只手,像是等待了一千年一万年,就等著她自投罗网

她愤然回头,想喊非礼。

却被他清风明月般柔柔一笑给秒杀。

“我们要了。”他对糖炒栗子摊的老板说。

然後,低下头,笑眯眯地望著她,“可是林家小姐静城”

林静城傻傻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强壮凶悍,“你做什麽快放开我”说著,挣扎,一张小脸羞红。

他老神在在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糖炒栗子,付了钱,道了谢,然後无视某只小猫又踢又打,极自然的牵著人家小手,“在下燕京百里家二子俊文。”

林静城一愣,生生定住脚步,“百里俊文你就是那个书呆子”她的准相公

没想到她卯起来这般劲大,让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 “百里俊文是在下,但书呆子”含蓄又性感的垂眸一笑,狡猾兮兮的像只狐狸“就不敢当了”

林静城被他一笑迷倒,又矛盾的竖起一身汗毛,这个人绝对是阿笑口中那种能够在谈笑间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的极品禽兽──笑面虎

百里俊文将包著糖炒栗子的油纸包往她怀里一塞,“喏,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快吃吧。”转身,拉著她复又起步。

“什什麽叫本来就是买给我的”被迫亦步亦趋的跟著她,林静城十分不满,说得好似多了解她一样

“咦”百里俊文用没怎麽有疑惑的语气问“难道不是吗莫非阿笑骗我”

林静城小嘴儿一抽,“阿阿笑”

百里俊文凤眸快活地一眯,“是啊,阿笑,龙家阿笑。”

林静城当下咬牙,仰天长啸“龙阿笑你竟敢出卖我”

在混沌怀中的天赐,一个激灵,惊醒,“怎麽了怎麽了”

混沌懒洋洋地托起腮,同时不忘把她下巴上的口水抹掉,“你被记恨了。”

“谁谁记恨我”

想某个方向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林静城是也。”

天赐嘴角一抽,往那人来人往灯火阑珊的灯会上一看,一高一矮一前一後的两人别扭又和谐地穿梭在人群中,晚风吹过,隐约可闻女子咬牙切齿之声“龙阿笑,你竟敢出卖我,说要帮我推掉婚事,没想到竟然与他暗度陈仓”

天赐一个哆嗦。

又闻低柔的男声问“推掉婚事”

天赐狠狠两个激灵。

“对推掉婚事”

“她的主意”

“对她的主意。”

“嗯,很好城儿,明日咱们一同去趟龙府,我也有些事需要同龙家阿笑商量商量”

“好啊我也嗯城儿你叫谁城儿”

“你啊,城儿。”

“不许这麽叫”

“为什麽”

“就就就是不许”

“嗯,好虽然尚未过门,这样有些为难,但也是迟早的事,即是如此,早些熟悉一下也是应该。那麽娘子,你想要哪盏花灯”

“”

可怜的小天赐无助又可怜地揪住老公混沌衣襟,抽抽搭搭地泫然欲泣,“混混沌咱们还是早些回神界吧”

混沌勾起薄唇,看著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心情大好“怕了”

小天赐点头如捣蒜。

混沌在她嫩嫩的小脸上捏一下,“明晚上,我还自个儿脱光了来见你不”

小天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了”

混沌满意的点点头,像安抚小猫儿一般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乖”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她严肃认真诚恳真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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