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女尊)第14部分阅读(1/1)

换好了衣服,正欲去梅苑找林湘然时,却来了个丫鬟禀报说二皇女带了一名蒙着面纱的男子过来找她。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欧筱彦不免纳闷起来。她往前厅匆匆走去,到了门口,却望见二皇女正抱着双臂杵在里面。她看了看二皇女身旁那个纤细而高挑的黑色身影,疑惑地开口:“姐姐,你这是……”

二皇女见她来了,快步走到她旁边,压低嗓子道:“妹妹,你给找个清净房间说话可好?”

欧筱彦又看了一眼黑衣人,点头道:“好,咱们去书房吧。”

………………

三人来到书房后,欧筱彦关上了门和窗,回身道:“姐姐,放心说话吧。”

对方挠了挠头,旋即道出了黑衣人的身份:“妹妹,这位是长峦国最小的皇子、九皇子赵于翡……”

长峦国的小皇子?不就是和二皇女定亲的那位么?他来做什么?欧筱彦讶异地望向赵于翡。后者伸出雪白而修长的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露出美丽端整却又苍白如纸的容颜。

他清亮的凤目凝注在欧筱彦的面上,轻轻地笑了一笑。二皇女在旁干咳一声,有些许尴尬地道:“妹妹,九皇子一直想见你一面……”

她又咳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欧筱彦,“来龙去脉,你姐夫在这信里都写了,你看完就明白了。”

“噢。”

三人于是坐下。欧筱彦打开信看了起来,这一看,确实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赵于翡在定亲之后的某天,经过御花园时偶遇来访的越黎国三皇女,尽管他已经和姐姐定了亲,却控制不住地对妹妹一见钟情……

过了一段时间,他突发重病,被确诊为不治之症后,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心上人一面。他人在深宫之中,又缠绵于病榻,这个心愿当然不太容易实现……他把它告诉了自己的两名心腹,经过密议之后,确定了找人当替身、易容出宫的计划。

这计划搁置了很久,因为他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让心腹们十分担心。但是最近几天,病痛却不再像以前那般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了,他的脸色好了一些,饭量也好了一些……

他知道,这些并不是好征兆。他作出了决定。

于是,事情终于办成了,今天傍晚,他在一名心腹的护送下到达越黎的京城。在去三皇女府的途中,他们经过二皇女府前,正好碰到何元青有事出府。彼时有一阵风刮过,赵于翡的面纱被吹起,被何元青看到了他的脸。何元青以前看过这位小皇子的画像,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他当然以为赵于翡是来找二皇女的……

后面的事自不必多说,误会得到了澄清,何元青决定尽快帮赵于翡实现心愿,但盟中有重要的事务等待他去处理,他脱不开身,因此就动笔写了这封信给欧筱彦说明情况……

欧筱彦放下信,问二皇女:“姐姐,你之前不在府里么?”

“对啊,我出去了。本来我打算今晚去赴个饭局,不过请客的那位同僚家里临时有事,饭局取消了,我就回到府里面,那时你姐夫刚好写完了信,见我回来就让我送九皇子过来了。”二皇女搓了搓手,站起身来,“那个……我回去吃晚饭了,你们慢聊啊,我先走一步。”

二皇女走后,赵于翡移到了她刚才的位置,与欧筱彦相对而坐。他凝视着她,轻轻唤了一声“三皇女”,声音纯净剔透,宛如水晶一般。

“九皇子……”欧筱彦迎上对方专注的眼神,不由沉默了。

面前的这个人,年轻,美丽。

可是,他已时日无多。

他的眼睛里没有哀怨或不甘,而是快乐、满足,以及想要把自己深深刻在心里的执着……

“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和那天一样……”赵于翡犹如叹息一般地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短暂的寂静。

欧筱彦并不清楚他和“前任”相遇时的情形究竟如何,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未曾对任何人动过心,虽然遵从母皇的旨意准备嫁给你姐姐,但她对于我来讲,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其实我知道,我对于你来讲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你来去匆匆,根本就不会记得我。”

赵于翡忽然微笑起来,那笑容美得像枝头的春花绽放,“可我就是喜欢你,一直喜欢,明知该放下,却怎么也放不下……”他停了停,道:“倘若我还是好好的,这些话,我会永远埋在心里头,绝对不会向你说出来。可是现在,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我什么都不再在乎了……”

秋波盈盈,痴痴凝注在欧筱彦的脸上,“三皇女,若有来世,你会不会喜欢我?”

58五十八、我一直都相信

五十八、我一直都相信

“……”欧筱彦无言地轻轻点了点头。

赵于翡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半晌,他低语道:“现今,我死也无憾了……”

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坚定的美丽笑容,他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我一直都相信,到了来世,你我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笑容忽然顿住了,他苍白如雪的脸上现出痛楚之色,欧筱彦起身趋前道:“九皇子,你……”

“我身上又开始不舒服了……本来还想和你多说一会子话,可现在好像不能够了。”赵于翡苦笑一声,按着桌子边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欧筱彦连忙扶住他,道:“小心。”

只在这转瞬之间,赵于翡的额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起头,忍着极度的不适勉强对欧筱彦挤出一个微笑,“我要走了。”

“我送你。”欧筱彦看着他病痛发作的难受模样,禁不住暗暗担忧,扶着他不松开手。刚才二皇女临走前说过赵于翡的侍卫是在门外候着,并且她还留下了马车给他们用,所以自己只要把他送出府门就可以了,但看他这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样子,显然根本没办法走这程路。

“我……”赵于翡无血色的唇瓣翕动了两下,没有再说下去,他踮起脚尖,往欧筱彦的唇上轻轻吻去。

只是短暂到不能再短暂的一个吻,转瞬即逝。

冰凉的吻,毫无生气的触感。

死亡,离他已经如此之近了么?欧筱彦闭了闭眼。

赵于翡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他无力地倚在她的臂弯中,缓慢而艰难地道:“我知道……我很唐突……可是,我不想……不想对你说抱歉……”

“你不必说抱歉的。”欧筱彦轻声道。

他别过脸,似乎不愿意让意中人看到自己被病魔折磨的情状,低低说道:“明天……”

“明天什么?”

“明天……”赵于翡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即没了声音,欧筱彦只觉得臂上一沉,她心中一震,伸手去探他鼻息。

还好,对方气息尚存,只不过是昏了过去。欧筱彦稍为松了口气,从桌上取过面纱为他戴上,随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走出府门,她见到了赵于翡的男侍卫以及二皇女留下的马车。她对侍卫道:“我和你家主人刚才正说着话,忽然之间他病痛发作,过了一会便晕过去了。”

侍卫脸色煞白,怔怔盯着她怀中不省人事的赵于翡,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最近几天主子都好好的没有事……我知道,他是强撑着自己,无论如何要等到和三皇女殿下你见上一面……”

他流着悲伤的眼泪从欧筱彦手中接过了自己的主人,将他放到马车里面。欧筱彦在旁告诉他赵于翡的那句未尽之语,问道:“他的意思是明天再和我见面么?”

侍卫哭泣着点了点头,“应该是,主子说过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一会……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够……”

“别让他过来了,他醒了之后,你派个人给我送信,我去看他。”

侍卫面色恍惚,声音发着抖,“主子他……他……”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目前的状况不言自明——最坏的可能,其实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几乎唯一的可能。

欧筱彦心里十分清楚这点,她不愿再往下想,沉默着,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坏消息终于还是来了。次日,欧筱彦在用早膳时,赵于翡的侍卫驾着马车到达她的府门外。她得了通报,心蓦地一沉,放下碗筷疾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看见那侍卫正低着头站在马车边,眼圈十分红肿,显然才痛哭过。她走到他面前,面色凝重地低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对方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沙哑着嗓子慢慢地道:“大约一炷香之前……当时主子醒过来,说想见你……我给他穿好衣服,然后梳头……梳着梳着,他就……”说着,侍卫不禁又落下泪来。

那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么……欧筱彦默默地掀开车帘子,进到里面。

赵于翡静静地躺在位子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覆在他闭着的凤目之上,形状优美的唇微微抿着,他的表情恬静而安乐。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开口说话。

昨夜还看着自己微笑,而今天,斯人已逝……

欧筱彦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面前的他。

过了良久,侍卫哽咽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三皇女殿下,主子他现在心愿已了,没有什么遗憾了……我马上就带他回长峦去……”

她缓缓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小庆正站在大门旁边,见她出来便道:“主子,快要到早朝的时辰了。”

欧筱彦应了一声,回头和侍卫又说了几句话。侍卫抹了抹眼泪,上马驾车而去,她立在原地,静静目送那载着赵于翡的马车远去,过后方转身回府。

…………

早朝之后,欧筱彦被皇帝留住。向女儿简单询问了几句昨日的情况后,皇帝又交给她一个新差使。

这差使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天启程,十几天之后才能回来。绝大部分的时间是要花在路上,差使本身倒不费什么事,就是去看望一位老人并给他送上七十大寿的贺礼。

这位老人是皇帝的三姨夫,在他的妻主去世之后回到故乡居住。他的故乡是松崖县,挨着越黎与长峦两国的交界,何元碧的父亲秦西儿正是住在那边的高山之上。欧筱彦一听是要去松崖县,当即暗下决定,打算办完事情就去看看他。

接完差使出宫后,欧筱彦直接去了乌枫国四皇女的居处,又陪着她在外面游玩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自己的府中。

她吩咐了小庆去打点行装,拖着疲惫的脚步打算去沐浴。走着走着,脑海中又忆起赵于翡昨夜的音容笑貌,不禁黯然……

想起今天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按那侍卫的请托告知二皇女夫妻赵于翡辞世的消息,欧筱彦脚步一转,去了书房。她匆匆写就一封短信,把它封好后叫来了肖平乐,让其送到二皇女那里。

肖平乐前脚刚走,小庆后脚又来了,她向欧筱彦报告:“主子,颜明微方才过来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痴痴呆呆地问‘玉儿的魂今天是不是来过这儿’,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欧筱彦“唔”了一声。当初颜非对司徒修玉下重手,后来小庆探得消息说其不知使了何种手段,令颜明微深信司徒修玉已经死去,颜明微整日价失魂落魄,嘴里念叨着‘玉儿’。今天她有此举动,大概是之前梦见了什么吧……

小庆又向欧筱彦请示了关于随行侍卫的问题,然后退下去做事,欧筱彦自去沐浴。

沐浴完回到卧房,等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秦多煦如期而至,欧筱彦向师傅说了自己明天要动身去松崖县一趟的事,对方听完脱口而出:“早知道的话我今天就把东西带来给你了。”

她接着解释道:“下午接到了你师叔的飞鸽传书,他希望元碧在出阁之前能够回家过几天。我明天还有点事,想后天送元碧回去,因为这段时日不在你身边,我打算给你一本剑谱让你先自行研习来着。本想明晚带过来也不迟,没料到你也要去那边了,不过也不打紧,明天早晨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劳烦师傅了。”欧筱彦接着问:“师傅,您打算走水路还是6路?”

“6路,中途我要顺道到栊山派办点事。你是走水路吧?”

“是啊,要送那些寿礼,经过许多山路的话不太方便。”

“唔。”秦多煦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啜了一口,望着她缓缓道:“筱彦,我要交给你的,是我自创的‘傃鸿剑’的剑谱。当初我收你为徒时,曾说过你若年纪小些,我反而不会考虑,还记得么?”

欧筱彦点头,“我记得。”

“那便是因为傃鸿剑的缘故了。我这套剑法,在去年创成,只能由二十七岁以上的女子修习,年纪不够、或是身为男子,都学不了它。”

“噢,怪不得师傅当时说缺个徒儿……”自己正好符合条件,资质也不差,而且和她又快要成为一家人了,难怪会中选。

“这的确是一半原因,不过我收你为徒之时,傃鸿剑法还有一个小小的破绽,因此我决定等到补上这破绽再对你言明,现今它既已天衣无缝,我便放心教授于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欧筱彦心想师傅一向出言谨慎,现在她既然说“天衣无缝”,可以想见这傃鸿剑法是如何的出神入化、妙不可言了……

她又问道:“师傅,另一半原因是什么呢?”

秦多煦沉吟道:“这却还不到说的时候……”

“噢。”欧筱彦心中一直隐隐有所猜想,不过师傅既然暂时不打算讲,她也无从证实自己的猜想。

她将话题转到乔木木的那件事上面,师徒二人谈论了片刻,方才起身去密室。

59五十九、不知你可愿意?

五十九、不知你可愿意?

六天之后,廿六日的中午,欧筱彦一行风尘仆仆地到达松崖县。因他们走得比较赶,所以比原计划的廿七日提前了一天,欧筱彦于是决定先到山上去一趟。在客栈安顿好并稍事休息之后,她带着小庆出了门。

一个多时辰后,越黎边境处的崇山峻岭已然近在眼前。欧筱彦停下脚步,望着前方奇崛巍峨的连绵群山,心中暗暗赞叹。小庆问她:“主子,何公子的父亲是住在哪座山上呀?”

“东寅山,最高的那座。”欧筱彦遥遥一指。

“哦……”小庆望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喃喃道:“真的很高呢……”

“是啊。听说它的风景也是这些山中最美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东寅山行去。

她们一路上山,因为时候已经不早,也来不及欣赏沿途的怪石奇树、清涧流泉,紧赶慢赶着到了山顶上。

她们一边擦汗,一边打量着四周。这里林木葱郁,鸟鸣啾啾,空气中含着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在东南面坐落着一栋质朴而简约的二层小楼,这自然便是何元碧的家了。

算算时间,元碧和师傅应该早在三四天前就到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不在楼里呢?还有自己那位师叔兼未来的公公……欧筱彦吩咐小庆把给秦西儿的礼盒从包裹中取出,之后,她们往小楼走去。

还没到门口,秦多煦已从里面踱了出来,“筱彦,来了啊,你们是今天到的么?”

“对,提前一天到了。”欧筱彦正想问师傅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却听得身后“咕咕”两声,是小庆的肚子叫了。秦多煦道:“小庆是饿了吧。”小庆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嗯”了一声。秦多煦道:“我让小厮带你去用些点心。”说完转头向楼里喊道:“冬儿,出来。”

“嗳。”一个粗眉大眼的少年很快就跑了出来。他按秦多煦的吩咐给欧筱彦见了礼,随后领着小庆去吃点心。欧筱彦和秦多煦则进到厅内。

“你师叔带着元碧去采药了,去了有大半个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秦多煦倒了一杯水递给欧筱彦,“走了这么久,你一定渴了吧,喝点东寅山的泉水。”

“谢谢师傅。”欧筱彦接过水喝了,感觉清凉甘美,味道十分的好。

“筱彦,我原来还打算下山去等你的,今天来得正好,咱们商量件事。”秦多煦顿了顿,道:“上次纳聘后咱们议定元碧过门的日子是下月初十,你师叔也同意了,不过前几天他听我说你这次也到松崖县,就希望提前婚期,让你们在家里成亲,像你姐姐和元青那样,你意下如何?”

“好,我同意。”欧筱彦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正如师傅先前所言,秦西儿一直不太乐见宝贝儿子嫁给一个不止爱其一人的妻主,不过这次若是如他所愿,他心中必定会宽慰许多。再者,能早些抱得美人归,自己也欢喜。

她想了想,道:“那么我和元碧在廿九成亲,师傅您看成么?”廿九也是个好日子,当初师傅还曾经在这一天和下月初十两者间摇摆不定。

“成,我和你师叔也是说廿九这天来着。对了,你哪天去贺寿?”

“皇姨公的寿辰在后天,我预备明天先行拜望他一趟,后天再赴寿宴。”

“噢,那廿九正好。”

“——什么正好?”何元碧轻柔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欧筱彦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走近,“元碧,师傅是在说我们廿九成亲正好。”

何元碧轻轻“啊”了一声,瞬间羞红了耳根。秦多煦道:“元碧,你爹爹呢?”他答道:“爹爹在喂小水,马上就过来。”

欧筱彦以前听他提过小水,那是他爹爹养的一条小花蛇。她正要开口时,冬儿过来了,秦多煦问他有什么事,他道:“小庆姐多喝了几口我酿的梅子酒,现在醉倒了,正呼呼大睡。冬儿需不需要给她浇醒酒汤呢?”

秦多煦转向欧筱彦给她解释:“冬儿酿的这酒有些特别,醒酒汤是往脸上浇的,喝醉之人若是不浇醒酒汤,那便要酣睡上整整半个时辰,除此而外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阿,是挺特别的。”欧筱彦笑道:“既然如此,冬儿就别浇醒酒汤了,让小庆好好休息一会好了,她之前跟我说过她昨晚没睡好。”

冬儿答应了一声,告退而去。没一会儿,秦西儿走了进来。一望可知,何元青、何元碧兄弟俩的容貌是完完全全承袭自他,而他看上去又显得很年轻,若是不认识的人见到他们父子,说不定会认为他是双胞胎兄弟的大哥。

欧筱彦恭恭敬敬地上前给他行礼,“筱彦见过师叔。”他道:“不必多礼,坐罢。”然后对着儿子道:“元碧,上楼歇歇。”

何元碧乖乖地遵父命离开,秦西儿和欧筱彦则各自坐了下来,秦多煦开口道:“西儿,我方才和筱彦说了你的想法,筱彦答应了。”

“哦?如此最好不过。”秦西儿高兴地笑了一笑,“那么日子定在廿九了?”

“是的。”欧筱彦把自己明后两天的计划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因为必须及时回京复命,所以成亲之后大概再待上一天就得动身……”

“这点我想到了,是耽误不得。”秦西儿沉吟片刻,望着她道:“亲事我来备办,我想一切比照元青和你姐姐成亲时那样,不知你可愿意?”

欧筱彦微笑着点了点头,“愿意。”

“不行纳侧夫之礼也愿意?”秦西儿盯着她。

“愿意。”欧筱彦明白对方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是什么,她决定趁此机会把话挑明,“师叔,在我心中,没有正夫、侧夫和小侍之分,元碧和其他二位都是我的夫郎,都是我极之珍爱的人。”

秦西儿垂眸,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你很坦白。你一定知晓如何回答能让我最满意,但是你并没有。”

“是的,我不想言不由衷、欺瞒师叔。”欧筱彦顿了顿,道:“师叔、师傅,您二位请放心,我会一生一世对元碧好,一生一世珍爱他的。”

秦西儿与秦多煦对望一眼,均露出了微笑。

廿九日,东寅山顶。

上午,欧筱彦与何元碧一起,到墓前祭拜了她的师祖亦即何元碧的母亲。

下午酉时,婚礼开始,秦多煦与秦西儿端坐于堂上,冬儿则充任喜郎。一对新人身着秦西儿亲手所绣的大红喜服,行了拜堂之礼,随后共入洞房。

欧筱彦关上房门,将蒙着盖头的何元碧扶到床沿边坐下,然后走到桌边,从托盘里拿起秤杆。

以秤杆轻轻挑去何元碧的红盖头,她噙着笑容和他四目相对,柔声唤道:“元碧……”

“殿下……”他一双杏眼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英挺潇洒的妻主,小扇子般的长睫微微颤动,水葱似的手指头紧张地绞在一起。

“从现在起,叫我筱彦。”欧筱彦微笑着,俯身亲了亲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来喝交杯酒罢。”回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拿起壶倒了两杯酒。

她端着彩结相连的一对酒杯走到床边,将其中一杯递到何元碧手上,后者红着小脸站了起来。两人各自举杯,勾臂而饮,杯中酒去了一半,双方接着交换酒杯,再次合饮。

交杯酒饮毕,欧筱彦替何元碧摘下了凤冠和其它饰物。他乌黑如墨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娇美动人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中如梦如幻,欧筱彦痴痴凝望着他,低语道:“元碧,你好美……”

何元碧垂眸不语,那娇羞的样子万般惹人怜爱。欧筱彦轻轻拥他入怀,吻上了他嫣红的樱桃小口,他嘤咛一声,闭上了眼睛。

欧筱彦尽情吸吮着那柔软香甜的唇瓣,怀中盈盈一握的纤细身子越来越热,何元碧的小脸也越来越红。欧筱彦将舌伸入他的口中,探索着他的甜蜜,两人津液互融,欧筱彦的灵舌与他的丁香小舌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嗯……”何元碧的喉咙里逸出醉人的呻 吟,一缕晶亮的银丝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欧筱彦着迷地舔去那银丝,将怀中热烫的身体抱到床上。

她动手为何元碧和自己宽衣解带,不一会儿,两人已赤 裸相对。何元碧在妻主火热的目光下羞怯地微微战栗着,莹白如玉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欧筱彦以唇虔诚地膜拜他的身体,在那完美无瑕的晶莹肌肤上留下了一个个印记,令他娇喘连连。当胸前的红蕊被她含在口中恣肆吸吮的时候,他目光迷朦地呻 吟着,双手想推拒。却又不知不觉抱住了她埋在自己胸口上的头……

欧筱彦将他高高挺立的玉 茎纳入体内,初次的疼痛让他低叫了一声,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欧筱彦一面执起他的玉手亲吻安抚着,一面在他身上律动……何元碧的疼痛渐渐消失了,他娇喘着,抱紧了自己的妻主……

6o六十、他还说了什么吗?

六十、他还说了什么吗?

数日之后,欧筱彦携新婚的夫郎回到了京城。他们到达时正值下午,欧筱彦在自己的府中换过衣服后,去了皇宫复命。何元碧因赶路太过疲累,躺在书房的软榻上休憩,小庆则依欧筱彦的吩咐领着数个丫鬟小厮去他即将要入住的竹苑打点拾掇起来……

何元碧睡了一个香甜的觉起来,身上的困乏一扫而空。他在小庆派来的小厮的服侍下沐寓更衣完毕,正对镜梳着湿头发的当儿,欧筱彦回来了。

他忽闪着晶亮的大眼睛,高兴地唤了一声“筱彦”,站起身迎向她。旁边的小厮夏儿向欧筱彦福了福,乖巧地道起贺来:“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夏儿恭祝主子与何主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欧筱彦春风满面,望了望被“早生贵女”四个字引得红晕上面的夫郎,道:“夏儿,以后你就在竹苑了,要好好服侍你何主子,知道么?”

“夏儿知道,夏儿一定会用心服侍好何主子,请主子放心。”

“唔,下去吧。”

“是,主子。”夏儿躬身退下。

欧筱彦弯下腰往何元碧的樱桃小口上啄了一下,道:“本该早些回来的,给父君留了好长时间。”

“哦。”何元碧眨了眨眼,看向西墙边黄花梨翘头案上的时计,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呀!申时竟然都快过去了,我睡了这么久啊。”

“呵~你以为还早么。”欧筱彦笑道:“再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她拿过梳子,梳起他散发着芬芳的柔顺乌发。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看着妻主对自己溢满情意的眼神,何元碧飞红了小脸,心里甘甜无比……

正当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欧筱彦向着门口道:“进来。”

小庆推门而入,禀道:“主子,竹苑那边已经收拾停当。另外,裘侍卫说想见您,我问她何事,她说受人所托,有句话要转告您。”

“哦?”欧筱彦挑了挑眉。想也知道,托裘小四的肯定是上官子烨了,他要找自己么?莫非是六皇女一案有什么进展了?她道:“那就见见她吧,她现在在外面等着么?”

“回主子,是的。”

“叫她到隔壁书房等着我。对了,还有一事,你派个人去瑞祥武馆,把小圆接过来。”

“是,主子。”小庆喜孜孜地应声退下。小圆是陪嫁过来的,今后就住在这里,她可以和心上人日日相见,怎能不开心不已?

小圆马上要过来了,何元碧自然也很开心。欧筱彦笑对他道:“过两天咱们再去瑞祥武馆看看。熊二竺不用当你的侍卫了,不晓得她以后会不会带常雅去浪迹天涯?”那对表姐弟彼此有情,大家都隐隐感觉得到,小圆曾经分别向两人探问,也证实了此点。

何元碧点头,“应该会吧,游遍三国的大好河山是二竺姐长久以来的愿望,常雅也一定愿意追随着她。”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欧筱彦笑着咬了咬他发红的耳根,道:“饿了吧,我叫人送些茶点给你垫垫肚子。”说完打开房门,叫了一名小厮去办此事,然后道:“元碧,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何元碧点头说好。

她走到书房门口。裘小四看见主子来,立刻向其行礼,欧筱彦一边关上门,一边问她要说什么。

“回主子,小师叔要我转告您,抵京之后请速至随心阁和他见上一面。”裘小四心里嘀咕着:这小师叔怕不是看上主子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现在在随心阁么?”

“对,小师叔最近一直住在随心阁里。”

“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就这一句。小师叔是十天之前来的,听说您去了外地就让我捎话给您。”

“唔,知道了。”欧筱彦挥手让裘小四退下,决定晚膳之后去上官子烨那里一趟。

东门,随心阁二楼。

欧筱彦和上官子烨寒暄了几句,随即切入正题:“上官公子找我,可是六皇女一案有什么进展了么?”

对方嫣然一笑,道:“朝廷的那帮酒囊饭袋直到人死了也理不清什么头绪,我和师爹设法把尸体弄了出来,查验一番后倒是有了些眉目。”

“你是说那个投案自首的女子死了么?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欧筱彦没料到事情起了如此的变化。

“十二天之前死的,至于死因么,刑部的仵作验出她是因先前中的慢性毒药毒发身亡,其实她虽的确中了毒,却非因此而死,她体内的毒药只是某人故布疑云、掩人耳目而已。”

上官子烨饮了一口茶,续道:“师爹精通药毒之学,他查验之后确定毒药绝非致死之因,另一方面也排除了外伤、内伤或者病症等可能。后来我把尸体从头到脚又检视了一番,在她的右脚心发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针孔。”

“难道这针孔是致命之处?”欧筱彦在佩服他的细心之余也有些纳罕。

“不是,但它是一个关键的提示和证明。如果不是看到它,我们绝不可能知晓八十多年前就已覆亡的魔教,竟然还有邪术留存于世……”

魔教?难不成……欧筱彦心念一动,接口道:“是何邪术?愿闻其详。”

“魔教有一种摄魂之术,施术时须要在被摄魂之人的右脚心插以银针佐之。昔年我玟山派的先祖被囚禁在魔教总坛,就是被施以这种邪术,后来灭魔同盟攻进来救了众人,并勒令魔教的左护法给他们解了摄魂之术,但那之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先祖一人,其他人都心力耗竭而亡——给先祖施术的是个黄毛丫头,功力极浅,先祖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欧筱彦明白了,“所以那个女子是因为中了摄魂术才去投案说自己杀了六皇女的?她也是因为这摄魂术而丢了性命?”

“嗯,给她施摄魂术的人应该就是那面具的主人了,六皇女习的邪门功夫想必也是那人教的魔教武功,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她既然会摄魂之术,又为何不编造个像样的理由经过让那个女子跟衙门交待?”

“听我姐姐说那女子将六皇女书房内的陈设讲了个分毫不差……这般不上不下,倒像是这面具主人在戏弄官府,之前她冒我的名做了些荒唐事,似乎也是以此为乐。”欧筱彦慢慢地说。

“言之有理……”上官子烨沉吟着,抬眼望见她不同寻常的面色,便即说道:“殿下是想到了您侧夫的弟弟程灵鹤么?现在看来,程公子身上的秘密,恐怕与魔教有着莫大的关联啊,不知道他现在……”

“他现在多半尚无性命之忧。”欧筱彦缄口不语,心中纷乱:万一,万一灵雁碰到了他们……秘密不在灵雁身上,那个人对他不会有太大顾虑……虽说一直以来都有来信报平安,从字迹来看也并无异象,可焉知他不是中了摄魂之术而写下?

“殿下?”上官子烨凝视着她,若有所思。

“阿。”欧筱彦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出一句:“我想,面具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崔无相。”

“什么?你是说那个武功天下第二的崔无相?”上官子烨吃了一惊。

“正是。你也晓得我跟乔青青认识,她跟我提起过崔无相。”欧筱彦将崔无相的情况告诉了对方。

上官子烨听完,沉吟道:“如此看来,是崔无相无疑了,种种迹象,绝非巧合……她的野心似乎很大……”

欧筱彦沉声道:“不错。”

“那么,被崔无相施了摄魂术的倒霉女子又是谁呢……”

“尸体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间房的密室之中,殿下先看看她吧?”

“嗯。”

他走到书架旁,把手伸到最底下一格的右侧,在里面拨弄了数下,机关处随即“咔嗒”一声,整个书架从左侧缓缓启开。欧筱彦心想:原来它不仅设有暗格,而且还是密室的门。

上官子烨让她稍等,从书架上取了个火折子进去点灯。不一会儿灯点好了,他从里面探头出来,道:“殿下,请进吧。”

欧筱彦进了密室,走到正中央摆着的石棺旁边。上官子烨将棺盖打开,她于是看到了尸体。

跟二皇女所说的一样,这名女子约摸四十来岁,身材瘦弱,一脸刀疤,并且很明显可以看出长年戴着面具。因用了防腐的药物,面貌依旧如生。

“殿下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

上官子烨抬起尸体的右脚,指着针孔的位置道:“喏,殿下您看,就在这里。”

“哦。”欧筱彦一看,果然是极为细小的针孔,观察如果不是仔细到顶点是瞧不出来的。

上官子烨放下那脚,欧筱彦问他:“上官公子,此人身上可还有什么记号特征么?”

“右臂上有块红色的胎记,除此而外就没什么了。”对方将女尸的衣袖往上推,肘关节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胎记随之映入欧筱彦的眼帘。

欧筱彦盯着它,喃喃道:“也许他会知道……也许就是那个人……”

上官子烨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

61六十一、千真万确

六十一、千真万确

“——我不认得她,不过我身边有一人也许认得她。”欧筱彦将目光移向上官子烨。

“哦?是谁?”

“就是林公子,你见过的。这女子有可能是他的生母。”欧筱彦将当年林湘然父子被欧晋如狠心抛弃的事告诉了上官子烨,至于欧晋如的身份则隐去不提,冠之以张姓。

上官子烨听完她的话,冷哼一声,道:“这样的母亲,真是世间少有。倘若我是林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认她。”他看了女尸一眼,又道:“殿下,我们出去说罢?”

欧筱彦答应一声。他合上棺盖,灭了灯火,两人步出密室。

上官子烨在墙角的青石洗手架边洗着手,问道:“若这个女子就是那姓张的,那她脸上的伤疤是因何所致呢?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