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女尊)第6部分阅读(1/1)

一包,就是哥哥上次给嫂子下的那包,他是趁师傅闭关修炼时偷出来的。师傅知道了哥哥偷药的事后,将他好生训斥了一顿,并且把药房的门换了锁,哥哥没钥匙是进不去的。”

“噢。”欧筱彦想起何元碧说过自己不会武功,问道:“你和你哥哥是一个师傅吗?”

何元碧点头道:“对。师傅武功天下第一,制奇毒异药也是天下第一。她把武功传给了哥哥,而制作药毒之术则传给了我。”

“原来是这样。天下第一,好厉害啊……不知你师傅高姓大名?”

“她姓秦名多煦,江湖上人称‘霜刀雪剑’。”

“霜刀雪剑?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因为师傅她平时总是冷冷的,即便是在和熟人相处的时候脸上也不怎么笑,所以名号里会有霜雪二字,又因她擅长的兵器是刀和剑,所以叫霜刀雪剑。不过,师傅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嗯……你师傅不喜欢笑,倒是跟她名字的多煦二字反过来了,呵呵~~”欧筱彦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便出去如何?月江风景很好,我们不如去那里,在江上泛舟赏景如何?”

何元碧眨了眨眼,乖顺的点头道:“好。”

欧筱彦旋即唤来小庆,让她速速备轿,小庆答应着去了。没过一会儿,厅门被推开。欧筱彦定睛一看,却是方涟墨。

28二十八、月江游

二十八、月江游

方涟墨和何元碧两人彼此看见,均是一怔,互相打量着,欧筱彦连忙介绍:“表弟,这位是我的朋友何元碧何公子。何公子,这位是我的表弟方涟墨方公子。”

方涟墨淡淡一笑,和何元碧互相见了礼。然后,他对欧筱彦道:“表姐,我从宫里回来,身子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了。”

欧筱彦说:“行,那你好好休息。”此时小庆推门进来,向她报告:“主子,您和何公子的软轿已备好。”

方涟墨本转身欲走,闻言停住脚步,问道:“表姐,你们要去哪里?”

“何公子初来京城,我带他去月江上赏景。”欧筱彦照实说完,却一下子省到这位表弟也是从外地来京,而且何元碧是第二次来,他可是第一次来……她犯起难来。

方涟墨显然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思,温和的笑了笑,“这京城我也是要好好游一游的,不过表姐莫要为难,来日方长,而且今日我也累了,改日再请你给我作向导罢。”

“好。”

三人走出厅,方涟墨转回兰苑,欧筱彦和何元碧则并肩而行,往门口走去。这是两人相识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欧筱彦闻到对方身上如兰如麝的馨香,有些神思不属。何元碧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的默然不语,两人一时竟是无话。直至到了轿前,欧筱彦扶他上了轿,他咬了咬嘴唇,轻轻说:“殿下,不如我先回去好了,看您不像有空的样子……”

听见他这话,欧筱彦嘴角勾了起来,装作不解似的一语带过:“不会啊,我有空的,我还有半个月的假。”她替何元碧阖上轿帘子,自己也转身上了轿。

…………

越黎国四季如春,因此虽时值深秋,月江边依旧杨柳风微,红素菲菲。岸边游人如织,皆欢颜笑语,悠闲自在。江上画舫流歌,桨影荡漾,游弋于粼粼碧波之中。

两人登上一艘小巧的游船,站在船头观景。欧筱彦负手而立,闻着江上清新的空气,她感到心旷神怡,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风景真好。”

何元碧轻点螓首,此时船行至水浅处,江底的卵石水草以及水中的游鱼都清晰可见,他指着江面说:“水好清啊,我想捉条小鱼。”欧筱彦看他流露出孩子心性,不由莞尔。

他偏头瞧见身边女子含笑的神色,心跳顿时快了好几拍,雪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晕,一双妙目含羞带怯。他人本就生的极是秀美,此刻平添一抹娇羞,动人之态更是难描难绘。欧筱彦心中怦然,将目光凝注在他脸上。

可惜的是,这旖旎情状很快就被人打断。不远处有人冲这边喊叫一声:“三皇姐!”欧筱彦循声望去,目中所见,是一个满脸稚气的紫衣少女,她站在五尺开外一艘雕梁画栋的大游船上,正朝自己一个劲挥手,她身后还有五六个随从。欧筱彦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孩子可不正是十二皇女欧筱岚嘛!此时此地,这个巧遇可真是不巧。她无奈的应了一声:“小十二,是你啊!”

十二皇女让手下将画舫移近欧筱彦的,等两船相接后,她一个箭步跳上欧筱彦的船,展颜笑道:“三皇姐,你也在此游玩呀,好巧呢!”欧筱彦还没说什么,她已将注意力投向何元碧,瞅着他笑嘻嘻的问:“这位公子是谁呀?”

“他姓何叫元碧,是我的朋友。”

“喔,何元碧……何公子……”十二皇女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何元碧身上打转,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美貌的欣赏。何元碧被盯得很不舒服,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船舱。十二皇女看不见他身影,惋惜的“唉”了一声。欧筱彦微有愠意:这小十二今年才十四岁,明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怎的色心如此之重,对自己身边的人也敢用目光染指。

一个小孩子,也不好当真计较……她无可奈何的沉默了。哪知这十二皇女竟然撒娇的摇了摇她的手臂,糯声道:“三皇姐~~我很喜欢何公子,我想娶他作我的正夫~~”

!¥&p;p; ……欧筱彦又好气又好笑的瞧着这个小色女,苦笑道,“小十二,你才多大啊!怎么就想起娶夫了?”

“那是因为我对何公子一见钟情嘛~~我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娶夫啦!”十二皇女不服气的拔高声音。

果真还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子……欧筱彦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慢道:“何公子你是不能娶的,他是我的人。”

此言一出,十二皇女的肩膀垮了下来,而船舱里则传来杯盏掉地碎裂的声音。欧筱彦奔入舱内,见何元碧正蹲在舱门口捡拾碎瓷片,她也蹲下来帮着一同捡。何元碧面如火烧,咬着嘴唇偷眼看她,欧筱彦也正抬眼,两人目光相遇,俱都脸上一热。十二皇女此刻却不识相的走进舱来,叫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摔了?”

他们站起身来,欧筱彦心里暗暗叫烦,道:“一个茶盅碎了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何元碧走到角落处,将碎瓷片放入搁置废物的竹篓,欧筱彦也走了过去。十二皇女一眨不眨的盯着何元碧,眉梢眼角全透着沮丧,话却是朝着欧筱彦问的:“三皇姐,你真的要娶何公子么?”

“那是自然。”欧筱彦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为免对方多嘴多舌的又问这问那,她说:“小十二,我们现在就要上岸回去了,你不如回你的船上去继续游玩吧。”现在这情况,自己是没法再和何元碧安安心心的泛舟江上了,都拜这小十二所赐,唉……

“知道了……”十二皇女没精打采的往外面迈步。临出舱门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何元碧一眼,眼神里尽是恋恋不舍,说道:“我……我走了……”

她分明是在和何元碧道别嘛,欧筱彦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小十二,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十二皇女走了。欧筱彦朝外唤道:“船家,烦请靠岸,我们要回去了。”

舱外没有回声。她不由一惊,何元碧也惶惑的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一个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蓝衣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向欧筱彦出手!

何元碧惊恐的叫起来。欧筱彦闪身急避,出掌反击。哪知对方刚才那下实际上是虚招,趁机迅疾错步踢向她下盘,她闪避不及,右边大腿被踢中,倒在了地上。何元碧冲到她身边,流着泪叫道:“筱彦!筱彦!你——”

蓝衣人打断了他,慢吞吞吐出几个字:“元碧不要哭,是我。”

何元碧听见她的声音,顿时收住眼泪,大叫一声:“师傅!”

蓝衣人摘下面具,将之放入怀中。她是一个清癯俊秀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年纪大概有四十五六岁。她在桌边端坐了下来,身板笔直,面无表情的以命令的口气对两人道:“你们过来。”

欧筱彦这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何元碧拉拉她的衣袖,看着她的眼神有劝慰、有抱歉,有恳求。欧筱彦叹了口气,跟着他一起走过去,喊了声“前辈”,并且向其作了一揖。

蓝衣人,也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秦多煦打量着欧筱彦,问道:“三皇女,你不是向来不会武功么?”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总不能说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武术教练吧,欧筱彦答道:“学是学过的,不过我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和剑法,而且我平日多数时候有贴身侍卫相随,因此一般是不出手的。”

秦多煦微微颔首道:“怪不得。他们跟我说过你不会武功,不过我在岸上见到你时看出你有些功夫,所以刚才将船家点晕,进来特地试你一试。”她言简意赅的解释完整个过程,又对何元碧道:“你莫要担心,我刚才点到即止,未曾使力,她不会受伤的。”

何元碧松了口气,向师傅甜甜软软的撒娇埋怨起来:“可是师傅,您刚才真的把我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呢……”欧筱彦心道:我也吓得不轻,刚才真的以为要丧身于杀手掌下了。

秦多煦面对撒娇的徒儿,那张万年冰山脸稍稍有些解冻,温言劝慰他:“好了,好了,仅此一次而已。”她又问欧筱彦:“三皇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你比较擅长?”

武的试过了就来试文的吗……欧筱彦虽觉难为情,但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回答:“秦前辈,这些我都不擅长。”吟诗作赋那是肯定不会,抚琴、下棋、绘画也是一样,只有一个书字还能沾上边,那是因为从五岁起爷爷就教自己学习书法了。不过,自己的水平恐怕与秦多煦口中的“擅长”相差很远……

秦多煦挑了挑眉,淡淡道:“我倒并不意外你会如此说,你跟你姐姐一样。”

“……”欧筱彦无语。何元碧墨黑的眼珠在长睫下不安的乱转,一副想说话而不敢说的神情。秦多煦瞥了他一眼,道:“元碧,我是实话实说,可没半分委屈了你的心上人。倒是你,还没嫁呢,就想在师傅面前给她护短了。”

何元碧大为窘迫,急得跺脚,“师傅,你在乱说什么……”

秦多煦的表情依然面瘫,声音中却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沉吟片刻,续道:“你们的婚事也不急在一时,且容后再议。元碧,待会上岸之后,你跟我走,回瑞祥武馆。”

她给船家解了|岤,令其划到岸边。到岸之后,候在那里的轿妇们迎上前来,欧筱彦和秦、何二人道了别,随后大家各自回去。

29二十九、闯祸的小东西

二十九、闯祸的小东西

欧筱彦回到府中,小庆告诉她:“主子,方公子的小猫不知跑到何处去了,他的||乳|父方卢氏发动了人四处找寻,不过,大家找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找到,目前还在继续找。”

“哦?表弟他是不是很着急?”

“是啊,方公子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小厮给他送茶他不喝,送点心他也不吃。依小庆看,如果那只猫没被找到,他恐怕是连晚膳也不想用了,那小东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听方卢氏说,小猫本来很乖的,从不到处乱跑,不知为什么最近跑了两次。小庆猜想,可能它初来京城,水土不服?”

“哈哈,有可能……兰苑附近的几个园子找了没有?”

“都找了,没见着。不知它是不是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府里偌大的地方,要找这么只小东西还真不容易呢。”

欧筱彦问:“有几个人在找?”

小庆正要回答,方卢氏的声音已然在外响起,“小庆姑娘——”

他掀起帘子进了花厅,抬眼看见欧筱彦,忙放下手中的竹篮向她福了一福,道:“殿下,您回来了。”

“唔。”欧筱彦看见竹篮里懒洋洋半眯着眼睛躺着的正是方涟墨的那只小白猫,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它的?”

方卢氏小心翼翼的回答:“回殿下,是小厮六儿刚刚在正院的回廊上碰巧看到的。小猫玩累了,就卧在那儿的石凳上晒太阳来着。”

欧筱彦瞟了瞟他不安的脸,心下思忖着:如果不是六儿凑巧碰到,方卢氏要在自己住的正院找猫,他大概会很犯难。古人的规矩,忒多了……她笑道:“找到就好。你把它递给我看看。”

方卢氏将竹篮拎起来,小猫“喵呜”一声,在篮子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欧筱彦忍俊不禁,待竹篮被递到眼前时,她捏起小猫后颈上的软皮,将它放在腿上。这是只公猫,年岁不大,很小一只,毛色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白,圆圆的眼睛和欧筱彦对视着,一瞬不瞬,小模样十分可爱。欧筱彦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心下喜欢的很。

她问方卢氏:“这小猫叫什么名字?”

“它叫大花,是我家公子取的名。”

“大花?”欧筱彦和小庆都笑了起来。小庆乐不可支的说:“明明是只小白猫却取这么个名,还是个很俗的名,方公子好有意思,哈哈……”欧筱彦对着小猫唤了一声:“大花~~”

大花不声不响,只是拿眼睛瞪着她。“不是你的主人你就不应么?”欧筱彦笑吟吟的把它抱了起来。大花打了个哈欠,喵喵叫了几声,居然很突然的大力挣扎起来。刹那之间,它的牙齿已在欧筱彦的腕上重重咬了一口,欧筱彦“啊”的叫了一声,放开了它,手腕上的伤口汩汩的冒出血来。

闯了祸的大花施施然的在厅里踱着步。小庆飞也似的奔去给主子找止血疗伤的东西。方卢氏则将猫捉住抱在怀中,僵着身子走到欧筱彦跟前,眉宇之间尽是惊惶,“皇女殿下,大花以前从来不咬人的,今次不知怎么忽然发疯了……都怪我没有留神……”

欧筱彦苦笑一声,“可能真像小庆说的那样,它到了外地水土不服,不太适应吧。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个意外。而且伤也不严重,处理过就无碍了。”

“可是殿下,您一直在流血……”方卢氏看着她的伤口,慌得面如土色,欧筱彦只得出声安慰他。

此时,小庆口中叫着“主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手中拿着的木匣子往桌上一放,又往门外喊道:“快点,你们快点!”

“哎!”门口有人应了一声,三个丫鬟每人端着一盆水,鱼贯而入。

小庆用清水给欧筱彦冲洗了三遍伤口,接着从木匣中取出一包药,仔仔细细的敷上,之后拿出一条软布给欧筱彦的手腕裹了几圈,将伤口包得严严实实。处置妥当之后,欧筱彦让他们退下,自己则去了书房休息,并且吩咐下人无事不得打扰。

书房里有一张软榻,是供她平日读书读累时歇息用的。今天一整天她忙个不停,实在有些疲累,于是便取了本书,半躺在榻上翻着消遣。

看了半晌书,欧筱彦下了榻把房门闩上,又将“前任”以前写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打算临帖以习其笔迹。正准备研墨的时候,房门被叩响了。

她将东西收好,然后打开房门,一见是程灵雁,忙让他进了房。

他轻轻喊了声“殿下”,盯着她受伤的手腕,怔怔落下泪来。欧筱彦心中一颤,牵起他的手,将其带到软榻边。程灵雁柔顺的由她拉了过去,两人挨着坐了,欧筱彦举袖给他拭泪,安慰他说:“灵雁,你别哭了,我不过是被只小猫咬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程灵雁担忧之色不减,颤声道:“我听人说你流了好多血……”

“只是个小伤口而已,现在血也已经止住了,没事的。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二叔叔的儿子方涟墨今天过来了,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因为他有痹症,需要泡南城的温泉。”

“我知道,飞儿全都告诉我了,那只讨厌的猫不就是他养的么。”程灵雁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欧筱彦的伤处,眼睛又是一红。

欧筱彦忍不住伸手去轻触那红唇,道:“你别咬了,都快被你给咬破了……”程灵雁被她碰触,咬的却是更加紧了。她有一丁点郁闷,这家伙怎么越说越不听啊……忽然想起了言情小说里的桥段,便存着捉弄的念头道:“你若再不听我话,我便要吻你了!”

程灵雁惊慌的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欧筱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慢慢低下头,小声嘟哝:“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放开了自己蹂躏多时的嘴唇,面颊上却透出一层动人的绯色,并且一直延伸到耳朵根子后面……

欧筱彦凝视着他。半晌,轻轻吻上他娇艳欲滴的俏脸。他把眼睛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羞怯的不停颤动。欧筱彦轻轻的吻着他的眉、眼、脸颊,他难耐的颤栗着。两人的气息都渐渐变得灼热,欧筱彦吻上他柔软的樱唇,肆意的吸吮起来。

程灵雁软软□着,瘫软在她的怀中,如一汪春水。欧筱彦抱紧他,舌尖挑弄着他的唇。他嘤咛一声,不自禁的启开香唇,欧筱彦趁机长驱直入,尽情的探寻……舌头碰到对方怯生生躲开的小舌,于是缠绕上它,厮磨舔舐着……他的滋味如甘露般清甜,欧筱彦沉醉不已。程灵雁在她温柔又热情的亲吻下几乎喘不过气,手臂无法抑制的环住了她的颈项。两人亲吻得如火如荼,口唇相接,片刻没有分离……

就在程灵雁快要被亲晕过去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解救了他。他如梦初醒的赶忙推开欧筱彦,艳红着一张小脸整理起因刚才的亲密而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欧筱彦自己也整了整,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他好几眼,这才走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方涟墨,欧筱彦问他:“表弟,你有什么事么?”

“我是来给你赔礼的。”方涟墨的脸上充满歉意,“大花以前从来没有咬过人,我不知它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

“没事,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表弟,你请进。”欧筱彦将方涟墨让进了房。虽然她还想和程灵雁继续下去,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方涟墨既然已经特地过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留他坐坐。

方涟墨和程灵雁在欧筱彦的介绍下彼此见了礼,随后,程灵雁找了个托辞回玫园去了。两人在靠墙的方桌边坐下,欧筱彦说:“我来唤人给你上茶。”方涟墨止住她:“多谢表姐,不过不必了,来之前我刚喝了一碗参汤。”

欧筱彦点点头,既然如此那确实不能再喝茶了,不然就解了药性。他体弱多病,平日里进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想起自己那次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皇帝赐的东西,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野山参,还有其它一些滋补之物,等会儿我叫人送过去给你。”

对方礼貌性的推辞一句,欧筱彦笑道:“我是你表姐,你还跟我客套些什么。”

他微微一笑,“却之不恭,多谢表姐了。”

3o三十、诉愁绪

三十、诉愁绪

两人聊起家常。欧筱彦心里惦记着程灵雁,话也不如以往的多。过了一阵子,谈话出现了小小的冷场。欧筱彦正要没话找话,却听方涟墨唤道:“表姐……”

“怎么了?”欧筱彦没听过他如此迟疑不决的口气,不由微微诧异。

方涟墨静静望着前方书架上的雕花,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表姐,夏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

欧筱彦呆了一呆,说:“你问的是夏偲青么?”

“正是。”方涟墨垂下眼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为国家效力那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人品没的说。”虽然心里纳闷,还是先答了再说。对于夏偲青这个朝中公认的老好人,欧筱彦不吝惜赞美之辞。

“其它方面呢?”

“你指的是哪些方面?表弟,你是不是对她一见钟情,想跟我打听啊?”

方涟墨被她说得一愣,微微露出窘色,“表姐不知我和她订了亲么?”

!¥……欧筱彦十分惊讶,说:“我不知道,父君和她都未曾提过此事。你和她什么时候订亲的?你们见过没有?”

“没提过……”方涟墨的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也对,我忘了这是不方便提的,不论是哪一方……”

欧筱彦喃喃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订亲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方便提?”

方涟墨抬起头,望进她茫然的双目中,默然半晌,终于还是向她解释原委:“我十二岁那年,母亲告老还乡,携全家离开京城回原籍去。半路上,我们遇见山贼打劫。那帮胆大包天的可恶贼子不但劫财还要劫色,要把我家的年轻男眷全部掳回山寨。幸好夏将军此时刚好路过,救了我们……”

“我明白了,原来是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

方涟墨面上微微一红,秀眉微蹙,低低埋怨道:“表姐好没正经,净在乱说。”

“抱歉抱歉,我不乱猜了,你继续说啊。”欧筱彦笑了笑。

方涟墨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凝着眉回忆那显然并不愉快的往事:“夏将军把山贼打跑之后,我们全家对她万分感激,母亲想送她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作为酬谢,她谢绝了,却说:‘在下尚未娶正夫,适才对令公子一见钟情,不知您可否将令公子许配于在下?’母亲指着我说:‘将军,我家小儿可是只有十二岁,还未成年啊。’她说:‘我会等他,等到他成年。’”

欧筱彦僵了僵,“那你岂不是今年就要嫁给她?”

方涟墨摇了摇头道:“还有三年,到我十九岁时才完婚。母亲想着能拖就拖,借口我身体不好,跟她商量,她愿意等到我十九岁。”

“你母亲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不答应还能怎样,她虽觉得我和夏将军并不般配,但既受了这大恩,便不得不报。夏将军也晓得母亲应承这桩婚事是很勉强的,却一意孤行,挟恩强要娶我……”

“那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方涟墨的眸中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欧筱彦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过了半晌,他却缓缓开口:“我不喜欢她,也不想嫁给她。但是,我没有法子。”

这回轮到欧筱彦无言了,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夏偲青和方涟墨两个人的确并不般配,但是婚约已定,而且夏偲青对他似乎是志在必得,甘愿等上七年,要悔婚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方涟墨呆呆的看着前面的书架,涩然一笑,“想到这件事,我心里就会难受的要命。母亲和父亲劝过我很多次,劝我认命,说夏将军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既然今生注定要嫁给她就别再胡思乱想。可是,我怎么能不想?”

他素来淡定自若的神情消失不见,语声带着些哽咽,欧筱彦凝望着他隐隐闪现泪光的眸子,心绪不由有些纷乱。她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跟他说夏偲青流连青楼、甚至还将小倌带回家风流荒唐的事,免得他更加难受。

方涟墨虽然强自抑制着自己,眼圈却还是忍不住红了。他取出自己的帕子拭着泪,一面却止不住的抽噎。欧筱彦表情复杂的看着他凄楚的小脸,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他平静了些,抬起头来瞧着欧筱彦,“你……怎么都不说话?”

欧筱彦凝视着他,慢慢道:“说什么呢,劝你不要嫁?还是劝你不要哭?既然不得不嫁,那你还是哭出来吧,至少好过憋着闷着。”

不知是受到她这番话的触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方涟墨的泪水止不住的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索性趴在桌上抽泣,那声音凄凄切切,令人耳不忍闻……

“主子——主子——”门外响起小庆焦急的声音。方涟墨匆匆走到角落里,慌张的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欧筱彦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

小庆的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她眼巴巴的望着欧筱彦,说:“主子,您现下能否去一趟刑房?出事了!”

欧筱彦听她语焉不详,来不及细问,回头对方涟墨打了声招呼:“表弟,我先走了啊。”方涟墨轻轻应了一声。欧筱彦带上书房的门,和小庆一起往刑房赶去。

在路上,小庆将事情的详情告诉了她。原来,在玫园侍候程灵雁的小厮飞儿刚才在花圃中劳作时昏倒,请来郎中一看,竟然诊出喜脉。飞儿向来循规蹈矩,众人听了都觉难以置信。待郎中走后,春儿给他验身,清清楚楚的看见在他肚腹上有男子怀孕七日后必会出现的月牙形纹印!

飞儿的未婚妻、膳房的丫鬟吴四当即暴跳如雷,因为她从来没有碰过飞儿的身子,他肚里怀着的铁定是别人的种。吴四把飞儿摇醒,要他说和他私通的野女人是谁,飞儿嚎啕大哭,模样悲苦之极,却一丝实情也不肯透露。

吴四一边骂,一边往死命里打他,被众人拦住。众人把这事报到肖平乐那里,肖平乐令人把飞儿押到刑房严加审问。刑房是审问、惩处兼关押府里犯事的下人的地方,飞儿被指与人私通,押到那里审问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一介弱质男流,这番折腾下来已是心力交瘁,一进去人就吐血不止。

与此同时,怒气冲天的吴四冲破众人的阻拦,跑到刑房直接开揍。虽然很快就又被拦住架走,可是她已经愤怒到完全失控的程度,肖平乐只好派她姐姐吴大和另外两个健壮有力的丫鬟时刻守着她。飞儿这边,任肖平乐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且被问得急了,他一时气血攻心,竟然又昏迷过去。两边的情况,现在都是一团糟。

欧筱彦听完之后,心里思忖着:飞儿自己是认得的,印象中是个安分守礼的文静少年,似乎并没有胆子做出私通这等事,这当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她沉吟不语。小庆又道:“飞儿这孩子平时挺老实的,做事情又认真仔细,府里认识他的,没一个不说他好,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呢?还有吴四,也是大好人一个,一直喜欢飞儿喜欢的要死,今日恐怕是怒极了,唉……”

两人来到刑房,肖平乐一见她们,吃惊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小庆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过来瞧瞧。”

肖平乐给了小庆一个“这种琐事还要让主子操心”的眼神,小庆则还了她一个“来都已经来了”的表情。欧筱彦没注意她们两人,走到牢床边看着昏睡于其上的飞儿,问道:“肖管家,你有没有问过其他人,飞儿之前可有什么异状?”

“问了,他偶尔会发呆,但大家当时都以为那只是他临出嫁之前的心绪不稳,并没往别的地方想。”

欧筱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么,他是从何时开始会发呆的呢?”

“回主子,他发呆就是最近的事。他和吴四是在半个月前、他过完十六岁生辰后订的亲。其实两个人以前就要好得不得了,姑有情郎有意的十分甜蜜。飞儿刚满十六岁,吴四便托春儿做媒向他求亲。那时候我在场,亲眼看见他是欢欢喜喜一口应承下来的。今次的事,内里定然有些古怪。”

欧筱彦道:“没错,这之后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程灵雁踏进门来,刚巧听到她的后一句。欧筱彦见他来了,道:“灵雁,你坐,我刚刚是在想,飞儿可能并非和人私通,而是被人胁迫。”她把肖平乐说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问:“你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31三十一、你意下如何?

三十一、你意下如何?

程灵雁点头道:“我昨夜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他在外间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但又听不清说些什么。过了些时候他不再呓语,却开始小声的哭泣,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了……”

“这之后呢?”

“他哭了一会子便停了,再没什么动静。后来我睡着了,也就不知其它。”程灵雁怜惜的望了望满脸憔悴、紧闭双眼的飞儿,静默片刻,移目向欧筱彦道:“殿下,等他醒来之后,我能否和他谈上一谈?”

欧筱彦会意:“好,有劳你了。”肖平乐在旁道:“有些话也许只有男人家之间方便说,或许程公子一问便问出来了也未可知。”

程灵雁说:“一问便问出来怕是不易,我暂且先待在这里,等着他醒来。”欧筱彦站起身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他点了点头。肖平乐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程公子,瓶里是化胎散,飞儿醒过来以后,请你让他全数和水服下。无论飞儿是不是被胁迫,他腹中的孽种断不能留。”“……我知道了。”

三人走出刑房。肖平乐对欧筱彦道:“主子,我去吴四那边安抚她一下。”“去吧。”肖平乐走后,小庆说:“主子,我刚才在屋里看了一下时计,现在正好是您用晚膳的时辰,不如咱们直接去饭厅?”

“好啊。”欧筱彦和她往正院北边走去。见她郁郁不乐,欧筱彦说:“小庆,你为飞儿的事情很难过吧。”

小庆低低说道:“没错,我一直把这孩子当弟弟看待……他父母双亡,自幼孤伶,好容易找到一生相伴的人,却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

欧筱彦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饶过那个罪魁祸首。”

…………

第二天清晨,欧筱彦早早的醒了。小庆进来服侍她更衣,她问:“小庆,飞儿那边怎么样了?”

“回主子,刑房的人说程公子昨日在飞儿醒来之后,便与他促膝长谈,两个人似乎整夜未眠,到现在还闭门未出。”

“哦,那么我们暂且先等着,等灵雁出来再说,”

“是。”小庆应了,眉宇黯然的为欧筱彦穿上衣袍,在心里将那个害惨飞儿的女人恨恨诅咒了无数遍。她和欧筱彦谁也没料到,等来的结果是:那个罪犯已经无法受到应有的惩处了——

“什么?!竟然是吴四刚刚死了的娘?!”欧筱彦讶然出声。她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扒灰”这一条。

程灵雁眼圈红红的,显然在之前哭过。他微一点头,道:“正是。吴四的娘向来轻薄无行,吃喝嫖赌样样不拉,吴四和吴大两个人就是她在十年前为了偿还赌债而写死契卖到府里来的。吴四订了亲之后,念及骨肉亲情,带着飞儿去了她家一趟。她对飞儿垂涎万丈,找了个借口支开吴四,强迫了他……四天前,她在赌场里连赢数把,兴奋过度,大笑而亡。而飞儿为了吴四的名声,在那事之后一直隐忍不言,心里却是愁苦万分……”

小庆愤愤道:“此人连畜牲都不如!就这么死掉,还真便宜她了!”

肖平乐颔首,“确是如此,不过她的暴毙也是老天对其的惩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也对,不然她怎么会死得这般快呢!”小庆又问程灵雁:“程公子,飞儿服了化胎散没有?”

“服了。昨日他醒来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调好的化胎散递给他,他二话不说便喝了下去。看他的神情,我晓得他非但没有和人私通,还极其仇恨那个让他怀孕的女人。后来我就开始和他谈了。花的时间长了些,所幸最后他还是说了。他哭着问我:死无对证,说了还会有人相信么。我说,我信。后来我们讲了一夜的话……我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程灵雁说着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站起身来,一边拿帕子拭着泪,一边道:“我……我先回去了……殿下,飞儿他……”

欧筱彦说:“你放心,我会给飞儿一个妥贴安排的。你一夜没睡,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再哭了。”

“嗯……”

程灵雁走了。肖平乐向欧筱彦请示:“主子,您刚才说的安排是……”

“吴四跟飞儿互相有情,不应该因这场劫难就断了姻缘。你先把实情告诉吴四,再让她和飞儿见上一面。如果他们还愿意做夫妻,那你就安排一下,让他们从速成亲,然后去我在南城的那个绸缎庄做事。”欧筱彦明白:错虽然不在吴四和飞儿,但这件事情以后,他们在府里一定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所以还是给他们换个地方比较好。

肖平乐躬身道:“主子所言甚是,属下即刻去办。”

她走了以后,小庆问道:“主子,如果吴四不愿意娶飞儿呢?”

欧筱彦反问:“你觉得她不愿意?”

“难说……毕竟飞儿被玷污了贞洁……虽然他是被强迫的,虽然强迫他的人是她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