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第435章 :远水解不了近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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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纪大了,听到皇上身体有恙,自然是心焦的,却又不能在病情发作的时候,前去探望,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皇上有些好转,赶紧带着身边的太监,宫女,直奔皇上的寝宫而去。

皇上没有痊愈,还卧床休养中,见到太后来,倒是很欢喜,母子两人说了些亲近的话,太后说话很是注意分寸,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挑皇上不悦的话题,一时之间,气氛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不曾想,乐极生悲,皇上居然双眼一黑,从床榻直接倒栽下来,太后虽然离得近,却哪里搀扶的过来,眼睁睁瞧着皇上的脑袋重重磕在地面,额角鲜血长流,这边慌忙唤太医,那边太后直接让身边最亲信的霍公公立时去大理寺寻沈念一。

“太后说的原话是,若沈大人正好留在大理寺中,那么才是谢天谢地。”霍公公脸色发白道,“请沈少卿立时随我进宫。”

太后的这句话,似乎有些不祥之意,不过母子连心,太后又亲眼见着皇上犯病,心焦可见一斑,然而太后急着招他进宫,倒是有些令人不得其解。

不过,霍公公已经转达了太后的懿旨,沈念一就必须尽快出现在宫中,出现在皇上身边,所以也不多加细问,边走边将于泽唤到身边,手中的数件事宜都关照妥当,于泽还疑惑,不过是进一次宫,何须要关照良多,不过见沈念一面容肃然,知道事情必然不小,一字一句都认真的记下来。

霍公公是乘坐马车而来,请沈念一同乘,两个徒弟跟在后面一辆车中,待沈念一坐定,霍公公才言道:“沈少卿临危不乱,仍然安排的井井有条,难怪太后见皇上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只有沈少卿。”

沈念一何尝不知,这一来去,便是个极为烫手的活计,旁人听闻都未必敢接下,太后虽说是极致信任,却也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太后现今何在?”

“还在皇上的寝宫中,不肯离开。”

“请的是哪个太医?”

“自然是太医院领首的倪太医,上次皇上的急症便是倪太医妙手回春,皇上还再三嘉奖,沈少卿可有耳闻,倪太医又官升了一级,虽说还坐镇太医院,身价自是不同了。”霍公公见沈念一同行,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也能够说些其他的事宜。

沈念一默然不语,倪太医被皇上重赏,虽说也是医术之功,却也有封口之嫌,那一日太多旧事重提,又牵扯到皇上的后宫纷争。

若是传出去说,连皇上的嫔妃都有人胆敢假冒,哪怕是皇上早已经有所察觉,对其防范,总是有失皇家脸面,给倪太医官升一级,便是让他明白,什么还说,什么不该说。

倪太医这人做事多,闲话少,否则也坐不稳太医院的位置,要晓得宫里头知道机密要闻最多的人里头就有太医。

当日,皇上心情大好时,曾经笑言,沈爱卿的一张嘴真是比蚌壳都要严实,且不说他屡破奇案,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便是他知道的那些,守口如瓶的那些就足够他官位连跳三级都不够。

秦思冉总是顾虑多多,怎么不想到,俩人根本在皇上的心里就没有可比性,沈念一不做正职,那是他们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也是事外的旁人不能感知到的。

这样一路想着,很快到了宫门口,与上次简直如出一辙,马车没有停下,一枚小小的腰牌从窗口递出去,已经说明了一切,根本都没有人会拉开来看看马车中到底坐的是谁,又前后坐了几个人,可曾脸熟。

沈念一猛地警觉,这样囫囵吞枣似的检查方法,绝对是个大隐患,如果他不是沈念一,而是劫持了某位公公,那么简直太容易就能混进深宫之中,图谋不轨。

也是这些年,宫里宫外都格外太平,才让看守宫门的这些侍卫掉以轻心,必须要‘重新整顿才可,如今眼前的宁静祥和都不过是虚掩的假象。

沈念一甚至已经能够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萧杀之气,围绕在皇宫四周,仿佛等着某人的一声令下就能彻底的包围上来,打一个措手不及。

而一个人恐怕就是一直潜伏在暗处,又能处处赶在他前头的神秘人,沈念一至今遇到过的最凶残也最奸诈的对手。

“沈少卿,沈少卿,到了。”霍公公唤了两声,才见他回过神来,“沈少卿在想什么?”

“回头再来细说。”沈念一撩开车帘,跃身下车,大步流星,朝着寝宫里去了,一路上见几名宫人神情自若,不像是皇上有恙的惊慌失措。

一直走到内门前,都不见莫公公,沈念一甚是疑惑,还没有叩门,门却开了,原来莫公公贴门而立,就在里头候着他:“沈少卿可算是来了。”

目光一扫,那位倪太医垂手站在另一边,脸色比上一次更加沉重,太后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可是沈少卿来了,快些带他进来。”

沈念一踏进去,屋中没有点起明亮的灯,光线黯淡,仿佛在掩饰什么:“太后,微臣来得迟了。”

太后坐在一角,身边站着茯苓,沈念一特意去看茯苓的脸色,茯苓脸色苍白,比莫公公要惊惶得多,要是再走得近些,大概都能见到她双手发抖。

而皇上床前的床幔纱帐低垂,看不清内里,太后叹口气道:“沈少卿,哀家单单把你唤来,想必你已经知道出了要紧的大事。倪太医,你告诉沈少卿,皇上如今是什么状况?”

“太后,沈大人,皇上颅内有积血,暂时很难清醒过来,如果调理的好,或许还有转机,微臣惶恐,不能保证什么。”倪太医说着说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沈念一听到颅内积血四个字,已经知道情况委实糟糕,再见着倪太医这副样子,暗暗叹了口气,不过太后显然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不是轮到他开口的契机。

“沈少卿,你方才听到太医的话,皇上这次才是重疾,幸而哀家正好过来,没有耽误,否则的话,怕是……怕是……”太后哽咽一下说不下去。

“太后,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病情必然会得控制好,太后也不要太过忧思。”

“旁人说这些伪善的话也就罢了,沈少卿,哀家在明眼人面前不说暗话,皇上尚未指点承继之人,后宫纷争又是明潮暗涌,这个时候,如果将皇上重病的消息放出去,会有多少动荡,哀家都不敢去想。”太后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颤的走了过来。

茯苓赶紧伸手去扶,自己又差些踉跄一下,屋中连着皇上一起,不过才六个人,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暂时压制住,否则此处至少有三个人的性命不保。

“霍公公也只知皇上发了急症,上一次在御花园也发作过,所以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哀家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内情,沈少卿,哀家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分忧。”太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仰头,一双眼中俱是无奈与憔悴,“沈少卿,你给哀家出个主意。”

沈念一很明白,这个档口,要是出口不妥,罪名实在不小,然而太后是一副步步紧逼的态度,等于是将这件极为棘手的突发事件,径直交到了他的手中。

皇上年长重病,本也是人情常理,若是上次没有意外,指定了二皇子寅容为承继人,太后不必要这样紧张,如今三个皇子,各个地位堪危,兄弟不相亲,暗中营私结党,陷害手足,本来都是皇上给压制下来的。

要是皇上重病的消息一旦传出,不止是三个皇子,怕是朝野上下太多别有用心之人即将会得蠢蠢欲动,再加上外患,舜天,西树两国,虎视眈眈,便是皇子上位,这样动荡的局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安定下来的。

“太后,皇上的重病之事,瞒得过一时,要是因为暗道消息传出,人心惶惶,更加难以控制。”沈念一进言道。

“哀家明白的,此事瞒不多久,怕是后宫先要乱起来。”太后猛地直视而来,眼神锐利明亮,“沈少卿,你说寅丰与寅迄,谁能担当重任!”

终于,太后给出了最后的这道选择题,二皇子寅容已经被远远的发配出去,就算真的能干,这会儿要调回天都城中,时间也是来不及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在三皇子与六皇子两人中挑选出一人,暂且担当重任。

可惜,一个身体有先天不足之症,怯弱多疑,一个犯了大错被禁足在夹圈道,桀骜不驯,这一次选定了人,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下一任的君上,岂能草率行事,太后想必已经衡量很久,还是得不出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少卿,给哀家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太后咄咄逼人,再次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