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第293章 :鹬蚌相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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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哥依然不动声色,站起来,慢慢走回到屋中,第一次放出来,必须要装作很配合,很胆怯,显得格外珍惜,那么才能有下一次的机会。

第三次放风出去的时候,他发现花圃中不仅有死蚂蚁,还有两只死去的麻雀,倒在蚂蚁旁边,已经僵硬,眼角却有一点点红,格外醒目。

凌哥奇怪怎么没有人来处理这些,后来想一想,除了要替他治病还有施针时候的那位老大夫,这个地方统共才两个丫环,忙他的一日三餐和汤药,换洗衣服已经够忙的,哪里还有这些闲心,而且在她们眼中,他不就是早早晚晚要送上去的,何须在费这些心。

他抬起头来,因为他沉默寡言,乖巧听话,又遍体鳞伤的,两个丫环对他的防备已经到了最小的范围,这会儿一个去煎药,另一个更不知躲到哪里偷闲去了,他飞快的扑身下来,寻到了蚂蚁死尸队伍的另一头,几乎有三尺开外,深深隐入花丛之中。

凌哥对准那个位置,用手指狠狠的挖下去,底下的土壤才翻动过,异常松软,三两下就挖下去,他大致吃准了底下是什么,很快找到了目标,一只布满尸斑的手,从花泥中露出来,他自然认得这就是红樱的手,那么说来,这些蚂蚁的死,就是因为红樱被埋在此处。

等一下,绿蕉明明说的是红樱因为做错事,被生生勒死的,一个被勒死的人,如何能够毒死蚂蚁,除非是,除非是……凌哥缓缓举起自己的手,他记得很清楚,曾经在痛到不能抑制的时候,他抓破了红樱的脸,而很快红樱又因为做错事被勒死,如果,如果他身体里面的毒已经可以用来杀人,却因为红樱死得太快而没有得到验证的话,这些死去的蚂蚁,这些死去的麻雀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明白这点,凌哥慢慢扯出个笑容,这是在养父一家被杀,他又被囚禁以后,第一次的笑容,他带着这点笑容进屋,让两个丫环都看傻了,绿蕉比较同他熟些,凑过来问道:“是不是到花园走走,心情好了很多?”

他点点头,隔了会儿才说了一个字:“是!”

绿蕉却开心起来,对另一个说道:“他同我说话了,你听见没有,他同我说话了。”

那个显然也是不服气的,歪歪嘴巴道:“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个案板上的鱼肉,下个月就要送去宫里头做药引了,再不说话,这辈子都没得说了。”

绿蕉听她信口开河,指着她就骂,两个女人在屋中居然直接开打,新来的打不过绿蕉,嘴巴却厉害,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直接将红樱的事儿一起说进来,绿蕉与姐姐一向友爱,最听不得旁人说已经死了个红樱,当下也不客气,照着对方的脸就是几巴掌。

凌哥在旁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谁心里头都不服气谁,与原先两个人一起看管他的时候不同了,她们不和,不和当然有好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默默走到一边,继续低头不说话。

等晚上开饭,另一个索性躲到外屋不进来,绿蕉左眼也有一大块淤青,她看着凌哥吃完饭,将碗筷收了,然后挑了个窗底下的椅子,坐着发呆。

凌哥很识趣,又一次坐在她的身边,绿蕉犹豫了两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药人?”

他点下头,这个从来没有瞒过他。

“你知道,将你带回来是为了把你送进宫里头吗?”绿蕉一旦说开,就像水库开了闸门,关不住。

都是因为宫中太后身染恶疾,虽说不会立时毙命,却痛苦难当,让太医速速寻得可以根治的良方,其中有一名太医送了个方子给太后面前,太后却没有将方子送回,第二天一早,家人发现,这位太医已经在书房中自缢身亡,至于那张药方就再没有第三个见过。

不知从几时起,民间开始搜集天资秉异的孩子,起初大概寻到五六个,但是有些中途就不堪折磨死去,也有逃出生天,藏匿于小村小庄中再也寻不见的,最终能够算完工的,只有凌哥一个。

正因为是唯一,才愈发显得弥足珍贵,绿蕉笑着道:“别看你是个阶下囚的模样,我们这几个加起来都不如你值钱,如今就快要被送到太后面前去了,你也不用害怕,说是要用药人的血肉做药引,每个月服食一贴,十个月后药到病除,也就是说,你最多还受一年的苦,就可以完全解脱了。”

凌哥见着她的笑容,很是寒心,这样残忍的事情,到了她嘴里却成了稀疏平常,此女绝对不是寻常的丫环,怕是手里头是沾过人命的,有了这样的认知,他反而更加心意坚定。

另个丫环第二天故意趁着绿蕉不在的时候,压低了嗓子道:“你休要以为那个小妖精会替你撑腰,她自身难保,你看看她姐姐的下场。”

凌哥不说话,却做出害怕的神色应对,她就是想见着他害怕,变本加厉道:“她有没有同你说,做药引每次是要活人的一片肝脏,还有数滴胆汁,才最有效的,你真是好福气,要去伺候太后了,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真见到太后,最多就是几个太监就能料理了你,你就知足吧。”

绿蕉转过来,见他脸色苍白得吓人,赶紧握住他肩膀问他出什么事情,他哆嗦着嘴唇,一直摇头,就是不开口,末了才悄悄指了指那丫环,绿蕉恨不得过去撕了她的嘴:“领头说过,不能将细节告诉他的,你不怕领队惩处嘛!”

“说也说了怎么样,他都吓得尿裤子了,你再稀罕他呀,稀罕呀,就那么一个脓包,孬种,我看你是太久没见着正儿八经的男人,所以浪得都不分人了。”对方嗤之以鼻,一味耻笑道,“他听听也好,免得到头来,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别说我们这些人心黑手黑。”

她走到凌哥面前,又一次压低了声音道:“天底下最脏的地方就是皇宫朝廷,江湖中人同他们一比,简直是黄毛小儿,偏偏他们个个都还将仁义道德,忠孝两全成天挂在嘴边,真正笑死个人。”

绿蕉知道再说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使出吃奶的劲头才将其拖出屋子,回头冲着受了震惊,面目呆滞的凌哥喊道:“别听她的,你去后院走走,散散心,她是吓唬你的,别听!”

凌哥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来,往外走,目光都涣散,太明显是被那些话语给吓到了,一直等那两人拉扯推搡到见不着,他才回到花圃前,看着那些摇曳的更加亭亭的花朵,心里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他的身体有毒,不知毒性大不大,或者,他可以试试看?

左右看看,他在旁边的青草中揉搓下些草籽,咬破指尖,染红那些草籽,放在树荫底下,然后安静的等待,起初,他以为鸟雀会回避血腥气,生怕会得失败,没想到那棵大树上很快飞落七八只麻雀,不停的啄食着草籽。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停歇,细细的鸟腿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从头到尾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凌哥走过去看看,还用手指试探着碰碰那些麻雀,眼角有一点红,同他最开始发现的那只是一样的。

那只不过是啄食了毒死的蚂蚁,而这些是直接吃了染了他血的草籽,过程不算太快,反而更加容易得手,凌哥早有准备将这些死麻雀都拢起来,扔到花圃的中间,抓几把土盖上,料定这里就是个死角,任凭其他的人都不会发现。

叫人吃不准的是,凌哥不知这里确切是哪里,出了门,外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把守,还有每天送新鲜蔬菜肉类的人又是谁?

他变得特别有耐心,只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在下个月的五号之前摸清楚,他就有逃生的希望,没有武功又有何妨,他举起自己的一双手,笑得格外清甜。

平时,他不说话,那个丫环都管不住自己的嘴,等他稍许做出些姿态,一见她就簌簌发抖,或者嗷一声转头就躲到墙角不住用头撞墙,都能引得她乐不可支,用言语吓唬他,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凌哥所能得到的讯息也就更多。

他慢慢归拢,明白自己这个药人的出现全拜当今的太后所赐,那么下令杀人灭口的那一位,必然也就是太后了,也难怪杀了这许多人,也不会害怕被追究,天大地大,太后可是皇上的生母,几乎可以只手遮天,掩盖所有的罪行。

线索越明确,凌哥越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他必须要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再想办法替养父一家伸冤!

终于,有一天,他寻到机会,摸到灶房,在烧好的热茶中,滴了十多滴指尖血,茶水的清香正好掩盖住了血腥气。

毒性果然发作的很缓慢,大概一个时辰后,那两人才发觉出不对劲,脸色已经发青,绿蕉不置信的转过头来看着凌哥,手指都举不起来:“是你,是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