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 第十节 千里出走 难脱如来掌（下）（1/1）

驷驹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来佛，这俩大巴掌也不大可能真打人。但是，出走惹下麻烦这可是真的，不说好话是不行了：“对不起老爷爷，给您添乱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跑了。”

壮老头子毫无表示，就像没听见。驷驹又向对面的英俊青年投去乞求目光，低声说：“都是我不好，让您费心了。在‘明星蜘蛛’见过面，在电话里听过‘观音’声音，这回知道您就是……以后再不惹您生气了。”

“冷面观音”也没搭理驷驹，继续与壮老头子交谈。现在的“聪明人”说话太可信了，从来不说慌。送他回家的好心司机，做梦都不想到受骗了。我们这些“笨人”，实在听不懂“聪明人”的话。人要是聪明到专与老师的教导、父母的嘱咐、朋友的忠告对着干的份儿上，就连您这种老神仙的警告也当耳旁风。“观音”都得他承认，那还是地球人吗？再聪明一点儿，恐怕整个宇宙都装不下他了。

啪、啪！驷驹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乓！“巨型龙爪”拍在桌子上。驷驹一激愣，两颗泪珠滚下来。

“冷面观音”继续与壮老头子对话。又是“烽火男孩”，又是“千里少骑手”，多厉害呀。个子快赶上他爷爷高了，自称是大男子汉，为什么偷偷摸摸翻包儿呢？为什么像耗子一样溜门缝儿呢？市内、城边，外县、外省，汽车、火车，短途、长途，样样都试了，就差爬飞机啦。

壮老头子的鼻孔直喷粗气，说，也真够邪性的了，有人画那么几个驴皮影似的玩意，就有人跟着五迷三倒。要是上网摆弄鬼画符能不喝水不吃饭，不穿衣裳不花钱，那就让他可劲泡，泡他个地老天黄，泡到西天取经去。连自个儿有没有孙悟空的本事都不知道，到底聪明到哪儿了。“冷面观音”说，师伯用不着太生气，让缺心少肺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老师管不了。家长看不住。咱们又是狗拿耗子。那就先送少管所劳教几年再说吧，反正他爷爷早就申请了。

驷驹着急了：“别、别，我不去。求求老爷爷，打我一顿吧！别打死就行。求求‘观音’高抬贵手，千万别往那里头送。以后我保证听话，一定好好上学，再也不胡来了。”

壮老头子还是不瞅驷驹。他说，少管所那里头好哇，自由得很，喝水撒尿都得报告批准。有人不是要上《昆仑四十九关》吗，不是要进《劲舞团》去结婚吗，让他去吧。那里是高墙铁网关着，警卫团戒备森严看着，可劲儿发昏去吧。

“我这次一定改，绝不撒谎。我写保证书。”驷驹去收银台借来纸笔，写道：“今后绝对听冷面观音的话，一定好好上学。如果说谎，甘愿进劳教所。”没有印泥，咬破手指头摁了血印。

壮老头子趁驷驹埋头写字的机会瞟了几眼，还是面对“冷面观音”说话。他说，老师的话不听，家长的话不听，专听“观音”的。人家掐着八百块，要雇“冷面观音”当保姆啦。我听说请“观音”讲半天课，得花他妈三天的工资，不假吧。人家才不管家里有没有钱过日子呢。

驷驹赶紧添上：“保证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一定！”

“冷面观音”的脸这回对向驷驹了，说，这就是那位“聪明人”吧。“笨人”可没跟你说什么，更没逼你做什么。想让“笨人”再信“聪明人”一回，那就从今天起，每晚七点上神坛网，先汇报一天的表现。其余时间认真学习，把落下功课认真补上，为明年中考做准备。要是考上市级重点高中，奖励一台电脑。考上省重点，再加一套视频网聊系统。其他奖项，到时候再公布。干不干都是“聪明人”的权利。

“真的？”驷驹瞪着大眼问。

“冷面观音”像是自问，我们“笨人”说过的话，有一句不算数了吗？“菩萨”、“观音”能白当吗？封杀“烽火男孩”上网之前，我们就知道他的习性特点，包括他心里想什么鬼主意，他要去哪儿，他要干什么。哪一回没事先给他敲警钟？“聪明人”坏就坏在小聪明、小脾气、小手腕、小动作上。人长得挺帅，别腆着一副草皮囊嘛。做出个好小伙子的样儿来，让“笨人”瞧瞧嘛。

壮老头子的“龙爪”又在那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说，笨老头子可得说明白，“聪明人”那几个对手、盟友、小哥们儿，都在警方掌握之中。再不改正，不判刑也得劳教，要不就进精神病院。“聪明人”正站在悬崖边上，再不回头，少管所是第一步去处。“观音”只给他指条路，拉一把不能拉一辈子。自己有出息，别人还奖励。这么好的美差还不知道珍惜，那不是典型的“蛋白质”（笨蛋、白痴、神经质）嘛。“冷面观音”憋不住笑儿了，说，老神仙都看出小网虫子快成“蛋白质”了。玩小儿科都推光头，还想当什么专职电子游戏运动员呢。再不走正道儿，必定废人一个。那样你能对得起自己，还是对得起亲人？

“我也知道逃学不好，知道对不起家里。就是……不上网就心里发毛，管不住自己。你们为我好，我也恨自己……”驷驹说。

“冷面观音”掏出一封信，说，这几句话“笨人”还信。外国研究认为，上了网瘾的人，脑细胞活动异常，与吸毒上瘾差不多。正因为危害大，所以要拯救。毒瘾能戒掉，网瘾也能改。不自觉改，就得强制改。“聪明人”不想进劳教所，那就打起精神来，拿出最丰富的感情朗读这封信。念得生动，说明保证书出自真心，就可以跟“笨人”做朋友。

驷驹接过信，亮亮嗓子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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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驹，好孩子。请你静下心来，听我这快八十岁的老太太说几句话。

我和你一样，十五岁叛逆家庭。但是，我叛的是资本家，是奔向光明，是准备牺牲性命投身抗日救国大业。当年我们搞革命，为的是让子孙后代不像当时的中国人那样，在亡国危机中挣扎。现在祖国强大了，日子好过了。你该思考几个问题了。

一、不顾亲人痛心疾首，不顾老师谆谆教导，不顾好人一再忠告，执意抛弃自己的学业，沉迷于虚拟游戏之中。这种叛逆，与叛离资本家投身抗日救国相比，哪个高尚？哪个无聊？我不信你分不出好坏来。

二、你读过陈毅元帅的《梅岭七绝》吧！课本上就有。那种艰难我受过，那种情感我有过。那种矢志不移革命到底的精神，你想学吗？网络游戏，比你一生的前途，比亲人们的殷切期望，比抗日救国，比民族存亡都重要吗？戒掉网瘾，比战胜国内外敌人的围剿扫荡，比挨饿受冻流血牺牲还难吗？

三、自古英雄出少年。刘胡兰像你这么大就加入了**，就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了。想想她，驷驹该怎么活着？网瘾比还乡团，比反动军队，比锄刀还厉害吗？

四、“冷面观音”与你无亲无故，为什么管你的事？老头湾论坛的爷爷奶奶，大多数不认识你。他们的生命已是夕阳余辉了，为你付出宝贵光阴目的何在？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人都有感情，都有良知。你对这些人的努力持什么态度？是恨？是讨厌、反感吗？如果他们是帮助别人戒毒，作为旁观者的你又会是什么态度？

希望不久的将来，你我能面对面讨论这些问题。如果那时你能挣脱网毒折磨，我和我的伙伴们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你爷爷奶奶的同伙儿

白雪老人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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