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 密传件二 六录（1/1）

不出所料。姚妮到家了，冯宝并不急于离开。崔莺也不催。

崔莺上班不在家。两个大学生谈论起姚妮她姥爷对sp与yd这种情谊的态度。

冯宝说，国庆节后的一个晚上，老人家来看闺女，与冯宝在保姆屋里聊起来。老人说，《特殊合同书》签字之前，他与退休的人文学者作过探讨。基本态度是，女儿排解母亲的情感困惑和生活孤独，动机应当肯定，探索精神可嘉。但是“亲密情谊”无法律依据，不能为社会大众接受。“小精灵”说“亲密情谊”含义可宽可窄，可以解释为义姐义弟、义姑义侄；也可以是“混搭情感”、“蓝颜知己”；既合法又慈善，没有理由反对。老人把这事当作“花边新闻”，在老头湾论坛引起了一番辩论。当然，没透露真名实姓。老人说，他们论坛由十几位离退休老人自愿结成，天天在远离市区的江边树林里相聚，以社会新动向为关注目标，敞开胸怀谈天说地。近来议论的焦点，正是中青年群体的“新潮”婚恋观及其对传统的挑战。对“友谊型导师”交结“学生级朋友”的“亲密情谊”，争论十分热烈。大体可归结如下观点：一是同情yd。认为她是价值观念变异和道德滑坡的受害者，应该勇敢地捍卫自己的权益，早该与丈夫摊牌了。二是同情sp。认为教育消费让低收入家庭，特别是贫困农户难以承受。大学生勤工俭学应当提倡。以家政服务为名与有夫之妇同居，有悖于道德也不合法。三是，合同写的是友情互助，实际仍是利益交换。即便产生了真情，也会蒙商品色彩。四是，婚姻应以感情为基础。结婚是所有真情相爱男女顺理成章的走向。大女少男恋近几年不少见，在一定程度上对久已存在的大男少女恋形成了挑战。人们不应否定其可选性，就像不能一概否定大男少女恋一样。但是，特异型婚恋能否持久，是其合理性和生命力的基本标志。人们以质疑的目光盯着大女少男恋，看它有没有与大男少女恋那样的白头到老率。老人说，他们论坛追逐时代前沿二十年了，早已不是一堆花岗岩脑壳儿。以上意见大体能代表社会主流意识。包括婚恋在内的私生活，只要不违法，任何人，包括子女和长辈，都无权干涉。老人说，他有一个老故事叫《小鲁的奇遇》，六十年来没对人说过。为了探讨sp、yd形成的主客观条件，对那位退休的人文学者讲了。学者把它整理出来，认为应该给某些人看看。目的不是倡导特异婚恋，更不是为谁拉郎配，而是要证明，看似不可能出现的情爱，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有可能发生。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层次的情爱，会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希望对读者有所启示。

冯宝找出《小鲁的奇遇》文稿，让姚妮看

1944年春天，部队集结在昆嵛山区。连部住在一户姓冯的烈属家里。户主是三十五六岁妇女，大家叫她冯婶。她丈夫是胶东军区十三团有名的战斗英雄，反扫荡中牺牲了。她儿子十四岁，拣了一发哑火儿步枪弹，让通信员小鲁试试能不能打响。小鲁把子弹推上枪膛，瞄准粪堆上的一片树叶。那孩子想自己打枪，伸手就抢。争抢中枪响了，孩子倒下了。说起来也太离奇了——子弹蹭到院墙的光滑石头上形成跳弹，折射到房山墙上，打掉了屋檐下挂着的镢头。镢头尖儿不偏不歪，正砸在孩子的太阳***上。找来卫生员抢救无效，烈士断后了。冯婶当即昏过去。小鲁请求副连长枪毙他，被关进禁闭室，等待上级处置。

大家议论说，这事影响太坏，小鲁恐怕得枪毙。我和小鲁同乡，同副连长商量对策。副连长跑到团政治处，又一脸愁容回来了。

冯婶醒来，听见了议论。她也找副连长，说小鲁不是故意的。已经死一个了，不能再搭一个呀，让他上战场，多杀几个鬼子吧。

副连长盯着冯婶两眼走神儿，双手支着脑袋想了半天。他请冯婶进屋谈了一个时辰的话，出来就让我进禁闭室，给小鲁讲《排长的爱情》。

副连长当排长的时候第二次负重伤，我陪护他进山疗养，常钻山洞躲避日伪军扫荡。闲得难受的时候，他给我讲过《排长的爱情》。说的是一个八路军排长的亲身经历。参军前，那排长给地主放了五年羊。他东家有个六弟在青岛做买卖，媳妇一个人守在家中。他跟那媳妇住邻居，叫她六婶。十六岁那年，六婶院子里夜间闹“鬼”，请他这个半大小子去壮胆儿。当羊倌儿的天天进山，风雨雷电野牲口啥都不怕。他已经猜出“鬼”是谁，正想整治那个坏蛋。想了好多巧招儿，那“鬼”回回上当。六婶是小脚女人，独自过日子难事多。他帮她挑水种菜做家务，两个人日久生情，过起了夫妻生活，发誓一辈子不变心。羊倌儿知道，要想和六婶长相守，就得参加了八路军，把这个世道翻过来。东家的六弟回来，六婶不跟丈夫同房。两年后，羊倌儿负伤昏迷，六婶郁郁而亡。

我把羊倌儿如何体谅照顾六婶；如何变成生死情人；如何准备远走高飞；对小鲁讲了整整半天。末了说，冯婶一心救你，你的活路只有一条——跟她远走高飞，找个偏远地方过日子。她比你大十七岁，想让你做她侄子，或是干儿子。副连长说，这么好的女人，让人家三十多岁守寡又断后，太不忍心了。天下男人没死光，就不该让她孤苦伶仃。他想放你跟冯婶走，条件是一定要体贴她，爱护她，一步一步亲近她，最后做她男人。如果愿意，就把准备如何体贴，如何向她表心意，如何对她忠贞不二，统统想好。要想得细，要真诚，别害羞，别犹豫，明天轮到我看押你的时候告诉我。

第二天，小鲁的打算经我传给了副连长，基本上仿照羊倌儿和六婶相处的情景。小鲁说，冯婶可怜可敬也可爱。不管作她侄子还是作她男人，他都要改姓，为冯家续后。副连长当即决定，二更天我站禁闭室的岗，就悄悄放小鲁溜到村西土地庙去找冯婶。先答应作侄子，慢慢“进入情况”。别的事不用他管，好好跟冯婶过日子就行。一年后，他和六冯婶的关系进展如何，要想法给村长捎个信儿。副连长会找村长联系。

小鲁和冯婶失踪后，副连长找到团长，如实汇报事情真相。团长踢他一脚，给了个记过处分，又让政治处请他喝了一顿酒。

第二年.副连长调回原籍担任区委的武装助理，顺道去了冯村。村长说，小鲁来信儿了，八个字：任务完成，非常圆满。

姚妮看完《小鲁的奇遇》，觉得只是个故事梗概，不真切、不生动，看不出对sp和yd有什么参考价值。

冯宝说，他看了之后立即表示想听羊倌儿与六婶的故事。老人家拿出一份打印稿，题目叫《排长的爱情》。那是在老头湾论坛上讲的一个故事，有人事后整理成文了。小鲁是听了《排长的爱情》之后跟冯婶私奔的。《小鲁的奇遇》可以说是《排长的爱情》的克隆版。后者先期成稿，前者便从简了。有没有参考价值，看看“原版”之后再说吧。

嘿！“原版”果然吸引人。上万字的稿子，一口气看完了。姚妮凝神沉思：人间的情爱千姿百态呀。姥爷把故事印给女儿和女儿的情人看，可能与本人给他写信有关？男“演员”又转给“导演”看，不会没有用意吧。冯婶、六婶与崔莺一样，都与几乎是下一代人的异性相爱。他们的情缘产生于特殊环境中，似乎都爱得刻骨铭心。那是客观条件所致，还是出自真情实意？这两者能完全分开吗？本人编导的情爱戏后续会怎样？咳！但愿能像冯婶，别蹈六婶的覆辙啊。

卷三 密传件二 六录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