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第十六节 金钱通神 牛祷入邪道(上)(1/1)

上午一到老头湾,“胶东仙”就骂了一句“驴劲的”。接下来他说,今天早晨去早市买菜,遇着一台马车上有人嚷嚷。“来呀!买土豆吧!俺那圪垯有高人蹲点儿,抓出了廉价官帽子啦!乡长五万;乡委书记十万;县长二十万;县委书记三十万。好土地出廉政官帽子,也出廉政土豆子。廉政土豆子可比廉价官帽子金贵多了,小的三毛,中的四毛,大的五毛。廉政土豆子和廉价官帽子滋味差不多,买回去都能撑个脖儿粗肚儿圆。买吧,买吧!快买廉政土豆子啦!”你猜怎么着,老百姓还真捧场,眼看着满满一车土豆儿,不大工夫全卖光了。

“相老爷子”哼哼两声,捋了捋胡子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那是哪里的事吗?你知道谁在那里抓点儿吗?你知道卖官帽子的内幕是怎么揭开的吗?哼哼!我可全知道。怎么知道的呢?是相当年——对了,是昨天晚上,相当年一个老部下来看我,我问出来的。我把他的话背给你们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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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祷这个人原来在政府办公厅工作,您老应该认识。他从省直下去,干了十来年行政副职,转了两三个地方,也没转上个正职。他自己纳闷儿,别人也抱不平。有个贴心人私下跟他说,那是他还没“入道儿”。牛祷费了好一番心思,也没弄明白“道儿”是什么玩意。贴心人说,你一不烧香二不上贡,掌管升官图的“草花q”——不对,这词儿是我换上的,得加个说明。原话是掌管升官图的“三好帮主”。我问是哪“三好”。老部下说,私下流传众说纷纭,比较通行的解释是好弄权、好敛财、好男色。也有把好“靠高肩”、好“抱粗腿”、好“骑儿马”说成“后三好”的。插话结束,下面回到老部下的原话——“三好帮主”那里根本没挂上你的号儿,能上升官的道儿吗?“庙门儿”怎么找,“猪头”怎么送,预约挂号这一套,都给你打听明白了,就看你怎么拜庄家了。牛祷茅塞顿开,按着“预约号”到顶级宾馆的顶层“谈话点儿”,一本正经递上三十万元存折,请求庄主给“排上号儿”。“三好帮主”低着头瞟了一眼,随手把存折给扔了回来。

牛祷回去找贴心人。人家说,我可得说大实话了。你长得不太帅,年纪不太轻,以往又没有“感情投资”垫底,那点儿“银子”能敲开“庙门”吗?按现在的“行市”,三十万只是个处级的价儿。你呀,找机会二进宫去端正态度吧!

1998年闹洪水,cctv记者来拍当地领导同志亲赴抗洪一线镜头。“三好帮主”正在“谈话点儿”里忙活呢,手机和固定电话全闭了。她的“铁子”敲门的时候,她还全身是汗呢,不得不匆匆赶到江边摆姿势。精气神儿一时还没返过乏来,表情难以到位,眼神儿不够用,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挫伤了胳膊。

得知“三好帮主”去上海住院,贴心人告诉牛祷机会来了。人家帮他搞过精心策划,自己又在心里“排练”了几个月,“演出”效果大不相同了。见面就深刻检讨,什么政治观念淡薄,领会意图不自觉啦;什么有眼无珠,不识真神啦。检讨之后是表态,说他看了中央电视台的报道,心灵大受震动。今后决心紧跟不舍,以领导指示为行动指南。这回他是心急火燎来得匆忙,连点儿水果都没带,麻烦伴护的同志代为尽点儿心意吧!“三好帮主”眼珠子转了转,耷拉着的长脸平和了一些,“无意”转身甩手,碰掉了牛祷手里展开的八十万元存折。她还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有事回去办;第一句是,今后得再接再厉毫不松懈。在一旁陪护的“三好帮主”妹妹心领神会,脚跟儿“无意”把存折蹭进了床下。牛祷知道入“道儿”有门儿了。

以后的日子里,牛祷按照贴心人的指点,深刻领会“再接再厉毫不松懈”的含意。不提任何要求,经常向“三好帮主”汇报工作,虚心倾听指示。当然,少不了些关心体贴和古玩字画之类的“不值钱的玩意”。由于态度诚恳不懈努力,终于以副转正了。尝到了甜头儿,当然要继续“再接再厉毫不松懈”喽!不到二年,又由行政一把手转为党委一把手。这回牛祷可彻底明白了——官场行走好比鱼贯而涌入龙门,稍微松口气就被挤下去。“毫不松懈”就是对“帮主”只能毕恭毕敬紧跟不舍,“再接再厉”就是只能加码降价啊!好不容易“入道儿”了,岂能再离开?

应牛祷三番五次地恳请,“三好帮主”表示可以“扶上马送一程”。名义是在他那个地区蹲点,抓一抓“领导班子廉政建设试点”。“三好帮主”又鼓动一把手去那个地区抓“再创业”试点。一把手听说牛祷进步挺大,工作挺踏实,自然不好卷面子。再说,两位领导在一个地方抓两种试点项目,可以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嘛。试点可以蹲点,可不是必须蹲点,无非是点两次卯,说几句话,得空儿去转一圈子,权当是轻松轻松散散心了。没说出来的潜台词是——与“讲义气、挺可交”的“管家婆”通力合作,有什么不好呢?

入了“官道儿”的牛祷,自然不能让大驾光临的“封疆大吏”白跑。他说,本地盛产亚寒区优质大米,苦于打不开内地市场。请领导人品尝样品可不属于送礼,只求首长在适当场合把品尝的感受说上一两句话,那就比我们跑断腿的作用还大呀。于是乎,一把手的汽车后背箱里,堂而皇之地装进了五箱大米,其中一箱装的全是现钞。

为入“官道儿”押上了血本儿,赔钱的买卖谁作?牛祷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疯狂地回收利润。一是为岳父母办丧;二是为儿子升学进京;三是自己有“病”住院;四是过年过节;五是最重要的一招儿——炒干部。县局正职起码三十万,副职起码二十万。达到数额者能提就提,暂时不能提就保留现职候补。不送的人不仅不提,现职也得腾出位置来。这成了当地的公开秘密,人们都叫他牛魔王。有两位上峰大员在此蹲点撑腰,谁也碰不得。一个穷县的副书记,两次向牛祷行贿各五万,说的是想去牛家看看,顺便谈点儿事。牛祷调侃道,别撒花椒面儿啦,不带30万就别去。另一个县委副书记,以牛妻的名义存了30万,说自己家里就这么点“浓水”,多一滴也挤不出来了。牛祷说,装穷就别开口,开口就别像打发要饭的,撇撇嘴角儿扔回存折。那个副书记回去东借西凑换了50万现金,趁牛祷“有病”,用营养品盒子装好送到病房。这回没“装穷”,也没“打发要饭的”,只说这是看病号的一点小意思,太微不足道了。牛祷也真够意思,没过几个月就把那副书记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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