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第十节 再现过往 黄的卡演戏(中)(1/1)

参谋举起背在身后的半导体喇叭喊道:小将们先别动!弄清目标才能行动,这是革命的起码原则。请问总联络员,是我去找你说镇压的吗?

“总联”:哎呀——,电话上说的就不是态度?

参谋:这就对了。你我为什么争吵?我说镇压之前,你都说了什么?

“总联”:哎哟——,小将们,敌人在转移视线,我们决不能上当!

参谋:这不是转移视线,是正视事实!事实是什么呢?你要坐军队的小汽车,又不说明理由。不给派车你就骂人,张口狗屁、官老爷、耳聋眼瞎,闭口要砸烂兵痞子窝和资产阶级保皇军。这些话你说没说?军队也好,红卫兵也好,对党、对人民必须诚实,必须说真话。不是要无限忠于毛主席吗?毛主席最讲认真,认真就不能说假话。我这里不仅有文字记录,还有录音和人证!你敢说没讲那些话吗?

“总联”:哎呀——,那都无关重要。我只问你,什么人才镇压红卫兵?与革命造反派为敌不是反革命又是什么?小将们!冲啊——

参谋慷慨陈词:同学们别动!有理不怕讲,不让人说话那是*吗?情况是——我们国家还不富余,新造的北京牌汽车为什么先发到边防呢?因为车辆和枪炮坦克飞机军舰一样,都是军事装备。没有装备能算军队吗?你来要军车,他来要枪炮,部队还怎么卫国保边疆?不给小车坐就造解放军的反,那是哪个阶级的逻辑?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修正主义,要砸烂中国的边防司令部,这是帮谁的忙?难道无关重要吗?

“总联”红着脖子想说什么,怎奈参谋的喇叭声音太大:你不是说坐小车儿是官老爷享受吗?自己为什么要“官小姐”享受呢?大敌当前哄骗红卫兵来砸边防军,这是爱国还是害国?什么人才干这种事?

小将们都是自愿来的!“总联”终于吼出了一句。

参谋:不对!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说镇压了?毛主席的红卫兵通情达理,怎么会来砸解放军?我问你,你我对话的内容全跟同学们说了吗?没有吧!不说明真相就把队伍拉来,是不是蒙蔽群众?是不是挑逗红卫兵斗解放军?你这是为什么人的利益造反?

“总联”:“镇压”说出口了,还怕群众知道吗?

参谋:当然不怕群众知道,还要公开告诉你,谁都不准冲击边防机关。边防部队有权制止任何破坏边境秩序的行为。这就是北京对你的答复!本地的同学大都听过“边防无小事,事事通北京”的话。本人就去师范学校讲过边防政策课。你不知道吧!你我昨天的通话记录全文上报了,答复得还不明确吗?我呼吁边境地区的红卫兵小将们,和我们共同维护边境安定,千万别受蒙蔽。大家回去好好想一想,革命的目标是抢军队的小汽车坐吗?跟这种人造反会是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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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相老爷子”的手杖连续敲打杨树。他说:“嘿!有了。哼哼!我的故事来了。”

“黄的卡”和“娘娘腔”瞪着眼晾在“台上”了。与“相老爷子”相处十几年了,从来没发现别人说话他打岔,更别说是“演戏”了。今天他是怎么了?

“相老爷子”微笑着站起来。演戏的和看戏的十一个坛员,加一个坐三轮车的预备坛员,全向他投去惊异目光。

“相老爷子”看看伙伴们,笑道:“嘿嘿,挺像!你们演的挺像那东西的做派。哼,这俩老兵挺有艺术天分哪!”

“黄的卡”问出什么事了。“相老爷子”说,“没有哇,没出别的事。你们白话到这儿,勾起我心里的相当年了。和你们的戏,和这几天大伙儿说的那些事,都能接上茬了。哼哼!下面我讲一段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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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年,那是“*”第二年,本人在山里“五七干校”负责。有一天艮府送来一个人,说是革命异已分子,到边境上毁我长城,向苏修献媚。一看,是个白脸卷头发女青年。见面她就大弯腰,痛哭流涕悔恨自己私心太重。说她看见毛主席检阅红卫兵,用的是北京牌小汽车。边防机关配备那种车,她就想弄一辆,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今后决心斗私批修,以您这样的老革命为榜样,彻底改造思想,当好“五七”战士。我见她态度不错,还是个大学生,想坐车没弄到手,没造成严重后果,就没当阶级敌人对待。

这人初到干校表现积极,主动住进了养鱼窝棚。两个月后,有人检举她穿了一套新军装,拉驻校军代表钻苞米地。我找她,她承认。说军代表三十多岁妻子就病故了,她打心里同情。自己的思想犯了错误,把身体献给革命军人,有利于改造世界观。

我问军代表,他说是女方找他谈话,两个人都情绪冲动失去控制,责任当然由他负。女方真心要嫁,男方真心想娶。虽然违反军纪,但是不违法。他准备返回部队如实报告,接受处分请求结婚。这个军代表秉性宽厚,待人处事公道正派。我挺同情他,就把事情压下了。

秋季山洪暴发,白脸女青年和养鱼窝棚一起被冲进河里。军代表拼力相救,被漂流物撞伤了腰。那时候形势挺乱,纪律可挺严。我冒着上面追究的风险,几次批准白脸女青年去医院和部队探望军代表。

第二年春天,“留校闹革命”的大学生分配工作,犯“严重路线错误”的在外。为了受伤的军代表,也为了不浪费人才,我打保票,写保证书,专门回艮府找领导做工作,给白脸女青年分配了工作。谁知道她离开没过三个月,哼哼!她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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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蹬’了军代表。没错儿吧?”“黄的卡”也打岔了。

“相老爷子”:“你怎么知道的?”

“黄的卡”扶老爷子坐下,说,“她那种人,你得势,她可以以身相许。她跌入深渊遇着稻草,肯定抱你的大腿不放。等你对她没有用了,即便救过她的命,也照样踹了你……”

“相老爷子”瞪起眼珠子胡子倒立:“你、你说什么?哼!她抱我了?她踹我了?她以身许我了?哼哼!你什么意思?嗯?就因为我保过她,她又整你了?你给我说明白!”

“黄的卡”筋鼻子撇嘴唇儿:“嗨嗨!打狼惊着了放羊的。情况是这样——对您,我历来称呼‘您’。刚才说的那个‘你’,是指别人,指那个军代表。您老别生气,继续看演出吧!”

“黄的卡”重新“上场”:“解说词,第三——哦!第三幕已由‘相老爷子’口述了,下面第四幕开始。时间:一九六八年夏天;地点:边防机关营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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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走出大门。

“总联”满面笑容迎上来:哎哟——,可算见着你啦!

参谋:你……

哎呀——,老熟人了嘛!当年训得我无地自容,差点儿成了反革命。其实呢,我也是极右路线的受害者。对我凶,那是你恨铁不成钢,打是亲骂是爱嘛!这些年哪,我一天也没忘了你。你的思想,你的语言,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你的形象,你的举止,搅得我这颗心哪,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你知道吗你呀。

参谋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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