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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了……」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鸽子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什么?筱灵

已经结婚了?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叫,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但我的意识却清醒地告诉我,是真的,筱灵已经嫁为人妇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

子了。

虽然我下决心寻找筱灵时,就告诉自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但潜意识里却仍

是希望她没有结婚,仍是象在等待我一般独身生活。

这种希望很渺茫,可当它真的破碎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也有个最珍贵最美

丽的东西也随之破碎了,化作千万块碎片一点一点地磨砺着我最痛的神经。

恍惚中鸽子递给我一根烟,我下意识地点燃,一股女士烟的薄荷味道被我吸

进肺里,忍不住呛了起来。我连声地咳嗽着,眼泪也呛了出来。忙偏过头去掩饰

着自己的窘态,用手擦掉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好不容易让自己勉强恢复了正常,这才歉疚地对鸽子说:「不好意思,失态

了,没想到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不太习惯女式香烟。」

鸽子没有说话,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是理解和同情,让我觉得此时再说什么话

都是多余的。

沉默了一会,我从鸽子手上接过那张写着筱灵情况的纸,深深吸了口气,定

神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香港xx投资集团董事汪林筱灵

华天大酒店2720房间电话:4442888-2720

大大的汪林筱灵四个字看得我眼睛发痛,汪林筱灵?我心里暗自苦笑着。抬

头看见鸽子正关切地望着我,我勉强笑了笑:「谢谢你,鸽子,这次真的是麻烦

你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我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激荡的情绪

了。我不能在鸽子面前再失态。

匆匆告别了鸽子,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蓉园的林荫小道上。阳光依旧炙烈的从

树叶的缝隙间射下,我的心却冷得发抖,鼻子有些酸酸的,泪水渐渐涌了出来。

眼前一片模糊,不行了,我无法再继续走下去了。我不可以让别人看见我的

泪水,穿着代表法律尊严神圣制服的警官绝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下流泪。我在树荫

下的石凳上坐下,摘掉大盖帽放在身边,两手伸进头发里,用力地压着自己象要

爆炸似的头颅。心痛得不知该作些什么。

那美丽缠绵的往事,那柔情似水的女孩,汪林筱灵,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

给你做了嫁衣?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很久了,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是十一岁考试大败被父亲痛

打还是最疼爱我的舅舅去世时?原来流泪的感觉是这样的,酸酸的,涩涩的。仿

佛能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失落全部清空一般,我任凭泪水一遍遍地洗刷着脸庞。

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我告诉自己:你难受什么?你伤心什么?最初最爱

的女子早已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结婚是正常的;一如你也在谈恋爱,也在和

其他的女子上床欢爱,你和筱灵早已是两条再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一个深爱你的女孩已经在为与你结婚作准备了,你却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为另

一个已经身为人妇的女子伤心,还象条被打断脊骨的狗一般夹着尾巴流泪。你还

是不是个男人?

要记住,在爱你的女孩面前,你是个英俊健壮的男子汉,有出息点!

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很怪,很痛快,是的,既痛又快。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哪

里最痛最嫩,受不得刺激。

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是的,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和筱灵重新来过。只

是自己没有结婚,而看到初恋的女子已经结婚了,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难过。其实

心痛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心痛自己的感情,心痛那美丽无悔的付出最后却没有

美丽的结局。

懒懒地站起来,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戴上帽子,整理着身上的警服,不错,

还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微微苦笑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

伤感一吐而空。揉揉酸痛的肌肉,我伸了个懒腰,看看阳光明媚的周围,一种新

鲜的热烈的情绪再次从心底涌起。

蓦然回头,我吃惊地发现身后不远处,婷婷玉立的鸽子正一脸灿烂的笑容望

着我。我呆呆地看着她,她充满热情真诚的笑容里满是赞赏,我不禁心中一片温

暖,微笑着向她走去。

看着阳光下鸽子明艳动人的笑颊,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鸽子先开口,她

的笑意里满是鼓励期待,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过,就算不是

为了警员的天职,只为了一份真诚的情感你也不会放过罪犯的。」

不等我说话,鸽子继续说:「那时我就认为你是个感情丰富的热血男儿。」

我心里顿时一阵激动,感激惭愧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鸽子笑盈盈地望着我:「我认为,你不会是那种在感情上钻牛角尖的人,怎

么样,不想去祝福曾经的爱人,今日的朋友吗?曾经深爱的人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的。」

鸽子的话在我心里翻腾起剧烈的冲动,是的,不成恋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朋

友?我挺直胸膛,望着鸽子真诚地说:「鸽子,不论我和筱灵是否会成为朋友,

但从此刻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相信我,以后不管任何事,只要你一句

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鸽子笑了,阳光下,我第一次发现,女子的笑竟会如此动人如此美丽。

************

华天大酒店豪华宽广的大堂,我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扔

满了烟头。

人说近乡情怯,我却是近人情怯。当我走进华天,想到自己和筱灵之间的距

离已是如此之近的时候,想起要面对曾经深爱的女孩和她的丈夫时,我停步不前

了。有种强烈的紧张害怕的感觉阻止了我,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让我全身酸软

难以自制。

为什么非要见面呢?不知道是否在为自己的胆怯找藉口,我坐在又厚又软的

沙发上想着,难道非要见面才行吗?远远地真切地看她一眼不好吗?我们已是两

个不同世界的人了,没必要再互相接近,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空间已将我们铸

造成完全不同的人了,我已经早不是当年那个纯洁热诚的大男孩了,难道筱灵还

会是以前清纯无暇的女学生吗?我为自己的莽撞觉得后悔。

算了,既然来了,就见她一面吧,不过只是远远地见一面就行了。我在酒店

的大堂耐心地等待着。

往来巡视的保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的我,如果不是我身

穿的警服,我想他们早就过来干涉了。

等不起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仍不见筱灵出来,学校里还有很多事,不能

再这样耽搁了。怎么办,我想了想,站起来走向服务台,高挑美丽的服务员职业

性的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我问她:「小姐,我可以给2720房间的客人留个条子吗?」

说着从服务台下取出一张信笺纸和笔递给我:「先生,请。」

拿着笔我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了,就写当年在年轻人中流

行的那段诗吧,我在信笺纸上龙飞凤舞地迅速写下了汪国真的《如果》——

「如果

不曾相逢

心绪

也许

不会如此沉重

如果

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

一生不得轻松」

落款上写下「给楼兰女孩」。

审视着这比医学院专业培训的草书还要难以辨认的字迹,我淡淡地笑了:筱

灵,当年的「楼兰女孩」,今日的香港富商,愿你幸福。

我将信笺纸交给服务员,说道:「请你交给2720房间的汪林筱灵女士,

谢谢!」

迈步走出富丽堂皇的华天大酒店,感觉宛如走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也

走出了心底一个桎梏了很久的天地。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晚里,我的心情前所未

有的轻松愉悦。

这夜,我睡得很香很踏实。在梦里,我迎娶了美丽的新娘,那是个锣鼓鞭炮

声喧天的古老婚礼,我的新娘坐着红红的大花轿被抬进了北方的那种小院子,在

人们的赞叹溢美中,我们拜过高堂,携手走进洞房。

红红的喜烛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当我挑开新娘头上的红巾时,娇媚万状羞人

嗒嗒地露出了她明艳靓丽的容颜,却不是鲁丽,也不是筱灵或者李晓芳;温馨甜

美的洞房里,我的新娘竟是鸽子!

************

盛情难却,几位考试时抄我试卷的年纪较大的同学执意将我的硬卧车票换成

软卧票,说是在软卧包厢里刚好可以开一桌牌。

收拾了行李,我像是在逃避似地提前出发了。经过校园时,正是夕阳西下满

天晚霞的时候,年轻的大学生们青春勃发的气息充盈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看着他

们充满活力的身影,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匆匆来到火车站,离开车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候车室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

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心情说不出的空虚难过。

长沙,这美丽的名城,对于它来说我只是个匆匆的过客,虽然差点在这里有

一段美丽的邂逅或者说是重逢;但也仅仅只是在我一个人心里掀起滔天的波澜,

我的情感是天崩地裂也好,是海枯石烂也好,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知道。

处身城市最繁华最喧闹的五一大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如同银幕上的背景让我

更觉得寂寞孤独,这不是属于我的城市。只有此刻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想着

即将回到那熟悉的家乡才感到丝丝的温暖——不知不觉中生活了几年的那座美丽

的湘西南小城在我心里,已如同家乡般亲切。

火车站的大钟发出了悠扬的报时声,我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我看着来电显

示的号码,是个陌生的长沙手机号码,会是谁呢?此时此刻长沙还会有什么人记

得我?苦笑了一下,我的手指按上了拒接的按钮。

只沉默了几秒钟,手机又顽强地鸣叫起来,我无奈地打开电话:「喂,哪位

啊?」我懒懒地说。

「你好,是张xx吗?我是鸽子。」听筒里传来了鸽子那温婉的声音。

我心里一阵激动:「你好,鸽子。」不知为什么,在即将离开长沙的这个时

刻,听到鸽子清脆的普通话,竟是那样的熟悉亲切。

鸽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动听:「你在哪?」

我说:「我在火车站,待会上火车回家。」说到回家,不知怎么,我的声音

仿佛有些颤抖。

「你今天就回去?你见到筱灵了?」鸽子似乎有些惊讶。

我苦笑着说:「没有,我没有去见筱灵。」

鸽子沉默了一会,语气里带着些不满说:「回去也不告诉我一声,偷偷摸摸

地走啊,不当我是朋友了?」

我忙解释说:「没有,同学给我买的票,比较急,所以我准备回去后再给你

打电话的。」

鸽子问:「你坐哪趟车?」

我掏出车票看看,「广州到张家界的特快。」

「噢……晚上十点的车。」鸽子看来非常熟悉列车时刻:「这样吧,上次在

你那,你请我吃火锅;现在你在长沙,就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也请你吃火

锅。」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鸽子,我待会吃个盒饭就行了,不用那么

麻烦了。」

鸽子笑着说:「不麻烦的,就这么说定了,二十分钟后你在候车室大门口等

我。」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我心里充满了洋洋的暖意。

不管怎么说,人在他乡,有个美丽的女子关心你,这种感觉真好。

我给一个买了车厢软卧票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可能会晚点上车,

叫他们不用等我,到时候我直接到车厢找他们。然后就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候车

室。

夏天的太阳似乎特别顽强,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远远的天边仍有些艳丽的

晚霞。暮色下,火车站广场已是华灯齐放。透过喷泉五彩的水花望过去,笔直的

五一大道上街灯车灯辉映成一片光的世界。

站在候车室的大门口的台阶下,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身上干净挺括的警服,

心情略微有些兴奋,想起昨夜那香艳旖旎的梦境,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烫。唉,我

是怎么了?难得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性朋友,却在脑子里胡想些什么。我摇摇

头,像是要将心中这些污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游目四望,广场上的公安人数似乎比平常多了些,还有些戴着执勤标志的武

警在巡逻。出了什么事吗?我有些纳闷。对了,我这个猪脑子,竟然忘记了马上

就是国庆日了,军警当然要加强警戒力量了,如果我不是在省城学习,现在可能

也在参与国庆保卫工作了。

今年是五十周年大庆,年底澳门将要回归,从中央到地方肯定都要准备,看

来回去后我也有得忙了,真是糊涂。

一辆汽车向着候车室方向开了过来,雪亮的车灯射在我身上。

我正想让一让,汽车已在我身前停下了,伴着一声喇叭响,鸽子从驾驶员车

窗探出头:「上车!警官同志。」鸽子笑着招呼我,我点点头,从车头绕过去拉

开车门上车。

鸽子一边向后倒车一边说:「等了很久了?」

「没有,我刚出来一会儿。」我看着鸽子灵活地操纵着方向盘,没话找话地

说:「你开车的技术挺好的。」鸽子笑笑没有说话。

很快车子就驶出火车站广场汇入车流之中。看着广场入口处严禁机动车入内

的告示牌,我笑着说:「你胆子挺大的。」

鸽子说:「怎么了?」

我指指告示牌:「禁止机动车入内,你还敢把车子开进去,不怕罚款吗?」

鸽子笑了:「你以为只有你们警车可以进去吗?」她指指车窗前面说:「我

们采访车一样可以进去。」我这才留意到,车窗上贴着好几种特别通行证。

长沙火车站这一段我比较熟悉,但当鸽子将汽车开过五里牌后我就陌生了,

只知道这是去马王堆方向。「还有多远才到?」我问鸽子。

鸽子说:「别担心,不会耽误你上火车的,马上就到了。」说着,瞟了我一

眼,带着些笑意:「怎么,一个男子汉,还怕我这个小女子把你给拐卖了不成,

警官?」

我尴尬地笑笑,乖乖地闭上了嘴。

说话间车子开出马路驶入一个昏暗的小巷里,小巷尽头处隐约可见一块大大

的霓虹灯招牌,巷子里停着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使得鸽子被迫小心翼翼地驾驶

以免与其它的车子擦着。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鸽子控制着方向盘在极其狭窄的巷道里穿行,虽然看起来

有些紧张,幸好平安无恙地开了过去。

「好了,就是这里。」鸽子将车子熄火,拔掉钥匙招呼着我下车。我这才注

意到车子停在一家不大的美食城门前,也不及细看,随着鸽子走了进去。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嘻嘻地迎上来,热情地和鸽子打着招呼,鸽子没有

给我介绍,我觉得他应该是这个美食城的老板。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雅座,寒暄

了几句就告辞了。

雅座的饭桌上已摆放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煮的火锅,还有几样时令鲜

菜,一瓶印着外文的红葡萄酒斜放在一个木架子上面。看来鸽子是提前在这里订

好了,我们赶到这里正好用餐。

鸽子说:「这里是长沙比较有名的小天地美食城,口味比较好,希望你能满

意这里的饭菜。」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这里的菜辣椒不太重,不知道合不

合你的胃口?」

我说:「谢谢,别太谦虚了。到这里,我可真成了乡巴佬了。」我们相视一

笑,坐下。

闻着扑鼻的菜香,确实感觉有些饿了。从火锅里捞了几块肉,放进嘴里,味

道真不错,就是尝不出是什么肉,管他的,我又不是美食家,只要好吃就行了。

鸽子没有动筷子,打开了葡萄酒瓶,将桌上的两个高角酒杯都盛满了暗红色

的美酒,然后递给我一杯,说:「这是法国高卢省出产的葡萄酒,度数很高,相

信你会喜欢的。」

我本来对葡萄酒不感兴趣,觉得那只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女性饮料,听鸽子这

么说,倒是要品尝一下了。一杯葡萄酒一口就吞了下去,好象没什么特别的,只

是酒液到了肚子里感觉有点热热的,不像一般的葡萄酒那样温凉,反而似是白酒

一般。说句老实话,我并不觉得这酒有什么好,但既是鸽子如此称赞,我自是大

大的夸奖好酒。鸽子听了我的称赞,脸上也不由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次来长沙,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最大的收获。」喝了两杯酒,我感

觉已经到了诗仙李白所说的「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的境界了。

鸽子正用很优雅的姿势品着杯中的葡萄酒,听到我这么说不由笑了,笑容很

温暖,她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也是,能有你这样热诚重情的朋友,我

很高兴。」不知是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我仿佛从鸽子的眼神里看到一些异样的

东西。

鸽子啜了口酒,淡淡地问我:「你为什么又决定不见筱灵了?」

筱灵,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心里止不住地阵阵抽痛,脸上的表情也僵硬

了。气氛顿时低沉了。

鸽子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的。」

我苦笑着说:「没事,我自己还有些放不下。」一口吞干杯中的酒,尽量平

静着心情说:「我已经到了华天大酒店,只是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筱

灵已为人妇,过得很好。我又何必去打扰她呢?所以……我没有见她。」

鸽子静静地望着我,神情说不出的温柔,她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

有见过有谁的眼神像你一样,那么忧郁那么深沉。」

我心中一震,强笑着说:「看你说的,好象我成了诗人一样。」

鸽子没有笑,她温柔的眼神让我也笑不下去了,觉得有种令人期待又惶恐的

东西在心底里乱窜。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神,盯着火锅里沸腾的菜汤,装作轻松地说:「鸽子,我

给筱灵留了个条子,你知不知道我写的什么?」不待她说话,我继续说:「那是

一首汪国真的诗——『如果』,『如果不曾相逢心绪也许不会如此沉重如果

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不得轻松。』」说完我抬起头来,苦笑地看着鸽子,有

些气短地说:「现在,我的心情就是沉重这两个字。」

鸽子的眼眶里有层美丽的雾色在荡漾,遮住了她晶莹的眼眸,在火锅腾腾的

热气中整个人都变得那么飘渺,让我有种疑幻疑真的感觉。

鸽子一字一字地重复着我念的这首《如果》,仿佛是第一次听到似的。然后

轻轻叹了口气,这口气就像是叹在我心里般真切。

我们在余下的时间里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里老想着

「最后的晚餐」这句话,到底是和鸽子的最后的晚餐呢?还是怀念筱灵的最后的

晚餐呢?我也搞不清楚,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反正就是总想着这句话。

法国葡萄酒的威力我算是领教了,大半瓶酒就让我头晕脚软了。最后无可奈

何地在鸽子的搀扶下进了候车室。

鸽子的美丽清雅让那帮同学看得眼睛都直了,纷纷和鸽子打着招呼,鸽子从

容不迫地应付着,还态度亲切地委托他们在车上照顾照顾我。他们自是一叠声地

满口答应。

鸽子一直将我送进软卧车厢,还找了块热毛巾给我敷在额头,让我感动得不

知说什么好,看得那几个同学眼冒金星。

直到火车就要发车了,鸽子才离开车厢。

火车开出车站没多久,可怜的我就被那几个四十来岁的同学从铺上拉起,一

点也不可怜我醉后的难受,逼问着我鸽子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我当然不会说

实话了,不过我马上就后悔了。

在一番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残忍的刑罚下,我终于理解了公安部为什么要三

令五申的严禁刑讯逼供了,在哀叹自己误交损友的同时暗下决心以后要善待那些

犯罪嫌疑人。当一条冷毛巾粗鲁地擦着我的脸时,比起适才鸽子温柔的动作简直

是天壤之别。

隔壁软卧包厢是乘警的,他们听到动静过来查看,一个在某县级市干刑侦副

局长的同学将警官证掏给他们,乘警就乖乖地走开了。

我也终于在花样千奇百怪的酷刑中崩溃了。我想要是再打仗,我绝对不能被

俘,否则肯定是叛徒了。我将自己和鸽子的关系老老实实坦白了,当然,曝光赵

大庆案子和筱灵的事我绝不会说,只说鸽子是电视台记者,和我是好朋友。

可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何况是在公安一线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公安,马上

就听出我的交代有些不尽不实,一边给我交代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一边

给我示范了一些让我魂飞魄散的刑罚。

我差点吓晕了,马上按着他们的意思交代了:鸽子是我女朋友,我们恋爱很

久了,准备等我调到长沙后结婚;我长期隐瞒事实欺骗组织是错误的,重色轻友

更是必须严惩。为了证明自己决心改过自新,我答应下次开学在长沙由他们任选

地方狠宰我一刀。

我满脸诚恳地交待着这些他们需要的事实,终于让他们满意了。我也算是真

切的尝到了假口供是怎样诞生的。

年轻还是好,当施刑者因为消耗过多体力纷纷躺倒在铺位上准备睡眠时,我

这个可怜的受刑者却仍是充满了精力。

微醺的酒意全部变成汗水流出体外了,我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得可以思考宇

宙诞生的奥秘了。看看几个同学都在铺上发出轻重不均的鼾声,我轻轻拉开门走

到车箱连接处。

因为是夜间行车,隔壁的硬卧车厢已经熄灯了。黑压压的车厢里只有地灯的

微弱光芒闪耀,只有车箱连接处的灯光依旧明亮。我靠在车壁上点起香烟抽了起

来,车窗上我高大的身影清晰可见,只是乱皱皱的警服显示出刚才我是受到了怎

样的折磨。

回味刚才的遭遇,我觉得心情很愉快,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同学间热情的打

闹了,那似乎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发泄过剩精力的方式,但我们现在玩起来仍是

兴致勃勃如此开心。想着年纪最大的老陈一脸严肃地要我坦白从宽的那副故作庄

重的神情,我禁不住笑了,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火车在黑夜里掠过沉睡中的田野村庄。想起今夜的一切、鸽子的种种行为,

心里不禁有种做贼般的刺激。不会吧?我暗暗地问自己,是否被筱灵已结婚的事

实打击得头脑不清醒了,才会胡思乱想。

虽然我和鸽子同穿着警服,警衔也相差不大,但彼此的身份和社会地位那就

差得太远了。

何况还有无数的外界因素,不说我,就是鸽子,年青美丽的女记者身边还少

得了年少多金的追求者?别再妄想了,不过想想也不会犯法吧?那个男人心里面

不曾有过或多或少的旖旎幻想?何况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有着七情六欲的健康的

年青男人。就算我已经结婚,甚至是五六十岁了,难道就不可以在心里幻想着和

年青美貌的女人欢爱一番?

自我开解了一番,虽说没有什么帮助,但兴奋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想起

这次来长沙前前后后经历的一切,感觉有如做梦般的不真实。过了平平淡淡的二

十多天,即将离开长沙前的两天。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

想想真是应该谢谢鸽子。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样寻找筱灵,或者是毫无准备地冒失

地去见筱灵,将两个人心中美好的那份最初的情感记忆破坏殆尽。

现在,虽然想起筱灵,心中仍是隐隐作痛,但已没有了那种钻心刺骨般的感

觉。不是有首歌唱的吗: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是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筱灵现

在过得比我好多了,成为香港富商的妻子比当大陆一个小警员的妻子要强多少倍

了,虽然名字上要冠上夫姓。

汪林筱灵,我忌妒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面恨恨的,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的

失落悲哀。

别人是来湘投资的大老板,我拿什么和别人比?我只是个保卫人民也包括汪

林筱灵丈夫的小警员,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别人是大老板,我却

是个小警员?不想了,再想就更难受了。

凌晨时分,我被乘务员从梦中唤醒,匆匆提着行李下车。又回到了熟悉的这

座美丽城市。

天色微亮,风中仍带着些夜的凉意。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大多数人仍沉浸

在梦乡中的时刻,鲁丽那娇美苗条的身姿正矗立在出站口等待着我,我已经告诉

鲁丽不要来接我,但当我看到她那美丽动人的笑颊时,心中还是一阵暖意涌过。

我快步上前,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她被风儿吹得冰凉的脸蛋依偎在我肩胛

上,我的心里满是盈盈的感动和歉疚。

有个这般小鸟依人般的漂亮女友在等待着我,我却做了些什么?感觉自己的

脸有些发烫,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摇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对不起她的事全部抛

开一般,喃喃地说:「你真傻,这么早就不要来接我了嘛,我又不是小孩子,还

怕我丢了不成。」嘴里埋怨着,搂着她的手却更用力地将她的身体贴近我。

************

清晨的第一线阳光透过窗帘,将房子里染上一层温馨的暖色。

在公安局宿舍楼的嘈杂声中,我将鲁丽的内裤轻轻褪下,让她光滑腻人的美

丽身体裸露在我的眼前。

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欢爱的经验,但在阳光下暴露自己的身体仍使她白皙的

脸颊蒙上了羞涩的红晕。鲁丽闭着眼睛,颤抖的眼睫毛和起伏的胸乳让**裸的

她看起来就象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白兔。

我憋了半个多月的欲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心中充满无尽的爱意。我温柔地抚

摸着她动人的肌肤,在她骄傲的丰乳上爱怜地亲吻,让自己勃起的**轻轻摩擦

着她渴望的身体。

在我的爱抚下,鲁丽轻轻叹息着,小手插进我的头发里无意识的揉搓,不停

扭动的身体象蛇一般亲昵着我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的嘴唇从鲁丽的**向下滑动,一寸寸地亲吻她柔嫩的肌肤。她的肌肤是

那样的光滑那样的香甜,引诱着我的**在体内忘情地翻腾。

我喜欢女人为我**,那通常会让我有种征服暴虐的快意,但我从来没有为

女人亲吻过下身。这个明媚的清晨,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情愫在心中涌动,让我有

想要亲吻鲁丽身体所有部位的冲动。我的舌头缓缓地从她的小腹游过,穿过那茂

盛的黑色毛发,在她大腿根部的侧缝里舔吸。

鲁丽的身体不可自制地悸动,身体一阵阵地绷紧,她意识到了我的企图,两

腿紧紧闭合,然后又慢慢张开,既像是拒绝又像是期待着我的爱抚。

我的舌头慢慢地移向鲁丽两腿间那让我无数次**的部位,薄薄嫩嫩的肉壁

带着些温热的湿润,这是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很刺激。我的舌尖蜻蜓点水般一

次次触碰她那娇嫩的部位,她的身体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接触中颤抖,口里发出含

糊不清的声音。

有种冲动在我心里激荡着,我将鲁丽的一条腿架在自己肩上,将她的另一条

腿压在床上,稍稍抬起头,让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在她最隐秘的部位,她红红的嫩

肉和那些皱褶的肉壁在阳光下娇艳欲滴。

我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着女性满足男人**的部位,那狭小的肉缝正在微

微收缩,丝丝分泌的**象一个个极其小巧的水珠般滋润着肉缝边缘处的嫩肉。

我看得目瞪口呆,一直以来下意识回避的女子下身,在这个美妙的时刻,让

我感觉到她竟是如此的美丽。

我张嘴将那些缓缓蠕动的嫩肉吸进嘴里,用舌头细细地舔允,一种酸酸涩涩

的味道充盈着我的味觉。

鲁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低声而急促地呻吟着,这种娇柔无力而又缠

绵悱恻的呻吟声,是我听到的最动人的声音。

我继续亲吻了那些颤栗的肉壁一会儿,然后卷起舌头模仿着**的动作刺入

她的腔道里,鲁丽轻叫一声,两腿紧紧夹住我的肩膀,感受着这异样的滋味。

她的腔道内**泛滥,随着我舌头的快速进出她的臀部拼命地向上耸动,两

手也按着我的头,想要我的舌头能进入得更深一些。

很快,**勃发的鲁丽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刺激。一反平日的温柔,她将我推

开,快速地趴下身子,抓着我早已**的**,一口就含了进去。一手抚摸着

我的阴囊,一手套动着我的**根部,象个饥饿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我的

**。

她的动作激烈而疯狂,披散的秀发随着她头部剧烈的摆动在空中飞扬,我的

**一再撞击在她喉咙的深处,那种紧箍的挤压感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舒

服地闭上眼睛,也忍不住自己快乐的感受,象头野兽般粗重地喘息着。

鲁丽虽然经常为我**,但我从来过没有如此强烈的快感;也许,以前她是

为爱而替我服务,这次她是为自己的**而动作。

总之,我感觉到**象怒海中的小舟一般在颠簸着,比起以前她的温柔吸吮

更有一种野性的刺激,让我甚至完全沉醉在她小小的口腔所带来的极度快感中;

浑然忘却她已有很久没有受到我的滋润浇灌,也在期待着我的**猛烈的刺入,

只想着将体内逐渐沸腾的**全部发泄出去。

很久没有发泄的缘故,没多久,在鲁丽恶狼般的索取下,我再也无法坚守自

己的防线,**在她的小嘴里膨胀爆炸,**几乎是顶着她的喉咙发射着大量的

精液。鲁丽拼命地吞食着我的精液,还用手继续套动着我的**,让我能淋漓尽

致地一泄而空。

当**随着精液全部被鲁丽吞进肚里之后,我懒懒地躺在床上,原本香软的

被褥里此刻已混杂着男女欢爱特有的腥涩气味。鲁丽跪躺在我的胯间,仍是紧紧

含着我的**,不时用她小巧灵活的舌头轻舔着我软绵绵的**,期待着我的再

次雄起。

我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何况,积聚了半个多月的**,也不是一两次就能解

决的,整整一个早上,我的**在鲁丽的身体里无数次的冲刺。我的强壮,她的

娇媚,让我们一次次共同登上了那**交合所能到达的最美丽的境界。

直到中午,消耗了太多体力的我们才在肠胃的不停抗议下拖着软绵绵的身体

懒懒起床。

看着正在穿衣的鲁丽那明艳美丽的俏脸,我终于相信贾宝玉说的女人是水做

的,需要男人的浇灌。极度的欢爱之后,鲁丽脸上闪耀着一层动人的艳色,满脸

都是幸福满足的娇态,当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媚万状地望着我时,我冲动得差点

又要剥下她的警服将她再次按在身下。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我回局里报到的第二天,任命我为红星路派出所所长的

正式档案就批了下来。

我马上就进入工作状态,没办法,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只剩一个星期了,我和

所里的同事一起没日没夜地拼命忙着。不用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重大节日的保

卫工作,谁也不敢怠忽职守掉以轻心。

大阅兵的仪式盛大壮观,人民解放军的威武雄姿再次加深了人们心里对它的

信赖。比较起以前在军营里的所见所闻,我不由感叹我们的军队更加强大了。

让我们累得腰酸腿痛的国庆七天假期终于结束了。

随局领导下基层检查工作的分局刑警队的同事带给我两封信,都是长沙寄来

的,一封落款内详,一封落款是湖南大学。

拿着这两封信,我百感交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头开始痛起来了。

人生中常常面临一些重要的关口。可惜当我们面对这些关口时,往往并没有

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的命运;仅仅只是像对待每天的各

种小事一样的漫不经心,而命运往往就在这漫不经心之中注定了我们的喜怒哀乐

祸福吉凶。

我拿着两封同是长沙寄来的信,也不知道该先看哪封。落款为湖南大学的肯

定是李晓芳写来的,她会在信中写些什么?想也应该想得到。

倒是那封落款内详的信引起了我的兴趣,会是谁呢?信封上娟秀挺拔的字迹

很明显是个女子写的,在长沙我只认识李晓芳和鸽子,难道,会是鸽子写来的?

可她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似乎用不着写信来联系吧?可除了她们,应该没有人会

给我写信了。

管他的,先拆信再说,我打开了那封落款内详的信。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只

有一张薄薄的名片,是那种烫金的中英文两面的,我翻到中文那面,上面用繁体

字印着:

香港xx国际投资集团汪林筱灵董事

香港中环xx道xxx号xx广场28楼

电话:00852-2xxx/xxxx

传真:00852-2xxx/xxxx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张名片,心里酸酸涩涩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这是

鸽子给我寄来的,看来她以为我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特意给我提供筱灵的详细资

料,让我还有机会与筱灵联系。

心情很郁闷,将名片放下,又拆开李晓芳的信。几页信纸被折成一个精致的

小船,我费了好一会儿才完整地将它拆开,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里行间宣泄出

李晓芳浓浓的恨意,最后一句是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我默默地咀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