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1)

两日后,精神抖擞嘴角含笑的薛远就站在了顾元白的跟前。

顾元白正在同御史大夫议事,等御史大夫走了之后,薛远才恭恭敬敬上前,行了礼之后道:“圣上,臣不辱使命,得胜回来了。”

在薛远不在的这几日,侍卫长已经痊愈出现在了圣上的面前,高大的侍卫站得笔直,跟座山一样分毫不动的守在圣上面前。

那个位置还是薛远平常站的位置。

薛远余光瞥过,脸上还带着笑,眼中已经阴霾顿起。

什么意思,他给小皇帝剿匪了几日,他的位置就被人给顶替了?

顾元白唇角勾起,含笑看他:“薛卿这几日是出了大风头了。”

小皇帝笑起来的样子鲜活极了,淡色的唇一勾,跟花儿一样。薛远心底下的那些戾气瞬息被抚平,他也咧嘴笑道:“都是托了圣上的福。”

顾元白让薛远再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薛远简单说了一番,三两句就讲完了剿匪的事,这些事在他眼里实在乏善可陈,对手太弱,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剿匪的事,薛远就笑了,“圣上,臣还要献给您一样东西。”

顾元白撩起眼皮,示意让他拿上来。

然后就见薛远拎着一个人头走了上来。

薛远放荡不羁,人头不是被放在托盘里,而是直接被他拎着头发就拿了进来。面色茫然的头颅一晃一晃,顾元白面无表情,一旁的田福生已经惊叫了起来。

薛远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径自将头颅捧了起来,笑眯眯道:“圣上,这是王土山寨主的头颅。”

顾元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薛远笑意加深,心道,用一个头颅来换一件皇帝穿过的衣服,不亏吧?

这个头颅,至少能还值不少金银。

但他还没提出要求,顾元白就道:“滚出去。”

薛远笑意一僵。

顾元白面色不变,既没有怒气也没有欢喜,他不去看薛远手中的头颅,而是直视着薛远的双眼,淡淡道:“薛卿,要么你滚出去,要么头颅滚出去。”

薛远“呵”了一声,反手就把头颅扔个了侍卫,让侍卫给拿了出去。

转过头来时,还对上了侍卫长怒目而视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就是在谴责薛远这行为有多么恶劣一样,薛远假笑地勾起唇,“圣上不喜欢臣献上的东西?”

怎么这么挑呢。

一身肉的老鼠不喜欢,价值千金的头颅不喜欢,那到底喜欢什么?

薛远想了想府中门客让他送上的什么玉件和孤本,心道那玩意有什么好的?

但是他余光一瞥,就见到圣上抬手摸上了桌上的羊脂玉。白玉一般的手摸着细润绵软的白玉,一时分不清哪个更为漂亮。

甚至在羊脂玉的衬托下,圣上的指甲都显出了淡淡的粉意。

薛远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可是过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往圣上的手上看去。

……还挺好看的。

要是玉在细长些,五指握上细长的玉,那就更加好看了。

第37章

顾元白没有乱说,薛远这次可真是在京城大出风头了。

他这个三日半的剿匪行动震惊了许多人,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出来多少的眼睛盯在了薛远的身上,茶余饭闲之空谈论的全是这场快得惊人的剿匪行动。

跟着薛远一起血洗了整个王土山的士兵,当天杀疯了眼的时候还好,一股子气都凝在一起,只想着立功、杀人。等第二天睡了一觉起来,回过神了,里头的人都吐了一半。

他们比秦生带的那队杀的人还要多,还要疯。虽然这会很丢人的吐了,但他们的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初露锋芒的煞气刀锋。

薛远负责打下这三座土匪山。剩下的后续,就需要顾元白来动手了。

在安排他们劳役之前,得必须搞清楚一件事。这么多的土匪落草为寇,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土匪,当地的吏治到底出了什么样天大的问题,才能逼得这么多人抛下田地,成为人人唾弃的匪贼。

顾元白安排了人查清,得知这些土匪的来处之后,他又安排了监察处和御史台的前往查探。监察处在暗里,御史台在明处,两批人马分次赶往了利州去探查原因。

宫中的东翎卫继续严谨的筛选着,本次跟着剿匪的士兵也在其中,他们的眼神和感觉,已经明显和没杀过人的士兵区分开来了。

这一日,顾元白得了空,亲自来到了东翎卫的筛选现场,看着一个个士兵的体能测试。

得知圣上来了之后,这些士兵都有些激动,个个抬头挺胸站得笔直,吼声骤然放大,吼得考官脑子都有些懵懵。

顾元白含笑站在了前头,看着他们一队一队的测试。圣上就站在这儿,被看得人犹如打了鸡血,反而发挥超常的一个个打破了前头的记录。

这里面的人,很少有人能见过圣上。但他们知道他们吃的饭、穿的衣都是圣上给的东西,他们每月的饷银都是圣上放下来的钱。

禁军每个人能养得如此健壮,每顿饭能吃得如此饱,这都是因为圣上。

说句实在的,比在家中吃的还好、还饱。

顾元白坐在各位负责筛选东翎卫的官员旁边,身后站着侍卫们和薛远。

今日阳光胜得很,诸位大臣和士兵们都是满身的汗,护在顾元白身边的人也同样热得汗水淋漓,唯独顾元白却像是裹着凉意而来一般,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薛远站在后方,趁着没人注意就扯了扯领口,微风顺着喉结吹进衣领里,他才觉得有几分舒服。

一旁的侍卫长看了一眼他脖子上两道已经成疤痕的牙印,皱眉低声道:“薛大人,你脖子上是怎么来的伤痕?”

语气里隐隐有些谴责味道,薛远的手指摸过脖子上的两个伤疤,心情挺好地道:“关你屁事。”

侍卫长眉峰皱起,还在坚持低声道:“在圣上面前伺候,怎么能如此荒唐不顾仪表?”

薛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恶劣十足道:“那能怎么办,咬我的时候我还能拦着不让咬?”

就圣上那小牙口,都快给薛远咬掉了两块肉。

“圣上都没说话,”薛远冷下了脸,“你在这说个屁?”

张绪侍卫长脸色不好看,“这会污了圣上的眼。”

薛远眯着眼睛转头看着侍卫长,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锋利的五官极为骇人,侍卫长站得笔直,同样直视回去。

薛远突然笑了,“照你这样说,圣上以前是不是连脖子上的牙印都没见过?”

他一想就没忍住笑,看了一眼顾元白白生生的脖子,心想,怪不得咬他脖子了。这样嫩的人,别说咬了,被人吸上一口就得红彤彤一片吧。

顾元白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身旁的宫侍拿出巾帕为他擦过额角,顾元白挥退他们,问道:“诸位大人,到现在可发现了什么好苗子?”

程将军就在此,他率先说道:“回圣上,东翎卫的选拔进行了两日,已经挑选出了一百余个精兵。”

说着,程将军递给了顾元白一个册子,顾元白翻开一看,笑了:“程将军也学了表格了?”

程将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臣觉得表格用在这极为方便。”

顾元白轻轻颔首,赞同道:“确实如此。”

册子上记录了这百余人的姓名籍贯,参与过什么战争或是任务,身上可有什么军功,以及各项检测出来的数据等等,全都详细记录在册。

这些东翎卫的候选人,各个都是猛男。顾元翻开了几页之后又夸赞了程将军几句,在这儿一直看到了午时,待众位士兵散去吃了午饭,顾元白才离开。

天气渐热,在宫殿里待着闷,顾元白途经湖旁时,令人将政务搬过来,他要在湖旁凉亭里处理政务。

宫侍们拿着能拦住虫蚊的轻纱将凉亭给围了起来,亭中点上了驱虫蚊的熏香,一阵阵凉风吹来,顾元白处理政务的时候,也觉得难得的畅快。

香味缥缈四散,鸟叫声清脆悦耳,顾元白下笔如有神,花了一个时辰批阅完了政务之后,又将京城府尹上书的折子单独拿了出来。

朝廷在顾元白的带领下就是一匹嗅着血味就能迎风而去的狼,即便现在在忙着御史台、东翎卫和即将开始的反腐行动,也没有忘记用舆论来压迫其他各大寺庙。

和成宝寺住持来往亲密的寺庙都在与成宝寺住持谈话之后主动上交了一部分相当可观的寺田,寺中的僧人也放行了不少,乃至现在京城的街道上时时可见从寺庙中归来的僧人。

圣上准备冗僧的消息,在寺庙与寺庙之间也慢慢的传开了。

顾元白对这种情况很满意,能不动兵就不动兵,能不用强硬手段就不用强硬手段,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寺庙获得了好名声,朝廷也获得了好名声,这就是双赢的结果。

新的关于各个寺庙规格的律法还未被政事堂研究出来,顾元白故意让他们放慢了速度,给予这些寺庙自己主动送上来的时间。

等真正的关于寺庙规格的律法出来之后,那些未赶得及争取这份好名声的寺庙,就得被动交上寺田和人了。

“剿匪时俘虏了多少人?”顾元白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薛远回道:“四千余人。”

顾元白惊讶道:“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薛远笑了笑,西广山的人摸黑下山,被他们包围时以为朝廷官兵来了许多,连反抗都没反抗直接投了降,西广山两千多人伤亡轻微,倒是王土山和松子山被杀了很多人。

听说王土山剩余的那些被俘虏的人见到朝廷来带人时,都高兴得喜极而泣了。

顾元白在心底将这四千余人的作用安排了一番,忍不住笑弯了嘴角,“好!”

薛远瞧着他的笑颜,本来觉得剿匪这在他眼中实在不值得骄傲的一件小事,也陡然之间有了尚且不错的成果,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道,老子怎么越活越过去了。

这样的小功绩竟然也能让他觉得高兴。

艹他娘的,果然是战场上少了。

顾元白心情愉悦,让人将批阅好的奏折送到了政事堂。又在湖边吹着风走了走,等到走出了一身的汗后,才摆驾回了宫。

宫中已经做好了让圣上沐浴的准备,顾元白走进去后,就让人都退了下去。

水里温温热热,明亮的光从窗口透进,顾元白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倚在池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清水拂过的感觉。

但等一会儿,他睁开眼低头一看,应该是天气热了,人燥了,小兄弟也跟着抬头了。

每日顾元白一看到自己的这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现在倒有些感觉了,他抬起手,五指姑娘总算是三年内第一次发挥了作用。

外头,守在宫门外的田福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殿内可摆上了茶水?”

“摆上了,”宫女也愣了一下,犹豫道,“但却是在圣上沐浴之前煮上的茶水,现下应该凉了。”

“再去泡一壶新茶来,”田福生催促,“快点。”

宫侍急急忙忙再泡了壶新茶来,田福生正想接过送进殿中,就见一双大手凭空伸出,抢过了茶壶,笑眯眯道:“田总管,我来。”

薛远不等他们反应,就迈着大步走进了殿中。

皇家用具极尽奢华,地上铺着毯子,处处都是缥缈雾气。薛远不是第一次进这个殿,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正要推门而进时,突然听到了不甚清晰的喘息声。

薛远手上一顿,然而收力不及,门还是被他推开了一道缝。

呼吸声更清楚了。

薛远抬眼看去,就见圣上背对着木门,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后,水雾缭绕之中一动也不动,瞧着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