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若爱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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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垠的冷感将她团团裹住了，商暖脚下虚晃，整个人站立不稳。
耳边还萦绕着男人决绝的话语，她有一刻目色苍茫浑噩，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跟前就是卧室门。
前进一步，他们的夫妻关系至此收笔，后退一步，她又无法接受他竟这般利用了她。
多难的抉择啊！
若没有这一场算计，若没有这个看似平静却血腥的夜晚，他们本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
盛承骁心底涌起来一阵希望，因为商暖的踌躇，因为她这刻虽背对着他，却始终没有旋开房门。
只要她迟疑。
只要她给他机会，他可以解释，可以弥补，可以做一切事情来赎罪的。
仅除了，放过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
“软软，你舍不得我的，对不对？回过头来，我们好好谈，不这样针锋相对，好吗？”
“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软软，我们认识七年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许多次说要保护我，如今你真的忍心往我心上插一刀吗？”
“软软……”
时至此刻，盛承骁才这般悲哀地察觉了，除了她对他的宠爱，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依赖仰仗的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宠到了心尖上，她可以没心没肺，但多少会把他看得比路人甲们重要。殊不知感情是平等的，他付出了，她未必就比他付出得少。他宠她，她同样也宠他，不然如何会纵容自己出现在他家的户口本上，盖下结婚的烙印？
商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
有泪水划过颊侧，滴答滴答，犹如催魂夺命的号角。
许久后抚平自己面上的泪，商暖不和他玩意气用事的一套，转过身来，她再次对上了男人满揣希望的俊脸。
他这幅皮相，从来都是好看的，鹤立鸡群，让人一眼看过了，往往回味无穷，想要再看一遍，又一遍。
“盛叔叔，你给我的宠爱，确实无可替代。”这一点，商暖心底很明白。
盛承骁原本黯然的鹰眸一亮，“软软，你想通……”
商暖并没有让他说完，下一秒她便是补完了自己的话：“可你给我的伤害，同样无人可以替代。”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不外如是。
男人哑了声：“软软，我可以让你打骂出气的，我也允许你恼我怨我，只要不离开……就好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盛承骁人已经在往商暖这头走。
商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他便一步步逼近，直到商暖撞上了门，男人才微微俯瞰着她，眸色深切哀痛。
他的感情其实很热烈，像一团炽热的火，熊熊燃烧，让她一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这一秒，依旧如此。
然商暖忽然也觉得累了，无可救药地累。
盘旋在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她无法依他的要求，活成他希望的那个模样。他也不像她曾以为的那般宠她入骨，而把她当成了手中的一颗棋。
再美好的爱情，一旦掺上了算计筹谋，便变了味道了。
姐姐说没有什么感情是不会变质的，以前商暖觉得这话实在不该由商玟这样被人宠得无法无天的人说出来了，可这一刹，她蓦然便认同了这句话。
确实，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感情最初的形态，青涩，朦胧，却像青柠檬那样，让人闻起来舒心。
后来，感情成了深红成熟的果，馥郁芳香，让人爱不释手，贪恋流连，却也要小心，它可能一不注意就**了。
再之后呢？感情的保鲜期，究竟有多长？
“盛叔叔，我想不明白，究竟是我没有那么爱你了，还是你，没有那么在意我了，我只知道，眼前的情势，让我厌倦。你说，婚姻都是这样让人劳累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一直活在七年前。”
七年前，他们初相遇的时刻，他还没有对她上心，她也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善恶全凭本心，感情世界里一片空白，一心一意只爱着她养的狗狗，腾不出多余的一寸地给别人。
那时多好。各自走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他盛世风流，她呆软讨喜。
“不准你这样想，软软，你不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商暖的话，显是叫男人发怒又害怕。他的妻，他深爱着的人儿啊，她怎么能怀疑他的情意变了？
“这样……”商暖的声音低低的，痴痴的，宛若自暴自弃：“那是我没有那么爱你了吗？所以会怀疑你，会生气，会和你吵架？”
一声又一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盛承骁将她强行揽到了怀里：“软软，不想这个了，你现在心情不好，睡一觉好不好，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商暖一下下，近于潜意识地推他，口中顽劣如稚儿，嗡嗡地声声念着：“别抱我，别抱我，我不要抱，不要……”
“软软。”男人的面色一转再转，终是一个手刀砍下，劈晕了她。
“软软，对不起，可是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真的不能。”哪怕你的爱意，已一点一点，从我身上收了回去。
商暖这一夜柳眉紧蹙，盛承骁无数次为她抚平眉宇，她却都重复地皱了起来。
翌日清早醒来时，男人一副俊颜显然狼狈，头发乱糟糟的，他的唇上也有胡渣。
商暖还没有醒，男人蹑手蹑脚收拾好了出去，就见商暖还如猫儿一般睡着。睡梦中，她的利爪依旧。
直至男人离开，商暖才起了身，唇角漾开一抹颓废的弧度：“你说错了，睡一觉醒来，不会什么事都没了的。”
盛承骁心思烦躁，和谭青云通了电话回来，就碰上杨零喊他下楼去搭把手。
等他觉得该去喊商暖下楼来吃饭时，却发现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已没有一丝人烟了。
桌案上还放着一张纸条，上边书着娟秀的一行小楷：“我若爱你，定舍不得你为难难过。”
盛承骁的心，于是坠入了永无光明的地狱里。
我爱你，所以舍不得你为难痛苦。
同样，你若爱我，又怎么能忍得下心来利用我，去抓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口中罪大恶极的那个人，他或许不磊落，或许残暴嗜血，对我却很好。我无法违逆这世间正邪不两立的法则，可为什么，他却要是被你设计被捕的呢？
商暖走了。
盛承骁疯了。
最后见到商暖的，是安珏。只是那时候安珏没意识到商暖说的出去走走，是一走了之，杳无音讯。
商家在昨夜过后便有人跟上了商暖，暗中保护她，这点，商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了一个无名小镇，那时候她在机场买了张特价机票，并没有看目的地，就上机了。
盛家不是没有到机场找人，只是方向错了，他们翻找的去国外，去京都，甚至去汉南……这些地方里的信息里，都没有商暖的名字。再加上有商家人在后头善后，盛承骁在机场车站火车站寻不到蛛丝马迹，便以为小妮子还未离开，尚在京海境内。
可她若在这里，天空何以这样苍白，不见一丝蔚蓝瑰丽？
男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不修边幅，哪里还有平日里帅气倜傥的模样。
“承骁，够了，她要走就让她走，我儿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不着对那只不会下蛋的……”
“杨零，少说两句。”不等妻子侮辱性的话说完，盛国强已是头疼地制止了她：“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孩子大了，你别什么事都想帮他拿主意，没意义的！”
“老盛，我这是为谁啊，我还不是为了儿子好？”杨零本就是爆竹脾气，哪里经得起盛国强这么说，特别她如今是在气头上。
盛国强摇摇头离开了，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盛承骁恍若无闻地从父母身旁掠过，上了楼，看到自己一丝不苟的寝室里，已没了那个小人儿存在过的痕迹。
软软，你真狠啊！
走了，连带要把他的回忆也带走。口杯牙刷衣服毛巾，画过的画，自己买的小玩意，尽数卷了个干净。
盛承骁有一秒的功夫里，想到了‘一刀两断’这个词。
一刀两断！
商暖是头一回来到这样古朴的小镇上，淳朴的民风，未被现代化气息污染的青山绿水，澄澈的天，鸟儿不时从上方飞过……在这样的地方，住多久，想必都不会累的吧？
最后租了个干净的小房子，换了一张手机卡，商暖平平静静地在这里生活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也许一天，也许半年，有什么关系呢？
这日早晨步行去了溪边，看着几名穿着简朴的妇女在溪边洗着衣服，有说有笑，商暖的唇角，不由绽开一抹笑痕。
就这样吧。
再也，不会倦了。
许是蹲得久了，站起身那刻，商暖眼前一昏，整个人便往后倒去。有正洗好衣服的年轻少妇看到这一幕，赶紧丢下衣服过来扶住了她。“妹子，醒醒啊，这怎么就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