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线断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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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杨阿姨吧？”盛承骁心底的怒火已然飙到了顶点，只是还没等他掉头回应母亲的恶言相向，边上一道凉冽女声响起了。
迎面走过来的高挑女子从容清浅，无形中散发出了强烈的女王气场。
笑得可不友善，商悠然脚下的高跟鞋踩得清响：“软软会有这么个婆婆还真是让人意外，我原以为盛家是个有名望的大家族，不该出现乱咬人的事儿，如今看来却是我见识短浅了。哦，对了，这里是医院，不欢迎闲杂人等，您老没把自己的定位放好，需要我让人帮您买条链子过来么？”
“你……”杨零想说哪家的孩子那么没教养，居然指桑骂槐说她是狗！
只是商悠然年轻气盛，会给她机会说么？“喊您一声杨阿姨还是抬举你了，您看不上软软是吧？老实说，我们商家还看不上你呢，有个这么难相与的婆婆，可想而知软软的生活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您也别太把自己的儿子当回事，相信我，你儿子绝对不是软软唯一的选择。我们商家人从不强人所难，和你们盛家不是一个路子的。盛国强老先生我见过，实在好奇他怎么会有您这样的夫人。”
“有些人，不要自己的脸，更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今儿真真是长见识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病房门前，商悠然再懒得管身后两人是个什么反应，合了门，隔绝了外头的空气。
杨零气得心肺都疼了，捂着胸口，她一手指着病房门，气得破口骂道：“一个两个都有爹生没娘养的，太没教养了，这样的女人，哪家子娶到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妈，你冷静些，我们先回去吧。”盛舒夏沉默了一路，这会才姗姗来迟地开了口。
冷冷一哼，打杨零两人身后传来，盛承骁快速拿了早餐过来时，恰好听到林心遥若有所指地道：“有些人的一世英名，却要被至亲之人败坏殆尽。”
“妈……”实在头疼，盛承骁看着眼前的局面，里外不是人。
最后还是商悠然推门出来说：“盛承骁，你进来。”
商暖张开手，看到盛承骁便笑：“小四叔叔，抱抱。”
眉宇间的愁绪收起，盛承骁唇角提起一弧笑痕，迎上了前去：“宝贝儿，饿了吗？”
“你摸摸。”调皮地去抓男人的手，商暖软绵绵地回他。
盛承骁当真揉了揉小丫头的肚皮：“软软要饿惨了吧，我还给你拿了点下粥的菜吃。我喂你好不好？”
“不……”怯生生偷看了堂姐一眼，商暖怪不好意思道：“我能自己吃。”
她要逞强，也就由着她了，盛承骁扶了她坐好，给她放了桌子，摆上早饭。
“小四叔叔，软软刚刚撞到床脚了，可是一点都不疼，怎么不会疼呢？”吃了有一会了，商暖才疑惑地提起了这一茬。
“因为你的腿残了，站不起来了！”病房门倏然被撞开，没等后头商述珩夫妇制止，杨零已然绝情寡冷地喊出了这么句话，透着浓烈的谴责意味。
商暖手中抓着的汤勺就这么直直地往下掉，‘磕’的一声，砸到了桌子上。
唇角还残留着水渍，她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腿上，按按，锤锤……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猝然间脾气败坏地推翻了床上的桌子，小丫头呜咽一声，便想要爬下床。
“软软，别……”盛承骁想要制止她，让她别乱动。
商暖却是红着眼推开他，半爬半滚地执拗着要下去。
脚终于落到了地面，她的意识在告诉自己要站起来，可便是靠双手的力量支撑着起来了，下一秒她依然往下直坠。
商悠然忽然快步到她身前揽住了她。
那一刻低头，便看到了小姑娘难过到不能自己的眼神。
“悠然姐，软软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瘪着唇，第一次这样惊怯到无法自控，商暖揪住了商悠然的肩头。
安慰她躺下，给她盖了被子，商悠然坐的位置，恰好能隔绝商暖看向外边的视线，隔绝某些人，阴暗的嘴脸。
“傻软软，别忘了你姓什么，大伯和伯母怎么会让你有事呢？更何况向逸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你会好起来的。别灰心，好不好？”为商暖抚平了额发，商悠然不去看那一地的狼藉，故作轻松道：“软软，商家的孩子不软弱，我们软软是小超人啊，对不对？”
“对。”即便口中是这样应着的，商暖还是一颗颗地在掉着眼泪。前边那一阵闹腾，她发现了，她的腿，真的不能用了。
商悠然某个时刻往后一望，正好见着盛承骁将自己的母亲姐姐‘请’了出去。
商述珩夫妇来到了商暖的病床前。
林心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商述珩则在商悠然喊他时点点头，随即接管了商悠然原来坐的位置。
“软软，爹地看看，哭鼻子了是吗？”这么说的时候，大掌已经抚到了女儿面上的泪，商述珩很心疼他的小女儿，却要表现得像一切还好：“傻姑娘，以前不是最勇敢了吗？爹地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很快软软会站起来的，好吗？”
商暖用手背擦擦自己的泪水，喉中还一哽一哽的。
“抱……”好久后才撒娇地缩商述珩怀里。
商述珩轻拍小丫头的后背，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心里没底，少顷后才笑问她说：“医生说软软还要住院观察一两天，现在要不要爹地带你去下面的草地逛逛？”
“软软要放风筝。”
“好，听软软的。”
机票买好，直接放自己的母亲手上，盛承骁的目光则是凛然望向了盛舒夏：“姐，麻烦你把妈完好安全地带回盛家，我会给爸打电话告知你们的行程，至于京城这边的事，就请你们不要操心了。”
“我不走，承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难道还管不了你的事了？”没好气地训着儿子，杨零还没死心：“你也别拿什么你不能生的事儿来唬弄我，你妈我的手是伸不了那么长，管不到你们部队里的事，但你爸总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吧？要让我知道你是故意在气我的，我绝对让你好看！”
盛承骁面容遽冷：“您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
“妈，不要再让儿子心寒了，好吗？算我求您了。”这一刻的声音里真切是充斥满了无力。盛承骁说完，扶着杨零往安检口的方向走。
上机前杨零几次要回头，最后却是盛舒夏拉走了她：“妈，给承骁点时间，他会想通的。今天我看商家的意思，他们也不满承骁当他们家女婿。我倒是觉得，他们这段婚姻难以长久。妈还是先缓和下和承骁的关系要来得好，您看呢？”
年轻的军医被派去到处找病人，这样的稀罕事儿发生在湛爵皓身上，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人家说了，是故交之女，他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好在还给他指了个大方向。
湛爵皓沿着医院下方的草坪跑了一路，最终如愿找到了院长——也就是他妈形容的“坐在轮椅上的、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商暖的风筝是所有人的中飞得最高的。老鹰风筝，这会儿在她视线里只剩一个小点了。
风有些大，商述珩给她加了件外套。也就是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风筝的线断了。
断了，老鹰飞走了。
商暖茫茫然看着自己的手心，那上头只剩一圈小小线团。
想起了她曾听人形容过，她的丈夫是飞鹰，属于更广袤的天地。如今，鹰飞走了……
“没有了。”无措地呢喃着。
手中的线团，掉进了草丛里。
湛爵皓时尚地冲商述珩招了招手，很快便蹲到地上，仰头看向商暖。
“商暖？”他叫她，语气或可称为轻快。
商暖茫茫然看他几眼，片刻后才依稀觉得这人挺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一敲这女人的脑袋，湛爵皓没好气说：“大小姐，你这记性，小人能让你记得还真不容易啊。”
吐槽完开始办正事了。
简单给商暖做了些常规检查，湛爵皓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腿。”商暖牢牢抓着自己的病号服。
轻敲了敲商暖的腿部，湛爵皓问她：“具体一点，是怎样的不舒服？”
“没有感觉了。”像失去了心爱宝藏的小孩儿，抓到一个大人了，便迫不及待想要倾诉。
“没事，会好的。我认识不少病人，有些甚至是医生断言他们永远不会站起来的，但事实上，他们最终都恢复了行走能力。你也一样，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灰心的，嗯？”大大的笑容，真的很能温暖人心，一如绚烂的向日葵，给人无限希冀。
至少这一刹，商暖被说服了。
边上的林心遥总算松了口气，挽上了商述珩的手臂。“目前国内在一些医疗领域还有所欠缺，但我知道国外有一些医院很适合你去，如果你想去的话，也许大帅哥医生我会愿意带你过去。怎么样，我好人吧？”朝商暖抛了个得意眼神，湛爵皓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林心遥怀疑，这人真的是个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