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1/1)

他跟小小狐早饭刚吃了一半,就听一个幼儿的尖叫声响彻四野,“娘!娘!找到我弟啦!他给人偷走啦!我找着偷我弟的贼啦!”

听这一嗓子,知趣险些从椅子里摔地上去。

小小狐一听到这声音,小脑袋立刻从粥碗里抬起来,舔舔唇边的肉粥,对着知趣呜呜两声,继续低头喝粥。

邵千凌与胡夫人、文斐然,后面还跟着两只小狐狸,其中一只小狐狸抬起前爪指着知趣道,“肯定是他把我弟偷走的。”

邵千凌踢大呼小叫的小狐狸的屁股一记,小狐狸道,“是我找着我弟的。”旁边儿另一只小狐狸啪的给了邀功的小狐狸一爪子,骂他,“要不是你昨天把小小的肉松都抢光了,他也不会气的离家出走。”

“难道你没抢!”两只小狐狸谁也不服谁,话间已经在地上撕打起来了。

胡夫人看一眼小儿子在人家饭桌上埋头大吃不肯抬头的模样,就能明白事情经过,对知趣抱歉一笑,“罗先生,对不住。小小一早就来打搅您了。”

幸好他先时见识过罗妖的美貌,知趣在胡夫人面前还是颇有定力,一笑道,“无妨,小小狐很可爱。你们吃饭没?一道吃吧。”

胡夫人客气地,“不打扰罗先生了。知道小小在您这里,我就放心了。”瞅一眼正撅屁股吃的带劲儿的小儿子,胡夫人叹,“我身上不好,也没奶喂他。小小比他两个哥哥出生时要孱弱的多。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的吃过饭了,罗先生,实在麻烦你了。等过一时,我再来接他。”

知趣自然求之不得,相送胡夫人一家子,问,“我做了些肉粥给小小吃。他年纪还小,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胡夫人温声道,“我们天狐一族,出世便比寻常灵兽强悍,小小不挑食,平常你吃什么,给他吃什么就行了。”

小小狐从饭桌上回头,呜呜两声。

胡夫人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乖乖听罗先生的话。”

小小狐又回头继续撅着小屁股喝粥了。他的两只打架打的灰头土脸的狐狸哥哥,被文斐然大师兄一手一个拎着后颈软皮拎在手里,嘴里还不停的嚷嚷,“我也要在罗先生这里吃饭!我也在罗先生这里喝粥!”伸长脖子瞧一眼,“啊啊啊!还有鱼!”

邵千凌淡定地,“小子们太没规矩了。”

知趣十分大方,“我早饭做了许多,不嫌弃的话,一起留下用早饭吧。”

胡夫人还是告辞了,两只小狐狸每个屁股上挨了几下巴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父母走了。小小狐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叽叽叽的声音,眼睛弯起来,非常高兴。他可是一点儿不想让讨厌的哥哥们吃这些好吃的呢。昨天的肉松,他就闻了个味儿,便被两个馋嘴的家伙给抢光了,气的小小狐一个晚上失眠,天一亮他就离家出走来挠知趣的门啦。

小小狐一碗肉粥迅速下肚,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知趣,又去舔知趣的掌心儿,一幅没吃饱的模样。知趣摸摸小小狐的肚子,说,“你这么小,别吃撑了才好。等中午再吃吧。”

小小狐咕噜咕噜的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奈何知趣不通兽语,他想着小孩子肠胃有限,还是不肯再给小小狐吃。小小狐委委屈屈地,一面流着口水,一面把个粥碗舔的光可鉴人。那模样,知趣心疼的直抽抽,自言自语道,“要不,再喝半碗。”

罗妖实在看不下去,道,“没事,这是灵兽,他又不傻,吃饱了自然就不吃了。这都馋的要吃碗了,一看就知道上辈子是饿死来的。”

知趣才又给小小狐盛了一碗肉粥,小小狐眼睛弯起来还叨了一条骨酥鱼放到粥里一道吃。知趣发现,小小狐真是不挑食,他连凉菜都要吃两口,当然,小小狐更喜欢鱼肉荤菜。像香菇菜心里面的青菜,小小狐就碰都不碰。

直吃到肚皮溜圆,小小狐自己舔舔嘴,再用前爪摸了摸,擦干净后,小小狐跳到知趣膝上,蜷成一个绒团儿。昨天失眠一宿,今早跳人家院墙,挠人家大门,小小狐吃饱喝足,倦意上来,很快睡熟,不一时,还打起小呼噜呢。

知趣一颗豆腐心,哗地软成了豆腐渣。

罗妖暗道:强敌来袭啊!

其实,罗妖不知道的是,强敌,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零七章 当鬼修遇到和尚军团

胡家小狐狸迅速代替水仙谷的那一群吃货,成为罗妖最讨厌的家伙。

一般情况下,罗妖对小小狐的称呼是:那臭狐狸。

知趣对此深为不满,跟罗妖沟通了几回,希望能说服罗妖做一只心胸宽广的小朱雀。罗妖狠噎了知趣几句,还威胁要再往知趣菊花一日游,知趣就不敢再念叨了。

但是,罗妖逐渐发现,相对于小小狐,他那两个聒燥的哥哥更是烦人。狐大狐二是双胞胎,大名邵胡一、邵胡二,到了小小狐这里,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叫邵胡小。

不过,知趣习惯性的叫他们大狐、二狐、小小狐。

小小狐其实很要面子,为狐也比较讲究,他还不会说话,平日里是以喉咙里不同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总而言之,这孩子话比较少,又很乖,非常让人喜欢、令人心疼。

大狐二狐不一样,灵禽灵兽的生长周期非常长,大狐二狐也活了一百来岁,却还似小孩子。两人除了天天打架撕扯外,就喜欢来知趣这里要吃的。

小小狐不喜欢两个哥哥,幸好知趣都会把吃的亏门给小小狐留出一份来,小小狐就更加不爱理睬两个土巴狐狸哥哥了。

而且,与大狐二狐对妈妈胡夫人的依赖不同,小小狐很喜欢呆在知趣这里,一大早就过来,大半夜的文斐然来接他,他才肯走。有时候,他跟妈妈说一声,还会来知趣这里小住几日,把个罗妖烦的啊……

白天,通常知趣一出门,就是头顶上蹲着一只小小狐,屁股后面跟着大狐、二狐。因为小狐狸们总往知趣那里跑,知趣同文斐然交情不错,邵千凌与胡夫人也跟知趣熟悉起来。

第三日,佛音寺的和尚们就到了,知趣随着林央、穆流年去迎了一迎,邵千凌出身佛音寺,跟寺里的和尚们也认识,一通师兄师弟的招呼,把个悲苦和尚郁个半死。

要知道,和尚都是非常有毅力的生物。譬如,悲苦和尚站出来,一千零一次的警告邵千凌,“你背弃佛门,留你一命,已是我佛慈悲。莫要再攀亲带故,不然,老衲也是要生气的。”

邵千凌没脸没皮的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逐我出师门,咱们不是师徒了,您就做我爹吧。”说完,还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爹。”

大狐二狐没心没肺的起哄,“爷爷!爷爷!”

悲苦和尚的模样,更加悲苦了。

还是胡夫人斥责了父子三人,打圆场道,“您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悲苦大师带着和尚徒弟们回屋商量破招魂幡的事,佛门的原理,知趣是不懂的。倒是罗妖道,“我们以天地灵气滋养己身,提升修为,以登仙途。佛门以天下念力加持己身,以念力破万法,念力不死则佛门不破。这些和尚,难缠的很。”

想了想,知趣道,“和尚们的念力,也就是自己的信念吧。其实,修仙之人也有信念。苦无成仙信念,这漫漫仙途,如何走下来的呢。”

“念,是生灵万物最基本的东西。佛家常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要我说,这念,就是指人心。”知趣道,“佛门修炼,炼的是心志、心念。他们的法门,是以心念为基础,故此门槛极底,并不似道门需要弟子先体生灵根,方可修仙。所以说,佛道两门,其修炼根本完全不同。”

罗妖笑,“是这个道理。”

得到罗妖的肯定,知趣心中小小的自得了一回:看来他的忽悠大法,又有提升啊。男人啊,还得靠内涵。若非他富于内涵,怎么能得到小凤凰罗妖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呢。

这几天,穆流年收到几封战报,脸色愈发难看,虽然没催促这些大和尚,不过看穆流年的脸色,也知他大后方可能出了一些事故。

对于穆流年,知趣总有些个怜惜,觉着这女人忒不容易。知趣悄悄炖了盅燕窝差苍鹰给穆流年送去,苍鹰对知趣言听计从,这虽然是亲卫的差使,苍鹰也没嫌弃拒绝。待苍鹰回来,知趣递给他肉脯匣子,道,“来,阿鹰,吃肉干。”又倒茶给苍鹰喝。

苍鹰捏着肉干吃了两块儿,眼圈儿忽然就红了,忙低了头道,“南王说多谢你关心他。”

知趣多机伶的人,怎么能没看出苍鹰神色不大对头,问,“怎么了?阿鹰,你怎么哭啦?”

苍鹰道,“没事。先生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知趣留客,“中午留下一道吃饭吧。”更想弄明白苍鹰这样反常的原因。

“不了。”苍鹰起身告辞。

苍鹰快步离开,知趣问,“妖妖,你说阿鹰是不是有点儿怪哪?”

“何止有点儿怪。”罗妖提醒知趣,“你忘了,上回他还驼了你一程呢。我们灵禽,可不是什么人都肯驼的。”

“难道他喜欢我?”知趣自言自语,又觉着不像,“就算阿鹰喜欢我,也不至于叫他吃块肉脯,就感动的红了眼睛吧。”

罗妖没好气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欠的风流债?”

“诶!”知趣拍着胸脯表清白,“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什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

“在灵庄时,没闲着养只鹰啥的吧?”罗妖问。

“哪有,就是黑豆儿了。”说到黑豆儿,知趣伤感一叹,忽然,他思维一发散,问罗妖,“你说,阿鹰有没有可能是小白啊?会不会小白觉着出了黑豆儿的事没脸见我,变幻个模样来帮我呢?”

罗妖说的肯定,“不可能,苍鹰身上就是鹰族的气息,没有使用术法幻形。”

知趣却是思维一发散就收不回来,心想,现在罗妖是蛋形,看走眼也是有的。若不是真对他好,怎么肯驼他、还听他差谴呢?苍鹰可是化形灵禽,就是知趣没受伤时,跟苍鹰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当初,他给鹤师弟做了十来年的小酥鱼,也没见鹤师弟这样听话呢。对他这样好,灵禽里除了小白,还有谁呢?

就这么着,知趣认定了苍鹰就是小白。

确定此事后,知趣幽幽一叹,他为黑豆儿伤心,但是,小白这个样子,他更是不好受呢。

自此,知趣对苍鹰更是关心了。

苍鹰也时常来知趣这里吃饭,陪知趣说说话,谈谈心,两人相处非常融洽。

很快,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已经准备好破招魂幡的办法。

知趣第一次见识到禅修的厉害。

这次是林央率大军攻天阙关,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在天阙关上空,悲苦大坐随意盘膝而坐,余下弟子与他对坐。然后,悲苦大师就开始带着小和尚们念经。

悲苦大师一张嘴,顿时,声如洪钟,发人心脾。

知趣只觉心下一震,忙往战场上看去,那些亡魂一个个的往上空飘过,他们甚至能穿过这些和尚的身体,然后,然后魂魄球上渡一层淡淡佛光,最后化为一个个光点,四方散去。

知趣心道:这些和尚念经,还真厉害。

和尚们念经念的正起劲,天空陡然阴沉起来,今日并没有半丝风,但是,却无端让人觉着从骨子里透出丝丝凉意来。

再过片刻,黑云将天空遮的透不出半分光,白昼已成永夜。

整个天地,唯以悲苦大师为首的禅修,身上透出静宁佛光,这佛光,远望如指路之灯。

而且,天地愈发昏暗,和尚身上的佛光则越为炽亮。

直至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有一人缓缓自浓稠的夜色中走出。确切的说,其实就是两团鬼火,因为此人黑衣黑帽黑靴黑发,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色,唯眼中两团跳动的鬼火发出莹莹秾碧之色。

“这就是佛音寺的佛音么?真动听啊。”明明只是低语自言,偏能扩散到天地间每个角落,且竟一下子压住了悲苦大师的佛音。此话音一落,鬼火周围反散发出淡淡佛光,秾碧色跳跃的鬼火渐渐缩小,直致消失不见。随着佛光愈发明亮,此人的身体似被夜色中的灯光映亮,露出完整的轮廓。

这男人周身度上淡淡佛光,黑色连帽抖篷,帽幨压的很低,遮住了大半个鼻梁,只能看到男人半个高挺的鼻梁与薄削血色的唇。男人只是远远的立于夜色之中,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从他的站姿上知道,他在凝望佛音寺的一众僧人。

男人身上佛光愈亮,则悲苦大师等人身上的佛光仿佛被这男人夺去,微弱暗淡不说,且佛光中似乎被染上了一丝玄黑之色。

悲苦大师面色没有半丝变化,他原是虚空盘座,只见他座下忽然绽出一瓣瓣碧色莲花,伴随着碧色莲花盛开,悲苦大师之宝相庄严,难以形容。忽然,悲苦大师一开口,空中一声洪大的佛号响起,这一声佛号犹如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直接剖开浓浓夜色,自黑云后,射出耀眼的阳光。

这一束天际之光,正落在了该鬼修身上。

此时的,这一束破天浓稠夜色的天际之光,令知趣不禁想起创世纪中所言:神创造了世界,第一日,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在知趣看来,这一束天际之光,同时也是生命之光。

光,就是生命。

原本,知趣以为鬼修弄啥子招魂幡,一听这名儿就鬼气森森的,鬼修啥的,肯定都是阴沉阴毒之辈。但,此鬼修出场太过气派,且气场一流强大。此时,哪怕在阳光之下,鬼修亦没有如传说中的鬼一见光就灰分烟灭啥的,人家根本半丝惧意。他微微抬头,缓缓的举起双臂,长长的衣袖微微飘摇,整个人沐浴于这一束阳光之下,如同舞台中间被追光打在身上的男主角。

鬼修忽然伸出猩红的舌头,缓缓的舔过自己薄削嫣红的唇,声音低沉的叹息道,“阳光的味道,久违了。”

鬼修忽然自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精致惨白的手掌,这只手,映于阳光之中,仿佛也染上了阳光的颜色,露出玉的光泽。这只手,只是对着高空轻轻一抹,就抹去了浓云之中的这一束阳光。

天地重归于永夜。

鬼修右手化掌为拳,伴随着他一握成拳,身上原本轻染的淡淡佛光如同易碎的琉璃,啪的一声,化为齑粉。

但,即便化为齑粉的点点佛光,依旧固执的围绕在鬼修周围,不肯离去。

鬼修的身影忽然消失,却又陡然出现在悲苦大师面前,传说中威风无比的招魂幡并没有出现,鬼修手里持一柄玄色长刀,威武万分,一刀砍向和尚军团。

悲苦大师的佛音不断,在鬼修一刀劈来时,佛光大盛,自发挡住了鬼修的长刀。

长刀落于佛光罩之上,该男子一声冷笑,长刀之上滚起团团墨汁一样的黑云,黑云翻滚着将佛光之中的和尚军团包围起来。甚至那长刀所落之处,犹如劈进佛光之中,黑云化为无数厉鬼,桀桀怪叫着扑向佛光之中的和尚。

坐于悲苦大师面前的佛门弟子很快力有不支,顾不得念经,与恶鬼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