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三十七)(1/1)

心头被一阵狂喜猛然席卷,可很快,她不得不冷却下来,犹豫,“可是,可是爸爸说……”

“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可能爸爸也弄错了,我会向他解释,你别担心,待在家里,我叫人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眼睛痛到睁开都困难,一定肿成了核桃,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打开房门,走出去,来到爸爸的房间门口。

房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有模糊的说话声传出,应该是在打电话。严晓芙将门轻轻推开一点,看到爸爸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声音清晰起来,明锐而激烈。

“你疯了!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这样是有悖伦常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逼死我?”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公司你也别想沾染半分,我看你还拿什么嚣张!除非是我死,否则我绝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砰”的一声,门碰到墙上,爸爸转过身,严晓芙也被惊得回神,她不知什么时候失手将门推开了。

“爸爸……”她低声道,声音干涩。

严先明已经挂断电话,情绪依然激动,走过来说:“晓芙,我知道你哥哥想做什么,竟然这种东西也敢作假来骗我,你是不是我女儿我还不知道吗?你不能信他!”

“还记得你小时候严重贫血住院吗?你是rh阴性血,就是遗传的我,当时你需要输血,医院血库里不够,输得就是我的血,你孟姨就是因此知道的你的身份!你要是不信,打电话问问她就知道了。还有家里的张阿姨,那时候我和你妈妈吵架,有一次被她听到,她也是知道的啊,不信你都问一问……”

刚才有多么狂喜,现在就有多么绝望。严晓芙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做到这份上,她的心底其实已经隐隐知道,爸爸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可她整个人依然是木讷的,好像半晌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不愿意清醒面对。

手里攥着的手机被抽走,拨通,然后塞回手里,她木然地看着屏幕,显示张阿姨。拨号等待的那几秒,像是漫长的多少年,她愣愣地瞪着屏幕,许久,电话无人接听。

严先明眉头皱了皱眉,又将手机抽走,拨出另一个号码,“没关系,问孟湘,一样的。”

手机再次被塞回手里,她就木然地贴在耳边,接通时那长长的“嘟”的一声,像是警报一样将她惊醒,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逃不过了,总要面对。

沉下一口气,她说:“孟姨,你好,是我。”

时隔多年,两人头一次通话,电话那端的惊讶不过是一瞬,她似乎预料到了她的来电。

“我刚才挂断了他的电话,你接着就打过来,我没猜错的话,你想问的,和他一样吧?”

原来哥哥也打过电话求证了,手心一阵潮热,她几乎都要握不住手机。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那边已经兀自说下去。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阿莫现在更是糊涂得离谱,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非血亲关系的鉴定结果说事……你是严先明的女儿,他给你输血,这是当年我在医院亲眼看到的。”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低冷,“我早就怀疑严晓明在外面有了人,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把柄,没想到啊,他竟然就把你放在跟前,还要我当那个便宜的后妈。”

她阴沉沉地笑了笑,语气逐渐尖锐,“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亲生女儿和儿子搞到一起,这造得孽,这就是他严先明的报应!”

仿佛有千万条鞭子在心上抽打,牵动五脏六腑在身体里拧成一团。她忽然就想起,在病房里,她吻过昏迷的哥哥,转身看到爸爸和她时,她眼里的若有所思了。

有惊讶,还有隐隐的兴奋和愤怒。她想到等哥哥休养好身体后,就会有这么一天了,她等着出这口恶气。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这样会毁了他。法律上虽然没有规定,但是你知道舆论有多厉害吗?他手底下掌管公司,是公众人物,要是被人透露出去,他这辈子就完了!你要是但凡有些羞耻心和良知,就该识趣躲远点……”

手机掉在地上,她的心也跟着碎了。抬起头,她茫然地看着沉默的老人,声音枯槁,“爸爸,我做错了吗?”

他有些颤抖的手拍着她的肩膀,“错的是我。我,我送你出国……在外面待几年,会慢慢过去,会好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真的会好吗?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呢,痛到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可是什么?你也要气死我吗?”

严晓芙说不出话,然而肩膀上的手臂一松,他已经虚靠在桌子上,一只手用力捂住心脏,紧接着重重坐倒在地,艰难地呼吸。

“爸爸!”她惊呼,楼底下的小燕飞快地跑上来,迅速地取出药喂给他,将人放平躺在地上,打开窗户,打电话。

他渐渐缓过气来,严晓芙伏在他的身边,已经吓得呆住,只剩眼泪还在流。

“爸爸,我走,我走。”

原以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已经结束,美好就在眼前,几乎已经触手可及,可没想到,真正的苦难不过才开始。

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他们可以容身的地方,再深入骨髓的爱,也抵挡不了世俗的洪流,最终天各一方。

咫尺已经是天涯,严晓芙的泪流干了,心痛也变成了麻木,只身一人坐在候机室里。她什么行李也没有带,因为几乎所有的物品都烙印着他的痕迹,就像是经历时光变迁的旧墙砖瓦,任由暴风雨冲刷,已经刻入筋骨的记忆,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的。

她看一眼都受不了。

进入登机口,她站在队尾等摆渡车,到她的时候,座位却已经满了,一旁的工作人员低着腰指向一侧,“您乘后边这辆。”

小客车的外观与头等舱摆渡车无二,她没有多想就坐上去,而后漠然地看着窗外,等着离远处的飞机越来越近。然而车子开出去很久,并没有靠近任何一辆飞机,等她觉出不对,早已过了飞机预定的起飞时间。

她连忙站起来,不知所措之际,车子停了,停在停机坪的边缘。司机摘下帽子,将她请下车,她这才看到另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一边,而司机有些眼熟。

“严小姐,严先生在车里等你。”他已经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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