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1/1)

第9章 上回讲到两人在车站碰面。

(一)常夏被搂在柏贤的肩膀下,向那几个正在做鬼脸的“密探”摇摇手。

多少年后,常夏夏回忆起那一刻,仍觉得美丽极了,就像北极天空上的纯净银河;就像清香洌世间少有的香熏。

这时,你美极了,明亮的眼睛。红润柔软的嘴唇上含着的笑容就像水晶里悠悠的波纹。

常夏夏终于来了,也许原本平凡的爱情,因为种种阻隔才显得如此美丽。

他说他永远记得那月那日。那天她的样子。一头齐耳的乌发,上身穿着一件素白的 白恤 ,下面一件碎花淡紫色长裙。淡雅秀曼。天上仙乐。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二)

月下红娘把一根线系在一个人的衣袖上,拉着这根游丝穿行去寻找世界上的另一个人。

要穿过多少河流,多少条街道,多少个城市,多少条铁路,几乎在还未到达时这条线便 断了。

所以这世上有多少人不曾遇到自己的爱情,遇到自己遗留在这尘世间的另一半。

她们遇到的只是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的婚姻。

也许每个个体离开母体后心间也许都藏着一丝寒冷,等待着那个最后到来的人给自己融化。

常夏似乎等到了那个最后到来的人。

可是在等最后的那个人到来之前,她犯下了多少错误。甚至差点永远失去了等待他到来的机会。

在认识柏贤之前,常夏的黑暗故事,从头说起,还需要把琴弦拨回几年前。

这天, 在夜晚寂静的大街,下夜班骑自行车回家的吴民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立在路灯下,路灯在她的脸上打下了落寂苍芒的神色。

他连续上了一个星期的夜班,连接几天都能看到这个女孩子。

有时她低着头踯独行,有时靠在等公车的栏杆上,茫然的眼神似幽暗的胡同。

就在刚才,在单宿里。“走吧,跳舞去。”春珊和恩灵打扮得美美的,前后镜交错看自己的妆容,俩人打算结伴去小镇上的舞厅跳舞,只见常夏缩在自己的桌前,只能看到她沉默的背影。她俩相互瞥了一眼,各自拎着包,出门了。

宿舍里的她像是一棵得长在水边的孤寂水草,缩着细瘦的脖子。

所有的公共活动,常夏都提不起兴趣。她又陷入了抑郁状态。

她一人从单宿走了出来,茫然得晃荡在街上。

小镇的楼房是山上高低不同的树,在寂静的夜里默默无声的垂落着。

一条寥落的柏油马路,凝固似的干干净净摆在那儿。偶尔一个匆匆的上夜班的背景,将小镇显得更加邃静。

在一个十字路口,唯一的两盏红绿灯在间隔着交换着睁闭眼睛。

一睁一闭,常夏都不知道自己已落在小镇多长时间?一个月?二个月?半年?怎么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他,未婚男子,在公众场所,留意似未婚的女子。

他依稀记得,几天前,在图书馆的阅览室,见过这个女孩子,站在座位上弓着上身歪着脑袋急急的翻着报纸。然后又歪着身子在报纸下面抄着什么。总让人感觉有几份怪异。

这时,她的寂寞,谁都看得出来。他判断她不会拒绝,晃荡在街上的她就像一间敞开的屋子,谁都可以随意进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送你回去吧!”他推着自行车靠近说道。

常夏停在那,一个吸了寂寞悲伤的人,看着这张陌生带着诡笑的面孔。她心中反而有种轻松的解脱,苍茫大雾的原野里终于走来了一个人影。

两人沉默无声地走到单宿门口,临道别时,“明天请你看电影好吗?”他说道。

她怔怔地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她这个夜晚游荡在街头的游魂,中了女巫咒语似的。

(三)

上回讲到吴民把在街上游荡的常夏送回,并约她看电影。

“在黑暗的夹道里,我撞上了这个人。就像在下雨天的时候,奔跑在湿漉漉的过道里,走廓的尽头挂着件雨衣。仓皇无助间我就把这件雨衣套在了身上。”

穿一件蓝色的背带裤,脖子上扎着一条花里胡哨的黄底围巾,更糟糕的是头上戴了一顶红绿相间稀奇古怪的帽子,她把所有能看到的、自以为美 的,都一股脑放到身上不同的部位去了。

她打扮成这样,还自以为美,对路人投来的目光目不斜视。

在电影院门口,他远远地看到她这副怪猴似的打扮,他扯着他的嘴角歪了一下,算是笑了,然后又仓促地从嘴角跑走了。

“老农”他在心里鄙弃地说道。

对刚脱离农村的常夏,他心里还保持着一种做为城里人的骄傲。

常夏看到电影院门口的他,则羞涩地笑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西服,下身牛仔裤,相对于她的土气,他是城里人该有的斯文及干净。他从小,城镇户口,血统纯正,对这样乡村上来的“杂血”城里人,骨子里总有些瞧不上。

看完电影后,月亮从垂柳成荫的间隙里露出淡淡的芽白,空气中似乎有种粘稠稠的液体,浓浓的令常夏也不想扯断。

他又邀她去他小区坐下。

常夏不作声,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他知道这只“流浪猫”的不抗据。

“走吧。”他说。她也跟了过去。

走在路上,垂柳依依,花坛月季花芬芳迷人,这一切,像是让人喝了晕晕欲睡的、稠厚的液汁,两人上了楼。

(四)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区,他父母给他预备了一套结婚用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单位分来的,象征性的给些钱。这是大国企的好处。

清清静静的一间小屋子.被他收拾得异常整洁,淡蓝色的窗帘掩住了外面的灰尘..靠墙角立着一张书橱.

橱里的书整整齐齐立的像手脚毕正的的士兵.桌子上除了一个茶杯,别无它物.茶杯里一把铮亮的长勺子.淡蓝格子的床单已经半新不旧了,然而拉得笔笔挺挺.

“.我不想走了”,。这小小的房间似乎就像是一份蔚蓝的海水被四四方方地勺下来放进了一个宽敞的盒子。

她安静的卧在这海水上,身上盖上了白色柔软的羽绒背;.这静谧的房间有一种令人迷糊的吸引力。

在空气中定飘浮着肉眼看不见的生物.穿进她的鼻孔,游进她的灵魂。

可是,这房间里有他这个人。

常夏看到他扯在脸上的笑容。看到这笑容,她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英俊的男子。甚至有些丑陋,满口的碎牙,而他又竭力想掩饰便使他的笑容显得鬼鬼崇崇。

她尽量使自己忽略感官上接受陌生人特性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