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黑鸦隆遥(1/1)

夙溪回到那一处,牧崇音已经躺下了,他倒是挺会享受的,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卞舞华借出了双腿让他枕着,此刻恐怕入梦了。

夙溪猜,多半都是用苦肉计,软磨硬泡表示自己很可怜,博取卞舞华的同情心。

待到她走近,撑着下巴半闭着眼睛的卞舞华头也不抬只道:“你终于回来了,宿无逝还你,我累得很,要睡会儿。”

夙溪点头,卞舞华闭上双眼的前一刻,刚好看见了跟着夙溪一同归来的□□男人,刚围绕在身边的瞌睡虫一瞬消失了。她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在夙溪与裸男身上来回转换,见夙溪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给宿无逝擦脸,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盯着那裸男,对方也看向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表示他百分百是妖,且身上还有隐隐散出的妖气。

夙溪……怎么会和妖一起回来?

“他是谁?”卞舞华问。

夙溪朝裸男瞥了一眼,道:“隆遥。”

隆遥听见了对方叫自己名字,很兴奋地凑过去,笑嘻嘻蹲下来,这一下顿时露出了不可言喻的地方,卞舞华与夙溪一同瞥开眼睛。

卞舞华不满道:“怎么也不穿身衣服。”

夙溪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怎么会知道?她根本就不和那人沟通的啊!而且对方也就只知道傻笑。

夙溪突然想起来,这货是男三号,分明是应该跟着女主角让女主角教他做人的啊!都怪卞舞华没有早点儿遇见隆遥,还怪牧崇音根本就不认路还要逞强把她带到了山洞门口,否则她怎么可能失足跌进去然后就带了这么个家伙出来。

睡着的牧崇音与困意十足的卞舞华被夙溪暗地里瞪了两眼,夙溪再瞪向隆遥时,对方还光着身子,她顿时移开目光,算了,这个暂时不瞪了。

隆遥挠了挠头发,一头结在一起的长发拖了一地,他先是看了看夙溪,又看了被夙溪照顾的那个人,再看向自己,眨了几下眼睛,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失忆,但是没失羞耻,那缠在他身上的藤蔓逐渐发黑,树叶骤然化作一缕缕黑烟将他笼罩在其中,这妖气庞大到让夙溪与卞舞华不得不直视他。

直至黑烟散去,隆遥就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从领口到衣摆,没有一处是白的,全黑的颜色倒是与他十分相配,瞧见卞舞华与夙溪眼中的惊讶,他又傻兮兮地笑起来了。

卞舞华:“……他脑子没事儿吧?”

夙溪:“……或许,坏了。”

不是或许,是肯定坏了,接下来还有很漫长地教他做人阶段,夙溪觉得自己很苦。

卞舞华问:“你怎么遇见这白痴的?”

她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夙溪叹了口气,想起遇见隆遥的过程,她就觉得痛心,只说:“无意间在林子里的山洞见到,后来就跟过来了。”

卞舞华见隆遥一副白痴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索性对方的心思只在夙溪上,而她也实在困了,干脆就靠着树干睡下。

夙溪先是拿出琉璃草,然后将琉璃草捣碎碾出汁液后,把汁液涂抹在宿无逝的眉心中,这样应当就能去除他身体里的瘴气了。

等弄好了之后,夙溪才打了个哈欠,不单是牧崇音与卞舞华累了,她也很累,昨日一天一夜没休息,一直都在奔走中,她的身体已经超出负荷,直至此刻才终于松懈下来。

隆遥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破坏过一般,带着呲呲的低沉道:“睡吧。”

夙溪朝隆遥看去,对方对着自己笑了笑,又说:“我看着你。”

夙溪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不习惯,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按照雏鸟情结来说,隆遥是认定自己了,这种别扭感很强,像是有个人硬生生地插入到她的生命中来似的。

而她原定的生命中,只有她、宿无逝、师父三人而已。

夙溪问隆遥:“你到底傻不傻?”

一会儿看上去像个白痴似的,一句话不说,就知道摆出痴汉脸笑,一会儿又会说话,还说得很好,让人摸不懂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了。

隆遥眨了眨眼睛,龇出一排白牙道:“我不傻。”

这回看上去……又好像很傻了。

夙溪是真困了,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躺在宿无逝的旁边,头趴在他的胸膛上,就这么沉沉睡去。

隆遥睡了许多年,这一刻精神满满,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这一树、一花、一草、一叶,都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仿佛重活了一般,有些潜在记忆里的东西始终没变,人是要穿衣服的,是会说话的,饿了要吃东西,渴了要喝水,对人示好要笑,生气难过又要是另一幅面孔。

可……他除了记得这些,就只记得自己叫隆遥,而这个女人,她认识他。

即便他没开口,她也知道自己叫什么。

隆遥忆起藤蔓帘子被打开的那一刻,一个人影跌了进来,他早已习惯在黑暗看一切,所以那人跌进来的第一时间,他便看见了,她长得很好看,一直在探索出路,两次路过路口就又绕走了,在隆遥的潜意识里,目光就一直想要跟随对方。

如同认定了一般,无法动摇。

他慢慢站起来,看向东方已经升起一一半的太阳,对着这再也不是只有藤蔓的世界深吸一口气,骤然化身为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扑闪着翅膀朝空中飞去。

一时间,丛林之中的瘴气散去,束妖界的结界似乎与外界正在重合,所有景象都成了双影,再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隆遥飞了一圈舒展开身体再度回来之后,这一片,又是鸾鸣山之境。

束妖界本是为了束妖,即妖能展翅飞翔,无法再束,束妖界也自当随着清晨第一道照射过来的阳光,一同消失。

夙溪这一觉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看太阳的方向,应当已经是下午了,除了宿无逝还没醒,卞舞华与牧崇音都已经醒了。

牧崇音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条鱼儿放在树枝上架在火中烤,卞舞华一直与隆遥大眼瞪小眼,两个人谁也不肯将目光先移开。卞舞华的眼神中满是探究,而隆遥则是一脸认真与单纯相,在卞舞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后,夙溪清晰地在隆遥的脸上瞧见了洋洋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对方根本不是在和你玩游戏,卞舞华显然是要看透你的道行好吗!

她朝左右看了两眼,似乎与昨日没什么分别,但好像又有些区别了。

卞舞华见夙溪醒了,也懒得去逗那一身黑衣服的白痴,对着夙溪道:“昨天我睡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回到鸾鸣山了?”

夙溪眨了眨眼睛,朝隆遥瞥去,而隆遥只顾着傻笑,一看就知道什么也不清楚。

但书中原本的描写也是如此,卞舞华收了隆遥之后没多久,一切就又回到了鸾鸣山中了,恐怕那束妖界就是对付隆遥的。

她朝宿无逝瞧去,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眉心的琉璃草汁干了之后,留下一块绿色的黏膜,夙溪给宿无逝擦了擦脸。

刚将打湿的丝巾挨到宿无逝的脸,那双眼睛便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

夙溪一惊,连忙唤他:“师兄。”

宿无逝的睫毛抖了几下,慢慢睁开,刚看见阳光,有些不自然地抬手遮住了些许,然后瞧见夙溪那紧张的脸,心里顿时一软,朝她笑了笑。

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宿无逝清醒了之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责备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夙溪只回:“师兄果然嫌我累赘。”

宿无逝立刻反口:“我怎么会嫌你累赘,我只是……”

后面的话也无需多说,两人心里其实明白的。

牧崇音烤好了鱼先是给了卞舞华,再唤夙溪。

夙溪慢慢将宿无逝扶起来,等到他靠着石头坐稳了之后才看见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且发现对方是妖,顿时警惕了起来,更何况那只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夙溪。

夙溪从牧崇音那里拿到了两条烤鱼,先是给了早就已经嘴馋的隆遥一根,在到宿无逝身边,细心地将鱼头鱼尾去除,挑出鱼骨再递给宿无逝。

卞舞华吐掉了嘴里的一根刺,朝牧崇音瞥了一眼:“你瞧瞧,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人。”

她话说完,牧崇音撇嘴扭过头,自己忙活到现在还吃力不讨好。

夙溪眉头轻皱,宿无逝反倒是笑了起来,有意要反驳卞舞华似的说:“是啊,夙溪是我见过的最细心的人。”

说完,还伸手在夙溪的头顶上摸了摸。

隆遥瞧见这举动,鱼也不吃了,直接凑到了夙溪跟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宿无逝,带着几分威胁与占有。

这气息刚被宿无逝捕捉到,他便不顾身体的伤,直接两指并拢,捻出了一柄气剑朝隆遥笔直而去,就差那么几公分便可以刺入他的喉咙,幸得隆遥反应够快,第一时间躲在了夙溪的身后,那柄气剑也在吹起夙溪两边发丝的同时化为无形。

宿无逝很不喜欢隆遥,不喜欢他看夙溪的眼神,也不喜欢他一遇到危险先想的是躲在夙溪身后这一举动,他不过才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好似有许多事情都变了。

这种感觉带着几分恐慌,让宿无逝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些什么般。

他朝夙溪瞧去,眼神中带着几丝询问。

夙溪只说:“他叫隆遥。”

卞舞华接了一句:“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夙溪。”

牧崇音附和:“对,只听她的话。”

夙溪被这两个猪队友打败了,自己本来只是想随便解释一下的,却没想到他们俩的一句话直接让宿无逝身上都起了杀气了,那张本来很温和宠溺的脸,此刻顿时降到了零点,寒冷如雪。

“他是从哪里来的?”宿无逝问。

夙溪硬着头皮回答:“我们跌入结界之中,无意解开了他的封印,他便一直跟着我了。”

师兄你千万别误会,他们之间只有恩情,这货是只鸟,雏鸟情结你懂不懂?说不定在他心里她是个妈,绝对不会往男女感情的方向发展!

夙溪骤然一愣,她……怎么会如此担心宿无逝误会她与隆遥之间的关系是否有男女之情。

此念头一起,夙溪的脸颊便涌上了不自然的红晕。

她突然发现,她一直都错看了宿无逝在她心中所处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