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历历在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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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别墅区大雾，雪柔却推开窗，看着外面雾霾深厚迷影重重的世界。
白天，苏瑾墨旧伤复发时的模样还在她眼前晃动着，时至此时，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是假装的。
她的心情极其复杂，从认识他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妈妈，我该怎么做？
冷空气刺得她的肺生疼。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拖离了窗口。是苏瑾墨，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已经关掉了窗户。
“雾霾有毒。”等他回过来，见雪柔一言不发坐在椅子里，说道。
两人沉默相对了有好一会儿，像是在等着室内温度回暖。
最后还是雪柔打破了局面：“什么时候安排手术？”除了这个话题，她像是找不到别的说。
苏瑾墨看了她一眼，眼里含了一点调侃：“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见她别过头去，他身体前倾了一些，膝盖恰好碰到雪柔腿上搭着的皮草：“你要是等不及，可以提前兑现……”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腿上，隔着柔软的皮毛。
雪柔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腿，想摆脱他的触摸，哪怕中间有障碍。
苏瑾墨眼色里多了一分锐利的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现在的表现，让我相信就算我从手术室出来，你也不会接受我。”他的语气里有试探也有揶揄。
雪柔依然默不做声，苏瑾墨没说错，她其实内心并没有真正打算接受他。她疼惜他，舍不得他死，为他心痛，但假如要她成为他的女人，她依然心有千千结。
不顾她的反抗，他握住了她的手，将那柔若无骨的手心在手掌之中翻来覆去的轻揉着，声音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和：“雪柔，你要怎么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接受你是喜欢我这个事实的呢？”
雪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不明白苏瑾墨为什么一口咬定她是中意他的，难道她真的有那么笨，自己的心意也不能明白？她是舍不得他，但这种舍不得多半是因为他的俊美，他的能力，这些世间罕有的东西，她是以一种艺术的、珍爱这世间一切美好东西的心情去对待他的这些特质的，至于他这个人以及身上的一些品质，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欣赏的。
很早以前，她就意识到，苏瑾墨是这个世上最矛盾的综合体，有如天神般的容貌，堪比撒旦般的心肠，笑的时候可以让整个世界满溢欢愉，怒的时候可以让你如陷冰窟。所以她对他也是满是矛盾，且不可调和。
他对她干过无比残忍的事，每一次对待都有着不同的利用和目的，但也曾在危机关头以命相救。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她，并不是他偶尔深情偶尔温柔就能定论的。更何况，他会对她不同，也是因为，她的长相……
说了半天，还是那个叫暖儿的女人。
“我真的并没有喜欢你这个人。”她无比恳切地看着他，“苏瑾墨，你身上有许多无法忽视的光芒，但同样有许多无法忽视的黑暗特质……我实在是，实在是……而且，”她踌躇了一下，“我真的无法接受，你重视我的原因是，我长得像你曾爱过的女人。”
不料他立刻鲁莽地打断了她：“你为什么非揪着暖儿不放？”
“我揪着她不放？”雪柔惊奇地笑道，口气里满是反讽，“是我揪着她不放吗？苏瑾墨，你是为什么会认识我？为什么会抓着我不放？你对我做了什么，又是为了谁这样，这些都需要我提醒吗？苏家地牢的时候……”
她不说话了。
那段黑暗的回忆，是她特别不想去碰触的。
尤其是想到妈妈的死。
“你为那个女人害死我妈妈，”她觉得再多说也是无益，这是永远也跨不过的鸿沟，“你为了让我感受她受过的苦所以无尽的报复我。但是……”她突然又激动起来，“苏瑾墨，我到底做错过什么？我的出生是我的错吗？我和你的婚约是我的错吗？如果我的存在也是一个错的话，那你的存在是否也是正确的？”
苏瑾墨无言地看着她。
他不能否认她说的每一句话，当初那样对她，确实有暖儿的原因，当然，也有其他别的因素。比如想要试探苏老爷子遗嘱的真相，还有一些不能告诉她的原因……他承认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当这个人对自己不重要的时候，在他眼里只有利用的价值，曾经，雪柔就是那样的人。可有可无，存在仅仅是为了让他达到某种目的。她长得像暖儿，但她毕竟不是。最初，他在她身上发泄的时候，她在他心中和贺芊芊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瑾墨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种人，他不会把雪柔当成一个替代品来麻痹自己。
但也很难说，没有她和暖儿相似的容貌，他还会不会那么关注她，以致于到后来，发现她不可割舍。
“忽视掉那些过去，”他不想被她绕到那些恩怨之中去，苏瑾墨是那种一旦锁定目标猎物，就不会被中途各种花招诱惑的人，他一向能抓住自己所需求的和最重要的关键点，“不去想那些事，你有没有对我纯粹的感觉？”
雪柔听到他这样问就斜着眼：“恨吗？”
“是爱。”
“没有。”她绝情地看向一边。
“那为什么会在失忆的时候自称是林暖儿？为什么会在催眠的时候说自己叫林暖儿？为什么会编那样的故事，你是姐姐叫暖儿，你的妹妹叫雪柔，我移情别恋的话，我悔婚的话，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说我伤了你的心？”
一连串的问话，让雪柔完全呆住了。
苏瑾墨这是在说她吗？
她失忆的时候自称自己是暖儿，还有什么催眠，这是什么鬼话？
还有……暖儿，也姓林？
苏瑾墨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拿着一支录音笔，递给雪柔。
“爸爸是林晦冉，妈妈叫叶蓉。”
“他们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林暖儿。”
房间里，录音笔在一遍遍地放着对话。
暂停、重复、再暂停，再重复……直到她听到麻木。
为什么，会是这样意外的回答？
“她也姓林，是你的堂姐。”苏瑾墨刚才的话还回向在她耳边。
林暖儿，比她大五六岁，是她的姐姐，和她有着相差无几的容貌。在他们的父辈玩笑似的把她许配给苏瑾墨的时候，她正和他年级相仿。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和苏瑾墨配对的女孩不会是她？
如果当初爸爸不和瑾墨的父亲订下婚约，那就不会有后面那样的仇恨了对吧？更奇异的是，她是怎么知道她姓林的？
难道说，在她深层次的记忆里，对这些事，都是有印象的吗……
她说自己叫暖儿，难道在潜意识里，她就希望自己成为她，取代她，占据原本她在苏瑾墨心中占据的位置吗？
阿兰达敲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他看到满眼血丝的雪柔，黑着眼圈，憔悴地蜷缩在沙发里。
他有些讶异，但不动声色，只是坐过去，关切地看着她：“晚上没睡？”
她一个电话打给他，问他有没有空。阿兰达看看时间，凌晨四点过，谁都知道大家在睡觉。但雪柔不会无缘无故地半夜打电话给他，他只能勉强起来。所幸他也住在别墅区，过来不过短短半小时。
“阿兰达，……我想知道一些事。”她疲倦地趴在沙发靠背上，这种慵懒的姿态，令阿兰达也觉得疼惜。看到她，他们都会想到暖儿，但阿兰达一直都知道，雪柔就是雪柔，不是林暖儿，他是局外人，所以比瑾墨更早一步看清真相。
雪柔想要确认苏瑾墨所言是否真实。
关于她失忆时候发生的事的细节。阿兰达却拿不准是否要悉数告知。
“他说我自称是林暖儿，说我编了一个故事，说自己和他订婚，他却爱上我的妹妹……雪柔，和她私奔了……这些都是真的吗？”她问阿兰达，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所能接受的答案。
阿兰达一再沉默。
关于雪柔失忆时的那些细节，都是他去调查的，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关键是，雪柔为什么一定要问清楚这些事。
“如果是真的，你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他反问她。
“不知道，我不知道，”雪柔烦躁地摇着头，她一晚上没睡，一直听着催眠时的录音。她并不知道苏瑾墨给她催过眠，但也来不及生气这件事，她只是为自己那时无意识的表现和言语感到震惊。
阿兰达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需要睡一觉，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
“不，”雪柔抱着头，“我没法不去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说那些话……阿兰达，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想要成为那个林暖儿？”
阿兰达叹息：“原来你在担忧这件事。雪柔，你就是你，不必想着成为谁。我想这件事，瑾墨都比你更清楚。”
“他清楚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阿兰达，他微微上斜的眼角，妩媚英气并存的容颜，妖孽般的气质都不能告诉她答案。
“阿兰达……”她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她觉得自己似乎缺少些什么，是平时自己所不敢奢求的，她伸出了手，“你能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