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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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斜,耸立在余晖下的高山被染上了一层金红,仿若要燃烧起来一般,玄鹰发出一声长啸,为山崖遍布的天承峰镀上了磅礴的生机。

时千刚将飞剑停在落星崖上,便感觉到侧面一道劲风袭来,敏捷的闪身躲过,随即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已足半人高的银狼因为再次扑空而哀怨趴在石头上嗷嗷叫,间隙之余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企图得到主人的垂怜。

疾影一边打滚一边看着时千的反应,最后发现自家主人完全不为所动的表情时,整只狼都蔫了,它开始怀念自己小时候,至少那时候它打滚儿主人会把它踢出去,哪像现在,主人都不理它了,越想越伤心的小狼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当然,若是它不再用那双墨绿色的大眼睛瞟向时千的话,也许它的悲伤会更加可信一点。

“回来了。”几乎在断玉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小狼猛地恢复活力,嗖的朝断玉扑去!

“嗯,回去吧。”朝断玉点了点头,将灵药袋交给他,没再理会被断玉摸了摸头开心得打滚儿的灵宠,率先朝居所走去。

断玉再次拍了拍小狼,跟在时千身后三步,看着自己越发光彩夺目的小师弟,眼里是掩不住的欣慰。他本是烈焰狼王遗孤,与银狼一族属同源。从一化形便被景肃带回天承峰,跟在景肃身边两百年,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虽称景肃为师尊,身份却更倾向于灵宠。

这么多年来断玉从未看到过景肃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更准确的说,他是从未看到过景肃在意过任何一个人,那样的景肃冷漠得残酷。这让断玉一度不敢在任何情况下显露出自己的情绪,生怕惹得景肃一个不高兴就小命不保,毕竟他并不是真的人类,这个身份让他更加谨小慎微。

起初在看到景肃将那个虽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却依然难掩满身风华的少年带回来之时,断玉本以为景肃只是一时兴起,但景肃却让他将消神丹给时千吃下去,这让一向对景肃唯命是从的他犹豫了。他自然是知道消神丹的功效是什么,虽然那丹药称得上是仙级丹药,也是世间少有能修复经脉的丹药,就连同是三大宗之一的气和宗内也无人能够炼制,但无疑,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从良知的角度来说,断玉并不想将那东西给时千,但现实却是,他没有选择。

在服下消神丹之后三个月内,服用者的神智将会慢慢消解,最终变成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傀儡,断玉不知道景肃为何这么做,那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但接下来的一切都似乎出乎了他的预料,在消神丹的作用下,少年竟然没有任何异常,而景肃也对少年极尽重视,更是将天承峰孕育了上千年的所有灵药都用在了少年身上,这一度让断玉以为那个消神丹是假的,而若不是景肃的处世态度没有任何变化,断玉甚至会认为自己跟了两百年的主人被调了包。

但他不知,那消神丹的确是真的,除了景肃,没有人知道消神丹的药性是可以化解的,只要在服用三月之内将那个后遗症化解,不但不会让服用者神智消散,甚至会使其资质更上一层,所以他才会那么干脆的给时千吃下。当然,给少年解药的前提是他通过他的入门测试,而这一点时千并没让他失望。

对于自己的弟子,景肃绝不可能让其在灵根尽毁的状况下进行修炼,自是要将其灵根补回,故而这也造成了断玉误会。

时千当然感觉到了断玉的视线,相对第一次见面那一片死寂的模样,断玉现在却是灵活多了,虽然大多时候都还是一板一眼的模样,但已不会给人这是一个死物的感觉,特别是小狼来了之后,断玉身上的生气更是浓郁了许多。看了眼过于活泼的小狼,在对比断玉,时千疑惑,真不知道师尊是怎么养的,把好好的人养成了这个模样。

现在时千虽然已经知道了断玉的真实身份,但却是依然将断玉当做师兄,态度与之前并无二差,这也让断玉与他亲近了许多。

回到住处绕了一圈,被主人冷落的小狼再次溜到断玉那儿去寻求安慰了,时千知道最近小狼在跟着断玉学习如何化形,也便乐得它去。

如同每一天,时千盘腿开始调息吐纳,但不知为何却始终静不下心,如此便只得做罢,看了眼窗外月色,披上外套出了门。

今日正是月圆之夜,银色的光芒将整个世界折射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重重的山崖诡石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显得鬼魅万分。这是时千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天承峰,神秘而诱惑。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夜,这种明亮得似乎能够照射出所有罪恶的夜晚总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烦躁,相对来说,时千更加偏爱那种不见一丝光线,犹如深渊黑夜,那样的黑暗让他犹如进入海中的鱼,说不出的自在。

任由自己的思绪沉入识海,漫无目的走在微凉的夜色中,回过神来之时时千发现原本周围浓郁的树木变成了山石,他竟是在去往落星崖的必经之路上。

心中微微惊讶,但脚下并不停顿,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据原著形容,落星崖是因为每当月圆之夜都可看得到落星而得名。

但显然已经有人比他先到了,看到这些时日来已经无比熟悉的修长身影,时千脚步顿了顿,随后走到了景肃身边。

两人并排而立,少年身形比男人纤细许多,月光恶作剧般将二人影子拉得长长的,却并不突兀的重合在了一起。

男人的面庞显得清冷而漠然,却在月色下柔和了许多,白色的衣衫被风微微扬起,并没有刻意束起的长发顺着风挑起一个恣意的弧度。

落星崖翻腾的云雾在月影之下显得诡谲而隐秘,仿若一张择人而噬的凶兽之口,散发着血腥气。山崖对面峰顶的上,银色的圆月显得无比寂静。

时千没有开口,静静的站了半晌,顺着景肃的视线看向对峰山陷处那片灰黑的天空,那片天空很小,小而狭窄,像是被缺口囚住了一般,却怎么也逃不脱那个禁锢住它的牢笼。

但这样的想法尚未散去,突然一道闪亮的金色便撕裂了那片狭小而黑暗的天空,尽管只是一眨眼便消散,但那刹那间绽放的光华却是璀璨得刺眼,随即更多的流星在更宽广的天际的相继滑落,可直至结束,时千也再未看到一颗犹如那颗般震撼人心。

时千觉得自己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想要抓住,却又无迹可寻。

看向自己若有所思的弟子,景肃黑色的眸子格外幽深,清冷的声音此刻显得分外平和:“吾等剑道,虽以剑为道,却终是先入道,再修剑。”

“为师希望你记住,道之一途,并非修剑而已,剑心虽重,切不可迷了道。”

“弟子谨记。”时千心中微惑,却是并未多问。直至多年以后再次站在这里,物是人非,他才彻底明白景肃的告诫。原来,这几句话,景肃并不只是说给他听的而已。

午夜的风越发烈了起来。时千面沉如水,看着似是被踩在脚下的云雾不断翻腾,随即似是听到一道轻声的叹息,却因为风太大而并不真切,“师尊?”

“无事。”

景肃平静的声音在时千耳边响起,宽厚而修长手掌再次覆上了他的发,却是时千并不熟悉的冰冷。

“夜深了,回吧。”将手放下,景肃眼神温和,为时千拢了拢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的外衫,温声说道:“过几日为师要离开一阵,你便出山历练去吧,凡世因果还是早结的好。”

“是。”时千垂首回道,景肃总是能猜中他在想什么,这种心事大白于人的感觉让时千有些不自在,但意外的,却并不让他排斥。

天灵宗的生活确实轻松而惬意,但相对这样的生活,时千更加喜欢在危险边缘游走的刺激感,虽然总是以无害的一面显露在人前,但他喜欢鲜血绽放的炽热,喜欢黑夜中蔓延的绝望。黑暗与嗜血早已刻入他的灵魂,哪怕过了三世也未曾淡下,反而随着岁月的沉淀而越发浓厚。

所以在景肃离开天承峰后的第二天,时千便准备下山了。在此之前,按照惯例,他需要到天灵峰去领一个宗门任务。

“师弟!!!”

时千飞剑刚落下,还未来得及收起,背后一道风声响起,似是有重物正破空而来。反射性一闪身,剑便袭了出去,不过幸好时千还记得这里是天灵峰,而刚才那个声音也有些耳熟,并没有掺上剑气与杀意。

尘齐本来是想趁着时千不慎将他扑倒的,但没想到时千动作那么快。只好遗憾的躲开了自家师弟的剑锋,还没来得及继续扑上去,脚下似是绊到了什么,哎哟一声向前摔去,却正好是时千的方向,尘齐满脸幸福,这下师弟会英雄救美扶住他了吧!

看着尘齐以诡异的表情朝自己倒过来,时千朝后退了一步。而尘齐脑袋正好摔在了他已经放下了一些的剑锋上……

“……”看着造型诡异的天灵宗掌门,时千唇角的笑容僵了僵。随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事推给了刀剑无眼,完全忘了刚才是谁故意将剑锋向前伸了那么一公分。

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发现时千并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尘齐终于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随即感觉到头顶传来的特殊凉意,神色一僵,手指颤颤巍巍得犹如得了羊癫疯一般覆上了自己逞光瓦亮的脑门,头,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