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0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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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000年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肖楚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名字叫李虹。肖楚是她毕业后教的第一批学生，而且一直教了他三年的时间。因为当时他的性格比较内向，甚至有点儿自闭，所以大多数老师都不是很关注他，以至于都不知道班里还有肖楚这么一号人。

只有李老师很照顾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刚上高中的时候，肖楚因为第一次离开家到县城里上学，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饮食也很不规律，结果得了很严重的胃病，有时犯起病来都能疼得他晕过去，就是李老师每天坚持给他买药，课间给他送一杯开水，一开始的时候李老师可能把这些行为只当成一个老师应尽的责任，可到后来慢慢的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对肖楚的照顾让班里其他同学直眼红，私下里居然有人还传出了姐弟恋这种荒唐的说法。

肖楚也很争气，三年来他的语文成绩一直都牢牢的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几篇小文章还被李老师推荐到市里的一些报纸上发表，等到他上高三的时候已经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文学青年了。

因此肖楚对李老师一直都很感激，上了大学也没有断了来往，每年放假的时候都要专程到县城里去看望。但是后来因为他出海的原因，李老师又全家搬到了市里才没有了联系。

此刻再次见到李老师，肖楚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张了半天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愣。

李老师看着肖楚的样子也没有介意，笑着说：“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吗？”

“好~~~好多了！”肖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点儿不好意思，“李老师，是你把我送医院来的吗？”

“医院？要去医院吗？可校医说躺一会儿就好，你也真是的，胃疼还上什么体育课，还被篮球砸了脑袋，这么大个子连那一下都受不了。”说着李老师笑了起来，“你要是觉得脑袋还晕，我就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校医？胃疼？体育课？

肖楚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自己明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怎么给送到什么校医这里来了，就是要送也是医院，最不济也应该是小区的卫生服务社啊！还有自己的胃病早就好了，而且体育课是怎么回事。

见肖楚一脸的迷茫，李老师也有些担心了，心想不会是被砸坏了脑子吧？

“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叫医生过来看看。”

说完就跑了出去，只听见她在楼道里毛毛躁躁的不停大喊“医生，医生”。

肖楚此刻已经预感到了点儿什么了，只是心里还是不敢确定，因为他始终觉得这种好事轮也轮不到他，他还需要找点儿东西确认一下。

看看身上，穿的果然是那件高中时发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土里土气的让肖楚一阵厌烦。透过墙上挂的大镜子，他看到了一张非常别扭的脸，倒不是因为长得多难看，事实上这张脸非常耐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短头发还留这个大中分，前面的发梢还遮住了眼睛，一看就知道好几天都没洗过了了，皮肤暗淡，这是根本就没用过任何保养品的原因，再加上缺乏运动，整个人都显得病怏怏的，就是长得再怎么帅的一张脸，按在他的脑袋上也全都糟蹋了。

还有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急需一本日历。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李老师就带着医生风风火火的进来了，眼前的这个校医，肖楚也记得，一个刚刚四十岁就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一到刮大风的天气就不敢出门，他那几根地区支援中央的头发被风一吹，就会变成左边一根没有，右边随风飘扬的状态，活像个突厥人，人送外号220大夫，也就是说他的医术连250都算不上。

那时候听寝室里的人开玩笑说他在医院给人做盲肠手术，结果错把患者给施了宫刑，被医院开除之后才跑到学校招摇撞骗的。

肖楚不知道他是不是个jj杀手，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个疑似突厥人的家伙医术确实不怎么高端，而且还爱占小便宜，每次肖楚来买胃药，他都要借故多收那么一两块钱，肖楚也懒得和他计较。

220大夫托了下老花眼镜，迈开八字步，一副叶天士再生的模样朝肖楚走了过来，让肖楚不禁直冒冷汗。

“李老师，我没事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小兄弟成第二个受害者，肖楚赶紧跳了起来，一边对着李老师说，一边还不停地活动手脚证明自己很健康。他真怕220大夫说自己的头疼和突然晕厥是因为盲肠发炎引起的。这可不是肖楚胡思乱想，他上高三的时候真有一个学弟被他这样离奇的诊断过。

李老师看了看校医，又疑惑的看了看肖楚，怀疑的问：“肖楚，你真的没事了，你确定？”

“真的没事了。李老师，咱们走吧！”肖楚现在已经不用去确认什么了，一看见220大夫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当肖楚上大一的时候，高中同学组织聚会，还有人提起过他，据说因为酗酒过量中风了。但是刚刚肖楚见他没有弹弦子的症状，还在高中好好的当他的校医，这样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肖楚重生了，重生到了他高中的时候，就像他平时无聊上网看那些口水文学里的猪脚一样重生了。他没有惨叫一声再晕倒，或者是把手里的某个物体掉落到地上，脑袋里还“窟嚓”像拉屎一样来声惊雷，顺便惊得哑口无言，再或者追着李老师问“您怎么变得年轻了？”

对发生的一切他显得很坦然，心里除了闪过一丝激动之外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澜，这倒不是他的神经大条，只不过在他的心里觉得，事情总不可能更坏了吧！

出了220大夫办公室，肖楚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兄弟保住了，可爱的盲肠也没和自己闹离婚。

“喂！肖楚，你跑什么？”

李老师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被篮球咋了一下脑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对这个学生他太了解了，整天不声不响，有时候几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已经有好几个任课老师在办公室里说起他，都认为这个学生太闷，时间长了容易出事。自己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的，之前她还真没关注过这个学生，今天听说他有胃病，还专门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送了一杯开水。

她现在还清晰地记着肖楚从他手里接过那杯水的时候，眼睛里闪过的那种光彩，那是一种渴望被关注，但是又害怕被过分关注的眼神，虽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可她的心里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她已经从肖楚的眼睛里读出了感激的意思。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一定要尽全力帮助这个很孤独的学生，下午还在上课的时候就听说肖楚上体育课被篮球砸了脑袋送到医务室去了，她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就吩咐学生自己看书，跑着到了医务室。

“李老师！”肖楚看着眼前这个在高中时代唯一给过自己鼓励眼神的老师，心中再也没有办法平静。

李老师被唤醒，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有点儿不好意思：“怎么啦？现在感觉还晕吗？要是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肖楚笑了，十六岁的年纪让他看上去很阳光：“没关系了！李老师，谢谢你！”

“啊？谢~~~~~谢我？”这回轮到李老师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啦？为什么要谢我。”

肖楚笑着说：“谢谢您关心我！”

“没~~~没什么！”李老师此刻甚至感觉到了有一点儿紧张，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学生面前紧张，总之肖楚突然间变得让她有点儿不认识了，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肖楚没有在说什么，冲李老师一挥手，转身向操场的方向走了过去。他要好好的再认识一下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让觉得很熟悉，也感觉到很亲切，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再也没回到过这所学校，即使是60年校庆，校长亲自去请当时已经在国企里担任部长的他出席，他也借故推脱了。记得毕业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这所学校用大炮给轰平了，因为他觉得这里是一个比家更让他压抑的监牢，一个禁锢人思想的地狱。

可现在一切重来，同样的东西给他的感觉也都不一样了。那个没有厕所的宿舍小院，永远弥漫着烂菜味道的食堂，连一台电脑都没有的语音教室，大地震中幸免于难的教学楼，找不出两位数好椅子的学校礼堂，高二时发生过大爆炸的锅炉房。学校还是那所学校，只不过看的人心情变了。

走到操场，那里正有一群学生在打篮球，不远处的阴凉地方还有一群女生在不停的指着篮球场上某个飒爽英姿的男生悄悄的议论几句。肖楚现在也只能叫出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大多数人他已经忘记了，甚至连长相都回忆不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忙拉开校服袖子，果然，手腕上带着一块放在高中生里也已经落伍了的电子表。

上面清晰的记录着2000年10月15日。

2000年，那应该是自己刚上高一的时候，时间真的倒退了十九年。

“肖楚！过来一起玩儿！接着！”

正当肖楚想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个物体正快速的向他飞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挡，接着就感觉到一个圆球到了他的手上。

原来是一个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