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妮芙之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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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枫带着妮芙走到倾斜的船舱口，看到海面上无数直立的背鳍像利刃般划开了波浪，灰色、黑色或者淡蓝色的背脊在朝阳下时隐时现，闪烁着恐怖诡异的光芒。

“鲨鱼！”妮芙惊呼一声，浑身的血液顿时凝结成冰。

跟在韩枫身后的胡安，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当他看到血浪翻滚的大海时，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呻吟，双腿一软，滚倒在船舱里。

正在这时，船身剧烈抖动，胡安嚎叫着摔落下去，在坠入大海之前，他幸运地抓到一根缆绳，像荡秋千似的吊在空中，才避免成为群鲨口中的猎物。

胡安惊魂未定，一条大白鲨从水中高高窜起，张开巨口，向他猛扑过来。

胡安见状，大喊救命。可是这个时候，除了上帝，又有谁可以救他的命？大白鲨强有力的双颚猛地一合，胡安肥硕的身子顿时被利齿刺穿，随着凄厉的惨嚎，大白鲨带着胡安像重磅炸弹似的落入水中。这条鲨鱼体长超过六米，有着新月型的鱼尾和流线型的身体，淡蓝色的脊背在阳光下闪着冷艳的色泽，三角形的牙齿像锯齿一样排列着。它是海洋里最可怕的杀手，更是残忍的“海中狼”，几乎没有生物可以与之抗衡，何况弱小的人类？

大白鲨像示威一样，叼着胡安掠出海面，冰冷的背脊宛如划过海面的蓝色闪电，散发出浓重的死亡气息。胡安起初还能挣扎，时断时续的惨嚎像钢针似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大白鲨两个沉浮之后，他已经变成一团支离破碎的烂肉。

妮芙感觉四肢发冷，身子不由自主颤栗起来。她不怕死，但她害怕被成群的鲨鱼撕碎，那样的死法，连魂魄也不得安宁。

感觉到妮芙内心的恐惧，韩枫回过头，向妮芙微笑道：“不用怕，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

妮芙摇摇头，忽然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韩枫，你知道吗？我并不怕死，对我而言，死亡只是一次漫长而寂寞的旅程。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所以我很早就离开了‘龙格尔家族’，对于孤独和寂寞，我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深切的恐惧……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你，我知道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另一半，是我在凡世红尘苦苦等待的最爱。”

船体再次撕裂，发出很大的响声。韩枫知道“幽灵鬼船”很快就要沉没，如果他们不能及时从船上逃出去，就会被沉船和巨大的漩涡带进深海，再也无法生还。妮芙似乎对眼前的危险毫不在意，她深情凝望着韩枫脖颈前的“明月心”，声音愈发温柔：“‘明月心’是爱情和灵魂的契约，是‘龙格尔家族’世代相传的终极魔咒。我把它送给你，是我的选择，我从来都不会后悔……如果可以和你终生厮守，不离不弃，我宁愿付出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灵魂……”

韩枫很感动，他拉起妮芙的手，疼爱道：“妮芙，你太累了，不要说这么多话……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如果你有什么话，就等你的身体好起来的时候再对我说吧。”

“不！”妮芙固执地摇摇头，然后猛地扑进韩枫怀里，紧紧抱住他，泪如雨下，“韩枫，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韩枫眸子里掠过朔风般的悲凉，那种熟悉的伤痛再一次像利刃般刺透他的心脏。

“我知道你很爱那个秋水，她优雅高贵，美丽得无可挑剔……我真的很嫉妒她。韩枫，如果你当初没有碰到秋水，而是先遇见我，你会不会像爱她一样爱我？”

韩枫点点头，把妮芙紧紧拥在怀里，他能为妮芙做任何事，哪怕献出他的生命，但他不能再给她爱情，那是一生的承诺，他已经给了那个叫“秋水”的女孩儿。

妮芙伏在韩枫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着，点点珠泪宛如缤纷的梨花雨，簌簌飘落。也许她要把今生所有的泪水，在这一刻全部流完，也许她要把自己的爱，在这一刻变成绝唱……她的哭声终于停止了，当她抬起头时，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像粉色的樱花盛开在遥远的神界，只是飘逸之外多了一份难舍的依恋，优雅之中透出淡淡的忧伤。

“韩枫，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那个‘妈祖’故事吗？”

“当然记得！我说过，‘妈祖’一定会保佑我们逢凶化吉，帮我们从这里逃出去！”

“我祈求过‘妈祖’，让你时时刻刻陪着我，一刻也不能从我的眼前离开……就让我看着你，直到地老天荒……我会为你生一大堆孩子，我们永远都不会寂寞……”也许妮芙想起d岛那个美丽的黄昏，苍白的脸颊泛起两抹红晕，眸子里盛开着缱绻的温柔。

韩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妮芙，在别人眼里，他无所不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对自己多么失望和愤怒。在妮芙一尘不染的灵魂面前，他所有的语言和动作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让他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苦涩。

妮芙悄悄解下韩枫颈间的“明月心”，然后伏在韩枫耳边，轻轻道：“我说过，我可以没有家，可以没有‘龙格尔家族’，可以没有以前所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爱我，我情愿死，哪怕像‘妈祖’一样永沉万里海波……我不准你离开我，除了我，我不允许你的身边出现任何女人……但是，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我不愿意让‘明月心’成为你心灵和生命的枷锁，我只希望你活着永远快乐。所以，就让我来破解‘明月心’的魔咒吧，从此以后，世上再也不会有‘明月心’，再也不会有这份残酷的爱情契约……”

“妮芙……”韩枫刚想说什么，妮芙忽然从他的怀里挣脱，沉肩撞向他的胸膛。

韩枫没想到妮芙会突然出手，况且妮芙本就是一个格斗高手，这一下竟把他撞得直飞出去。

妮芙的脸上浮出灿烂的笑容，然后身子向后摔出舱外，仿佛一片洁白的云朵，坠向汹涌的大海。她的声音远远传来：“韩枫，对不起……如果得不到爱情，我宁愿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