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抢回来就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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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的意识里,锦瑟好像做梦了。

梦里她又回到小时候的孤儿院,夏小胖拿着杏仁巧克力在她面前晃啊晃……就让她看着眼馋,偏不给她吃,她急了,伸出手攥紧了小拳头朝他鼻子挥过去!顿时刚才还得意的小胖子鼻血直流,疼得弯了腰。

再直起身来时,已经变成长大了的夏亚,夏亚捂着鼻子瞪着锦瑟,认真的说,“你打我,我就要欺负你,让你做我的女人,让你一辈子不能和叶涵在一起!”

这是个什么理论?

她才不要做可恶的小胖子的女人!

猛然……

睁开眼睛,从噩梦里清醒过来。

天……

这梦太邪恶了,锦瑟在惊愕中舒了口气,整个紧绷的人陷进软绵绵的床里去。

等一下……

床,梦,昨天最后的记忆……

“啊!”尖叫着弹起来,左右张望,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四下无人,这是一间……一间……怎么说呢?

她在慌张中打量,该是很普通很温馨的卧室,根本不是酒店,单人的小床,旁边的墙贴着书架,上面摆了许多书,侧面有扇打开的窗,能够看见外面的桑树,阳光明媚,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心绪在这样安宁的环境里渐渐开始平复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进来的是一个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人!

“你……”锦瑟失语,盯着那张她认识的脸发怔,怎么可能?

“醒了啊?”走进房顺手将门关上,旗云泰站在床头欣赏她的呆样,“不认识我了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正巧旗云泰在那家酒吧二楼的包厢和兄弟喝酒,那包厢是玻璃全封闭式,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锦瑟进来的时候他就将她认出来了,这种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女孩子来,况且她还是只身一人,犹如当年,横冲直撞的样子一点都没变,目光跟着追了过去,就见她二话不说对坐在楼下最里面的客人拳打脚踢起来,那场面别说多滑稽了,看得旗云泰捧腹爆笑。

可没多久,小丫头片子中了坏人的招,既然都给他撞到了,哪里可能不管?

人就是这样被他带回来的。

“这儿是我家,你身上的衣服是做饭的阿姨给你换的,怎么样?饿了没有?那家伙昨天给你下的是迷药,碰水即溶,沾唇就中招,你太不小心了。”

听完整个过程,锦瑟倒是没再心慌慌,反而直勾勾的盯着旗云泰看,几年没见,他好像高了些,壮了些,还白了很多!

眼角眉梢间那股看上去很正气老实,实则狡诈的神韵都被她一眼望穿,竟然是被他给救了一回,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不说话了?”抱手站在床头,旗云泰也打量着她,这个小妮子昨天晚上一直不停的在喊‘叶涵’的名字,真是……烦!

“那什么,谢谢你啊。”她揉了揉还在晕眩的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感谢的语气绝对真诚。

他一晒,“几年不见,你倒是有礼貌多了。”

她再拿小眼神瞅他,惯性的回答,“几年不见,你倒是……”

她没词儿形容了……

“觉得我帅了?还是因为救你一命所以可以从学前班毕业直升小学?”

锦瑟喷笑,“都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啊!”

当年她的据理力争,说旗云泰和叶涵比起来是什么?学前班的小霸王,那也是个霸王了,足以证明他在她心里是多么的霸道。

笑过之后锦瑟不得不对他再次感谢,还有迟来的道歉,说,“我后来才知道你不让我去见chatree的原因,当时错怪你了,真的对不起……”

被她郑重其事的道歉,旗云泰真不习惯,抬起手看了看当年被她咬过的手臂,淡笑着道,“没有留疤,所以不用你负责。”

都过了那么久,小丫头已经长大,不再像从前那样不懂事,而他也继承家业,稳重许多,对以前,早就不计较。

“对了,你这次又是为什么来?”叶涵在泰国的事早就解决,而且听说后来也没有订婚,这两年叶家着实复杂,锦瑟的消息倒少了很多。

不可否认,他倒真的有意无意留心过她,昨天那么巧遇上,是不是缘分呢?

说起来锦瑟才想起夏亚。

“我现在在夏朝娱乐做助理,我是来找我们公司的艺人的,就是昨天给我下药的那个混蛋!你……该不会把他交给警察了吧?”

其实到此刻为止,锦瑟都不相信夏亚真的会对她做什么,这种没有理由的相信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因为之前见你对他施暴,觉得你们可能认识,而且他的脸……”旗云泰努力回想着,“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就随便揍了他一顿一起带回来了,想等你醒来之后再说。”

随便揍了一顿?

“没有打脸吧?”她条件反射问,小天王走偶像路线,靠的就是那张脸吖!

当然狂殴他脸之外的地方是没所谓的,只要能上镜就好。

“没有。”对这个旗云泰简直太在行了,“拉去验伤都验不出所以然来。”

学前班小霸王可不是浪得虚名。

“那他现在在哪里?”

“绑了关在地下室,已经一个晚上了。”

“……”

为什么锦瑟小姐忽然很想笑?原本该是她的悲惨一夜,变成了小天王的难忘经历,只怕此生都会留下阴影。

可以说这就是天有眼么?

夏亚没想到锦瑟那个小丫头的人缘会那么广,芭提雅的酒吧夜店数都数不清,他使个坏都能遇到她的朋友,不但没得逞,还被人结结实实的修理了一顿,然后一关就是整晚。

他被绑在椅子上,关在霉味很重的房间里,偶尔能听到外面有人路过说话交谈的声音,有时是泰语,有时是普通话,他扯着嗓子又喊又骂,闹腾许久都无人搭理,嗓子都冒烟了,应该有十个小时了吧?

心里还是担心的。

要是昨天直接被扭进当地的警察局,可能他还放心些,玩火玩出了问题,这会那死丫头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那药着实厉害,沾一点都能让人睡死过去,昨天绑了他的人来头必定不小,手段更职业得让从小出来混的夏小胖同学也紧张了,锦瑟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他们关系好到何种程度?

如果……

刚想到可怕之处,忽然听见门被打开,接着是厚重的脚步,那声音一听就是男人!

“喂!这是什么地方?昨天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在哪里?快把我放开!你这是非法拘……”

冷不丁旗云泰就不耐烦的给了他一拳,不轻不重,足够让他闭嘴,跟在后面的锦瑟看了都不自觉抖了下,那标准利落的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

被打的人‘靠’了一声,随后往旁边吐了口唾沫,被绑了一夜,眼睛还是蒙上的,这会看上去哪里还有明星气质?顶多是个长得不错的小混混罢了。

“看不出你小子还挺精神。”钳着他的脸颊,左右扭转看了看,又拍拍他的面皮,得出结论,“抗打。”

一直以为电视里那些明星都是绣花枕头,脆皮,揍两拳就奄儿了,没想到这家伙被关了整个晚上还活力十足。

老实说旗云泰对他真没怎么手下留情,举动里处处透着股说不出的狠辣,变化是在锦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察觉了,几年前的阿泰是霸道的控制狂,几年后的现在,变得更加成熟,几乎找不到丝毫幼稚。

相比之下……

“少他妈废话!昨天和我一起那女孩子呢?”夏亚在旗云泰的面前像个不安分的孩子,痞气的嚷个没完,“有种放我单挑!要是敢动锦瑟一根汗毛……”

“怎样?”旗云泰好笑的问,没记错的话好像昨天准备对谁施以毒手的是他吧?

连锦瑟都诧异了,夏小胖表现得很关心她的样子,那为什么还要对她做那么坏的事?

进来的时候与阿泰说好的,让他先审他一番,她在旁边听着暂时不说话,吓吓他也好,可何以会是这种反映?

狠狠的‘呸’了声,夏亚笑得张狂,“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你这种土鳖怎么会懂?”

土鳖?

这可是阿泰先生曾经最喜欢骂人的口头禅,而今被别人用到自己头上,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暴怒,就侧头看了锦瑟一眼,她也看出他不爽了,只好用嘴型说‘轻点’。

于是又一记勾拳,打得夏亚左右摇晃,可这一拳下去,他非但没安生,反而带着捆绑他的椅子使蛮劲站起来,伸出长腿要踢跟前的男人。

旗云泰哪儿可能让他得逞呢?锁住他的肩头猛的一脚踹他的腿窝,人就不支单膝跪了下去,都能听到膝盖和地面接触的清晰的声音,着实的狠了,惊得锦瑟差点叫出来,忙拉住施暴的人,用眼神求他手下留情。

反正……昨天晚上她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旗云泰是想收手,可这会人都被他修理成这样,还拼死反抗,一边难看的挣扎,一边狂嚎,“锦瑟在哪里?你敢动她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哟……

阿泰学长看了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亲手拆散了一对真心相爱的苦命鸳鸯?

遂看向锦瑟小朋友,问,“你是他真爱?”

锦瑟摊开手迷茫摇头,同样无声的回应,“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以前同在一家孤儿院,现在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虽然他是明星,可做出这样的事,旗云泰也有为小丫头特意教训他的意思,不就是靠脸出名,以为自己无法无天?

“你不许我动她,自己又要下药害她,这是什么道理?”

“管你鸟……啊!”

骂他?锁着夏亚肩膀的手只消稍用点力就能先废了他一只手的战斗力,怎么能在锦瑟小朋友面前骂脏话呢?

被牵制的人像是刚从野外抓入笼中的小兽,挣扎不断,精力旺盛得让人皱眉头。

“我杀了你……”

“再不安生我就砍掉你的手。”威胁,冷冰冰的却极其真实,旗云泰就不相信他还治不住这野小子。

对面前耍狠的男人,夏亚也只有依稀模糊的印象,昨天被敲晕之前他是看到一个身材与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男人将锦瑟抱走了,其他的一无所知,这里又是泰国,连他自己都没法确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无需再多提醒也该知道继续反抗下去没好处。

“先告诉我锦瑟在哪?”喘着粗气,他终于消停。

“告诉你?”旗云泰表情仍是冷的,还透着一股锦瑟看不出的阴鸷,“然后再让你去糟蹋她么?”

夏亚条件反射又飙了句粗,“我跟她闹着、啊……废了我你也活不长!”

想说他是和锦瑟闹着玩的吗?

“信你那就是我真的蠢了。”

昨天旗云泰坐在二楼看那丫头示威打人还觉得挺痛快的,这可比当年咬他那一口彪悍多了,琢磨着待会找个怎样的时机下去吓她一跳,眨眼功夫她就中了别人的着,还是这种下三滥的,当即火起冲下去把人救下,如果他不在的话,锦瑟这辈子不就玩儿完了么?

现在跟他说是闹着玩的,小孩子过家家呢?

“信不信随你!”夏亚口气很硬,“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轻嗤了声,旗云泰已经在不缓不慢的挽袖子了,“我要是不告诉你呢?”存了心要激他。

“x!”他大骂,站起来就要与看不见的那个谁拼命,之前身上受的伤都顾不上,奈何手脚都没牵制着,还没站直又挨了阿泰一脚,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这一下比之前的就狠太多了。

“别打!”锦瑟终于看不下去,横过身当在夏亚前面,拦住旗云泰,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准备动真格的了。

听到锦瑟的声音,被踹得咳个不停的夏亚才恍然,“死丫头!你在啊?怎么不早说话?”

这个家伙,真是天生的抗打耐摔不安分!

“夏小胖,我跟你没仇吧?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我没跟你过不去啊……”他还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来了,“这不是、不是跟你开玩笑么?”听声音似乎这丫头没事,精神十足,他突然好放心,瞬间笑起来,“还好你没事。”

那怎样才算有事?昨天晚上被他……那什么什么?

“开玩笑?你再这样说我只好报警了。”锦瑟真的有点生气,一直觉得从前的自己任性娇纵,自打再遇到夏小胖,她才知道以前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真的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禁逗呢?”

他满嘴跑火车,你无奈不无奈?

“报警吧。”旗云泰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别!”白眼狼心急了,到底还是顾着自己形象的。

锦瑟手快按住真的在给警察局打电话的人,又听夏亚极其无奈的说,“其实我昨天叫你来酒吧找我之后就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机票准备回悉尼,给你下药是想吓唬你,这么混的事我怎么可能真的做……”

那倒是,虽然很白目,可锦瑟从醒过来就真的觉得夏亚不会这样的,虽然他很顽劣很……坏。

但绝对不是那样的坏。

他却未说服旗云泰先生,手机继续拨号,“理由太烂了,你去跟警察解释吧。”

“等一下!”小天王伸直了脖子,抗拒从严,“我……我离开孤儿院那年就签了守贞卡!不信打电话去问院长!”

“噗……”锦瑟睁大眼睛喷笑。

“守贞卡?”旗云泰云里雾中,“什么玩意?”

“真的?”顾不上跟他解释,走近夏亚,锦瑟小朋友好笑的问,真要逼他说个所以然才算数,“你会签守贞卡?谁信啊……”

脸都丢一半了,夏亚干脆豁出去,“那……院长从来都对我好,我一直跟她信耶稣好不好?后来我被星探相中,她怕娱乐圈太复杂,什么……卖身饭局陪富婆,你知道的……就要我签守贞卡,我想这也是保护我,不就签了么?li和阿菜都知道,你没发现我出道都没传绯闻么?做跨年演唱会那天半夜,那个xx小明星光着跑到我房间要献身,没得逞,到处散播我是gay的假新闻,后来li告诉她我签了卡,她还登报道歉,追我到现在!你不去打听打听。”

他多守身如玉的人啊!

听他说到这里阿泰也懂了,守贞卡,类似签了就要信守承诺,不那什么?

刚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锦瑟多缺德的人呐?在叶家熏陶了多年的教养早在这一年多跟着女神那帮不正经的团队给带坏了。

拿过手机就给当年孤儿院的院长打去电话,亏她还记得那个号码。

接通的人正是院长!

听到是锦瑟,高兴得话都说不完整,又得知她现在与夏亚在一个公司,嘴上说着‘感谢上帝’,都能想象她在胸口画十字的模样。

问到守贞卡问题,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院长还说夏亚每个月都要给孤儿院送去好多东西和物资,对满十六岁要离开的孩子给与许多帮助,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真看不出这恶劣的会如他会有这样一面,那些小流氓的招难道是为了掩饰他过于纯洁的本质么?

答应巡演结束一起回去看看,锦瑟心满意足放下电话,伸手扯去夏小胖的眼罩,这家伙已经被折磨得想死的心都萌生无数回。

再看到精神百倍完完整整的锦瑟站在他面前,那得意的小模样……

终于,他相信她的人缘好得实在可怕这个事实。

“没事了……”小不点儿向旗云泰挥挥手,“放了他吧,喔……肚子好饿哦,可以吃早餐了……”说完就往外面走,心情很好的样子。

夏亚可沉重了,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旗云泰不计前嫌的伸手去扶他,问,“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误会都解除了,是男人,不会计较太多。

冷飕飕的扫了之前狠揍自己的男人一眼,夏亚都狼狈得不成型还不忘耍狠,嘴角扯得邪恶的挑衅,“我们单挑试试?”

旗云泰很慈祥的望他,只有一个疑问,“你真的是……”眼神更加邪恶的往他小腹下扫去,“处男?”

“……”

所以夏小胖彻底输了,从今天开始陷入人生新一轮的低谷,与他蒸蒸日上的事业无关。

解决了一桩纠纷,锦瑟好心情的坐在旗家休闲的后花园里喝早茶,那不重样的十几种点心吃得她心花怒放。

围着桌子,旗云泰坐在旁边,喝咖啡看报纸,间隙聊两句,说来也奇怪,他从来不觉得因为她长了几岁性格就会收敛些,或者说他反而希望她能一直保持。

有些东西在你面前的时候也许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甚至还会觉得挺烦的,等远离了才在后来每次不经意想起会发自内心微笑的时候恍然,原来那就叫做‘美好’。

阳光把不大却很温馨的花园照得暖融融的,周围全是绿色,鸟语花香,锦瑟的心情特别好,吃饱了更加放松,对曾经打心底里讨厌又莫名惧怕的旗云泰打开话匣子,放了大心的问他,“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前就觉得你有点能耐,就是脾气太差了。”

瞧她说得……

放了报纸,现在旗家的当家主人觉得有必要纠正锦瑟小朋友对自己的看法,“才是有点能耐?我脾气差,难道你就很温顺?”

他只是习惯了以暴制暴,看他揍夏小胖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是有多狠……

“就是……”锦瑟把眼神瞥向另一边,讪讪道,“我都觉得自己脾气够坏了,结果遇上个更坏的。”

因此而发出感叹。

旗云泰憋着笑,说,“所以你觉得碰上高手就甘拜下风了么?”

她很正色的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

“那复杂点呢?”锦瑟好奇。

旗云泰冲她笑,不难看出来在打坏主意的样子,类似试探又类似玩笑的说,“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难道你对我有意思?”

锦瑟立刻收了好奇心,白目的瞅他,“你觉得可能吗?”

她的心是谁的,他应该很清楚。

坦白说,旗云泰还真希望锦瑟小朋友对自己有意思,不然他也不会逗她了。

奸商本质,不止叶涵一个人有。

“复杂点说也是做生意的,不过和你想的生意不太一样。”他不逗她了,直入主题,觉得在这个丫头面前没什么可隐瞒,“我太爷爷在打仗的时候和几个结拜兄弟偷渡过来,在这儿打天下,只要赚钱的生意都做,慢慢的就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去年我家老头心脏病发,人没事,突然想开了要退居二线,现在旗家上下归我管。”

他讲完了,对认真看着自己等着听故事的小丫头做个‘故事完结’的表情,锦瑟唏嘘,“说等于没说!”

讲故事真的不是旗云泰的强项,可是看到她那失望的小模样又觉得心里好像欠欠的,那么说点她知道哄哄这位小朋友吧……

“chatree你没忘记吧?”过程是平铺直叙,“那年拳赛他不是在外围输了不少钱么?与政府一起合办拳赛的就是我们旗家,我家老头跟chatree叔是死对头,惺惺相惜的那种。”

这是个多奇妙的奇遇。

“后来叶涵帮chatree叔ko了当季拳王,赔的钱都赚回来了,因为这个到今年还在嘲笑我老子,不过话说回来,真看不出叶涵这么能打。”后半句说的时候他还寻求共鸣似的看锦瑟。

那场比赛他亦是看客之一,被叶家那个男人的强悍深深震撼,至今仍旧能想起那种感觉。

不是能轻易超越的,或者说永远无法超越。

叶涵的经历太不寻常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亦不是每个有那种经历的人最后都能从地狱的熔岩中走出来,浴火重生。

锦瑟听得都惊了,所以当年叶涵的对手来自旗家?

悟空给她找的导游也太……

“喂,丫头?”旗云泰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吓到了么?其实我家现在已经在做正当生意了,不过环境如此,少不了要跟黑道打交道,这两年chatree也老了,他还……”

锦瑟示意他停止说话,“让我消化一下。”

端起红茶很平静的喝,再看向他问,“昨天那家夜店是你的?”

“那条街都是我的。”

“所以你现在很厉害咯?”

“有没有爱上我?”

“没有。”

旗云泰失落了。

就算人生充满太多巧合和不可思议,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就当锦瑟小朋友思想单纯,暴脾气的导游变身当地一霸,这……差距也太大了。

看她脸上写着‘接受无能’四个字,旗云泰确定她真的小看自己了,忽而想起些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这个,物归原主,昨天晚上连着震了半个小时有多,我干脆关机了。”

听他说完,正慢慢给自己胃里送红茶的丫头一口喷了出来,抓过手机狂按开机键,紧张得不得了,“你你你你把我的手机关机了?为什么不接?”

显然知道会是谁连着打了自己手机半个小时。

叶涵啊!联系不到她还不得疯了?

旗云泰又不是不认识汉字。

哦不对……让他接了岂不是更糟糕,依照他的性格……

“我逗你的。”旗家少爷恶劣的程度可见一斑,眸光幽深的盯着注意力全在一只手机上的丫头,他娓娓道,“叶家那位给你发了一条短信,问你事情顺不顺利,有没有找到那野小子,我帮你回复说……”

“人家好困哦,有什么明天再说。”

还附加了一个‘吻’的表情。

看到这短信锦瑟差点昏厥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她都要哭了。

旗云泰仰头大笑,“我觉得那个男人应该很享受嘛……”

“享受个鬼!”锦瑟向恶作剧的人投去幽怨的眼神,这算什么……叶涵肯定要笑话她了。

“所以……”话到了嘴边,旗云泰才开始考虑要不要问那个问题,也只犹豫了三秒,他道,“叶涵要娶温氏的千金不是真的咯?”

语气始终与之前的对话保持在相同的水平线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雷池不过一线之间。

说起这个,锦瑟反映竟是丧气,连眼皮都耷拉下了,“叶涵的奶奶不喜欢我,她觉得温倩适合做叶家的女主人。”

“我听说这个女人很厉害,而且叶家的老太太一直被绝症折磨,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

他的意思锦瑟再清楚不过了,对他耸肩,她眨着眼说,“现在只能暂时这样。”

只能做到这样,她委屈,心甘情愿的委屈。

“看不出来你有自我牺牲的精神。”用调侃的话掩饰失落,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以前的锦瑟不会如此,至少,在停留在旗云泰记忆里的锦瑟不会。

“我只是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而已。”

“有些麻烦是必须的。”不管怎么说,旗云泰都觉得男人不应该让女人受委屈,不然有什么资格说爱?

爱……

他怎么就想到这个字眼了?

罢了人自顾僵了下,而后莫名笑起来,锦瑟对他突然的反映感到奇怪,侧头去看他,一个瞬间,一个懵懂的表情,一张连他都没发现的……在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相同的脸。

陌生的感觉突然侵袭了全身,包围,他抵抗无力,困难得皱起眉头来,最终沉沦。

夏亚洗好澡换了衣服走过来时,锦瑟的手机正好响了,是叶涵,她急急忙忙的起身走到花园远处僻静的地方去接。

紧张的神情全都入了旗云泰那双玩世的眼,他问身旁活动着肩膀坐下,好不客气就开始吃的小天王,“锦瑟和叶涵一直很好么?”

夏小胖被虐待了整晚,根本无心去揣测他问话的意思,凭主观回答,“叶涵?你是说风华的主人?谁知道呢……”

他开始给自己号称‘无底洞’的胃填东西,边吃边说:“锦瑟六岁的时候他就把她从孤儿院领走了,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几岁,媒体没少拿他们两的关系做文章,不过叶涵还算把她护得好,一直没曝光,断断续续传了好几次要和温家那个女人结婚的新闻,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见到这丫头就在悉尼了,她跟着她妈做全球巡演。”

“她妈妈?”他心思一动,找到家人了?

“就是苏月伶!”夏小胖是个单细胞的家伙,“没想到吧?我早就知道了!”他还挺得意的,“在锦瑟被叶涵领走那年十月,本来苏月伶是要去接回她的,被我从中作梗……”

冲旗云泰使了个眼色,是想表示他很了不起吗?

旗云泰忽然有种叹息世事无常的无奈,越看这家伙越不顺眼,随口道,“所以……”

他没说下去,改为骂,难得平静斯文的语气,“你真是个没脑的处男。”

“我靠!我跟你有……”

根本不想听他说完,顺手拿起一只甜甜圈直接塞进他嘴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旗云泰心烦道,“给我闭嘴。”

他思绪却无法断,如果不是这个梗,锦瑟怎么可能和叶涵有那么深的交集?

可是如果她与叶涵没有交集,他又怎么会认识她?

所以,是他迟到了么?

原来苏月伶是她的亲生母亲,够震撼的,看着远处站在树荫下打着电话表情不断变化的小丫头,他想,那模样还是和当年一样,能够真实牵动她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没来由的好想听她唱歌。

他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夏天,如是阳光,有人一眼便许了一万年。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锦瑟接起电话先劈头疑惑,反守为攻,这举动看上去很无厘头,其实是心虚的表现。

没办法啊,悉尼现在应该在凌晨四、五点,这时候还来电不是太奇怪了?

再加上昨天旗云泰自作主张那条要人命的短信,多少都会窘迫的。

实则叶涵也正因为那条不似锦瑟风格的短信才想亲自打电话确定,听到小不点儿精神十足的声音,才发现担心多余了。

“今天要去矿场,所以起得比较早。”

“喔……”锦瑟对着电话点头,转着眼珠子坏坏的问,“所以这是早请示?”

回应她的是宠溺的笑声,沉稳的质感,“锦瑟小姐喜欢就好。”

她完全陷入甜蜜的蛋糕里,却不觉得腻,没等回味过来,又听叶涵问,“找到那家伙没有?”

“嗯,找到了!”回头去看坐在那边的两个人,旗云泰和夏小胖正在聊天,真是副充满诡异气质的画面。

她转回头来,向电话里的男人汇报道,“昨天超级顺利!我在酒吧找到他之后就揍了他一顿!后来遇到阿泰学长!你说是不是很巧?现在我们正在他家喝早茶。”

省略了关键的部分,那些惊心动魄,她哪里敢跟他说……

“阿泰学长?”叶涵疑惑,只觉得有几分映像。

“是悟空的学长!就是那年我去泰国的时候做我向导的人!”嘴快的说完,锦瑟才察觉了什么,于是吐吐舌头,给自己打圆场,“总之夏小胖已经找到了,我们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明天就到悉尼了。”

心里想的是没准去的时候叶涵还没走呢?那又能再见一面了!

她真的……好想他!

“几点的飞机?我来机场接你吧。”

心有灵犀的回答,她更是心花怒放,偏还要得意的问,“你是不是想我了?”就想听他说出来。

站在那一片被黎明前的夜色渲染的景色前,叶涵没辙回答,“是。”

连妥协前的纠结都省下了。

不过是越想念,越孤单,即便站在大多数人仰望的地方,还是有无法左右的事,你想天天见到她,像从前那样宠在手心都成奢侈。

那些突然不小心就冒出来的曾经根本不在意的名字,一个一个将她围绕,真担心啊……怕有一天,她就被别人抢走了。

对叶涵说了飞机降落的时间,又闲扯了会儿别,锦瑟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走回早茶地点,她听到同样是在讲电话的夏小胖不知对谁不耐烦的巴拉巴拉,那语气一点礼貌都没有,让旁边听的人都想扁他。

说到一半干脆突兀的将话机递了过来,她愣住,“找我?”

“是li。”小天王架子摆起来了,“他知道我们在芭提雅。”

所以这是一通极富教育性的电话咯?

自从跟着苏月伶开始做巡回演,来来回回锦瑟也眉梢吃过亏挨过训,又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和苏月伶的关系,更不会每个人买女神的面子。

她小小的一个助理,做错事被骂是应该的。

忐忑的接过电话,没想到li非但没骂她,还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叹,还好她没出什么事,不然怎么向女神交代……

松懈下来的心在侥幸,一个公司的就是好!

自己带的艺人是什么德行当然经纪人最清楚,夏亚可是li一手将他从街头小痞子调教成今天的亚洲小天王!要骂自然也不会骂女神的亲生女,这不是典型找死么?

再说这次被暂时冰封的原因也不外乎得罪了锦瑟,虽然原因li还没弄清楚,满大街卖的报纸都给你做了几十种分析,结果不知道又是抽了什么疯,把这烫手的小山芋调来伺候夏亚?

开什么玩笑……

凑在一起不是一对活冤家吗?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耐着性子在日本和广告商谈合约,还没一天的功夫阿菜没hold住,主动打电话向他坦白,夏亚又翘了,小祖宗杀气腾腾的追了去,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好再,一天过去了,总算有惊无险,日本那边的广告也谈好,悉尼不用回了,直接飞东京吧,公司哪儿会真的封杀三栖都发展得那么好的艺人,再说女神也在东京,正好把锦瑟小朋友物归原主,早点省心!

收到li的召唤,虽然遗憾不能去悉尼和叶涵见面了,但工作总要摆在第一,利落的先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飞东京的票,赶巧了下午四点就有一班,旗云泰说派他们家的车送他们回曼谷,其实意思里有帮锦瑟押解小处男的意思。

早看出这家伙不安分。

匆匆忙忙的,泰国之行就要结束。

不过啊,有那么一颗心却在落空,患得患失、不痛不痒的严重……

下午三点十分,走进机场的时候不小心被认出来的夏亚制造了不小的骚动,幸亏旗云泰的手下彪悍,加上机场人员帮忙,这才热热闹闹的把他们送到安检入口。

无法阻止的是已经在拿手机拍照的粉丝,夏亚连墨镜都没带,情绪相当抵触,也不摆笑脸,站得像一座黑刚造的雕塑,任由游人取景拍摄。

表情那叫一个酷炫!

“你看吧!明天不知道报纸要怎么写!”锦瑟倒为他担心起来了,烦躁的说,“你也不戴墨镜,那就对粉丝笑一个啊,你不是对他们挺好的吗?”

怎么现在连最基本的形象都不要了?

以后还指望谁去买他的新专辑?

本来就是靠脸吃饭的,摆什么谱?

“我又不是卖笑的!”小天王拽兮兮的冷哼,然后指使比他矮许多的小丫头,“去给我买瓶水,助理!”

旗云泰忍不住抬起手想打他,他伸长了脖子有恃无恐的把脸贴过去,锦瑟连忙拦着,盯着远处的粉丝说,“算了,传出去对公司影响不好。”

就当他小孩子气,让他!

等到锦瑟跑开去买水,旗云泰想说些威胁他的话,哪知被他抢先,“我说,你喜欢锦瑟?”

旗家这位,总是很酷手段狠辣的样子,降低层次看其实就是大哥哥帮小妹妹出头,夏亚看出来了。

旗云泰没说话,连他都讶异自己竟然没说话。

那是喜欢么?

他自己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才完了,大抵也就那么回事了吧,不然怎么会让自己落下风?

就是夏亚这一问,把旗云泰心里的不确定,变成了确定!

见他没话说,夏亚有话说!

谱一摆,装得跟长眼睛看见了似的,说:“别想了,虽然叶涵表面上和温家的三千金有口头的婚约,那些不作数的,几年前他还差点和另一个女人订婚,结果还不是为了锦瑟搅黄了,别看那丫头这一年多跟着苏月伶满世界飞,屁股后面还有架飞机跟着,那可是定情信物,大得你眼睛都塞不下……”

拍拍他的肩膀,小天王终于对着远处还在狂拍自己的粉丝阳光的笑了出来,风凉的是身边做了他陪衬的布景,“哥们,锦瑟心里早就有叶家那个男人了。”

所以,他和叶涵比起来,充其量还是学前班的小霸王么?

就算他终于荣升至小学,那么叶涵呢?他怎样才能与他匹敌?

想起锦瑟当年的比喻,旗云泰都觉得好笑了。

不过,这是不能让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嘲笑的。

冷不丁……

在一阵尖叫声中,旗家脾气向来火爆的少主转身挡住外面的视线,给了夏小天王一记窝心的拳,那动作滴水不漏,连买了水折返回来的锦瑟都没有看到。

夏亚痛得勾了勾腰,双臂被旗云泰稳稳当当的握住,面无波澜的提醒他,“那边有你的粉丝,想让他们看到你被痛扁的表情吗?”

“算你,狠!”

旗云泰很享受他的反映,松开手整理自己,又说,“这一拳是要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绝对,事在人为。”

他是想告诉他,倘若他想,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任何方法都好,他也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是他现在不想,如此而已。

揉着小腹,夏亚闷笑,“看来你中毒不轻。”

才将发现的心事,连当事人都未曾察觉,却被个不相干的人看了出来。

怎能不恐慌?

一切在锦瑟毫无知觉时发生,偶然中遇到旧识,不再孩子气的交流,最后是平凡的告别,于她来说,不过是从此多了一个朋友。

那么对于旗云泰来说……

是准备开始一场掠夺,还是静观其变,成全了她的成全?

终于顺利登机,飞机还没起飞前,锦瑟松了口气。

觉得像她妈妈那样的大牌,虽然冷了点,合作的工作人员也都觉得她太难相处不好接近,可是比起夏小胖来说,那样的冷实在好太多了!

夏亚简直世界第一难搞,制造麻烦的本事让她甘拜下风。

由心底发出的一声叹息让系好安全带的小天王听了,怎么都觉得刺耳,他全身都痛!来到芭提雅也没有做到所有男人都欢喜的美梦。

“觉得轻松了?”愤愤不甘的问。

锦瑟对他抒怀的笑了,何其甜美,“我快要摆脱你了,真好!”

她也知道,回到东京,肯定继续跟着女神巡回演,母女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哟。

盯着她惬意放松的小表情,夏亚含恨,恶劣因子再度被诱发,想摆脱他是吗?

很好……

操起手机编辑短信,配上一张爆炸性十足的照片,传送给在悉尼写他新闻最狠的记者。

这是交换条件,写了这个,可就不能再登我的负面消息了呵呵。

必要时候,人要懂得自保,遇到锦瑟,他承认枯燥的生活丰富起来,那为什么不让往后变得更热闹一些?

如此也不枉他吃了那么多苦头。

冤家是天生的,谁让我嫉妒你?

都说娱乐圈里没有秘密,那么娱乐圈之外呢?

曼谷飞东京的路途,时间不长亦不短,大抵十一点在羽田航空港降落,li会亲自来接,空中牢笼里,人根本不可能跑掉,锦瑟放了大心拿了自己喜欢的书出来看,根本不知道身旁的坏小子又做了什么事。

这还是夏亚第一次搭私人飞机,心思里觉得稀奇了去了,进入平流层后就解开安全带到处观摩。

外形自然不如一般的民航飞机大,里内部小巧精致,银灰色的地毯厚重柔软,贴着机舱的沙发,酒柜,统统尽显奢华和贵气,成套的卫星通讯系统必不可少,甚至你能在远离地面的万尺高空观看直播的球赛。

小厨房里随时有新鲜的食物和点心,只为确保谁家的丫头有兴致时坐一回,还能吃到她想吃的。

卧室温馨得就像是自己家,配备的浴室里那只圆形的浴缸旁边还放了一小篮娇艳的玫瑰花瓣和十几种不同的精油。

夏亚乍舌,这都能一路享受着水疗一路飞,如此生活是他以前梦都不会梦见的。

作为明星,还是人气相当高的影视歌三栖小天王,满世界飞的机会很多,他的规格至多是头等舱,可和锦瑟小助理完全没有可比性,越看心里落差越大。

她都有一个在娱乐圈名声极响,地位极高的母亲了,老天还觉得对她的眷顾还不够,还要派叶家那位拥有金钱拥有地位的男人来将她宠在手心。

这世上有几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拥有私人飞机?

只怕有心要清算,还是数得过来的吧?

夏亚靠自己打拼才获得今天的一切,可她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太多,他连他的亲人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叫他怎么想得通……

嫉妒她,理由正当。

逛了一圈再回来往那沙发上坐下,难得安静了话都没有说。

锦瑟看了半个钟的书,觉得倦了,起身去倒水喝,随口问瘫在沙发那边装忧郁的小天王要不要喝点什么,夏亚没回答,始终用那种无澜的、默然探究的目光注视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拿了两盒果汁,走到他旁边隔着小段距离坐下,将其中一盒递给他。

苹果味的,记忆里夏小胖和她喜欢吃的东西没差。

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锦瑟还为此苦恼过,怎么每次对她胃口的东西总和她最不喜欢的人是一样的?虽然那时候她也是一个小肥妞。

破天荒夏亚没与她抬杠,把那盒苹果汁拿在手里来回摩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忽然问她,“你知道一架私人飞机要多少钱吗?”

咬着吸管,锦瑟不明所以的‘啊’了声,“你打算买啊?”

以夏亚而今的实力,买架私人飞机的能力绝对有了。

他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很火,片约不断,广告代言更是多得其他明星看到眼红,没什么事业低潮期,就算是前两天被女神封杀了媒体炒得这样凶,歌迷影迷也不见得减少,反而大有站出来维护他的,女神怎么?女神就能欺负我们家夏亚?

刚登机前去买水给他喝的时候锦瑟顺便买了份亚太周刊,娱乐版全是硝烟,那么看哪里受到什么封杀雪藏的影响?

至少炒足三个月这股风才会淡去。

也难道当时在日本的li收到风之后不但没站出来为他家艺人说话,还对pink千恩万谢,在这个圈子里,不怕你负面新闻不断,怕的是别人根本不写你!

问罢之后,锦瑟脑袋里想的全是这些,岂料夏亚对她的回应的是类似嘲笑,讽刺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不知人间疾苦么?”

她愣住,不知所以然,“你骂我?”

再次遇上夏小胖是灾难,就算吵架、痛扁他都在合情合理中发生,心思里觉得吵过打过就算了,儿时再闹腾,也算玩伴,哪里会真的往心里去什么?他冷不防冒出来的这句话却有人身攻击的嫌疑,锦瑟不确定。

“果然你什么都不懂啊……”看她这种反映,夏亚拆了吸管喝果汁,干脆不理她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锦瑟被他的话弄得心里不舒服。

把手摊开,夏亚四下看看,“就是这个意思,不明白?”眼底的嘲笑丝毫未减。

她后知后觉,“所以你问我一架私人飞机要多少钱,不是要自己买,而是觉得我拥着这些很奇怪?”

“难道不奇怪吗?”他反问,语气开始尖锐。

“你简直,莫名其妙!”她皱眉,完全不能理解。

夏亚舒展的朗笑出声,站起来,他走到对面的吧台前去,双手交叠撑着半身往里面的酒柜凑,似在数些什么,末了唇角一翘,又问她,“你知道这里面的酒多少钱一瓶吗?”

“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那些酒在那里放很久了,真的要深究的话,应该是叶涵放的吧,虽然没见他动过。

从小到大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摆设,她甚至已经习惯它们在它们该在的地方,而她自若的无视。

夏亚却说,“事实上你根本从来没关心过这个问题,因为它们的存在微乎其微到被你轻易忽略。”

一击即中。

“我又不喝酒,我关心它们做什么?”抱着手坐在沙发上,锦瑟和他呛声,不痛快极了。

“你当然不理解,像你这样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有了的人,哪里会懂。”这才是他想表达的真正的意思,已经不止一次因此攻击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过?”锦瑟站起来,有些动气。

他又不是她,凭什么对她下断言,否定她所做的那些努力?

“是吗?”转身面向她,夏亚闲闲的靠在吧台边,轻松的说,“比起大多数人,你的命实在太好了,你有一个站在娱乐圈顶端的妈妈,还有有权有势的叶涵做靠山,你需要努力吗?就连以前在孤儿院里,那些来领养的人每次选中你,你都要摆出高姿态,对他们挑三拣四,最后挑了叶家年轻的男主人,眼光够好啊,其实你挺势力的你知道么?”

他口气和以往特别冲的调调不同,有些悲凉,又有点叹息无常,“你知道那时有多少孩子羡慕你?有那么多可以离开孤儿院的机会,你却浪费那些机会,你和苏月伶的关系其实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听说女神身边有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丫头成天跟她对着干,你看吧,如果在悉尼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你会怎么样呢?用自己的想法去一直误解你的亲生母亲,从没有从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你任性,她包容,等我说出真相,我就是罪魁祸首,你们母女两和好,你之前的刁钻蛮横轻易被原谅,因为那是你妈妈,她无条件包容你的一切。还有现在,你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看上去很用心很努力的跟着大家做事,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别人吃什么你也吃什么,身后有私人飞机一路尾随,还要做出‘我和大家没区别’的样子,我都闹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好?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人欣赏的闪光点,能让风华的主人无条件的宠你上天,锦瑟,我嫉妒你,因为现在这一切你都不配拥有。”

说完,他象征性的击响双掌,如同在亲手完结一个梦幻的魔法,看着她的视线里透彻得没放过一丝一毫,说出来的话语,字字诛心。

原本站起来想要据理力争的人呢?

已经呆住做不出任何反映,她真的被他的话伤到了,可是……可是她竟然无法反驳。

“想哭?”他凉薄的继续说,“想哭就对了,只要你一哭,地动山摇,立刻会有你至高无上的女神为你撑腰出头,会有叶家高不可攀的男人弯腰给你擦眼泪,委屈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你只要哭就够了。”

而讨人厌的夏亚,永远扮演坏人的角色。

在孤儿院里让人又怕又恨的孩子王,少年时是那附近区域耍狠的小混混,等了十几年,无人问津,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他固执的跑遍整座城市一家家医院找寻,心里想的仅仅是……只要让他知道父母是谁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去打扰。

多少被遗弃的孩子和他一样?

锦瑟啊锦瑟……说到底她也只是曾经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孤女,和他有什么分别?

却连最基本的自觉都没有,骨子里以为自己就是不幸的,哭起来天都要陪她一起灰,比她惨的人多了去了,总要有个人帮她敲碎不可一世的公主梦,学会珍惜。

她轻易得到的一切,太多人向往。

锦瑟就站在离他几米距离的地方,被他隔空伤得体无完肤,回击无能。

飞机忽然颠簸了起来,乱流中夏亚想走回机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带,锦瑟先他一步走过去,拿起之前买的报纸再走回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原本装作漠然的夏小胖都不禁颤了下。

这丫头该不是又要打他吧?可是拿报纸做武器,不觉得太弱了么?

想象中的暴力没有发生,锦瑟只是将报纸打开到其中一面,放到他眼前给他看。

财经版,一张放大数倍的照片占据整个版面的一半,画面的男女似正在出席某个活动抑或者某个宴会,均是盛装,女方体贴温婉大方,男方则是冷峻内敛沉稳,她的手挂在他的臂弯,标题上写着:小心强强组合!未来商场上最具威胁力的夫妻档!

那是叶涵与温倩,那张照片无论从怎样的角度看上去都无懈可击,完美的搭配,只是这样看着,都让人觉得那是怎样的高不可攀,除了那身边互相陪伴的人,还有谁能与其中任何匹配?

夏亚不明白锦瑟的意思,他看看那版面,又看看脸上毫无笑意的锦瑟,唯能感觉她心中有一团火,随时会爆发。

“看到了吗?”她问他,表情认真得近乎苛刻,“报纸上的这个男人,在我六岁的时候把我从孤儿院领养,你要问我为什么当时偏偏跟他去了,我承认,我是虚荣心作祟,我看中他的一切,我只有六岁但是心眼很多,享受他给我的所有代价是除了他之外永远不可能爱别人,那么我现在哭,是不是他就不会和报纸上的女人再在一起出现?”

夏亚嘎然,他哪里答得上来?

不需要他回答,锦瑟突然就笑了,皱着眉,笑得涩涩的,“在他之前那些想要领养我的人,我有什么办法阻止那些想法?他们要选择我难道我不能选择拒绝他们吗?你嫉妒我招人喜欢,为什么不尽力让你自己变得讨喜一点?难道你在面对那些想要把你带走的人时,没想过也许我今天跟他走了,明天我真正的父母就回来找我这样的问题吗?”

事实上是,锦瑟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叶涵捏着一把糖送到她的面前,说,跟我走,每天都给你糖吃。

那样的诱惑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实在太大了!

可她面对的是双重选择:得到、失去。

倘若今天跟他走了,就要承担再没可能见到亲生父母的结果。

六岁的时候她就狠下心为自己做了残酷的决定,既然她的父母都不要她,把她扔在孤儿院的门口,为什么她不能自己选择一个能给她带来优越生活的人保护她宠爱她?

叶涵做到了,代价是她爱上他了,无可救药的!

凭着双眼看到的那些就断定她得到什么都很容易,这对她来说公平吗?

眼泪又不争气掉下来了,她眼都没眨半下,抬起手狠狠的擦去,眸光始终狠狠的瞪着夏亚,泪腺发达也是错了?

“你说我没资格挑三拣四,为你作恶找借口,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多想等到我妈来接我?如果不是你,我会误解我妈不要我,不在乎我,更或者后悔生下我讨厌我才丢掉我?如果不是你,我会恨她会好不容易遇到她还要成天和她对着干?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跟叶涵走?我会爱上他爱得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挣脱出来都不行吗?”

她大声吼叫,喘着粗气,起伏着胸口,眼泪不再掉了,却比能嚎啕出来时更加难受,在飞机遭遇乱流的颠簸逐渐平复后,一字一顿、缓慢清晰的再对他说,“也许是我过分骄傲,难道你不懂吗?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谁没有把自己伪装起来?不伪装起来,让别人看到软弱容易受伤的一面,被欺负了,谁会保护你?我是惹人讨厌,可是我没有轻易改变过谁的人生!”

却因为嫉妒,她的人生,被另一个无法责怪的小孩所改变。

气氛凝固得要让人窒息,夏亚怔怔的看着眼前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的小丫头,终于意识到什么。

其实他才是那个自负不可一世的人吧?

与之最大不同的是,他的骄傲和自我保护,是建立在摧毁别人的幸福之上。

他真是,讨厌极了!

“那个锦瑟……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吗?

好像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又怎么要求被他伤害过的女孩子原谅?

站在她面前,夏亚怎么看都是个犯错很久,被狠狠教训许多次后才终于幡然醒悟的大孩子。

他摸着脖子,眼神表情里充满愧疚,有那么几分钟,锦瑟恨他恨得要死,发泄一通之后,却在不经意间牵动了心底深处未曾改变过的小秘密。

有什么可恨的?

有些选择人生只有一次,况且,她从未后悔过。

飞机上两个专为叶家服务的空乘小姐在听到争吵之后,缩在小小的工作间里推脱着让谁出去调节气氛。

一个是当红的偶像明星,一个是人见人爱还从没这样伤心过的叶家主人的宝贝,争吵的内容听了都觉得钻心的疼。

关键时候,由地面的某处,通过一颗矜贵的卫星,电话突然就来了。

“小姐,您的电话。”

看着手捧话机的空乘姐姐,锦瑟红着眼睛都愣了一愣。

这样的时候,她都还没从刚才咆哮得头晕目眩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又是在飞机上,谁会给她打电话?

接起‘喂’了声,叶涵的声音便在那端响起。

“我听说你在飞机上和人吵架。”话语里有温和的笑意。

也是在他打来电话的时候空乘小姐才告诉他的,具体是如何没有详加叙述,他只当小不点儿跟平常一样精神十足,身边多了个与她气场不合的坏小孩,吵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锦瑟忙调整了呼吸,故作精神的答,“没有啊……”

她努力掩饰,“你听谁说的?我很负责的告诉你这个情报绝对错误。”

他浅笑,安心道,“那就好了,我可不想你变得太厉害。”当然指的是她狠揍夏小胖的事。

“其实我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想过很多种应对的方法和可能性,最终还是决定先告诉还在飞机上的人,让她有个准备。

“什么事?”听出叶涵忽而略有转变的语气,锦瑟也莫名起来,表情跟着变。

只听见对面的男人似乎头痛的呼出口气,“我们在悉尼出行的照片被人拍到,现在记者都在追这件事,负面的舆论很多,我担心你下飞机就会被影响,所以想告诉你,我很抱歉,没有把你护好。”

就算再艰难这件事他也想亲口告诉她。

小心翼翼的藏了十几年,终于还是被拍到,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登出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酒店的画面,高清的质感,让锦瑟的所有都暴露在公众眼中,连当年她生活过的孤儿院都有大批记者蹲守。

他是有权有势的成功人士,统治着整个王国,还有一个被外界公认的婚约者,不管他有多想把最好的给她,心意里全然只装下她一人,却还是无法抵挡那些带着致命伤害的舆论。

“我们……怎样的照片?”捧着电话,锦瑟反映无能。

她现在连和他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后果究竟是怎样?外面的记者是否已经为之疯狂?叶涵记者都在追这件事,满世界都是负面的舆论,有多负面?她的妈妈在临走前对她的警告变成现实,她是否变成人们口中最不堪的第三者?

后果……能不能承受得起?

她无法想象。

明明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委曲求全也不过如此了,到底是谁还不放过他们?

“别太担心,也别多想。”他只能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安慰她,“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现在在让你跟着苏月伶做巡回演可能有些困难,我已经给北堂打过电话,让左左到日本来陪你,不如就在那边呆一阵吧,就当渡假。”

他都替她安排好一切,一如既往的周道,可这次却与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同,只能尽量将伤害减到最低。

“他们都知道了吗?”缄默了许久,锦瑟问,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语气。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道她不能和叶涵在一起吗?

忽然就想起来了,那天约会到最后不完美的结尾。

“是不是温倩?”她问,话音不知不觉变得凶狠,都不等叶涵回应,专断的肯定道,“一定是她!为什么她要这样?我都离开你那么远了,和你见一面都不可以?”

“瑟儿……”听出她情绪在变化,叶涵解释道,“这与温倩无关。”

“你怎么知道无关?”她头脑发热,尖锐起来。

“我与她有过约定,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不是不会,更多的是不敢!

他们之间的斗争,锦瑟不会了解,只听到了‘约定’两个字,约定……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凭什么就能坚决的说温倩不会爱上叶涵,没有想过要抢走叶涵?

“况且被拍到的是我们中午出门的照片,那时候她还没下飞机,我想做这件事的应该另有其人。”他不知如此轻易就触动了她紧绷许久的神经线,一味的过于理智平静的分析却让更加她抓狂!

摇头否定他所谓的‘约定’,激动得无法自控。

“难道照片一定要她本人亲自拍?难道这是她第一次利用我?凭什么你无条件站在她那边相信她不相信我?你们的约定真的那么固若金汤?”

“锦瑟!”平和了十几年的心绪都被她打破了,他站在机场vip候机室里,外面是闻讯赶来成群的记者媒体,他连自顾都无暇,最担心的还是她下机后会遇到与自己相同的情况,到时候她该怎么面对?

为什么就要那么在意温倩?

因为害怕?到底是在怕什么?

“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多点信心?”终于,这疑惑由他问了出来。

明明是他百般呵护宠得骄傲上了天的小公主,在人前向来趾高气昂,一般连正色的眼神都没有,偏偏着了魔似的怕一个温倩,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能安心?

这还是第一次,他用快要压制不住的带着怒气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所以……

“你是不是觉得累了?”与任何陷在感情里无法自拔丢失了自己的人一样,锦瑟仓皇失措的问他。

叶涵重重的屏息,肯定的语气否定,“我没有。”

累的人是她,被温倩说中了心智还未长大的他的小公主。

可是如此时候,无法再说更多让她难过,连重话都舍不得。

怎么会累呢?感情本来就是磨人的东西,他若是累,还会宠她十几年?又不是没见过他对外人淡漠至极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锦瑟反复犹豫着是否该向他道歉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一个她熟悉万分的女人的声音。

温倩说,“外面有很多记者,你准备好了吗?马上要登机了。”

不管叶涵收得再快也制止不了,她还是听到了,而后立刻就能想象他们并肩走在狭长拥挤的通道里,不管周遭有多少质疑,不管那镁光灯如何强烈,就像那张报纸上刊登出来的一样,他们是最强最配的组合,无人能敌。

“瑟儿。”他一如往常的唤她,“别想那么多好吗?”

“对不起……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忽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这一周过得何其轰烈。

各家媒体像是回到了几个世纪前的纷乱中,一面叫嚣着剑拔弩张,一面使出浑身解数,目标只为身在日本某处的苏月伶的……助理。

她是叶家主人养大的孩子,是传言中女神的私生女,任由习宇本事通天,竭尽所能的压制,也只能做到如此。

就是传言而已,有本事就拿出确切的说法。

于是有心人在网上登出她的照片替她寻找亲生父母,权当一场娱乐。

报道每天都围绕着一个名字,换着不同的花样,今天是‘风华主人的失宠儿’,明天是‘藕断丝连的禁忌情’,有替她说话的,有为她惋惜的,有骂她是狐狸精小三儿的,还有制片商诚心实意的想要将她的故事拍成连续剧的,花样百出,观众们雾里看花,津津乐道。

叶家的老夫人为此震怒,好容易稳定的病情再度告急,大小股东们都急了,守在私家医院寸步不离,那位自来对外人疏离的男人在镜头前毫无任何表情,冰冷的如没有感情,这样的回应,让电视机里看到的那些无关要紧的人都觉得……哪里会懂爱?

唯一正常的只有叶家未来的女主人,大大方方的站在公众前轻松的表示,那只是他收养过的孩子而已。

那么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她笑靥如花,反问,你觉得呢?

四两拨了千斤。

之后婚讯屡屡传出屡屡得不到回应,派了大量的人力放在日本,竞赛似的都想最先把锦瑟找出来,多么具有诱惑力的独家。

都一周了,风波竟然还未散去。

函馆。

下午不到五点天色就开始阴暗,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区,视线里满是被积雪覆盖的银色风景,这根本不影响当地人外出的心情,相反的,女孩子们三五成群,走进暖气十足的商场购买让自己欢喜的东西,间隙想聊甚欢,爆发出一阵阵发自内心的笑声,好快乐。

锦瑟被那笑声吸引了去,侧目看了好一会,直到她们远离,她才将目光收回,摆正了脑袋,从面前的橱窗反射里看到现在全副武装的自己……

她穿着果色的修身大衣,带着和左晓露相同的有娃娃头的手套,脚下裹着厚重的雪地靴,加上一副毛茸茸的护耳,身后那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世界无法让她感到置身童话里的喜悦。

换做从前,早就尖叫着不管不顾的开始疯,随便拉上一个谁打雪仗了,这几天的她很安静,安静得自己都受不了,却没想过要去改变。

左晓露站在她旁边,对着面前橱窗里的甜点憧憬,因为北堂墨一句‘你好像肥了不少’而望眼欲穿。

本来是看锦瑟心情不好拉她出来走走,以‘赏雪’之名,现在却变成她陪她逛,一路上都是左左自说自话的多,从那些梦幻的甜点里回了神,她做了一个决定。

“走!”拉上身边没精神的小人儿,勇敢的往糕点店里走去,“我们大吃一顿来调节心情吧!”

“解馋的借口。”连多余的话都省下了,锦瑟正中红心,一击必杀。

左晓露在冰天雪地里呼出口白雾,“进去喝杯暖饮总可以吧!”总不能白顶着‘特派大使’的头衔什么也不做。

两杯丝滑奶茶,一块巧克力蛋糕,暖暖的小店里落地窗的一角,左晓露用食指在起了水雾的玻璃上写……北堂墨、左左。

‘左左’两个字太难看了,她胡乱擦掉,摇着头去看锦瑟,坐在对面的小丫头垂头丧气的,都持续一个星期了。

“开心点啦,至少那些苍蝇们找不到你,还有我陪你玩,等叶涵把事情解决了,他肯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一见面,来个深情相拥,什么误会都消除了!”

隐约知道新闻爆出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在闹别扭,至少她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天,还真没见叶涵来过电话,以前从来没发生活这样的情况,左左悄悄替她担心,真怕那个男人真的不理她了,那可怎么办啊……

凭她的智商,大概也就只能想到这种程度了。

“有那么容易解决就好了。”半响,锦瑟气馁的丢出一句毫无希望的话。

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折磨的一个星期。

她还能回想那天下了飞机后骚乱的场景,那些尖酸的问题,那些直白的目光,那些不留余地的追堵,似要把她一切后路彻底断掉。

女神看了新闻后气得打电话把她大骂一通,这会她懂了,骂是因为在乎,因为关心,否则谁要搭理你?

骂完了终是变成交代,说自己那边现在也被人时时盯着,让她暂时‘消失’一阵,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也好,听叶涵的安排也好,反正叶家那位不会将她放任不管,如何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任何时候,她都站在他们的身后,没有真正的直面过那一切,等到用这样突兀的方式呈现出来时,她不得不只身一人走过荆棘的道路,偏体鳞伤,可不可能责怪是以前被保护得太好?

“我听说叶老夫人病危了!”

沉默了许久,冷场王左晓露冷不防爆出一句更冷的话!

她的智商唉……刚说完就遭到锦瑟一记‘你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直接’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含蓄的改口,“是我在年初的时候和北堂去看过她,看上去真的……”摇了摇头,总而言之就是快不行的样子了。

锦瑟没回应,把视线从她夸张的表情里收回,低头,看面前那杯奶茶的泡沫。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说道,“我以前也以为没有那些阻力,就可以和叶涵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什么意思?”左晓露不懂。

“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锦瑟已经意识到是她不够强大,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强大,用怎样的姿态站在叶涵身边,她茫然无措。

那句对温倩说的话,最后煽的是自己的嘴巴,稳不住不镇定的那个人是自己。

好没用!

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在心底这样感到厌恶了,想改变,不知从何做起。

向来她想要的都太容易得到,夏亚虽然过分,说得却是真没错!

她真的被娇纵坏了,离开叶涵那十七个月,以为的独立不过是蒙骗自己的假象,她根本不成熟。

在面对狂风暴雨般的媒体和聚光灯的时候,她无法做到够面不改色。

她没办法无视他们尖锐的问题,更受不了刻薄的目光,这些天她总觉得……总觉得自己成了狗血剧本里最受人唾骂的第三者,她竟然心有颤动,失去抬头挺胸的勇气。

她生活在叶家的城堡了,成为了公主,然而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倘若不能将往后的每一步都当作女王的加冕之路,永远都不可能去到国王的身边。

“是自己那就更好办了!”没想到单细胞会发出这种感叹,“你想啊,别人做的事你不能改变,可是你能掌控自己的对不对?”

歪着脑袋,她看着她,求共鸣。

“好像……是。”锦瑟没法否认。

“那就把你的问题解决掉啊!”左晓露激动得站起来,宣誓似的,“温倩算什么?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才到处去抢的。”

她把温家三小姐说得像个江洋大盗,“她应该怕你才对!”

“我……有什么值得她怕的呢?”锦瑟迟疑。

不管多么骄傲,一旦提及那个女人,她的勇气统统烟消云散。

左晓露欲言又止,张开了唇不知道该怎么说,“锦瑟你真是傻啊……”

她也是后来才体会到的,这次她比别人都懂,可是却不能说,说了也没用,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悟到,到那个时候,你将无敌。

下午四点的s市,雾蒙蒙的天气,笼罩了压抑的人心。

风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简约的装饰,过分宽敞的空间。

任那张办公桌再巨大,也无法填补这里维持了许多年的冰冷孤寂。

温倩走进去便看见风华主人那道风姿绝世的背影,轮廓里刚柔并济,挺拔而立,无法不令人心生向往的猜,此刻面对着整座城市的是一张怎样的面容?

是操控了一切的沉稳,还是淡漠了世事的无争?

依照她相识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似乎这个男人是不爱与人争抢的,也或许是幼年时为了生存博弈得太多,获得新生后反而安于一切,记忆里的几次主动出击,都只为了一个人。

再无止尽的延伸思想想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因为触动了他护在心里最柔软的东西,而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走过去,没多想就伸出双臂从后面将他抱住,面颊贴靠在他后背心脏的位置,聆听……

“你是在想锦瑟的生日快到了,打算送她什么?”红唇吐露着芬芳,猜心的游戏。

生日,不是才过过吗?

可笑的幼稚的借口,招惹来不可估量的暴风雨。

爱情让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如此,才给了心怀不轨的旁人可乘之机。

温倩便是那阴魂不散的旁人。

叶涵根本就不理会她,连摆脱她的动作都没有。

她自娱自乐,继续用不缓不慢的语速,“还是你在犹豫,是不是真正到了放手的时候,你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没办法,因为你知道,再不放手,就真的要把她毁掉了。”

仍旧没有回应。

就是这样无视得彻底,在他眼中,也许她连微小的尘埃都算不上。

她笑,听着那频率正常的心跳,没所谓的接着说,“何必为她伤神?也许我们才是一对。”

一对?

冷峻的面容浮出一丝不耐的蔑视,“放手。”

锦瑟厌恶的所有,都是叶涵之厌恶。

即便他早就在残酷的现实的、成年人的世界占有一席之地,即便他早就历经苦难,看尽世事变迁。

然而,你的心里总会有一方净土想要守护。

终于惹出他一点情绪,温倩心满意足,终是松了手,转身在桌边拿起刚才走进来时带来的文件,恢复了正常的态度,“这是老夫人让我交给你的,我想你不看都知道是什么,很抱歉又要让你做决定了,看到你头痛,我真是相当有成就感。”

人前,她矫揉造作的亲昵唤叶蓝婧姝为‘奶奶’,人后,她尊称她‘老夫人’,拉开那一点点的距离,露出疏陌无情的本质。

而虽然,那新闻与她无关,她也知道锦瑟认定了是她,黑锅背得相当愉快。

已经好久没有站在上风,多亏了叶家主人一路宠溺着长大的小丫头,让她尝到胜利的滋味,好抒怀。

晚八点的s市,隐逸在山水之间的明珠暗生光泽,薄雾迷蒙,晕了城市里的华灯,患得患失间,恍如隔世,即便身在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心情的变换,总会时时影响着你的感观,稍不留神,竟会不知身在何处。

看过那份老太太亲自让公关部传达的文件,叶涵却迟迟下不了决定,不是因为那些天花乱坠的舆论,倘若这份声明一出,不知道远在日本的锦瑟看到了会怎样?

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视线里不知不觉就从白昼缓慢的变成黑夜,他却如雕塑,漫无止境的思考着。

接着便庄生来了……

来人对生意上的往来从未上过心,今天找上风华来,为的还是私事,走进偌大的办公室,先看到的是涵少爷那袭忧郁的背影,不用问都知道大概是在想些什么。

自从那张照片爆出来,叶家这边又是地动山摇,垂死挣扎的老太太和一群只顾自己利益的股东都站在温倩那边,涵少爷的处境,比他当年被棒打鸳鸯复杂得多!

说着当年,他都不忍心拿泰国海滩边上叶涵放过的豪语狂言来打脸。

人生啊,总不会叫你活得太痛快。

走近,不慌不忙的往桌边上一靠,随手捡起摆在上面的文件翻开来看,没办法,庄四向来缺心眼成了习惯,不知道什么叫做商业机密,叶涵也由他去,也许现在正需要些只有他才能给的意见。

“这个……”看完之后,扭头再望那背影,叹服,“你们家老太太够狠啊!”

温倩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都能完胜小丫头,庄生凭着对锦瑟的了解直观道,“这不是把锦瑟置于死地么?”

置于死地……

已经这样严重了?

叶涵被城市霓虹笼罩的俊颜有了轻微的变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来有什么事?”依照对身后那插科打诨的人的了解,没个必要,他是不会跑到这儿来找自己的。

庄生‘哦’了声,前一刻与平时无异的脸,随着接下来要说的事变得沉凝了些,“找你帮个忙。”

他今天是真正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派去找结香的人有消息了,最近我们家老头盯我盯得特别紧,想借你打个虚招,掩护一下兄弟我。”

说时走到叶涵身边,并肩而立,手不老实的伸过去搭在他的肩头,然后视线远眺……

“看不出你这儿风景挺好啊!”来了才发现涵少爷心烦事比自己多,还真担心被拒绝,这个男人太阴晴不定,除了对锦瑟有求必应,其他人,任你跟他交情再深也没个准。

“你答应不答应?”等了小半会儿,庄生忍不住了,干脆直接问道,“结香现在就在北海道,离函馆近着呢,锦瑟的生日不是快到了么?你和我一起去,你掩护我,我掩护你,这不挺好?你说是不?”

庄家小少爷不小心就露出天真的小模样,只要有结香的消息,他就能原地复活。

在见叶涵没反映,他又说,“那份声明就别管它了,要发布发布去呗,又不是你让公关部的人拟出来的,我们高高兴兴去给小丫头过生日,老太太爱怎么折腾随她,尽孝道嘛,合适点就成了。”

试想这边在发新闻声明,叶家主人与锦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那边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过生日携手游日本,讽刺的画面,坚贞的爱情!

这种事也只有庄生才做得出来。

叶涵摇着头淡笑,“你觉得锦瑟离开我会怎么样?”

庄生愣僵,得意的想象凝固在俊俏的脸上,“锦瑟……她……离得开你么?”

或者该反问:你离得开她么?

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至少庄生到现在都敢肯定的说,他和单结香还没断!

他知道这几年两个人聚少离多,叶家和风华虽有诸多变化,可那也只是暂时的,知情人都晓得,只要叶蓝婧姝与世长辞,所有的问题都能在瞬间解决掉了。

叶涵那么有能力的人,说穿了制约在亲情上,温倩,还有那些叫嚣得欢的股东,他何时放在眼里过?

锦瑟离开叶涵,这不是在讲笑?

“得了吧。”瞧涵少爷那笃定无澜的表情,真把庄四吓得有一个瞬间在心颤颤,推了他一把笑说,“你别怪我咒你们家老太太,叶蓝婧姝女士也没多长日子了,风云人物的心理我们大家都理解,搞得那么复杂不就是想找社会存在感嘛,不影响你和锦瑟,你们谁也离不开谁。”

“这和奶奶无关。”叶涵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宣称自己与锦瑟划清界限从今往后再无任何关系的声明稿看,首先他想到的还是……小不点儿能不能承受?

如果不能呢?

连庄四看了都凭第一反应说是会将她置于死地。

“喂?”看叶涵的反映,庄四从中感觉到了不同,“想什么呢你?”

“你觉得我可以保护她一辈子?”他忽然问。

他点头,都不待犹豫的,“叶家不是从来都由你说了算?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暂时的,不然温倩也不会急着招兵买马,她怕什么,你心知肚明,锦瑟那丫头从小就跟着你,被你宠得都要飞天了,你护着她不是应该么?难道你质疑自己的能力?唉,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你好像……”

“你觉得结香离开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叶涵继续问,靠在那张趁黑厚重的大理石桌边,表情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亦不是玩笑。

又突然扯到自己头上,庄生眼神里尽是怪异,心底跟着转其实他问的意图,这一次就没那么快反映了。

或者说,早就反映过来了,作为一个旁观者。

他只是旁观者,不小心发酒疯说过些也许是真实的话,之后死死闭了嘴,生怕自己说的都成真。

如果非要经过这个过程,如果熬不过去……

愣了好久,庄生再混不过去了,说,“所以你终于发现不管你多厉害,那丫头一天不长大,你帮她打一辈子的伞也没用。”

外面的风风雨雨再大,也敌不过自我摧毁。

那是害了她!

终于要放手了……

他,还是不太确定。

还是,不太舍得。

“舍得么?”立刻,庄生斜眼扫过去,叶涵的侧脸似在酝酿某种谁都无法想象的情绪。

他和结香几年的感情都能劳心劳力弄得疲惫不堪,锦瑟和叶涵,要怎么形容呢?

丝丝缕缕都牵绊纠缠在一起了,这一生,谁能断得了?

余光再扫到叶涵手里那份声明,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绝佳的时机,想想都替锦瑟受不了,是不是过于残忍了点?

舍得么?

这不是白问?

那他换个方式,“你就不怕下了狠心,以后小丫头都不理你了?或者,你就不怕她和别人好了?”

叶涵轻颤了肩头,低眉笑,“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彻底离开自己之后的小不点儿会变成什么样子,不需要叶涵保护的锦瑟,会永远也不需要他吗?

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庄生表情凝重,“你要想清楚。”

“就这样吧。”丢下那份声明,叶涵拉开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塞到庄生怀里,“帮我把这个给她。”

所以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么快?

他倒是希望好友做一次众叛亲离的霸道总裁,凭叶涵在国外上市公司的势力,入主亚洲区后把风华抢回来,那都只是绕个小弯玩儿似的事。

温倩真的不算什么,捏死她易如反掌。

庄四瞠目,满脑子满心都是问好,“那你不跟我一起去了?起码帮她过完生日啊?”

“等不及。”他轻飘飘的丢出三个字。

再等到她过完生日,只怕他又动摇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抱着那袋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庄生想劝他和自己去日本,可看叶涵的表情,忽的反映过来,做决定的往往才是最艰难的那个。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难不成是什么财产?真要划清界限了?

不可能!

他比他还纠结,脑海里这一刻把自己的事情都忘记了,深陷其中的是别人的感情。

太深刻了。

如果叶涵和锦瑟最后都不能走到一起,这世间还谈什么感情,全他妈是扯谈的!

不该这样说!他强烈的否定了自己上一秒的想法,眼神钉在看似未有情绪的男人身上,只是现在放手而已,不这么做,锦瑟就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

叶涵,不可能放过锦瑟。

他是最放不开的那个人!

犹豫了片刻,庄生不再多说了,那些后果,造成的影响,叶涵心里比他更加清楚,心思多慎密的人,根本用不着旁人说那些话。

“那我走了,记得给我家老头报备,你知道的,他比较买你的面子。”叶涵是庄四最登得上台面的兄弟。

转身的时候没留意脚下的台阶,差点狼狈摔倒,为了掩饰尴尬,庄四公子扯着嗓子嚷道,“x!天黑了也不开个灯,要不要那么解约用电!”

骂骂咧咧的走出风华总裁的办公室,那种阴郁的清静自然而然的再度蔓延。

开灯?岂不是坏了气氛。

叶涵一个人靠在桌边,抱手看着s市繁华的夜景,雾越来越淡了,依稀能看到深蓝的天幕中云朵里几个特别亮的星。

他却在想庄生走前说的话。

现在下了狠心,小不点儿以后都不理自己怎么办?若是跟别人好了呢?

想到此他莫名一愣,思想就此顿住,而后清俊的脸上渗出一抹强烈的专横和强势,转瞬即逝,不着痕迹的独断,烟消云散前收了所有心绪。

只想放她自由,让她找回自己,他可没说要把她送给别人。

真到那种时候,抢回来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