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赁屋子旧人归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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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里头,卫三娘哼着小曲儿,正哄着幼子寿哥儿睡觉。

寿哥儿今天似乎有些兴奋,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任卫三娘怎么哄,他都不肯睡。

朱福进屋去的时候,寿哥儿小脑袋正扭来扭去,一转头见二姐姐来了,他咧着嘴巴笑着朝朱福伸出手来。

“二姐姐,抱抱。”寿哥儿一点都不想睡,在母亲怀里跳来跳去,一点不老实。

卫三娘按住儿子,凑近他道:“寿哥儿乖,别缠着你二姐姐,你该是要睡觉了。等你一觉睡醒了,再让你二姐姐抱你。”

一向听话乖巧的寿哥儿却是撇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不,要抱,不要睡觉,要去玩儿。”说完他弱弱偷看自己母亲一眼,然后小短手还是朝朱福够过来,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朱福哼哈大笑一声,从卫三娘怀里一把将弟弟抱起,亲他小脸问:“寿哥儿,今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以往这个时候,你可是已经乖乖睡觉了的,怎么今天还跟娘使起小性子来了呢?”

寿哥儿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望了会儿朱福,又呆呆转头望卫三娘,见自己母亲面上有笑意并没有生气,他就更开心了,欢呼地拍着小手说:“玩儿,小姐姐说,呆会儿娘跟姐姐们会出去玩儿。我要是睡着了,小姐姐跟我都不能玩儿了。我不要睡觉,要跟娘、姐姐们出去玩儿。”

朱福眼角余光瞥到了门口处有个胖乎乎的小身影动来动去,她笑着用头碰了下寿哥儿的,方问他:“寿哥儿,你告诉二姐姐,是不是小姐姐让你不要睡觉的?”见弟弟清澈的眼睛朝门口望了望,有些呆呆的,她则笑得更欢,“既然寿哥儿想出去玩儿,那这次就带寿哥儿一个人去,咱们不带小姐姐去了,好不好?”

暖姐儿刚刚帮长姐敷完脸,她想着来母亲的屋子打探打探弟弟的消息,结果小胖身子刚晃到门口,就听得二姐姐说只带弟弟不带她的话,她实在受不得这样的打击,呜哇哇一边哭一边晃了进来。

小丫头哭得可伤心了,声音不大,那泪水却拼命往外落,可怜巴巴站在一边,仰头望着朱福,小胸膛一抽一抽的。

卫三娘把小女儿抱到怀里去,对女儿道:“暖姐儿下次不许偷偷跟弟弟说这样的话知道吗?弟弟身子弱,吹不得风的。”一边训女儿一边帮她擦脸,见小女儿一个劲往她怀里蹭,卫三娘就将女儿抱了起来。

那边朱福道:“娘,弟弟虽然身子弱一些,可也不能总呆在家里头,睁眼闭眼都是这巴掌大的一块地儿,这样不好。要不这次咱们带着暖姐儿跟寿哥儿一起去吧,顺道再买些东西,再扯几匹布,咱们家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卫三娘想了想,觉得次女说得也对,不能叫寿哥儿抬头低头只望见这小块四方天。

“那走吧,先去赁屋子,完了再去买些布回家来,娘给你们一人做一身花衣裳穿。”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朱福抱着寿哥儿跟上,卫三娘又转头道,“咱们这条街,娘都是熟悉的,家家户户都住着人,怕是没有人家要出租屋子的。不过,河那边好似有户人家,娘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那家门口贴着出租屋子的告示。”

听得这话,朱福便望了便宜娘一眼,她想,怕是便宜娘一早前就想过另租间屋子的事情了。不管是再租间屋子接奶奶进城住,还是给哥哥准备的,总归她是心里头想过的,后来因着种种原因,事情耽搁了。

朱福忽然觉得便宜娘很可怜,就像小时候她在农村里见到的那些小时候被家里轻视、长大后又被父母剥削着替弟弟赚钱娶媳妇的女孩子一样可怜。你以为弟弟娶了媳妇她们就可以解脱了吗?不,极品老娘还得继续剥削,女儿成家了,极品们会唆使女儿不停从婆家拿钱回来。

而那些觉得自己被耽搁了不想再成家的,极品老娘们会跟着闺女一辈子,要闺女给她养老送终,然后将家里积蓄都给儿子,这还没完,闺女赚的钱还得给她侄儿花,一辈子都得控制她。

重男轻女,此等陋习,古来有之。

她是在县城一家福利院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说,自己是院长妈妈从县人民医院门口的一个垃圾桶旁边捡回去的。

大冬天的,她小脸都冻得发紫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活不了了,可她却顽强地活了下去。

从小要强,一路重点,好不易大学毕业后又找了好工作,结果嗝屁了。

好在老天垂怜,让她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便宜娘就是上辈子她同情的那种被家里不停剥削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往往心里多少是恨的,但因着被剥削惯了,人也有些麻木起来,最后大都成了包子,习以为常了。

她一定不能让便宜娘再被控制下去,得想个法子,让那些极品往后再不能上门找茬才行。

过了家门前的那座圆洞拱形桥,便是过了河,靠着桥边上一户人家家门边确实还贴着屋子出租的告示。

这房子白墙黑瓦,屋前头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香樟树跟银杏。

屋后头临水而建,是两层的小楼,屋子虽然瞧着旧了些,不过挨着自家近,里头也宽敞亮堂,还有好几间大屋子,又是向阳的,真是比自家住的小破屋好多了。朱福瞧了一眼,就觉得十分满意。

“这屋子我瞧着还算可以,不过很久没有人住了吧?都结了蜘蛛网。”朱福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前捞了捞。

那领着朱福母女进来的是隔壁老王家儿子,这屋子的主人开春的时候离开松阳县去外地做生意去了,临走前托他帮忙租出去,租金可以两人平分。

因此,老王家这儿子要租金一直都往高了要,至今屋子都没租出去。

“主人家才走了数月,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家来,想着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便托我租出去。”那王家小哥笑眯眯道,“您瞧这屋子,两层小楼,外带一个院子,一应家具也都是好好的,你们进来只需稍微打扫打扫就能入住了,真是划算得很呢。”

卫三娘以前只是外头瞧过,用心留意过,外头瞧着有些破,没有想到里面却是还不错的。这样宽敞亮堂的大屋子,怕是一个月租金得不少,她忽然有些犹豫了,抓着朱福道:“咱们再去别家瞧瞧。”

朱福望了那王小哥一眼,点头应着说:“是啊,这屋子太久没人住了,怕是少了点人情味儿。总觉得......”她咂了砸嘴,后面话不说。

王小哥倒是有些急了:“觉得什么?这位姑娘,您想要赁个什么样的?”

朱福笑着说:“不若这样吧,小哥您先说个价钱,一个月租金多少。我跟我娘再去别家瞧瞧,比一比,若是觉得合适的话,到时候再回来。”

王小哥一听,更急了,以往那些租客都是这样说的,结果再没有人回头过。

他想了想,便笑着说:“那些租金便宜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屋子,你也知道,咱们南方湿气重,就是得住这样向阳宽敞的大屋子才行。我这屋子,一个月租至少得五钱银子,再少的话......”

“娘,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朱福也不等王小哥说完,直接掉头就走。

“四钱。”王小哥立即改了口,生怕这生意又不成了,伸出四根手指来,“一个月租金四钱银子,不过,得先预付一年的租金。”

朱福回了头,笑眯眯道:“一个月两钱,多一文钱都不要,只先预付三个月租金。”

王小哥跺了跺脚道:“姑娘,你这也太狠了,我这屋子......”

朱福截断道:“你这屋子我娘早些日子就瞧见贴着告示了,却一直还没有租出去,想来是有什么原因的,哦~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人家不敢租吧?”又道,“我现在还愿意出两钱,若是出了这个门,到时候可能就不会再回头了。”

那王小哥想着,屋子已经空置近一年了,这一年一文钱没得赚,还得帮着看着屋子。倒不如先租了,往后若是有愿意出更高价钱的,再另租也是好的,便道:“这屋子我租了,租了。”

朱福笑道:“那便劳烦这位小哥拿纸笔来,咱们得写个契约。”

王小哥拿了纸笔来,朱福想着自己写的是简体字,怕露馅,便推了推朱喜道:“长姐,你来吧。”

朱喜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但是小的时候跟隔壁家沈大哥玩得也好,跟着识过字。

写了契约,按了手指印,又交了银子,赁屋子的事情算是办妥了。

这样的屋子一个月二钱银子,还算是划算的,朱福如今在敬宾楼做事,五两的月奉,供着这屋子的租金,绰绰有余。

朱喜悄悄望了妹妹一眼,笑着说:“福姐儿这嘴欲发厉害了,往后咱家,怕是还得靠着福姐儿。”

朱福开心地笑,跟长姐一人一只手牵着妹妹暖姐儿,跟在抱着寿哥儿的卫三娘身后。

“暖姐儿,咱们跟娘去买过年穿的新衣裳,姐姐还可以给你买过年戴的发夹,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朱福牵着妹妹小肉手,将她小手甩得高高的。

暖姐儿眼睛亮亮的,激动地问:“是像舅舅家表姐那样漂亮的发夹吗?上面有漂亮的蝴蝶,走起路来一闪一闪的,可漂亮了。”

“对呀,只要你喜欢,咱们就买。”

一家人开心地过桥,姐妹三儿笑做一团,打从身边过去的一位穿着绛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朝这开心的姐妹三儿望了一眼。收回目光之后又望了眼,结果等朱福姐妹已经下了桥,他还直挺挺站在拱桥上,居高临下望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身影。

旁边牵马跟着的小厮顺着男子目光望去,抓了抓头说:“老爷,您怎么了?”

那男子有些恍惚,收回目光,摇头道:“没事。”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却是再找不到那抹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