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身份公开(1/1)

长留山

三尊会审

长留山的广场上,一大早便站满了长留弟子,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一诺下山历练重伤凡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留山,事情缘由众说纷纭,其中不乏下山历练过多次的老弟子,也有刚刚入门的新弟子,传说也有弟子曾与凡人交手致死的,据说被罚得很重,最后仙身尽毁,长留山是天下排名第一的修仙场所,也是门规最苛刻,惩罚最严厉的门派,一般诸如擅闯三尊殿,私自出山,散播长留负面言论的都是由戒律阁定罪后直接领罚,但像残害同门,奸〕□□子,重伤凡人都是大罪,需要三尊会审后再决定如何惩罚,一诺这次看来难逃重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同情的,担忧的,紧张的,也有看好戏的……

糖宝也跟着十一来到了长留,满脸焦急的看着诛仙柱下的一诺,霓漫天依旧一身彩衣,傲慢自负,脸上掩不住的开心,阴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一诺,恨不得他立刻就化为灰飞……

高高在上的三尊椅塌上,白子画依旧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坐在中间,腰系华丽玉带,一身掌门威严庄重之气,面色冷漠而又淡然,摩严一袭深蓝玄衣坐在右侧,横眉斜目,满脸凶煞,笙箫默一袭翠绿色锦袍坐在左侧,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笑容,他皱着眉,眼睛盯着诛仙柱下的一诺,他小小的身体笔直的跪在地上,发丝凌乱随风轻舞,乌黑的眸里没有一丝怯意,这个一身傲骨的孩子,笙箫默摇摇头,心里一阵心疼……

摩严站起身,小眼快速扫过广场上的弟子,最后眸光一聚定格在一诺身上,顿了顿,广场上回荡着他大如洪钟的声音“白一诺!你作为长留弟子,仙剑大会魁首,儒尊的徒弟,本应比其他弟子更加严于律己,潜心修炼,可你却无视长留门规,历练期间动用法术与凡人交手,重伤他人,你可知罪?”

“一诺知罪,一诺辜负了长留,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尊上,一诺甘愿接受一切惩罚……”白一诺面无惧色,傲然抬头,字字铿锵……

“长留门规第六十七条,凡门中弟子擅自动用仙术致凡人重伤或死亡者,罚受穆焰洞烈火炙烤之刑……”摩严面色冷酷,语气低沉,他惩罚门中弟子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话语刚落,众人皆脸色大变,惊恐不已,更有年长的弟子只是听到这个洞的名字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穆焰洞传说曾经是上古神兽浴火麒麟居住的地方,洞内终年流淌着从岩壁中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四处燃烧着三昧真火,烈火熊熊常年不熄,热浪灼人,温度极高,若是凡人,只是靠近洞口就会瞬间化为灰飞,即便是修为极高的仙人在里面也撑不过一日,尽管一诺修为颇高,但他小小年纪在洞内恐怕也撑不过一刻吧……

“师兄,如此刑罚会不会过重?人不是没死吗……”笙箫默脸色大变,一下从椅塌上弹了起来……

“人已痴傻,即便是没死也废了……”摩严怒瞪双眼,冷冷回了一句……

白子画双眸淡漠如水,凝望着前方,目光冰冷,没有说话……

“一诺……”一声悲戚的呼唤突然响彻长留广场,花千骨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伸手一把将一诺楼入怀中,满脸心疼……

“师父,一诺只是重伤凡人,并没有致死,为什么要受如此重罚?师父,这就是你们三尊会审的结果吗……”花千骨转过头,双眸瞪着白子画,眸底一片凄然……

广场上顿时议论声四起,纷纷猜测白一诺和花千骨是何关系,因花千骨修得仙身,还一直保持着十六岁的模样,与十五岁的白一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的搂在一起,在旁人眼里,此举止似有不妥,更有不怀好意的弟子怀疑两人的关系不纯……

一诺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盯着花千骨,颤抖的嘴唇张了张,那句滑到嘴边的“娘亲”两字始终没喊出口,接着,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小骨,三尊会审,你不要胡闹,快回去……”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失控的场面,白子画的脸色蓦的阴了下来,语气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师父,我求你,让小骨代一诺受罚吧,反正小骨也不是第一次受罚了……”花千骨索性抓住一诺的手也跪了下来,凄凉的眸里满是坚定,这个让她用生命疼爱的孩子,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到任何伤害……

“小骨,为师再说一遍!退下去……”白子画眉峰一皱,语气平静而又淡定,但周身掩不住的刺骨寒意,让在场众人皆忍不住浑身一抖,纷纷抬头向花千骨望了过去,广场一片沉寂……

“师父,你如果不答应,小骨是不会离开的……”花千骨倔强的抬起头,双眸直视白子画冰冷的目光,夫妻俩平生第一次当众对峙着,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整个长留恐怕也只有花千骨敢这么做了……

“花千骨!!!你不要自持子画的宠爱就可以任性妄为,扰乱三尊会审,同样也要受罚的……”摩严怒而起身,一手直指花千骨,目光凶煞,满脸阴霾,虽然对花千骨的举动甚是奇怪,但此时他已顾不上再思考许多,三尊会审是何等严肃的事情,岂容一个小小女子在此捣乱,特别是当着长留众弟子如此为难长留掌门,成何体统……

“师兄!”白子画满脸不悦,斜睨了一眼摩严,低声怒斥道,花千骨举止再欠妥当,也是自己的妻子,容不得旁人当众责难于她……

摩严气急,狠狠拂袖,闷闷的将怒气吞进肚子里,沉着脸不再说话……

“来人,把花千骨带下去……”白子画冷着脸,语气透着冰寒……

花千骨抬起头,双眸空洞无神,再无往日色彩,脸上满是失望,师父果然还是如当年那般冷漠无情,销魂钉血腥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瞬间摧毁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她眸光一冷,挥手唤出断念,剑锋抵在脖颈之处,满脸悲愤道“师父,一诺年纪尚小,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重罚,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小骨只能陪他一起死了……”

“小骨!”

“娘亲!不要……”

白子画与一诺同时失声喊出,一诺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扑过去双手抱住花千骨,顿时泪如泉涌……

白子画更是惊得呼吸一滞,素手一扬,断念带着一抹耀眼的绿光,划过天空瞬间落到他的手中,他握住剑柄的右手不由微微颤抖,一时心痛不已,冷冽的眸光渐渐黯淡,小骨,为了一诺,你竟以死相逼,你就这么不相信为师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广场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不绝于耳,难怪花千骨拼死也要护着白一诺,原来白一诺竟是尊上和花千骨的孩子,如此清冷孤绝,傲立于天地间的尊上居然有了孩子,震撼惊讶之余大家全把目光聚拢到白一诺身上,纷纷开始好奇尊上会如何处置他亲生的孩子……

同时惊呆的还有摩严,他瞪着双眼,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全僵住了,纹丝不动,定在了那里,如一尊石雕,他万万没想到,白一诺真的是子画的孩子,自从子画回长留后,自己曾多方打探他孩子的下落,结果却毫无收获,也曾一度怀疑白一诺就是子画的孩子,但笙箫默一直矢口否认,自己也就不再追问,没想到子画的孩子每天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曾想将其收归门下,现在看来,一切是多么的可笑,此时的白一诺看上去是那么的扎眼,更像是这段不伦恋的羞耻印记,子画的耻辱……

震惊过后,霓漫天不由嘴角冷笑,愤愤开口“原来尊上竟跟花千骨有了孩子,还堂而皇之的带在身边,但为什么要瞒着天下众派,难道觉得这个孩子是耻辱,不想承认他的存在吗……”

一旁的糖宝不由火大,反唇相讥道“霓漫天!尊上和骨头娘亲已经成亲,怎么就不能有孩子了,那你爹和你娘为什么要生下你啊!我才觉得你才是耻辱!”

“你!”霓漫天凤眸圆瞪,咬牙切齿,满脸怒意……

“不错!白一诺确实是我的孩子,瞒住身世是不想让他,与长留其他弟子有所不同,白一诺重伤凡人,犯下大错,理应与其他弟子一样按长留门规处置!把白一诺即刻送入穆焰洞!任何人不准再多言一句!”白子画抬眸,目光悠远而寒冷,语气平缓,却字字锥心……

“师父,你真的如此狠心吗……”花千骨双眸含泪,脸上满是凄凉……

白子画站起身,一步步靠近花千骨,白衣翩然,他望着小骨哀怨的小脸,眸底满是心疼“小骨,不要怪我……”他低声耳语,接着,一手来到小骨的后脑,小骨两眼一黑,白子画完美的俊容在眼前定格,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子画将昏迷的小骨交给糖宝“糖宝,十一,你们把小骨送回绝情殿……”

“尊上,你真的要把一诺送进穆焰洞吗……”糖宝不甘心的追问道……

“我主意已定,无需多言……”白子画言语间不留丝毫余地……

接着,他转身回到椅塌上,素手一扬,洁白的掌门宫羽霎时出现在手中,稍稍催动真气,一抹耀眼的金光向诛仙柱顶端直射过去,顶端出现一个暗红色的漩涡,炫目的红光瞬间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漩涡慢慢放大,红光渐渐散去,一个流光虚幻的洞口漂浮在半空,洞内的场景让人惊恐,红色滚烫的岩浆源源不断从岩壁的裂缝中涌出,岩浆汇聚在一起不停翻滚,岩浆溅到之处咝咝冒着白烟,腾的窜起一团团火苗,火苗慢慢聚拢,变成一片火海,熊熊大火吐着长长的火舌瞬间吞没了一切……

长留弟子皆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生生吞了下口水,长留仙山竟有如此可怕的地方……

笙箫默皱眉,伸手扯住白子画的衣袖,说道“师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一诺可是你唯一的的孩子,只要进了穆焰洞,就是勉强保住性命也会仙身尽毁的……”

白子画沉默不语,眸光越发清冷……

摩严转过头,目光阴鸷,心里满是怒火,看样子子画怕是无法狠下心了,他扬起手掌,凝起仙力,正准备将一诺送进洞去……

“慢着!我的孩子我亲自送他进去……”白子画淡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平日里觉得尊上高高在上,清冷孤傲,让人不敢接近,没想到竟如此冷漠,如此决绝,一时间,广场上一片沉寂,没有人再关心一诺是不是尊上的孩子了,或许不是他的孩子,尊上还会有一丝怜惜,对待自己的孩子竟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众人皆唏嘘不已……

白子画步履缓慢,一步步走了下去,当初白子画剑刺花千骨的场景,仿佛重现在眼前,也是这么决绝而又无情,没有丝毫犹豫,亲手挑断了她全身的筋脉,如今,他同样如此绝情,要送自己亲生的孩子去死,众人紧张的盯着白子画,大气也不敢出……

一诺看着爹爹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哀怨,虽然他并不惧怕惩罚,但爹爹的无情让他感到心寒,这,这是平日里对他疼爱有加的爹爹吗?

一诺站起身,后退一步,小心的喊了声“爹爹……”

白子画伸手扶住一诺,没有说话,扬手疾速推掌出去,一诺的身体,随着爹爹强劲的掌风飞向了半空,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刚刚爹爹掌心一个冰寒无比的东西打入了体内,瞬间从头到脚都如跌冰窖,寒气逼人,一诺困惑不已……

直到进入穆焰洞,一诺才感觉洞内有多么可怕,四周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红色火焰带着热浪席卷而来,感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烈焰炙烤着,只觉得五脏六腑灼烧得剧痛难忍,滚烫的空气烤得他几乎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要被撕裂……

突然,一诺的全身射出千万道光束,将周围熊熊火焰瞬间推开,慢慢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将自己包裹其中,一诺大惊,这是……爹爹打进自己体内那个冰凉刺骨的东西,那是什么呢?一诺来不及细想,连忙盘腿而坐,凝聚真气抵抗周围的热浪,果真是神兽呆过的地方,威力如此之大,在金色光圈笼罩之下仍能感觉热浪灼人,只是没有刚进洞时那么难受了,如果没有这个光圈,此时自己恐怕早就仙身尽毁,化为灰飞了吧……

白子画轻拂白袖,收回宫羽,空中的洞口瞬间消失,他神色依旧淡漠,仿佛刚刚送进穆焰洞的孩子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他淡道“师兄,师弟,三尊会审已经结束,我先回绝情殿了……”白子画白袖一扬,正欲转身离开……

笙箫默从未像今天这般愤怒过,他从椅塌上直冲下来,猛的揪住白子画的衣襟,愤然质问道“白子画!你居然如此狠心!你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吗!算我笙箫默看错了你!我没有你这样冷血的师兄!”

一向儒雅的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他心里又恨又气又急,原以为,原以为到最后一刻,白子画会改变主意,会心慈手软,会手下留情,结果,结果居然不但亲手将一诺送进那炼狱般的穆焰洞,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脸淡漠的要回绝情殿,留一诺独自在洞内承受这烈火炙烤之苦,这哪里是一个父亲?简直就是一个禽兽!不!简直是禽兽不如……

白子画伸手拨开笙箫默的手,不做任何辩解,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平日里本就无血色的脸上,此时白得有些吓人,他迈向绝情殿的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笙箫默满脸奇怪,摩严也看出了端倪,他连忙走上前,双手扶住白子画,急忙问道“子画,你怎么了……”

白子画没有转头,淡然道“没事,修炼时心有杂念,走火入魔了,休养几日便好了……”

接着,他拂袖凌空而起,向绝情殿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