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入长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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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峰
入夜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白子画静静站在窗边，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清柔的月光映着他清雅俊美的侧颜，俊眉微凝，清澈如水的眸子凝视窗外，陷入了沉思……
云隐已把一诺送去了长留，本想让一诺从此在蜀山平静的生活，可是事情变得越发难以掌控了，白子画心中隐隐不安，以一诺的聪慧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样将如何收场，摩严师兄如果发现了一诺的身份会不会为难于他，即使有笙箫默在，说不准也……说到底还是摩严师兄太过执念，当初重伤小骨的时候，现在有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悔意，他三番四次的为难小骨，而自己总碍于同门师兄的情面不愿对他下重手，上次两人翻脸一别就已多年，笙箫默说摩严师兄变了，不会再为难他，那小骨呢？罢了，既然坚持的东西不一样，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臂慢慢环过腰间，带着一缕馨香，身后响起小骨婉转的低语“师父，你在想什么……”
白子画回过神来，勾了勾唇，大手一揽，一把将小骨搂入怀中，俯身轻啄她额头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旧事……”
花千骨抬起头，双眸闪烁如星，莞尔一笑道“师父，我觉得师叔说得对，你确实应该回长留一趟主持仙剑大会，给天下众派一个交代……”
白子画一愣，微微凝眉，眸底满是不解“小骨……”
花千骨将头靠在白子画胸前轻轻蹭了蹭，师父怀里淡淡的雅香扑鼻而来，手突然无力攀附，身子一软就要滑下去，却被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紧紧抱住，两抹红晕瞬间浮上双颊……
小骨双手抓着白子画的衣襟，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多年的疑虑“嗯……师父，这么多年，呃……你过得快乐吗……”
白子画收紧双臂，清冽的眸光落于窗外，薄唇微弯道“小骨，何为快乐，何为不快乐，曾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我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东西，更没有所谓的快乐或者不快乐，凡事我只遵从本心，为师守护了长留一千多年，一直只为所谓的责任和大义而活着，所谓的快乐每个人内心的标准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能进长留就很快乐，有的人觉得能拜三尊为师就很快乐，而为师作为人人敬仰的长留掌门却没有一日快乐过，直到你的出现我的情感里才开始有了世人的喜怒哀乐……”
花千骨心里一暖，眸里慢慢腾起一丝雾气，渐渐凝聚在眼角，她连忙将头埋在白子画怀里，努力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尽力掩饰语气中的颤抖“师父，当初你抛下一切执意带小骨出来避世隐居，小骨心里很感动，可是小骨知道，师父从来就不属于小骨，师父心怀天下，心系众生，师父你是属于长留，属于天下的，却被小骨独自一人占着，小骨觉得自己好自私……”
白子画身体一震，原来，原来这么多年小骨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不由收紧了双臂，下巴轻轻蹭着小骨的鬓角，柔声安慰道“小骨，你不要这么想，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凡人短暂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层不变，何况为师已修仙千年，为你做出改变也未尝不可，曾经我为了坚持认为对的东西伤害了你，同样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天下……”
花千骨心里感动不已，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师父，你不去参加仙剑大会，也是因为小骨吗……”
白子画伸手轻轻拭去小骨眼角的泪水，微微凝眉，语气透着心疼“怎么哭了，不去参加仙剑大会也不是因为你……”
白子画话语一顿，后面不知道如何再接，说什么，自己本就不想去，没有理由……
花千骨柔若无骨的双手，慢慢勾住白子画的脖子，双眸似水，眸中带泪，楚楚可怜的说道“师父，小骨希望你去……”
白子画垂下眼帘，望着怀中的小骨，心里叹道，想他堂堂长留上仙，仙界第一人，千年来没有人能改变他已决定的事情，可是面对小骨，他总是不忍拒绝……
他弯起唇角，索性站起身，双手抱着小骨慢慢向床榻走去……
“师父？”花千骨突然被师父横了过来，抱在怀里，有些猝不及防，双手慌乱的抓住白子画的衣角……
白子画白袖一挥，香烛尽灭，床幔缓缓落下，纱幔低垂，随风轻摆，黑暗中传出他温柔的呢喃“好吧，为师考虑一下……”
长留
天空蓝得像一泓湖水，波平如镜，几片薄薄的白云，随风缓缓浮游着，如仙境一般的长留仙山上，长留新进弟子的考核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诺凭借着傲人的仙资，惊人的表现，很快通过了长留考核，脱颖而出……
一同考核的新弟子纷纷惊叹，这修为！这身手！绝不是小小蜀山能修炼出来的，大家私底下纷纷猜测着白一诺的真实来历……
最后一项进三生池水的时候，一诺居然跟趟过普通清水一样毫无反应，其无欲无求，心无杂念的意外表现，马上引起了负责此次考核的带队师兄落十一的注意力……
落十一自从和糖宝成亲之后，鲜少再管长留之事，一直在长留山附近隐居，偶尔被摩严叫过来帮忙处理长留门中事物，落十一本不想管，无奈惧于摩严的威慑，只能经常冷落了糖宝，去长留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糖宝自从听说骨头娘亲和尊上从绝情殿突然消失后，一直杳无音信，也曾试图打听骨头娘亲的下落，可是收获颇微，也是，尊上带着骨头娘亲这十几年间有意避开长留，避开众派，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哪是她一个小小的灵虫能轻易打听到下落的，罢了，只要骨头娘亲和尊上能好好在一起，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了……
只是糖宝和落十一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遗憾，两人成亲十几年从未有过孩子，可能是灵虫和仙人的体质不太相合吧，所以不太容易有子嗣，不过幸好落十一十几年间一直待糖宝不错，她也就释怀了，这次长留招收新弟子，事物繁多复杂，可能要去长留一个多月，糖宝便缠着落十一带着她一同回了长留……
舞青萝和火夕成亲之后一直住在长留，生了一对龙凤胎，同为十二岁，女孩名叫火萝，男孩名叫火青，当初取名字的时候，舞青萝说自己九死一生，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既然跟了你火夕的姓，那必须跟我的名，就出现了火青，火萝如此奇葩的名字，甚至计划如果再生第三个孩子就叫火舞，火夕满脸黑线，抗议数月无效，也只好随舞青萝去了……
长大后开始修行法术的火青选择了火系，经常喜欢跟爹爹一样，一身红衣似火，到哪都风风火火的，火萝偏爱修习水系，经常一身水蓝色纱裙，头上随意挽着两个发髻，偶尔跟火青切磋法术，火青五行被火萝相克常常吃亏，两个孩子倒是随了爹娘的性子，一直热衷于打赌恶作剧，与爹娘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火夕和舞青萝经常被两个孩子整得狼狈不堪，不禁仰头长叹，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落十一此时眼睛专注的盯着长留新弟子中，外表俊朗不凡，一袭白色长留弟子服的白一诺，隐隐觉得他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吗……
他随即摇了摇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嘴角苦笑道，眼前这个孩子才十四岁，自己多年未离开过长留山，就是隐居也是在长留山附近，怎么可能见过……
落十一扬起嘴角，朗声说道“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了，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长留山外门弟子了……”
众人欢呼雀跃声一片，一诺喜不自禁，呆呆看着眼前惊艳绝伦的长留仙山，主岛方圆千里，呈一种不规则的奇怪形状，整个漂浮在半空中，离海面百余丈，斜上方有三座小岛，犹如日星般将主岛环绕，三座小岛上，缎带一般垂下巨大的瀑布，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到主岛，三座小岛外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笼罩主岛的结界光壁，整个岛上美轮美奂如仙境一般……
长留山看上去比蜀山要雄伟气派很多，一诺不由咋舌，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修仙之地的长留山啊，长留掌门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肯定特别厉害，会有爹爹厉害吗？会有爹爹那么好看吗？一诺不由浮想联翩……
“中间的主岛是长留山，弟子八千，经过一年的初步修行后，会根据自身体质和能力，选择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一行集中修炼，仙剑大会后，才能正式拜师，由师父亲授，那三座小岛分别是贪婪殿，销魂殿，绝情殿，那是三尊居住的地方，一般人不能随便上去，岛上规矩甚多，以后我会教你们的……”
落十一带着队伍慢慢边走边介绍着，不久便进入了长留大殿，大殿雄伟威严，层层华幔，殿四角都燃着贵重的沉香，气势如虹，压迫得让人甚至不敢抬头……
落十一停下脚步，拱了拱手道“儒尊，世尊，长留新入门弟子带到……”
殿内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恩，知道了……”
声音大如洪钟，简单的一句话，已使人胆寒，一诺吓得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等等，儒尊？刚刚落十一师兄是在说儒尊吗？难道是儒尊叔叔？一诺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前面金碧辉煌宽阔大气的三尊椅塌上，坐在左边一脸笑意的人，不就是经常去画骨峰看望爹爹的儒尊叔叔吗？比起平时，他的服饰更为正式华贵，紫衣玉带，慵懒却优雅，半倚在专门为其准备的铺满冰丝玉锦，雅致褥枕的卧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
一诺大为震惊，蓦的瞪大双眼，立刻低下头去，心脏狂跳不止，只觉得大脑气血翻涌，呼吸已经不顺了，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怎么会……儒尊叔叔是长留的人吗？那爹爹呢？爹爹不是蜀山的吗？可是他叫爹爹师兄……
一诺的大脑越来越乱，嗡嗡作响，只觉得一片空白，连世尊训话都听不到了，只能拼命低着头，掩饰自己慌乱失态的模样，不知道腰间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长留宫木，也不知道周围的弟子一个个走到殿前是在干什么，只觉得眼前不停晃动着一个人影……
“白一诺！白一诺？白一诺？”落十一连着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任何反应……
笙箫默看着一诺不正常的反应，脸色微变，心里暗想，完了，完了……这孩子看样子要露馅了，千万不能让摩严师兄知道一诺的身份啊，他连忙站起身走下殿去，伸手摸了摸一诺的脑袋，故作轻松的戏虐道“哈哈……你叫白一诺是吧？别怕！每个第一次上长留殿的弟子都是这样，不要紧张，走，儒尊带你去滴验生石……”
笙箫默伸手拉住一诺的手，轻轻捏了捏，一诺回过神抬起头，看见笙箫默朝自己挤了挤眉毛，突然感觉找回了儒尊叔叔在画骨峰往日的亲切，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不禁茫然问道“验生石是什么……”
笙箫默皱着眉，假装一脸愠怒道“你这孩子，刚刚没好好听世尊训话吗？别问那么多了，快过来……”
接着，他将一诺拉到了验生石旁，轻轻捏住指尖，稍稍用力，一滴鲜艳的血滴到了验生石上，验生石立刻散发出幽幽的紫色光芒……
笙箫默满意点点头，摸了摸一诺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好了，回去吧……”
一诺转过身，正准备回到队伍中去，突然，殿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等等！”
这声冷唤，如一阵霜风突然吹到了心里，笙箫默觉得浑身一颤，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一诺刚刚一直低着头，摩严没有注意，就在一诺走上前滴验生石的时候，自己才仔细看了个真切，这白一诺的眉眼怎么那么的熟悉？细细想来，竟跟子画有几分相似，莫非……
摩严大惊，怒瞪双目，连忙大步快速走下殿来，阴鸷的小眼直直盯着一诺，仔细打量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就要刺穿一诺……
摩严逼人的气势，瞬间如洪水般压了下来，笙箫默冷汗直流，一动不动，摩严俯下身，慢慢问道“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一诺完全被摩严凶煞的样子吓傻了，他大口呼吸着，脸色苍白，连忙摇摇头答道“不，不知道……”
摩严一愣，居然不知道自己爹娘的名字，这孩子莫非是个傻子么？一个傻子仙资这么高，独自击杀千年树藤精，这……
“真不知道？”摩严眯着小眼，满脸怀疑，继续追问了一句，他料定没有人特别是一个孩子敢在他的面前撒谎……
一诺皱着眉，被摩严的模样快要吓哭了“真，真不知道……”
笙箫默见状，连忙伸手拉住摩严，开口打着圆场“唉！师兄……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那么凶……”
摩严小眼转转，不甘的抬起头，瞪着笙箫默，厉声道“师弟，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笙箫默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双手一摊道“我怎么会认识这个孩子，师兄，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摩严仍不死心，俯下身瞪着一诺，语气有点渗人“你认识他吗……”
一诺抬起头，看见笙箫默朝他眨了眨眼，连忙摇摇头，抿唇道“不认识……”
落十一奇怪的看着摩严的反应，连忙走上前，双手抱拳道“师父，这个弟子有什么问题吗……”
摩严摇摇头，慢慢转身回到椅塌上，感觉这个孩子仔细盯着看反而不那么像子画了，他不禁长叹一声，莫非是最近老梦到子画小时候的模样，产生了幻觉？想必子画也不可能把孩子送来长留吧，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摩严顿了顿，敛了神色，眼睛盯着殿下的长留新弟子，语气威严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长留的弟子了，既然入了长留的门下，就要遵守长留的戒规，如有犯错，严惩不贷，都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殿下的新弟子颔首齐声应道……
“都下去吧……”摩严挥了挥手……
落十一拱了拱手，带着新弟子们纷纷离开了长留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