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原来如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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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皓南的脸狠劲地儿抽搐起来,眸光如利箭一般狠狠射向桑桑,桑桑却已经迈开步子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从电梯里出来,她一直走向徐静亚的病房。

叶盛华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神情焦虑,房门虚掩,而徐静亚正缓缓醒过来,脸色白得像纸一般。

“桑桑……”她的眼睛里出现桑桑的身影时,她轻轻开口。

“妈!”桑桑忙走过去,她的脸上还带着叶皓南带给她的青肿痕迹,“妈,你醒了。”

徐静亚的手抬了抬,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脸,“怎么了,这是?畛”

“不小心碰的,妈。”桑桑忍着心里的难过,轻扶着婆婆的手。

徐静亚说:“皓南在哪里?”

“妈。”叶皓南正好进来了,阴鸷的脸色在见到已经醒来的母亲时燃起一丝欣喜钚。

徐静亚颤抖的手指了指儿子,“你,过来。”

叶皓南脸上闪过一阵惊诧,但还是走了过来。

“跪下!”

徐静亚的愤怒从她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来,脸上的皮肤在抽动。“桑桑,拿棍子过来!”

大病未愈的徐静亚浑身发颤,脸色越发惨白。“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跟你……怎么说的!”

徐静亚因为太过气愤而一口气没上来,此刻又背过气去了。

“妈!妈!”桑桑吓坏了,“妈,你醒醒啊!”桑桑抱着徐静亚的肩背,急切地呼唤着。

叶盛华让阿华快去叫医生,而叶皓南修长的身形杵在床边,脸如死灰像是傻了一样。

医生匆匆赶来了,他们对徐静亚又展开了一轮救治,桑桑手足无措,惶惶然像失了魂魄般地站在外面。

叶皓南仍然像是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神色仍然灰白。叶盛华满脸急忧,焦急不安地在走廊上打转转。

又过去了好久,医生才从病房里出来了,他们对叶盛华说:“请不要刺激病人,她的心脏很弱。”

“知道了,谢谢。”叶盛华感慨地说。

叶皓南仍然沉闷地站在那里。桑桑往着病房里望了一眼,徐静亚的头歪着,一动不动的。

桑桑很后悔打那个电话给婆婆,她或许不该那样做的,虽然她不知道婆婆和陈怡芳有着什么样的过节,但害了婆婆的人也不光是叶皓南,还有一个她。

阿华从病房里出来了,“秦姐,太太在叫你。”

桑桑忙走进病房。

“桑桑。”徐静亚转过头来。

“妈,”桑桑走过去。

徐静亚把自己一只苍白无力的手伸了过来,轻攥住桑桑的手,“桑桑,妈,对不起你。”

“妈。”桑桑心里难过,又怕婆婆会再次发病,“妈,您身体很弱,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徐静亚闭了闭眼睛,“桑桑,妈也怀疑过,但妈想,皓南总会忌讳我一些,不会跟那个女人再来往,可是……”

徐静亚喘息着,又有点儿上不来气,“可是……”

“妈,不要说了。”桑桑轻轻帮她抚挲胸口。

徐静亚说:“等妈妈好些了,帮你主持公道。”

桑桑只点头。

叶皓南深知母亲的病因在什么,他没敢轻易进入病房,只等着徐静亚睡着后,他才进来。但也只敢远处望上一眼母亲的容颜。桑桑一直守在徐静亚的床边,像是守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徐静亚几次醒过来,都看到儿媳坐在身旁,她说:“桑桑,去歇着吧。妈这里……有护工就行了。”

“妈,让我守着您吧,不然我也不放心。”桑桑攥住婆婆的手。

徐静亚轻弯弯唇角,“好孩子,妈知道你孝心,但是总该去休息的,去吧,这里有护工就行了。”

徐静亚执意让桑桑回去休息,桑桑便只得说道:“妈,那我先回去,有事让爸爸打电话给我。”

“嗯。”徐静亚一直目送着桑桑离开她的病房。他这才把一双愤怒的眼瞟向自己的儿子。

叶皓南终是心虚的,此刻低下了头。

徐静亚说:“皓南,如果我现在能下床,我会打断你的腿……”

“静亚,不要激动,你的心脏受不了的。”叶盛华忙过来安慰自己的妻子,徐静亚则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你们父子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她喘息着,急促的呼吸透露着她此刻的愤怒。

叶盛华的神情倾刻间一阵僵硬,半晌,才讪讪地说:“好,好,我出去,你别动火。”

他低着头往外走去。

叶皓南也很怕母亲会因怒再伤身,也只得压下一肚子的疑问往外走去,病房里,徐静亚叹息了一声。

桑桑心事沉沉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往床上一趴沉沉睡去。转天一早,她又去看望徐静亚,徐静亚的气色已经好了一些,

叶盛华和叶皓南都没在,只有两个护工守在那里。徐静亚向桑桑招了招手,“来。”

桑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徐静亚眸光慈爱地凝视着桑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吗?我也有过一个女儿。”

桑桑诧然,徐静亚的眸光怅然,好像陷进了某种回忆里。

“那时,我怀着快五个月的身孕,一个妇产科的朋友告诉我,那是一个女孩儿。”

徐静亚有些说不下去了,眼中涌动着泪光,“可是……她不在了……”徐静亚掉了眼泪,似是藏着深深的痛苦,呼吸急促。桑桑很是害怕,“妈,要不要叫医生?”

“不……”徐静亚摆了摆手,深埋在心底强烈的屈辱和悲伤让她说不出话来,歇了一下,“桑桑你去吧,我静静。”

桑桑给徐静亚掖了掖被角,从病房里出来,在门口处她看到了叶皓南,他站在那里,眸光震惊。桑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她一路开着车子,回想着徐静亚的话,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呢?在婆婆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到了家,把车子停好,才下去,就有个男子抱着束花走了过来,“请问是秦小姐吗?这是有位先生送您的花。”

桑桑狐疑地接过,那是一束满天星,清亮亮的,淡雅。桑桑从那束花中抽出一张卡片来,上面写着几个十分飘逸的字:小猫,心情好点了吧!

这话一看就知道是谁说的。桑桑把那张卡片收进了抽屉,鼻尖贴近满天星青色的花朵,闻了闻,然后放在了床头的瓶子里。

一晃就是一星期没见到过叶皓南了,陈怡芳面上虽然淡定,但心里也是没了底,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她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可是那天亲眼看着徐静亚气急晕倒,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叶皓南会不会听了他母亲的话再也不要他们母子。

陈怡芳手捂住心口,那种事情,她绝不能让它发生。

她牵着阳阳的手站在公司的大门外,不远不近地站着,虽然已经三月份,但还是很有些冷的。阳阳的小手冰凉,鼻子里流出了青涕,“妈妈,爸比怎么还不出来?”小人儿有些着急了。

陈怡芳说:“等一下阳阳,爸爸就该出来了。”她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到他下班的时候还早,她不能进去找他,便带着孩子在外面候着。母子两个又站了好久,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叶皓南的车子,陈怡芳唇角露出笑来,她让阳阳对着那开过来的车子喊爸爸。

叶皓南远远地看着车窗处有道小小的影子在冲着他的方向喊着什么。他的心猛然一疼。

那是他小小的儿子。视线里,那孩子冻得小脸通红,鼻子下面两行清涕,见到他的车子过来,正挥舞着小手高兴地喊着爸比。

他把车子开了过去,停下,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怎么带孩子站在这儿?”他说话的时候不无对陈怡芳的责怪。

这恰恰就是陈怡芳想要的效果。她就是要他心疼,即使他不心疼她,也会心疼孩子,那总是他的骨血。

“皓南……”她咬了咬唇,“我不敢进去打扰你,我想你总会出来的,就带着阳阳在这儿等,你已经好久没有去看过我们了……”

她似乎就要哭了,嘴唇咬得厉害。

叶皓南深深望着他的情人,半晌才拉起她的手,“走吧,上车。”他弯身抱起了阳阳,放进车子里。陈怡芳早在上车的那一刻,唇角就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抬头的时候那抹笑意便消失了,“皓南,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叶皓南沉声说。

陈怡芳又怯怯地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赖在你那里,如果我不带着阳阳住在那儿,你妈妈就不会生病了……”

叶皓南深拧了眉,耳边是情人低低内疚的声音,他有些心乱,“别说了,这怎么能怪你。”

陈怡芳便在心里乐出了声,但还是低声抽泣。

“爸比好饿。”阳阳不懂父母间的纠结和心计,只是捂着肚子叫了一声。叶皓南看了看腕表,已经快晚上六点了,“爸爸带你去吃饭。”

他把车子开去了一家饭店。

阳阳的饭还是中午吃的,跟着他母亲在叶氏外面站了那么久,小小的胃口里一点东西都没进,此刻饿得肚子叽哩骨碌的,吃得几乎是狼吞虎咽,那样子让叶皓南心尖上像被人戳了一下似的。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除了震惊就是不知所措,但慢慢地,随着孩子的一天天长大,随着那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叫他爸爸,他的心就彻底柔软了。

到现在,他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别急,慢慢吃。”他用自己的筷子把一个饺子挟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送进儿子的小嘴中。

阳阳吃得津津有味还说了句:“谢谢爸比。”

叶皓南的眉眼间便露出深深的疼爱。

陈怡芳看着那父子间的亲密互动,心头越发有了几分得意。那个老太婆,她终究是要败在她的手里的。

但嘴上仍然关心地问:“你妈妈那里,好些了吗?”

“好些了。”叶皓南眉心轻蹙,深深的忧虑流露出来。

“那就好,吃过饭你就去医院照顾你妈妈吧,我们自己回家。”她很善解人意地说。

叶皓南嗯了一声。

沈凉晨和孟瑞成边聊边走,一起进了这家饭店,看到那眉间忧郁的男子和他对面深情款款的女人,沈凉晨脚步沉了一下,孟瑞成也有些意外,看看叶皓南,又看看陈怡芳,神色还算是淡然,“叶哥。”

“嗯。”叶皓南点头。

他的眸光在落到沈凉晨的脸上时,停住。沈凉晨淡然地回望着他,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沈凉晨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来自于叶皓南的敌意。

沈凉晨和孟瑞成走进了里面的位子,孟瑞成刚刚从南京出差回来,两个人边吃饭,孟瑞成边汇报工作,沈凉晨一一听着,只是脑子里总会想起叶皓南跟陈怡芳。

晚饭结束,两个人从里面出来时,陈怡芳和叶皓南已经走了。沈凉晨和孟瑞成在饭店门口处分开,各自上了车子。孟瑞成到了家,客厅里还留着灯,他换了鞋,上楼。

“爸。”他在父亲的卧室门上轻叩了一下,就推开了门,然而眼前的一幕又让他顿时呆住。

陈薇儿躺在孟子文的怀里,两个人都穿着睡衣,陈薇儿长长的头发海藻一般从孟子文的手臂上垂下,一缕发丝在他的手指尖缠绕着,孟瑞成的突然出现,无疑打破了这种温馨,陈薇儿慌乱不已地从孟子文的怀里坐起来,胸口半露,脸颊菲红,她把睡衣裹紧,逃似地跑进了卫生间。

孟子文也很尴尬,他整整衣服下了床,“瑞成,什么事。”

孟瑞成的一双眼眸刀锋一样,但是此刻又轻轻说:“没事。”然后关上了门,他转身下楼。

孟子文走到卫生间外,把门轻轻推开了,“薇儿,他走了。”

陈薇儿头发散乱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的热已经变成了白,她低着头,刚才的一刻似是被人撞破了奸情一般,她羞窘,尴尬,不知所措,只恨不得有人给她一把刀直接杀了自己。

“子文。”陈薇儿轻唤了一声丈夫的名字,孟子文轻轻揽住她,将她揽过来,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怪我不好,没把门锁上。乖,去睡吧。”他温和的声音如最最醇和的酒,让陈薇儿羞窘之时又有了些安心。她上了床,蒙上被子,但一颗心仍然又慌又乱的毫无节奏。

孟瑞成喝了大半瓶的酒,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最后醉熏熏地睡着了。早晨,孟子文来敲门,孟瑞成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犹有酒意,孟子文拧眉,“你一个人喝酒?”

“嗯,我想起了妈妈。”孟瑞成眼神有些冷。

孟子文沉默了一下,再抬头时说:“瑞成,你该上班了。”他转身又离开了,穿着男式睡衣的身形宽厚而淡漠。

孟瑞成又走到床边,双手支在床面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

叶皓南和陈怡芳在饭店门口处分开了,他给那对母子打了辆车,看着他们离开,才上了自己的车子。一路上心思浮浮沉沉,他把车子开去了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父亲不在,母亲一个人靠坐在床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叶皓南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徐静亚的目光无声地瞟了过来。那双失了神彩的眼睛在看到进来的人时,又重新点上了一抹犀利。

“妈。”叶皓南轻唤了一声。

徐静亚却收回了目光,“知道,我什么那么反对你和陈怡芳在一起吗?”她的声音仍然透着几分大病后的虚弱,叶皓南抬起了眸,眸中有深深的疑惑。

“因为,她的母亲……”徐静亚的眸中含了泪光,二十多年前的痛苦往事让她刚刚经历过病痛的心脏一阵轻轻抽紧。

“你曾经,有过一个小妹妹。”

叶皓南深拧了眉。

徐静亚缓缓地说:“那时,我挺着肚子去他们约会的地方,我想亲眼看看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可是我看见……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徐静亚痛苦地声音哽咽,

“我受不了那个刺激,流产了,是个女孩儿……”

“那个女人是陈怡芳的妈妈,那个男人……”徐静亚痛苦到不能言语,旧事重提,带来的不光是痛苦,还有难以言说的深深耻辱。虽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不愿意提及那个男人的名字。那是她的丈夫。

叶皓南震惊地抬了眸,在等待着母亲报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是你父亲。”

徐静亚咬了唇,眼泪流出来。二十多年前的沉痛往事让她再次陷入无底的痛苦中。

震惊明显地刻在叶皓南的脸上,那一刻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深深纠缠在他的大脑,“不,这怎么可能!”

他转过身去,莫大的震惊让他难以适从。

桑桑站在门口处,此刻已经呆了。原来婆婆反对叶皓南和陈怡芳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竟然……

桑桑不能想,也不敢想下去,她的公公竟然是那样的人吗?竟然做过那样的事。

她把震惊的目光落在她丈夫的脸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母亲的话之于他堪比一声惊雷,他也是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他的母亲不让他娶陈怡芳的真正原因。

当年,他和陈怡芳的事情让母亲大动肝火,从来温和的母亲,看到他和陈怡芳在一起,当场就赏了他一个巴掌,“皓南,只要我在,就不允许你和她在一起!”

怡芳在她的眼睛里,诸多的不是,哪怕她其实漂亮,温柔,对他又极体贴,可是母亲一概不管。她只是一口咬定,绝不允许她的儿子把那个女人娶回来。

父亲只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并不言语。他连声质问为什么,可是母亲只是不说,双手颤抖抓着他的衣领,“叶皓南,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把她娶回来。”

他不明白母亲因何而如此气愤,如此执意要拆散他和怡芳,怡芳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儿。他只知道母亲和怡芳的母亲之间似乎有些过节,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和陈怡芳在一起。因为老一辈的事情,怎么能牵扯到儿女?

他很气愤,又无可奈何,转身就走了。他在外面住了一个月,是父亲的电话把他叫了回去,母亲病了,很重的心脏病,父亲说:“不要再刺激你妈了,依了她吧!”

他虽然满腹疑惑,但却只能忍痛应了,他跪在母亲的病床前说:“妈,我不会娶她了。”

母亲的眼睛里淌出了泪,只那么看着他,而他又说了一句,“妈,你喜欢谁家的女孩儿,我就娶谁。”

叶皓南出来时险险和桑桑撞在一起,他用那极复杂的眼神望了她一眼,然后大步走了。

桑桑没有进屋,此时的徐静亚恐怕更需要静一静,丈夫曾经的背叛一定深深地伤了她的心还有那个失去的孩子一定是她心里最深的痛。比伤心更甚的恐怕还是心上人背叛的耻辱。想当年会有多么痛不欲生,到现在仍是泪流满面。

桑桑没有进屋去安慰自己的婆婆,而是无声无息地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慢慢开着车子,心事沉沉,眼前总是浮现徐静亚泪流满面的脸。想当年,她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选择继续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而失去孩子的痛又是多么痛彻心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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