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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走?”简明喃喃。

李自明道:“他不爱你,他不过借你的手报仇。简明你想想,他为什么带着录音笔去找那个人?他根本已经有一阵子不去了,而且他也不是只认识一个毒贩子,你想想!整件事情,都是他准备好的,他要你替他报仇!报完仇,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报完仇,自然要走。”

只是利用吗?

简明想起后背上那滴温热而后冰凉的泪滴,只是利用他吗?

那种重重击在他心脏上的痛,让简明失去了力气,他坐在那儿,沉默良久,只是挥挥手,让李自明离开。

李自明说:“我觉得,让花开离开对你们都好。”

简明虚弱地说:“滚。”

三十一,捉住

夕照日缓缓地变成了满天彩霞,屋子里一片深蓝。

简明终于缓缓地发出一声类似于抽噎似的叹息声,把脸埋在双手里。

我已爱到不能爱,痛到不能痛。

简明觉得花开残忍,你可以一直说不爱,那不要紧,一面说我爱你,一面用柔情蜜意来安抚一面决定离开,真是残忍。

在他的希望里杀死他,在他的爱里伤害他。

简明握紧拳头,好,花开,我会给你最后的机会,我也会在你愿望达成的最后一刻里抓住你。

那以后的几天拥抱都特别的缠绵,两人各怀心事,可是内心都知道这拥抱或者以后都不会再有,所以都特别留恋,相互的目光,特别的温柔与缠绵,好象都不舍得,好象都很痛,简明常看着花开那温柔与留恋的眼神发呆,假的吗?好去做影帝了。

有一次拥抱完毕,简明先去洗,走到浴室门口,觉得后背似有一双眼睛盯着,回过头,看见花开温柔的目光,一时间他呆在门口,直到花开笑了:“要我一起吗?”

简明无言,低头走浴室,开大龙头淋浴。然后花开跟进来,从背后抱住他,那一刻,简明有种冲动,想说明一切,想问明一切,想求花开不要走。

可是,简明有简明的习惯方式尊严人格。

他选择沉默,选择狠狠的拥抱与浴室里的再一次。

又一个明媚的午后,飞机场里,花开留恋的目光再一次环扫机场,好象渴望有人把他留下,可是他没留下来。

坐在飞机上,安顿好了,虽然不舍得,终于也有一种自由了的感觉。

他轻轻舒口气,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该起飞,这时,一位空中小姐走过来:“花开先生?”

花开抬起头:“我是。”

那女子温柔地笑:“先生,您的行李有一点小问题,您能同我来一下吗?”

花开看着那个温柔的笑容,又看见不远处的民航保安,慢慢站起来,问:“什么问题?”

空姐和气:“我不太清楚,也许是里面有违禁的东西,请您配合一下。”

花开下了飞机,身后有人替他拿着他在机上的行李。

在保安部门的一个小屋里看到自己的行李与简明,简明微笑:“让你久等了,没想到,你乘的是国际航班。”

花开很平静,好象最已料到简明会来,简明没有看到预期的震撼效果,很失望,他走上前:“花开,你背弃我!”

花开静静地:“简明,你这次放我走,我还会回来,这次不放我走,你会永远失去我。”

简明冷笑:“是吗?我需要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花开沉默。

简明说:“我听够了你说的话,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走吧,花开。我们回家。”

花开说:“你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我宁可死。”

简明回过头来,走到花开面前,低声地亲切地:“对,你会宁可死的,我们到儿童乐园去,你会宁可死的。”

花开被两上保镖夹在中间,也不抵抗,默默地跟着走到停车场,司机打开车门,简明刚要上车,听到声音,回头见花开疯狂地向高速路跑去,迎着车来的方向跑去。

车如流水。

花开存心寻死,飞身来到路中央,伸开双臂,迎着飞驰而来的车。

保镖为车流所隔,不敢上前。

花开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声音近了近了,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可是忽然间身子被推开,花开只看到一团黑影,可是内心深处,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花开从地上爬起来,围着他,一阵刹车声,四周停了一圈车子,万夫所指,罪魁祸首就是他,花开站在那儿,微笑。

然后看见简明从地上爬起来,花开转过身,让简明的拳头可以更准备地瞄的脸,花开倒在地上,简明扑上去,疯狂地踢打他,花开痛得几乎麻木,这踢打才停止,他听见李自明说:“别打了,简明,你在流血!”

啊,是简明在流血!

花开撑起身子,看见李自明拦腰抱着简明,还没看到什么地方在流血,已被简明一脚踢倒,这一下被踢中正地方了,花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花开醒来时,自己在地下游乐场里,他躺在地上,没人管,许久,花开自己爬起来,推门,门锁着,他渴了,四处寻找,没有食物没有水。

难道简明要饿死他?

从地下室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天,黑了又白,再一次黑天时,花开恐惧了。

不是渴,他是很渴。

可是他不是恐惧死亡。

花开坐在墙角,喝了一点游泳池里的水,不好喝,可是死不了。

他坐在墙角,闭上眼睛,耳边回响起“嘭”的一声,是他的幻觉吗?是吗?那样真切,当进他没有在意,可是,二天没有看到简明,花开开始恐惧。

那是——撞人的声音吗?

李自明说:“简胆,你在流血!”你在流血,你在流血,花开揪住自己的头发,该死,他倒底哪里在流血?

两天了,谁也没过来,简明该不是死了吧?

午夜时分,有脚步声,花开跳起来,门打开,原来是李自明,花开慢慢又坐下去。

李自明在门口,放下一个面包,一杯水。转身就要走,花开再一次跳起来:“简明呢?”

李自明理也不理,关上门,花开拼命猛撞过去,撞得李自明差点摔倒,门开了一个缝,花开挤住:“简明呢?”

李自明暴怒:“在医院,脾脏破裂手臂骨折,怎么样?你满意了吧?”

花开松了一气,他那斗鸡一样的姿势也松了下来,然后,他放开手,笑了。

李自明道:“很好笑吗?你觉得他伤得轻吧?不过当时,他是冒了生命危险支救你,你觉得好笑吗?”

花开大笑:“是,我觉得好笑。”他还以为他死了呢。

李自明露出痛恨与轻蔑的表情:“你这个男!”

花开微笑回答:“我不是男,如果我是男,那对双方倒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三十二,永不原谅

简明来时,花开正在睡觉。

睡在沙子上。

边上有面包与水。

花开瘦得似个骨头架子。

简明回头问李自明:“这是你安排的?”

李自明沉默。

简明怒道:“!你一个月只让他吃面包?”

李自明气乐了:“你应该谢谢我没忘了给他吃面包。“

花开惊醒,看着简明:“痛吗?”

简明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走到花开面前,一只脚踩住花开胸膛,把手里的烟按死在花开的胸前,花开身子一挣,头撞到地上,痛得脸色惨白,简明问:“痛吗?”

花开惨笑:“不,不痛。”

李自明咳一声:“我出去了,简明,要是有人要杀你,记得大声嚎叫。”

简明拉个凳子坐下,把花开拉到自己面前:“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花开笑,不回答。

简明问:“你爱我吗?”

花开沉默一会儿:“爱。”脸上立刻挨了狠狠的一个大耳光。

简明暴怒问:“爱!你,那你是玩我呢?就算你是玩我!你跑去撞车是什么意思?”

花开沉默一会儿:“简明,你真的没做过伤害我的事?”

简明一愣:“什么?”

花开说:“你对我没有欠疚吗?”

简明再一记耳光打过去:“有!我对你不好!我打你折磨你强暴你!你就记仇吧!”

花开捂住脸,好痛,他把脸埋在两膝间,全身缩成一团,然后哭了。

简明看着那伤心地哭泣着的孩子,他哭得那么伤心,他宁可死。

他要逃离他,被他捉到,他宁可死,简明心如刀绞,痛到不能更痛,半晌:“那么,你说说,我做了什么,让你宁死也不同我在一起。”

花开不动不出声,简明再踢一脚,把花开踢倒在地,他站起来:“说!”

花开惨笑:“不必说了,简明,打死我吧。”free

简明温柔地:“不,我不会打死你,我只会把你留在我身边,好好地留在我身边,每天在你身上烫出十个八个窟窿来,每天折磨,可是绝不会让你死,我活多久,你会活多久,你要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做个可爱的小玩意儿。”

花开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这才是肺腑之言,简明,你知道吗,这才是你真正的愿意,你所说的爱,不过是想我心甘情愿留下来。”

简明抬起脚,踩在花开胸前,踩在他刚刚用烟头烫过的地方,花开微微皱眉,简明知道自己踩对地方了,他拿开脚,微笑:“呵,我忘了,弄痛你了吗?让我看看。”

他撕开花开的衫衬,露出花开胸前一个血泡,他伸手碰碰:“不痛,是吗?”

花开此时也知道简大人的游戏就要开始了,疼痛即将降临,他的挣扎是无用的,花开慢慢地放平腿,躺下去,握紧拳头,微笑,好,来吧。

简明狠狠在那伤口上踩下去,花开“呃”了一声,抬起手,又放下,简明问:“痛吗?”

花开轻声:“不会比你的手臂更痛吧?”

简明穿着皮鞋,他狠狠地碾下去,凹凸不平的鞋底,立刻将血泡碾碎,裸露的皮肉扭曲绽开,流血。花开惨叫,刹那儿泪流满面。

简明碾了很久,时轻时重,欣赏花开翘起头来又狠狠把头砸落地面,欣赏花开在地上在他的鞋子上乱抓乱挠的手指,欣赏那松开又绷紧,一次次进行无用的挣扎的身体,欣赏花开痛苦的脸,那不断流泪的眼睛,扭曲的表情,咬紧牙齿又张开惨叫的嘴,此时此刻的花开在他手中,象一只虫子,由他掌控。

直到血流下来,那一个小小伤口,扭曲开裂,血肉模糊。

简明抓住花开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命令他跪下。

花开身子瘫软,简明问:“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花开的手指扒在简明身上,他喘息,然后哀求:“简明,让我歇一会儿。”一句话说完,人已昏迷。

昏倒在简明身上的花开,全身汗湿,简明呆了一会儿,抱起花开,这个小人儿。

简明惨笑,死也要离开他的小人,那个小人站在车流中,刹那儿间他看不见全世界,只看见自己即将失去心中所爱。

死亡不要紧,亲手杀死爱人,会更痛。

他想不到自己给花开准备的惊喜,会让花开自杀。

他更想不到自己会跳到车流里去救一个——一个他一向视为玩物的人。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这张面孔,怎么会那么美丽,一种可怕的天使般的有魔力的美丽。

简明收紧双手,他想杀了他。杀了他,解了魔咒,杀了他,是占有他的终极方式。简明喃喃:“花开,难道要我跪下来哀求吗?那是不可能的,我宁可杀了你。”

这个小人这么绝决,为了什么?难道,他知道他做的事了吗?

这个精灵的小人猜到了吗?

花开醒时,发现自己在简明怀里,简明正在看一封信。

花开盯着那封信,没有开口。

简明觉察:“你的邀请函,有人要同你谈笔大合同?”

花开盯着他,不出声。

简明给花开看那张纸:“你为这个离开吗?”

花开不出声。

简明笑了:“你死心吧。”

花开轻声:“还我。”

简明说:“你死心吧。”

花开道:“还给我,让我去,我再不离开你。”

简明笑了:“看,我特意找来蜡烛。”

花开哀求:“不,求你。”

简明把那张纸放到火上:“好听的声音,好看的火光。”

花开尖叫:“求你,我求你!”

火光。

燃烧的声音。

花开呆呆地,火光在他脸上跳动。

悲怆的天使。

良久,花开脸上露出一个恍惚的笑:“简明,你毁了我的希望。”

简明说:“你死心吧!哪也别想去。”

花开微笑:“简明,在这个世上,让我留恋的东西并不多,我遇到太多事,太多的极端黑暗的事,所有的,所有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失去亲人,至爱的亲人变成疯子,被人杀死,一个又一个被人杀死,我自己,被人强暴,被人侮辱,这个世上,有什么,让我恋恋不去?你吗?不是你。我所痴迷的,我所爱的,永不会辜负我的,永远会在我需要时安慰我的,只有我的画笔,你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它重要吧?你是打不过它的,它从未伤害我,它永不离弃我,它让我活下来。不是你。即使我爱你,那不过是一种头脑里的小小幻觉。真正支持我活下去的,不是你。你让我死心,简明,别这么说,请直接让我死!”

花开轻声:“我永不原谅!永不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三十三,鸟人

从前有一个人,自地上拾起一只受伤的鸟,他爱上那只小鸟,于是剪掉小鸟的翅膀,让小鸟陪着他直到死亡,第二天,小鸟已经死亡。

你可曾休会过双脚踏空的感觉。

你以为是坚实大地的地方,原来是万丈深渊。你以为一直在永远会在的大地,原来并不在你脚下。一脚踏空,失足落下,不断地坠落坠落。

简明在梦中惊醒,惊叫,坐起。

身畔的小人翻了个身,发出“哗啦”一声:“做噩梦了?”

简明转过头去,就着月光,看见花开嘲讽的脸,简明半晌,苦笑:“花开,别走。”

花开笑:“你别逗我,我要睡觉,我不想半夜因为你睡不着挨打。”

简明慢慢躺回去,一只手给花开枕着,另一只手搂住花开,贴住那个瘦小的身体,让他微微有一点安全感,他轻声:“花开,你说过你爱我。”

花开以半睡半醒的鼻音回答:“我没说不。”

简明紧紧搂着花开:“那么,我也爱你,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们相爱,这还不够吗?”

花开喃喃:“够了吗?真好,那么简明,离开这里,你不要做你,我们到加州去结婚隐居,好不好?”

你有没有被气炸了肺子的感觉,简明有。

所以简明问:“你是不是很想睡啊?”

花开立刻明白了:“不,我不是。”

简明怒道:“你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之现在不能睡了!”他跳下床,拉起锁在床头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自然锁在花开的脖子上,花开被硬拖下床,然后在一阵“王八蛋,狗娘养的。”骂声中,简明把那条铁链绕过刚刚钉在墙上的铁钩子再锁上。长度刚好让花开可以站着自由活动但是不够坐下,也不够躺。

花开怒极,伸手狠狠拉扯,简明道:“你别白费事了。对了,只要你一天不向我保证你永不离开,我就不会让你好受。”

花开裸地站在那儿:“你妈!我死也要离开这儿!”

简明抬手给他一记耳光,花开立刻还手。

简明愣了,花开敢打他,奇怪吧,这个花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永远不会学乖,不管怎么教训他,他生气的时候照样会还手,简明这辈子只被人打过三记耳光,都是花开打的。

简明伸出一只手支在墙上,哭笑不得地瞪着花开:“花开!”

花开微微缩回身子,惨了。

简明说:“道歉。”

花开很顺口地说:“对不起。”

简明无奈地:“花开,说你不离开。”

花开没有诚意地回答:“好的,我不离开。”

简明盯着花开,不用看到花开的灵魂深处也知道这是句胡扯,简明盯了花开一会儿:“算了,我还是把你锁在我手上吧。”

他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很想哭。

真的很想,人在夜里会特别脆弱。

这是花开第一百次保证不会离开,花开已经若干次试图在他不小心时破门而出,最成功的一次,花开开着他的车,已经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到什么鬼地方的车票。简明把花开逮到的时候,连警察都惊动了,花开坚持他不认得简明,简明只得说花开偷了他的车,然后直闹到局里去。

带花开回家之后,简明就把花开的所有衣服剥光,统统扔到火里烧掉。

花开仍是一脸的讽刺的微笑。

简明拿来包着羊皮的铁链,那是,一条拴狗的链子。他锁在花开的脖子上,花开讽刺地:“你总不能一辈子锁住我。”

简明转身就走,回来时,手里拿着电焊枪。

花开的眼睛,冷得象冰。

看着简明一步步走过来,花开也怕了,退了一步又一步,可是链子的另一头锁在床头,花开站在那儿,铁链被扯得笔直。

简明解开锁,拉着花开到地下室去,花开不动,简明转过身,等着花开,半晌,花开笑了:“简明,何不打断我腿?再也跑不掉。”

简明轻笑道:“那样,不方便。”

花开笑出了眼泪:“是吗,好。”

铁链的另一头锁在简明手上,花开脸上挂着一惨淡的笑,他跟着简明到地下室,简明把他捆在滑梯的柱子上,在他脖子后面垫了块湿毛巾,然后火花四溅,花开闭上眼睛,有时,滚热的火星溅到他身上,他闭着眼睛,好象已经死了。

其实一条铁链是锁上还是焊上,没有太大区别,简明这样做,只是表达他的决心,再用这种侮辱来惩罚花开。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这种惩罚除了让花开更恨他,逃走的意愿更坚定外,没有任何用处,他开始觉得悲哀。

能不能一辈子锁住一个人?

那么,象花开说的,用恒久忍耐来感动花开吗?

那可不容易,花开并不是一个善良慈悲的孩子,他自己说过,如果得到机会,他是很会折磨别人的。

用什么办法让花开收回自己说过的永不原谅?

没有办法。跪下来哀求?捧上鞭子:“亲爱的,我错了,打我吧。”不,那不是简明的方式。而且,也不是花开会原谅的方式。

放花开走?

不,花开还在这里,他就还有希望,如果花开走了——走了,不再了,再也见不到了!不如让他死。

花开并不吵闹,有问有答,并不绝决,有时也会笑着说:“我知道,你爱我,你拼了命来救我,我知道。”嘴角带笑。

简明知道什么叫绝决,比哭与骂更绝决。

一切已无法挽回。

慢慢地,他开始折磨花开,把他自花开处得到的无力感,他的受挫感,再发泄到花开身上去。

夜里醒了,把花开挂到墙上去,花开开始会骂,后来开始唱歌,于是简明彻夜用鞭子抽他,最后,花开一声不吭。

白天也沉默下去。

即使简明不在,他也只是坐在墙角发呆。他最喜欢坐在床上的一角,缩着身子,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时,简明一天没回来,他就坐在那儿,呆坐一天。天气渐暖,阳光越来越充足,有一天简明中午回来,发现阳光直直地照在花开脸上,花开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简明慢慢走过去,看见花开的瞳孔缩得只有针尖大,他拉上窗帘,叫花开,花开慢慢地回过头,目光茫然地在屋子里他的四周扫来扫去。

简明站在屋里,不动也不出声。

花开没有看到简明,淡淡地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子,痴迷地盯着窗帘边上泄出来的一线线阳光。

三十四

简明静静问:“你想毁了你的眼睛,再也不能做画吗?”

没有回答,可是墨镜底下的那双眼睛,缓缓地闭上,淌出两行泪来。

简明把拴花开脖子上的项圈上的链子取下来,声音暗哑:“我教人给你拿来画笔,带你出去写生。”

花开说:“我不去。我不是狗,我不要人带着我。”

简呆了一会儿,把那条链子再锁回去:“你以为我打不服你吗?我是不愿下手!”

花开再一次沉默。

李自明开车,简明在后边仰头,闭目。

李自明说:“他快疯了。”

简明冷笑:“是吗?那么容易就能疯?你以为上帝给每个人都安了保险丝?受不了时就会断线?你见过那么仁慈的上帝?”

李自明不答,过了半晌:“放了他吧。”

简明道:“等我疯了,你可以做主放他。”

简明买了大包的画笔画纸回来,放到床前去,花开还是那个姿势,望着已经没有了太阳的窗外。

戴着简明的墨镜。

简明把镜子拿下来,把画笔给他看,花开没有反应,简明扳过花开的脸,让他看,过了许久,花开的眼睛才有了焦点,他微微抬起手,好象想拿起来,可是那只手倒底没有抓住画笔,花开沉默着。

简明说:“花开,对我说话。”

花开沉默一会儿:“放了我,放了我吧!”

脸上立刻挨了一记耳光,花开侧过头去,目光空洞地重又去看窗外,他现在,连还手都懒得。

简明解开铁链,拉起花开:“我们出去走走。”

花开沉默地跟着,在门口,简明给花开穿上衣服,花开任他摆布。出了门,花开微微眯上眼睛:“还有阳光呢。”

简明扭过头去,看夕阳,耳朵忽然听到风声,简明低头,后脑仍被凳子腿扫了一下,花开已经把凳子扔向他,转身向车房跑去。

那一刻,简明好象已经失去了痛觉,他只是愤恨,无限愤恨,他拼命飞扑过去,在车房门口按住花开,花开试图踢他要害,插他的眼睛,抓他咬他。

简明躲开,躲不开的,他似乎也没有感觉。

花开虽然拼了命地挣扎,使出让人害怕的力气来,可还是打不过简明。

简明反扣住花开的手臂,用力向上抬起,花开惨叫,简明问:“还逃?”

花开惨叫。

简明还想用力,花开惨叫:“我的右手,不要伤我的右手!”

简明松开手,还知道留下画画的那只手,想疯,有那么容易吗?

简明握着花开的手:“如果你不想失去这只手,好好跟我走回去。”

花开答应,可是简明不敢放手,两个人就那么扭着回到房间,关门落锁,简明这才觉得头痛,伸手一摸,已经肿起鸡蛋大的一个包。

狂怒的简明把花开直拖到地下室的另一角,厨房里去。

花开第一次参观简家的大厨房。

全不锈钢的厨柜,看起来好象从来没有用过,好大的地方。中央有u字形地作台。

简明拉着花开,眼睛四处寻找,不知在找什么,花开讽刺地:“我不饿。”

简明怒道:“我饿,我会把你剁成八块煮了来吃。”

花开道:“记得把吃剩下的放冰箱里,好珍贵的。”

简明暴怒,拉过花开:“你不怕是吧?你看死了我不能把怎么样是吧?”

脑袋后面好痛,若非身手敏捷,这一下还不开了瓢?他在这个地方,昏迷不醒,死了都没人知道。

花开道:“简明真的想我死吗?放我走吧,你永远不会得到我。”

简明怒吼:“不可能!你死了心!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你敢再逃!因为我没教给你什么叫害怕,所以你敢逃了一次又一次,够了,花开,我们玩够了,你听着,我不会再把你关在屋子里,你爱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可是,我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听明白了吗?”

花开笑:“你的汉语说得很好,我听得明白。”

简明用力一拉,拉得花开踉跄,他把花开扔到中央作吧上,两手绑在一起,拉到头顶绑在桌腿上。两条腿分开各绑到一个桌腿上,不锈钢的台面,有一点凉。花开抬头,看见案子上的菜刀尖刀,想起简明要把他剁成八块的话,花开微微一挣,然后苦笑,好吧,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倒也不错。

脚底下“嘭”的一声,打着了火,花开微微瑟缩:“干嘛?”

简明喃喃自语:“清蒸呢,还是红烧?”

花开倒笑了:“沾芥末生吃吧。”

简明从冰箱里拿出一管绿芥末来,挤出一点,抹在花开嘴里:“配你的舌头正好。”

花开咳嗽吐,眼泪鼻涕齐流:“简明!”

简明看着花开,给他擦了眼泪又抹鼻涕,这个温柔动作让花开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也闭上嘴,有一刹那儿,花开差点说:“吻我。”那熟悉的味道自简明温热的手掌传过来,勾引了所有的缠绵回忆。

所有的爱,一如恨那么真实与深刻。

简明却如听感召,手指忍不住按到花开那被芥末辣红了的唇上去,按下去,狠狠地摩擦,简明轻声:“花开。”象叹息象哀求,花开没出声,简明的嘴已经吻下来,缠绵的,几乎要把花开吞噬掉的吻。

半晌,简明起来,他脸上有一个沉醉与悲哀的表情,花开道:“你不放我走,永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回来。”

简明沉默一会儿:“如果你有一块价值的和氏璧,你会不会往地上摔一下试试能不能坏?”

花开沉默了。

简明哀求:“答应我别走。”

花开轻笑:“把我放到火上烤吧。”

简明沉默一会儿:“你真的不怕吗?好,我试试。”

简明用力拉开厨柜的门,再用力关上,不知他在寻找什么,花开微微欠身,看到脚下,作台拐过去的一边,已经点着的火。

蓝色的火焰,一直在烧,花开微微觉得冷。

三十五,

简明找到一支铲子,炒菜用的,平板的铲子。

铲子放到火上烧。

花开一挣,整个不锈钢台子都震动了,发出“咔啷”一声。

简明盯着火,眼睛反着火焰的蓝光,声音冷冷地:“怕吗?”

花开半晌才道:“拿烙铁来烙我?”

简明道:“对,给你留个记号,下次你胡闹的时候,会记得教训。”

花开笑了:“好,简明,做得好。你说得对,这样你就把我打服了,这样,我就怕你了。”

简明抬起头:“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人也行。”

铁铲在火焰中渐渐发出红光,简明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他过去,拿了一筒冰块,放在花开身边:“别怕,烙完了,我马上给你降温。”

花开再次挣扎,铁链碰着不锈钢的声音十分刺耳。简明按住花开,微笑:“别怕,只痛一会儿,你数一,二,三,然后就结束了,会留下个印记,以后你再要淘气,就想着点,倒底受不受得了,挨一下烙铁。”

简明过去拿起那只烧红的铲子,花开瞪大眼睛,铁铲的头已经烧成火红色,最上面微微有一点发白,花开颤声:“简明!”到这个时候,还是觉得简明两个字是最好的哀求:“简明简明!”越到后来,简明走得近了,简明的名字被叫得越急促与大声。

简明站在花开面前:“说吧。”

花开颤声:“说什么?”

简明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花开看着那火红的烙铁,慢慢地:“你想听什么?是我爱你,还是我永不离开你?”

简明道:“你说呢?”

花开的眼睛里渐渐盈满泪水:“我还以为——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绝不会舍得这样做。”

简明问:“卖了房子,带走所有的钱,花开,如果你爱我,我这样绝决地走,是不是比用烙铁烙更残忍?花开,如果你说愿意留下来,我可以把烙铁放到自己身上,是你做得残忍,还是我做得残忍?如果你不爱我,我可以放你走,我要一个不爱我的人做什么?可是,你说你爱我,然后就这样离开我!花开,我觉得我早该拿烙铁来烧你!”

花开慢慢放下头,放弃了:“好,简明,既然你这么说,好,来驯服我吧。”

简明道:“现在求饶吧。”

花开道:“你知道那是假的,我可以说一百次,我爱你,我永不离开你,一百次。”

胸前忽然一热,花开惨叫:“啊!”

那灼热一直烙在胸前,花开惨叫不止,简明道:“不用叫得那么大声吧?离你的皮还很远!”

花开低头,看见那块红色的铁离胸前至少还有二厘米,他很汗颜,同时冷汗真的冒了出来,还有二厘米,他已经感受到那可怕的热量,胸前灼痛难忍,花开颤声:“痛,痛……”

简明默然,手一直不动。

花开轻声哀求:“你吓我的,你只是吓我……”

简明的手微微一动,下降了一厘米,花开顿时惨叫:“啊!不!”象几百根针刺进皮肤一样的剧痛,花开握紧拳头,咬牙,全身绷紧,二秒钟后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简明抬起手,微笑:“怎么了?不会吧?我手里的烙铁好象还没碰到你。”

花开胸前那片皮肤,已经成了奇怪的红色,两三处正在冒起小小的水泡,花开一头冷汗,眼里那一眶泪水已经溢了出来。

简明问:“怕吗?别怕,我可能只是吓吓你。”

花开咬紧嘴唇:“简明,卑鄙!下流!”

简明脸色难看:“我不认为现在是你骂我的好时候。”他的手一抖,烙铁的尖在花开胸前微微一点,花开再一次惨叫,这一次惨叫的时候比较长,而且尖厉刺耳。

烙铁点过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针尖大的黑点,可是黑点的旁边飞快地鼓起一个大大的水泡。

花开满面泪痕地看着那火红的烙铁在离他皮肤二厘米远的地方,顺着他的身体慢慢移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

天哪,不!

烙铁在花开的腹部点了一下,花开再次痛叫:“简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简明这两个字是最亲近的,简明应该明白。

然后花开四肢都收紧了,好痛,好痛,而且烧灼的疼痛是持续的,不象鞭打,痛过一下后,如果不是伤得特别重,伤口没有肿涨得特别厉害的话,疼痛就停止了,只痛一下,烧伤是不一样的,烧伤会一直痛,始终痛,只要神经没有死,就一样痛,那疼痛象猫爪,一直一直不停地挠着你的五脏六腑。

简明看着花开脸上不住冒出来的汗珠,他原本打算怎么做?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大包时,真的想用烙铁来烫花开吧?可是看着花开满是冷汗的脸,花开吓得连脸上的皮肤都在抖动,如果这一下真的按下去,那张美丽的脸会立刻扭曲然后失去神彩吧?真的能驯服花开,让花开再不敢拿凳子敲他的头,可是,简明怕这一下子,会杀死花开。

把一匹野马驯服,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吧?

简明举起烙铁,看看:“好象没有那么红了,再烧烧。”他把烙铁重新放到火上去烧,拿了冰块,放到花开烫起了水泡的身上,轻声道:“放松放松,刚才那两下只是热身,我并不想烫那个地方的,我想烫一个会让你记住很久很久的地方。”

冰块带来的轻凉并没有让花开放松。

简明拿起烙铁:“好,这下差不多了。”

花开看着简明直接把烙铁凑到他两腿间,一刹那觉得全身酸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可是两条腿依然不由自主地乱蹬,明知道是没有用的挣扎,可是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他尖叫起来:“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

灼热!

长一点的阴毛已经触到烙铁,立刻“呜”的一声弯曲着火,成灰。花开闻到烧羽毛的味道,泪如雨下,终于惨叫:“不!我再不逃了!”

他的双腿因用力试图闭紧而颤抖着,到最后,即使他内心深处不相信简明会这么做,可是肉本早为惊吓而屈服了,他不敢试。

简明大笑,把烙铁扔到水里,发出可怕“嗤”的一声。

花开屈辱地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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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身上的几处水泡,花开微微颤抖,简明说:“记着点今天的这种感觉,你再想放肆时,想一想,下次,我一定会把烙铁真的放到你身上,烙到你永永远远不敢再说一个走字。”

花开垂下眼睛,不敢出声。

简明道:“说话。”

花开哑着嗓子,用低弱的声音:“我不逃了。”

简明给花开解开锁链,给花开烫伤的地方抹上药膏,花开沉默。

简明给花开穿上衣服,系上扣子,花开沉默。

简明打开门,把花开轻轻推出去,花开看见阳光,立刻闭上眼睛,然后,他缩了回去,缓缓地,慢慢退回到屋子里的阴影里去:“不,我不出去。”

简明看着他,再一次感到无力:“为什么?”

花开缩回去,依着门,不肯动,外面,不过是更广阔的监狱,整个城市,都是简明用来关他的监狱,他不想去,他不想见到别的人,他也不想见到阳光下的任何东西,象他这样的人,应该属于黑暗。

简明沉默一会儿:“花开!”

花开惊吓:“我去,我去。”他痛苦地离开门,慢慢往前走,好象要去的是刑场而不是阳光底下,他慢慢走到草地上,在草地中央站住,然后仰头看着太阳,一动不动。

真是顽强,怕到死,一旦放开他,他依旧是那副势不合作的态度。简明慢慢走过去,抱住花开:“非要折磨我吗?你这个报复心超强的小人,你低头,我替你看太阳,好不好?”花开慢慢低下头:“不用。”

简明抱住花开,半晌道:“花开,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花开颤声:“简明,你正在杀死我。”

简明问:“花开,你就不能稍稍屈服一下?”

花开轻声:“要我牺牲的人,岂是真爱我?”

简明暴怒:“花开!我如果不是真爱你,你敢这样放肆!”

花开道:“我并不希罕做国王陛下的宠妃。”

简明瞪着花开:“国王陛下告诉你,国王的意志,就是你的命运!”

可是花开的不合作精神更强了,简明吻他时象吻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原来还可以感觉到微微的抗拒,抵触,情不自禁的,现在花开嘴巴里的那个舌头,象一块没有生命的肥肉,没有反应没有力量,软软的瘫在嘴巴里。

简明吻了一下之后,抬起头:“花开,消极抵抗也不可以。”

花开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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