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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叶秋视线重又移向那人。

耀目白光的淡去,再度露出了那人不动如山的颀长身姿,背后怒张的白色羽翼微微收敛,一头银瀑在风中缓缓流泻,拂过耳际,轻扫肩背,划出一道道璀璨流光,额间一朵繁复的红色图纹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愈发惹眼。

他缓缓放下双手,一度光芒慑人的权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静静被他握在手中。

林叶秋怔愣看着半空中的人,不知作何反应,突然眼神一凛,那人左耳发丝间隐隐露出的是——半月形的耳坠!

是他曾经亲手替莱曼斯戴上的!

倏地,林叶秋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

此时,对方也正缓缓睁开眼眸,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了林叶秋的,平日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眸子,此刻显得愈发通透浅淡,仿若在透过眼前一切表相看着虚无,长发轻轻飘飞,整个人透出一股清冷华贵的味道,如月神般圣洁幽冷,又如流水般柔和清隽,更如大海般广袤包容,可神情却带着神祇般的淡漠,一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淡淡俯视底下众生,他却无悲无喜。

明明如此接近,却感觉那般遥远……

林叶秋心中一乱,那个总是对他温柔缱绻,喜欢乱吃飞醋的大男孩,此刻为何竟这般疏离冷情?

莱、曼、斯……

“这是狼王权杖的加印。”身边希斯里轻声启口,“现在的他,是莱曼斯,也不是莱曼斯。”

林叶秋一怔,这就是莱曼斯显得不同的原因?不,好像不单单是这样……

他望着那人自始至终的冷然无波,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那人的表情里,似乎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没想到,近千年来,竟还有人能发动权杖……”希斯里喃喃自语。

莱曼斯羽翼一动,向他们的方位飞驰而来,最后立定在林叶秋跟前,看着他的眼神里依然是一片淡漠。

林叶秋有些不能承受这般的冷漠,不禁微微偏移了视线,看向了对方那头拖曳至地的银发,这也是权杖的影响?

他微微垂眸,然后又抬眼,努力一笑:“你没事就好。”

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因为林叶秋抬头的瞬间便只看见眼前之人阒然倒下的身影,心中一吓:“莱曼斯!”

怀中人紧闭着双眼,竟陷入了昏迷。

“喂!你醒醒!”林叶秋按着他的人中,对方却毫无反应,偏偏脉象又看不出什么来,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伤痕。

“王只是精力透支。”就在他束手无策时,一道声音淡淡响起。

林叶秋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抹身影,是挲耶!诡异的是对方的身体居然是半透明的!

首度以灵体步出高塔的挲耶,在他们身边蹲下,伸出一手,轻放在莱曼斯额头上方一厘处,指尖散出一道柔和的光晕,渗入对方体内,须臾后起身:“我不能以这副形态在此地久留,带他来塔里。”

说完身影便消失了。

这边既然有泽理和其他长老们善后,林叶秋带了几名侍卫便送莱曼斯去了高塔接受诺涯的灵力治疗,也是那时才从挲耶处得知狼族眼前的危机暂时被封住了,以及挥动狼王权杖对身体所造成的负荷有多大,以前曾有狼王经受不住权杖的威力而就此牺牲,更有好几代王都发动不了权杖的力量。

林叶秋现在只关心莱曼斯的情况,迫切想知道下午的那一幕究竟对身体造成了多大的损伤,何时能醒,可谁都说不准确实情况,连诺涯也无法给出回应,一切只有在等待中才能揭晓。

高塔的夜晚比白天更静谧清冷,毫无声息的空荡荡房间里,显得格外孤寂。

林叶秋无心用食,一步不离地守在莱曼斯旁边。

幽曳的烛光下,他静静看着那人沉睡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处洒下一片片阴影,若非依旧有呼吸,简直会令人以为这是一座毫无生命的精致雕像。

诺涯曾说有过动用权杖的威力后气衰力竭最终在昏迷中长眠而死亡的前例,使得他不得不时不时就伸手去探探对方鼻息,却每次探的时候手又抖得探不下去,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竟然要用四五分钟才完成。

每一次探之前都紧张得无法呼吸,探之后才虚脱得犹如经历过一场世纪大战。

林叶秋不由苦笑,细细替那浑然不觉的人梳理发丝,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你会醒的,对吧?一定要醒……”

转眼大半夜已经过去,他迫切的希冀却没能传递到对方那里,昏迷的人照旧昏迷着,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林叶秋压抑着情绪,一手紧紧抓住那人无力的右手,仔细描绘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老茧,一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不会因未知的一切而崩溃。

烛火早已熄灭,室内一片黑暗中,林叶秋只觉得丝丝寒意渗入骨髓,忍不住缓缓俯下身去,以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对方的,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给予自己希望和力量。

和这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过去和现在,交错重叠着,恍然意识到不经意间,关于这人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早已融入生命,刻下了烙印。

整整一夜,他提心吊胆地未曾合眼,连半分钟都没有,始终保持着清醒,就怕在他睡过去的某一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也会这般深情。

漆黑一片的屋内,渐渐染上了霞光。

天要亮了。

林叶秋不知第几度伸手放到了对方鼻下,突然脸色大变——为何气息转弱了?

“莱曼斯!”林叶秋大喊,情急中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慌忙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喊人,然后又踉踉跄跄折回床边,“你若再不醒来,我可就回老家了啊!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听到没!”

他紧紧抓着那人的手,用力到连自己的手都发疼了还是不肯放松力道,反而抓得越用力,好像这样就可以抓住这人,不让他去远方,可那人依然动也不动,竟然丝毫不搭理他。

林叶秋

浑身发软地滑倒在床边,将脸埋入那人脖子里,嘶哑的语音中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哭意:“给我醒来!醒来啊!”

有人听到声响纷纷赶来:“王!”

濒临崩溃边缘的林叶秋突然感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头上,然后是众人欣喜的惊呼,再然后就是熟悉的圆润嗓音:“谁又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林叶秋一抬起头,便跌入了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温情款款,柔情无限,是他所熟悉的眸子!

“莱曼斯!”他大呼一声,扑了上去。

“诶!”莱曼斯才微微抬起的上半身又被这股冲力给撞跌回了床上,看着爱人黑色的头顶不断拱动着往自己身上钻,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神情,就着这样的姿势轻拥着他,轻轻安抚地拍着怀中之人僵硬的背脊,柔声轻语,“让你担心了……”

林叶秋使劲摇头,又狠命点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一个劲叫着他的名字,往他怀里缩,拼命吸取这人身上的味道,再也不想放开。

这才明白,原来,竟已爱他如斯。

“没事了。”莱曼斯温柔地搂着他,亲吻着他的发丝、额角,轻声诉说着安慰的话语,不厌其烦的,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

不知何时,等林叶秋终于平静下来后,两人搂抱着渐入佳境时,一声极其响亮的咕噜声极其煞风景地插入他们旖旎的氛围里,两人即将触碰到一起的唇瓣就此顿住了。

林叶秋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然后才终于察觉饿得都有些胃疼了。

而屋子里的人不知何时早退得干干净净了。

两人相携着一起去用了饭,莱曼斯心疼地看着爱人囫囵吞枣般席卷食物,又是自责又是甜蜜,小秋终于也深深爱上自己了!

可才升起的幸福感,转瞬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也许,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莱曼斯垂下眼帘,复又重新看向依然狼吞虎咽的爱人,嘴边只剩下了淡淡的笑意,浓浓的不舍,以及不容悔改的坚决。

刚历劫一番的两人虽然想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不分开,可早饭后莱曼斯还是被诺涯请了过去,一是检查身体状况,二是有要事商讨。

林叶秋一个人托腮望天时,亚力特以蛇形挂在树干上,静静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换了好几个姿势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真那么喜欢那匹狼?”

林叶秋没有看他:“大祭司不是也邀请了你们去商议事情么?怎么你还有空乱晃?”

“你可知道,他们不过是有求于你——”

林叶秋垂下了眼帘,沉默片刻,淡淡道:“你们来到狼族,难道不是也为了这个?”

亚力特一时语塞,随即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变得有丝奇异:“你知道我们的目的?”

“并不是很清楚,但大祭司曾经提过一些。”

“那你还——不对,你究竟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亚力特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又突然缄默了,然后低下头,扭动身躯游下了树干,走了。

林叶秋始终没有去看他,一径望天澄净的天空。

下午时,莱曼斯拒绝了一切会面,以修养为名,行与某人厮磨之实。

两人原本只是单纯地耳鬓厮磨,体验伴侣间精神上的契合,不知谁先开始的,单纯的亲近竟慢慢走了调,染上了绯色,最后居然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拼命索取着,施与着,好像永远要不够,又好像是付尽穷其一生的爱恋,林叶秋甚至有种疯狂激烈到绝望的错觉。

累到极致相拥着睡去,没多久莱曼斯便先醒了,也或许他根本就没睡,轻轻撑起上半身,睁着眼眸贪看对方的睡眼,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就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好让这面貌这轮廓这每一分每一丝都牢牢烙印在脑海里,刻印在灵魂上,永不忘却,即便他死了。

心中澎湃的感情源源不断,怎么都爱不够这个人,真想把他就这么拆吃入腹……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莱曼斯压抑着胸腔里汹涌激昂的情感,忍不住伸手细细描绘他,从眉眼到鼻梁,再到红肿的嘴唇,忍不出勾起唇角,这是他的杰作……身上还有很多……

以免想入非非引起不该有的反应,他忙克制住不再深入,手指刚想往下巴继续滑去,却被一把抓住了。

林叶秋低笑了几声,睁开眼,慵懒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响起:“干嘛呢?很痒诶!”还带着方才激烈情事后特有的性感味道。

“醒了?”莱曼斯低头亲吻了下他,语调里同样有着情欲餍足的那种特别低沉磁性的意味。

两人偎依着享受午后难得的悠闲时光,莱曼斯突然问:“小秋,你想念你的家乡吗?”

林叶秋回得不假思索:“当然想了!也不知道家人现在如何了……”语调不自觉低了下去,脸上怅然和思念的感情,无可掩饰。

莱曼斯没说话,神情有些深沉莫测,复杂压抑。

一片静默中,林叶秋忍不住微微挣了挣臂膀,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看他:“你太用力了。”

莱曼斯低头看着他,仍然没有说话,右手搂着他的力道也没松开,反而突然微微转身紧紧抱住了他:“小秋……”

林叶秋微微愣住了,刚才抱住他前的一瞬间……

这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挣扎,那么痛苦?

“怎么了?”

“小秋,记住,我永远都爱你。”

林叶秋不明所以,心中却已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又问不出所以然,便也只好放在心里。

晚饭前,莱曼斯又不见了踪影,却让人传话让他自己先吃,直到夜间七八点左右才出现后,却又一言不发拉着他就去了个僻静的屋子。

大门缓缓开启,林叶秋跟着他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他吃惊地看着房间中央地上画着的大型图纹,是阵法?

“想看看你的家乡吗?”莱曼斯的视线始终胶着在他身上,轻声问道。

林叶秋惊讶地回头看他:“这个可以让我看到?”

“只要你想着你的那个时代,想回去看看的愿望极度强烈,并且心无杂念,便可以。”莱曼斯的神情很凝重,“但是记住,过程中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