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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牵绊难离

黎明时分,风凉露重,宝儿打了个哆嗦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去看,原来篝火刚熄了不久,周围的余热未褪尽,柴堆还在袅袅升着白烟。

远处天空的夜色未褪净,只洒出一层苍茫的白,虚虚渺渺地罩了整个旷野,到处一片影影绰绰的明暗,时不时响亮几声婉转清脆的鸟鸣。

缩起身搓了搓双臂,稍一动作,腰上就“稀里哗啦”直响。

宝儿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就看到依旧死死缠着自己的锁链,再扫眼一看周围,记忆回笼,心火又“噌”地一下狂窜了上来。

他娘的王八蛋缺德鬼兰小雀!把老子栓在这,自己人没了!存心想困死她冻死她饿死她是吧?

“饿了么?来,爷赏你果子吃!”

悠闲到可恶的熟悉男嗓自背后响起,带着几许不正常的疲惫和喑哑。宝儿回过头,就看到兰熙灰头土脸地抱着一怀的野果,跨过一丛矮树姗姗而来。

“你是掉土坑里还是被山给埋了?我还以为老天有眼终于把你给收了呢,没想到竟然能回来!啧啧,真是祸害遗千年呐!”

兰熙白净的脸皮抽搐了几下,然后勾唇森森一笑,“你这么牙尖嘴利,干脆一会自己把这j钢链咬断算了,爷也懒得动那手去解了,看它在你身上拴着正好。”

宝儿一口冷气憋回肚里,重重磨起了后槽牙。

王八蛋!竟然放这贱话威胁她?!

“怎么,想咬我?”兰熙放下怀里兜着野果的布包,眯眼一笑,然后走到窝成一团的宝儿跟前,俯下*身,长指点点自己莹润的嘴唇,“要咬我这里吗?”

宝儿沉沉吸进一口气。

忍住,镇定!

这没皮、没脸、下流、无耻、搔首弄姿、y险缺德的王八蛋,咱不能跟他计较!

“哎……看你那傻样,好没意思!爷这么俊美无俦、英俊潇洒、大度从容,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说着,兰熙站直了身体,挺x抬头一副玉树临风状。

我……

先前吸进的冷气这会又狠狠堵住自己的喉咙,宝儿噎得再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她不吐一个字,兰小雀这王八蛋都有能耐把她气得半死。之前她竟然还妄想只留他一个人会好逃些,简直是脑袋被猪啃了!

“别再想跑不跑的事了。你以为你跑了,皇上会放过你爹吗?不想你爹有事,就好好待在韦京吧!”兰熙的声音再起,不过这回却去了闲散,多了点正经。

“我违抗圣旨关我爹什么事?自己犯的错当然自己承担,皇上迁怒我爹做什么?”宝儿被正戳中心事,终于忍不住回嘴。

看着她不服气的模样,兰熙揉揉眉心,有点头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就是我逃了官擂招亲么?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我又不是什么举足重轻的金贵人物!”宝儿重哼一声,不以为意。

瞧她一副又横又愣的二百五样,兰熙终于忍不住地一把揪着她的脖领子提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假如不举足重轻,皇上会特意派暗卫监视你吗?你可知道,若是你离开韦京超过三天,你爹就会被押进天牢!这次,假如你死活不愿意回去,我就得奉命在这里掐断你的小脖子!”

“嘶——!”这么狠?!

宝儿被这一席狠话激得莫名其妙,眼神里弹起满满的不服气,只觉得兰熙是为了吓唬自己而故意编出来耸听危言,但还是被他一脸的狰狞吓得缩了缩脑袋。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沉默了片刻,宝儿觉得在死对头面前如此窝囊,委实不像回事,便一把扯回自己的衣服,强梗起脖子,鼓着眼,一副气胀的青蛙像,“好啊,你杀吧!有本事你就杀我啊!”

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愣头青样,兰熙磨了磨嘴里尖尖的小虎牙,眯了眯莹润的长眸,顿时气笑了。

对付李包子,他从来都不该企图用寻常的法子!

兰熙轻佻地伸出一指,刮了下宝儿的面颊,放到唇边暧昧地一舔,接着的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危险的魅惑,“好啊!你若是不回,爷这就把你就地正法!知道怎么个正法法么?来,脱衣服!爷把你先奸再奸再再奸,等玩烂了再弄死,最后弃尸荒野喂豺狗!”

说着,就五指成爪作势去扯宝儿的前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宝儿立时气炸了,一脚踹过去狂吼道:“兰小雀你大爷的!死不要脸!下流胚!臭流氓!连老子都想碰,你还是不是男人?!”

兰熙一边敏捷退后一步闪过袭向自己裆间的毒脚,一边伸出长臂一掌扣住宝儿的脑门,仗着身高臂长,任她怎样抡胳膊甩腿奋力扑腾,都始终近不得他身子分毫,直怄得宝儿七窍生烟。

半晌后,待她筋疲力竭地消停下来,往地上稀泥似地一摊,兰熙才跟着蹲□子,一边抓起锁链摆弄着,一边皮着脸道:“啧啧,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不像女人啊!叫我委屈自己去碰一个男人样的女人,确实委屈得紧,可是职责所在,也只能忍下了……”

闻此,宝儿累得涣散的双瞳顿时一正,再s两柱眼刀,仿佛恨不得在他脸上剜出几个血窟窿。

兰熙早对她这目光炼成了铜皮铁骨,压g不以为意,撇撇嘴道:“只是吓唬吓唬你,还当我真能吃得下你啊?!刚才的话不是跟你说笑,不信我的话,你自己回去看看李将军现在是不是已经被软禁了。”

“什么?!”宝儿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惊叫出声,“我爹被软禁?他犯啥事了?皇上怎么可以这样?!”

兰熙站起身拍拍脏兮兮的袍摆,背向宝儿道:“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不想害你爹更惨的话,就速速随我回去。”说着,弯腰拾起脚边的锁链使巧劲一提,一道灼亮银虹便划过晨光全缠上他的手臂。

兰熙不再多话,径自抬脚往回城方向走去。

呆愣间,宝儿只觉得腰间一松,拴着她的束缚便消失了,再回神时,就看到兰熙已远在十丈之外。

回味着他方才的那些话,宝儿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怕,仿佛有刀尖一碰一碰地荡在x腔里,阵阵扎得她整个人都疼痛着惶惶不安。

爹!你不能有事!

“兰小雀!等等我!”她大叫出声,迅速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一路上,宝儿忧急如焚,归心似箭,脚步走得极快。

不到午时,二人便到了定国将军府。

看到家门口持枪配剑、神色冷峻的御林卫,宝儿终于信实了兰熙所言,吓得几乎肝胆俱碎。

差点……就差一点……爹就被她害死了!

灼热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宝儿撞上去,一把推开卡住门口的两名侍卫,就急急往府里冲。

周围的御林卫迅速骚动起来,纷纷亮出了兵刃,只是看将军镇在此处,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拿人。

兰熙使了个眼色,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定国将军之女只是出城游玩,并非潜逃。如今她已返家,你们便都退下吧。本将会去面圣禀明一切。”

“是!”御林卫接命,原本将宅邸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便迅速如潮水般退却。

兰熙立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往大开的宅门里望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府内。

“爹……呜呜呜……”宝儿顶着哭得花猫似的小脸奔了一圈,最后找进书房,才寻到了李拓颓卧在榻上的身影。

暗色中,宽厚的人影如大山一般沉稳落寞,再见时,竟有股生死重逢,恍如隔世的感觉,宝儿的眼泪顿时蹦豆子般地滚了出来。

察觉有人进来,李拓翻身坐起,一看是宝儿,立马血红着眼,劈头盖脸就骂:“小兔崽子!既然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宝儿一颗球似的直扎进他怀里,哭得更响,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我……我要是……不回来……呜呜呜……就再也……再也见不到爹了……呜呜呜……”

任她在外面如何霸道蛮横,好勇斗狠,回到了家,到了这个男人面前,都还是那个丁点大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永远不会改变。

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拓心尖都疼了。一把捞起她到自己的腿上,边笨拙地拍着她后背顺气,边沉沉叹了口气,幽幽道:“傻闺女,爹能出啥事?爹当年跟皇上的交情匪浅,有些事没有实在的证据,他不会把爹怎么样的。倒是你,要是这会不走,下个月就不知道要嫁个什么东西了……爹舍不得你受委屈啊……”

说着,李拓的虎目里竟然也含了泪。他把紧扑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再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上她的发心,嘴里笨拙着,却再说不出一句抚慰的话,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宝儿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日头都开始沉了,才终于只剩下小小的抽泣。

宝儿全身也没了力气,还是像个树袋熊似地死扒着李拓不松手,抬起红汪汪的水眸可怜巴巴道:“爹,我一个人到外面过夜都怕,还是有你的地方我才睡得着。你永远陪着宝儿好不好?”

“哭够啦?”李拓用布满老茧的大手笨拙地抹了抹宝儿脸上未干的泪痕,咧嘴一笑,“宝儿是爹的心头r。爹要是不在了,人家欺负我家闺女怎么办?不怕不怕,只要爹活着一天,就会守着宝儿的。”

“真的?”宝儿眨巴眨巴挂着泪珠的眼睫,认真地再确认一遍,可还不待李拓开口,先回答她的就是自己的一阵响亮腹鸣。

“咕噜噜——!”

静默了片刻后,“噗嗤!”父女俩同时笑了,前仰后合,之前的一切烦扰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今晚咱们爷儿俩去饕餮阁海吃一顿,先喂饱肚子再说嘛!哎,对了,闺女你不是最爱皮影戏吗?听说那里请来了南韦最好的戏班子呢,爹带你去开开眼……”

沉金色的晚暮带着融人的余温缠绕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剪影,仿佛想将这画面映成永恒,不受那造化无常的捉弄。

怎奈日头终要落山,这温暖,到底还能留住多久……

23、月下男色

这夜从饕餮阁出来时候,李拓李宝儿爷俩吃得满面红光,颈chu肚圆,一路上说说笑笑。白日里的种种不快,暂且都被压了下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将近亥时。

宝儿在喜鹊张罗好的热水里滚了两圈出来,仍觉得腹胀得难受,便披上长衣,在府里四处溜达着消食。听到久空无人的偏僻客院里竟然有响动,便好奇地走过去查探。

“哗啦啦啦——!”

月光下,一瓢凉水被结实的手臂高举过头顶缓缓浇下,仿佛一层银汁镀上男子j健的裸背,将他高大的身躯氤氲在一层渺薄的幕中,似真还幻。

水帘肆意顺润着墨瀑般的长发,冲刷着遒劲的筋r,碰溅起晶莹的y滴,最后将松松挂在胯上的长裤都湿得半透,令股上结实健美的肌理若隐若现,

格老子的!这也太香艳了吧……

宝儿整个身子牢牢粘在院门口,几乎快忍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只好“唰”地吊起气来仰天望月。

却不料用力过猛,正好客院年久失修,门框都腐烂得差不多,她俩爪子一扒,立刻就是摧枯拉朽一锅端,整个院门都“噼里啪啦”地碎了下来。

“谁?”男子飞快转头,湿滑的发幕在空中甩出一串银亮的水线,再荡至额下,遮去大半张右脸。

看到门口一堆的木屑和门板残骸,还有闯祸以后,正灰头土脸地闪在不远处“呸呸呸”的宝儿,他剑眉一拧,直接抓过一旁放置的布袍披上,转身道:“恩人,深夜来访,可有什么要事吩咐?”

这厢李宝儿脑门上刚挨了几下砸,嘴里又吃了几口木渣尘土,什么旖旎心*思早全被毁得一干二净。此时听这陌生男人竟然先声夺人问她这个主人的来意,便极不高兴地回道:“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

男子一愣,答道:“在下彦朗。三天前被恩人从艳青坊救了出来,是您叫我在这里住下的。”

三天前?!艳青坊?!

脑子里一激灵,宝儿顿时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她惹上了甩不掉的丑八怪。

虽然那张脸着实吓人,可这身材……啧啧……

“恩人,彦朗卖命不卖身。”被她那色迷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彦朗终于再次出声,同时暗暗把袍边拢得更紧。

宝儿眼睛循着声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月色下他皎白如玉的半张脸。

剑眉蓝眸挺鼻薄唇,在暗夜中美得像雪山上的神祗。

“你其实长得还……”

后半句话被男人一个撩发的动作轻轻松松堵死在嗓子眼,宝儿再次惊得心里一抽,倒退三大步,差点跌坐在地。

格老子的!还是他娘的刺激!

见她这副见了鬼似的样子,彦朗蓝眸闭了起来,淡淡道:“样子很丑。”

宝儿僵了僵,突然觉得很有点良心不安。

这彦朗命已经够苦的了,她怎么能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

这便两眼一闭打了个哈哈,讷讷道:“其实……就是长得还挺提神的……”

彦朗蓝眸里藏起一丝蔑,接着直挺挺地单膝跪下,甚是郑重的样子,“恩人,这几天朗身上的小伤也无甚大碍了。以后你若外出,朗便跟着;你若入睡,朗便守门。定尽力护恩人安全无虞。”

宝儿浑身一抖,想到今后要日日面对这张脸,连入睡都不得安宁,不禁一阵胃抽腿软,面盈菜色,“别……咱别介这样……行吗?”

彦朗跪立的身子不动如山,“守护恩人是朗自己的事。假如恩人执意不要朗跟着,那么按族规,朗唯有一死还命!”

“别……别介……”宝儿脑中一阵眩晕,低头揉揉额角道,“你愿意怎么……就怎么吧!人能活一次不容易,别再这么不珍惜生命!”想了想,接着道:“那你以后也算是我家里的人了,有什么需要就去跟忠叔讲,他会帮你打理的。”

家里的人……

男子密长的眼睫微颤了几下,似是被这四个字所触动,那微光却很快被扑灭。

“是,恩人!”

宝儿噎了一下,这会才注意到他对她用的称呼,一直是“恩人”!

从没有听人用这种叫法喊过她,有些别扭呢……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喊恩人,叫我宝儿吧!”

“朗卑贱之身,怎配直呼恩人名姓?不叫恩人,朗便唤恩人为主人吧!”彦朗一脸的恭肃,语气甚是坚决。

“哎,你……”听他这口气,宝儿无奈。

既然一定要带个“人”字……

她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道:“不唤名字,那你以后便叫我‘美人’吧!”

彦朗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抖,发上跌了几滴水珠子下来,头颅终于僵硬地点了下去,艰难发声:“宝……儿……”

“唉,这不就对了!哈哈!”终于达到了目的,宝儿得意一笑,接着突然想到……

“你不会是打算今晚就开始给我守门吧?”

“是。”

“那……能求你一件事不?”

“不可与朗用‘求’!恩人……”

听到他叫错,宝儿眼刀又杀了过来。彦朗一顿,狠了狠心,还是改了称呼,“宝……儿,提什么要求,朗都万死不辞!”

“那……你能不能以后找个东西,把脸遮起来啊……”

“……知道了。”

宝儿这才放心地迈起小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呼唤喜鹊来再备一桶水洗去身上残留的木渣泥迹,她终于有了困意。

正准备就寝,吹了灯后,就看到门外映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彦朗吗?”宝儿扬声。

“是。”门外的男人应道。

这还真是……

宝儿摇摇头。

本想着救了个可怜人,没想到添了个牛皮糖。而且还不能赶,不能说,软硬不吃!

无奈……既然他执意如此,那便由他去吧。

宝儿躺在床上,那晚旷野独自一人的余悸犹在,今夜有人在门外守着,心倒是真安下了不少呢……

神经放松下来,不多时,宝儿就熟睡过去。

门外的男子戴着一顶帷帽立在柱旁。黑纱在夜风中轻摆着波浪,一晃一晃地撩动着人心。

家人……?

呵,他哪里有什么家人,早都死光了呢……

空气里突然多出了几分幽甜的香气,似兰非麝,让人心神不由迅速为之恍惚。

彦朗掩在纱下的眸底一阵紧缩。

这是……

他身子靠向门柱,缓缓滑下,之后便一动不动。

不久后,月下走来一人,黑衣覆面,看不清形容。

他迅速移近,看了看摊睡在门边的彦朗,长眸一诧,却也没打算多做搭理,径自掏出一支细致的金属薄片,往门缝中探去。

“还要继续吗?”

一丝起伏都没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黑衣人顿了一下,就感觉到颈侧的一线森凉。

“你是何人?”低沉的怪嗓从黑衣人的覆面下发出,仿佛是拼命压抑挣出来的声,难辨其原音。

“你又是何人?”彦朗反问,手里的剑锋静静抵着黑衣人颈上动脉,只待其微有动作,便要一招致命。

冷凝。

不久后,黑衣人轻轻笑了一声,打破沉默,“想知道我是谁吗?”

彦朗持剑的手依旧不动,定定站着并不答话。

“我想你应该认识的……”说着,黑衣人便抬手去解脑后的覆面绳结。

彦朗的臂僵硬了一下,扣着剑刃稍往旁边让了些,看着他的动作。

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抬起的手迅速从脑后移下,不待彦朗动作,已两指成禅钢夹一般地死死钳住剑刃。同时一道强劲的内力挟着必碎之势蹿过剑身,直s向彦朗的面门。

彼时夺剑已是不及,彦朗只得松手一个侧身,险险让过那攻击主势。

趁此,黑衣人另一手迎势而上,再撒出一片香氛。

这次,彦朗没有防备着闭气,一下吸入一大口,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半跪在地,摇摇欲坠。

黑衣人蹲下身,一掌掀掉他的帷帽,看到那半合的蓝眸,眼神顿时一凛。

他猛地伸手卡住彦朗的脖子,“说!是谁派你来的?”

“呵呵,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彦朗背部抵着墙,强撑着不叫自己昏睡过去。

黑衣人的长眸攸地眯了起来,另一手伸来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将一粒黑色的小丸弹进了他喉里,压抑着嗓低声道:“我不杀你,今夜之事你也不可说出去。这是混了我的血的锥心蛊,你没有什么企图最好。一旦被我发现任何不轨,就算千里之外,我也能取你的狗命!”

“呵……”彦朗嘴角艰难地扯动一下,似乎颇不以为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昏睡过去。

收回卡在他颈间的手,黑衣人顿了顿,扯开他的前襟。

果然在x膛靠心窝处,一个血狼的图腾栩栩如生。

“哼,果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这次到底是谁,在耍什么花样……”

24、群花扑蝶

自打知道了有暗卫这回事情,宝儿便是浑身糟了虱子似的不舒服。再加上屋里彦朗前脚贴后脚的跟随,那身心的压力更是如泰山压顶:

“朗啊,你喝水时候帽纱撩太高了……”

“……”

“朗啊,你吃饭时候下半脸都露在外面了……”

“……”

“朗啊,你刚沐浴完忘记带帽子了……”

“……”

“好吧,算了。你在家里不用戴了,我看习惯了……”

“……”

就这么闷在家里三天,再丑的男颜都习惯得如摆设一般,宝儿惊觉自己的审美已经被磨灭得差不多了。

如此下去可不行啊……

今天一定要出去看美人换换眼睛!

反正兰小雀那厮说,只要不出韦京,暗卫就不会动作。那么去东街逛逛,应该没什么事吧。

打定主意后,换了男装,稍做易容,宝儿就往大门走去。

突然驻足,她一回身,果然看到依旧死跟着的彦朗,不由一阵胃抽。

“咳……要出门可以,你别跟得太显眼,还有……把帷帽给我带上!”

“……是。”

就这样终于出了大门,彦朗只是远远地跟着,宝儿按着往常的习惯,往鸣翠阁走去。没想到在阁外不远处的一处墙g下,却发现了身着男装,正闭着眼纠结得快要挠墙的夜幽兰。

呦!这可稀奇了。

百善书院她也就小幽这么一个朋友,深知她的脾x是能不出门就绝不露面,出了门也甚少来这种酒臭r腐的地界,更难得舍了女子装饰而离经叛道地乔装成男人的样子……

结合以前那么多年的经验,宝儿想,小幽这样肯定是受了什么非人的刺激。

“小幽啊……”看她脑袋往墙上试着虚虚碰了两下,宝儿嘴角一抽,终于忍不住上去一把把她拉下来,“出什么事了?你别想不开啊!”

夜幽兰瘫着脸,终于涩涩开口,“那个……今天午时时候,明简夫子要在鸣翠阁与学生聚会。”

明简夫子?

宝儿眼皮颤了两下。

就是当初在百善书院最为不羁,认真宣扬礼教世俗为粪土,人生得意须尽欢,以至于三天两头被院首大人拖去训诫的、教授诗词文法的那个明简夫子吗?

据说他年轻时文才斐然,诗名动天下,更是百善书院前院首之子。继任院首为显示其对前任院首拔擢的感激之情,将当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前半生,以致后半生生计堪忧的他礼聘入官学,希望他能将所长教授给学生,发扬光大。

不过现任院首大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明简其人,比起诗文,更加擅长的便是饮酒寻欢、风流天下。

直到他进院了三个月,院首才发现他课上美其名曰陶冶情c,实际带学生饮美酒品美人,导致酒色成风,百善书院内春艳画本横流,酒醉发疯的学生处处可见,一派的乌烟瘴气。

彼时后悔已晚,又碍于前任院首的面子,院首大人无法再开口辞退他,便只能苦口婆心地训诫一通,据说甚至以死相胁,才勉强叫他改回了正道。但还是会偶尔本x流露,时不时在课堂上吟一首艳词春诗,引得学生向往无限,再勾得院首拖他去训诫训诫再训诫。

而也正是由于他x格无拘,不似别的夫子那样严肃难以亲近,许多男学生都爱与他c科打诨,混得极熟,甚至有几个成了忘年之交。

这一次,又是跟哪个聚会呢?

宝儿纳闷,正欲问小幽,眼尾就扫到不远处几个眼熟的面孔——那不是王大人、金大人、苗大人家里的千金吗?怎么一个个都扮了男装,磨磨蹭蹭地往鸣翠阁这韦京第一春的妓院方向凑呢?

“带我进鸣翠阁……”夜幽兰一咬牙,抬头拉住宝儿的袖子,低声开口.

“呷?”宝儿懵了。

今天这伙名媛淑女们都突然发疯吗?跑去个妓院赶什么集啊?

看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夜幽兰急了,“带我进去就好了,快午时了呢……他快来了!”

“谁啊?”宝儿一头雾水,呆呆地杵在原地不动,叫夜幽兰看得着急。

她咬了咬柔嫩的唇瓣,终于低下头有点扭捏道:“是兰熙哥哥啊!”

“噗!”

宝儿被这答案砸得喷了。仿佛被道天雷劈中,整个人一下子外焦里嫩。

敢情这伙闺秀们不是脑子被猪啃了,而是心被兰小雀勾了?!

这厮果然是比猪还狠啊……

“明简夫子听说兰熙哥哥回朝,而且直到现在还未觅得佳偶,便送了帖子给我,说……可以帮我撮合撮合……”夜幽兰垂首拧着自己的袖角,越说声音越低。

宝儿嘴角再一阵抽搐,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抖着手指向正迈进鸣翠阁门口另几个女扮男装的贵家小姐,颤着声问:“那……她们也是收到帖子被邀来的吧?”

“嗯?”纳闷地抬头,夜幽兰顺着宝儿的手指看去,就识出以前百善书院的几个熟悉脸孔。

“难不成……这是名简夫子为兰熙哥哥办的相亲宴?!”她的俏脸“唰”地褪尽血色,由羞红变成了纸白,脸上又恢复了平素的平板无波,只是那口气,开始有了些咬牙切齿。

“呃……”见她这模样,宝儿心里一毛,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这明简夫子该是几年来被院首大人训诫惨了。压抑太多,才开始在外面更加不遗余力地以祸乱学生为乐。

此次他大概是打算借着甫回朝便广受欢迎的兰熙搞个噱头,引上一出好戏看看。

而这场地竟然选在韦京第一春的鸣翠阁,便是存心想勾得那些贵族千金们在礼教和美男之间天人交战吧!

果然够y险!

啧啧,真是什么样的夫子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兰小雀作为当初明简夫子的所谓关门弟子之一,看来一直是与师俱进的啊……

“小幽,咱还是走吧!”宝儿无力地抚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跟那么多女人抢个狗尾巴花?”

“你说谁是狗尾巴花?”夜幽兰脸色由白转青,y森森地道。

“呃……嘿嘿……你听错了……”宝儿鬓上渗出一滴冷汗。

这年头的女人呐,真是有眼无珠,太容易被外貌所蒙蔽。

兰小雀明明是个衣冠禽兽,却没有人看得出来,反而纷纷被他的皮相迷得神魂颠倒。对那厮内在的下流、无耻、缺德、不要脸……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叹世人皆醉我独醒,醒的那个就不醉也得被逼着醉啊……

他害得她遭唯一好友的怒目,这憋屈,有朝一日……哼哼……

“我一定要去!”

宝儿正快意淋漓地在心里将兰熙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折磨蹂*躏,突然被这异常坚定的声音牵回了神智。

她定眼就看到小幽满脸的认真,一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模样,只得默默按了按眉心。

想当年,她李宝儿冲冠一怒为华容,武镇百善书院,谁人不怕谁人不惧?

小幽x格古怪,当初在百善书院里算是被众女孤立的对象,可也是唯一不以异样眼光看她的官家千金。甚至在听到人家讲她坏话的时候,曾说过几句公道话。后来一来二去,虽然两人x格南辕北辙,但还是成了彼此唯一的密友。

而那时候每每兰小雀跟她掐架,就算闹得再凶再狠,只要一看到小幽过来,便准会立马换上一副和颜悦色。其变脸的速度和程度,都足以称绝,简直是令人发指!

如此几年下来,原来小幽早被那混蛋的伪装撬走了心,她这做朋友的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觉,真是失败的紧,没来得及防患于未然!

兰小雀这个王八蛋……

宝儿磨了磨牙,还来不及回神,只觉得手上一紧,人就已经被拖着往鸣翠阁方向去了。

忧伤地望了望由开始的百般纠结不敢进门,到现在拖着人大步往妓院里闯的小幽,宝儿几乎要泪流满面,感叹原来喜欢一个人,真有把一个老实姑娘由古板变成二百五的能耐,而未来这二百五会不会再被逼得进一步到发疯,还是个未知数。

不行啊!她一定得阻止小幽往兰小雀这火坑里跳!

“呦~!这不是李小爷吗?这位……呃……客倌是您的朋友吗?您来找琴思吗?”油头粉面的老鸨挥着洒金的红纱巾,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一看到是李宝儿,便熟门熟路地招呼。

夜幽兰眉头一皱,直接开口问道:“明简夫子预定的包厢在哪里?”

闻此,老鸨不禁红唇一瘪,暗地里呻*吟原来又是一个来看客人的女客人,便萎了j神,手随意往阁里一指,“二楼的……”

不待她说出口,宝儿便急急打断那话头,“行了行了,我晓得了。带我们上二楼的一品雅间,还有,叫你们家老板速速来见我。”

“呷?”老鸨愣了一下,看宝儿偷偷使了个眼色,便咽下了嘴里的话,换回了热络笑脸,带她们去了宝儿指定的雅间,沏了茶水,“李小爷,奴家这就去给您喊老板过来。”

“嗯。”宝儿应了,回头见夜幽兰还是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傻愣样子,抽了抽嘴角,想笑又笑不出。

这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深闺淑女,兰小雀表面上和气点,便能叫她春心荡漾。假如叫小幽开开眼,说不定就……

“哐——!”

虚掩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接着,妖冶的红衣男人便怒气汹汹地踏进屋里。

25、醉花妖娆

“干!李宝儿,你竟然还有脸叫老子来见你!”

醉花千进门就一副炸了毛的麻雀样儿,平素魅惑慑人的气质哪里见得到半丝。

他气势汹汹地往李宝儿面前掐腰一杵,横手一摊,恶声恶气地吼道:“还老子钱来!”

“呃……”

看他这架势,宝儿顿觉得凄天惨地,悔不当初。

她本想着带小幽见见绝世妖娆的醉花千,说不定能叫她移情别恋,跳出兰小雀那个万年大火坑。毕竟她这便宜徒弟除了守财奴了一点,爱漂亮了一点,武功次了一点……没啥坏心眼。叫小幽喜欢上他,绝对比喜欢兰小雀那混蛋好上太多。

可她却忘了,一次赎人一次借钱,她叫醉花千这守财奴最近刚放过了两回血,砍了她的心都有了,见了面,哪能还有平时的绰约风姿,那样子不连母猪都吓得跑就怪了!更别提她想利用他的姿色勾引女人移情别恋了,怕是会作为反面对比,叫小幽对兰小雀那厮更加情g深种吧……

宝儿以手掩面,心内哀嚎:全都搞砸了啊!早知如此,方才带小幽进艳青坊去随便叫个小倌,也该比来这强!

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瞧了在旁边皱着眉头的小幽一眼,宝儿冲醉花千勾勾手指,“你,跟我出来一下!”

“干!你叫出去就出去啊?!老子就不!”醉花千两手一抱x,秀美的小下巴一昂,横上了。

宝儿眼角抽了抽,想了想,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上次那一百两的银票,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再收回去,压低嗓门道:“出来打个商量,这一百两就还你!”

醉花千的眼珠子粘着那银票转了一圈,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清咳一声,道:“你当我是用银子就能收买得了的吗?”

宝儿立刻把银票再捞出来晃了一遍,“到底要不要?”

“……要!”

不多时,二人从门外折回。

醉花千一脸将卖身一般的纠结,宝儿则是皮条客般的谄媚。

她扯着醉花千的袖子,将他拉到背坐的夜幽兰身后,下巴扬了扬,示意就是她了。之后就闪开到一边,搬了张凳子拿了碟瓜子,坐下看戏。

“你……”见她那副消闲样儿,醉花千磨了磨牙。

为了银子……为了他不能被外人所知的贱名……

“这位小姐,我们是曾在哪里见过么?看起来甚是眼熟啊!”醉花千此时已是一副魅惑天成的模样,嗓音也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整个就是一遇神迷神,遇佛乱佛的绝世妖孽。

一旁的宝儿吞了一颗忘记咬开的瓜子,满意点头。

不错不错,这才是他的本色,男女通杀,见之忘情。要是小幽见了……

依旧是一脸平板,回过身来的夜幽兰对着眼前男人的无双美色视若无睹,连眉毛都未动一分,仿佛他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桌椅摆设一般,“你是谁?”

“我是……”媚眼一抬欲荡出一波勾魂电,醉花千的眼睛却在触上夜幽兰的脸时就再也转不动,汪汪地搅成了两泓迷离。

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最后甚至颤抖着抬起手来,欲抚上女子粉白的颊面,语声喃喃,“你是……”

夜幽兰皱着眉头,看他似乎是不老实了起来,眼神一凛,直接闪电般出手,力擒住醉花千的腕子,再起身反转,提起胳膊肘狠狠一砸……

“咚!”

“嗷——!”醉花千一阵惨叫,就被夜幽兰掐着胳膊死死地压制在桌面上。

“好!”一旁的宝儿看得j彩,忘形地喝了一声彩,便直接被夜幽兰一记眼刀横来,立刻嗖嗖地凉下了。

“你在搞什么鬼?”夜幽兰板着脸冷声问道,一双杏眸直直盯向宝儿。

宝儿心底一慌,屁~股顿时有些发毛,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漏不出半个字,倒是被她死死扣住的的醉花千开口了。

“小樱樱……”

拼命从肺里榨出来的声音热切又销*魂,还带着魅人的颤音,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

宝儿听得身子狠狠一抖。

娘哎……这声音,放到外面听的话,可是够人浮想联翩的。

再看夜幽兰,却是眼睫毛也不颤,依旧死死压住醉花千不放,手里的劲道不减分毫,微皱了皱眉冷声道:“什么小樱樱?你到底想干什么?”

“嘤嘤嘤,小樱樱就是你啊!我想了八年的人呐!现在好了,可算找到你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就叫我以身相偿吧……”

其意之迫切,其语之真诚,听得宝儿一愣一愣,夜幽兰却还不买账,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地再狠狠一拐子下去,正中男人后背心,顷刻间惨嚎又起。

宝儿抖了一下,以手覆面,不忍再看。

原来小幽……这么狠……

徒弟,看来你是歪打正着碰上克星了,好自为知吧……

不过醉花千显然没有什么觉悟,而且似乎以继续找罪受为乐。

待疼痛稍减,他又接着道:“小樱樱……哎呦!先别打!你看……看我额上的这枚琉璃坠,可还认得?”

夜幽兰听得他又叫,便再砸一拐子下去,正准备砸第二下,忽听他提到琉璃坠,便住了手,真的伸指去拿那坠子来看。

“这是……”她顿住了,有些怔愣。

“小樱樱,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在东街救的小乞丐?那时候我连着四天没有吃饭,被人打得半死,是你把我送进医馆,完了还摘下这坠子给我,叫我去当银子,免得以后再饿肚子……”

“哦,那你怎么没有当?”夜幽兰松了点手力,可是音调依旧没有起伏。

醉花千扭了扭身子,垂下眼有点羞涩地扭捏道:“我……我舍不得……小樱樱……”

“嘶——!”这语气……

宝儿浑身起了一层**皮疙瘩,麻得打了个寒颤。

夜幽兰也微不可查地一抖,手里却没有完全放弃钳制,冷声道:“做什么叫我这个……”

“人家不知道你的名字嘛……只有这个琉璃绛花樱坠……所以,就一直在自己心里……把你叫‘小樱樱’的……”醉花千咬着被侧压得有些变形的嫣红唇瓣,声音里十足十的柔弱撒娇。

格老子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宝儿胃里一阵抽搐,几乎快吐出来了。

而夜幽兰终于手臂一颤,力道全松下来。

见桎梏消失,醉花千开心地在桌上侧滚半圈,立起身来,然后一皱娇眉,嘟起了红唇,“小樱樱,你把人家弄痛了,来揉揉~”

揉你娘个鬼!

宝儿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房门一头扑了出去。

醉花千眼明手快,也顾不得什么腰酸背痛手抽筋,敏捷地闪身上前,一脚送了宝儿一程,再一把“砰”地关上了木门。

他理了理发冠和身上的红裳,优雅转身,朝着有点目瞪口呆的夜幽兰绽开顶级魅惑的一笑,“在下醉花千。小姐,你我终于有缘再遇,能否告知芳名……”

门里门外隔开了两重地界,被毫不留情踹出去的李宝儿一边满心愤懑地诅咒着重色轻师的醉花千,一边推了推方才一头撞上的柱子。

唔,硬邦邦的没错,好像还有点弹x?是热的?还有起伏?!

“你m够了没有?!”

有些隐忍的切齿男声从头顶响起,熟悉得令人……发指……

宝儿心里一抽,慌忙退后几步抬起头来,就看到正面无表情地拂着衣襟的兰熙。

脑中一阵眩晕,脚底顿时有些站不稳——敢情,方才她是撞到了他的怀里?!

“呦!这不是李宝儿吗?”

宝儿扭头,就看到明简夫子那张笑成了菊花的老脸,里面盛了满满的戏谑和暧昧,脑中“轰”地一下就炸了。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的那情形……

“嘁,竟然投怀送抱呢!”“对!真不要脸!”“哼!就凭她,还敢肖想兰熙大人?”……

周围一片窃语嘈嘈细细地响起,宝儿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浑身仿佛都被扎上了活刺,灼痛得不像话。

而这份杀人的窘迫并不是来自被误会向男人投怀送抱,而是来自被误会她喜欢兰小雀!

“哎……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包子你……”

男子悦耳的清嗓将欲语还休演绎得万分透彻,似是不忍又似是羞窘,幽怨地在宝儿身前响起,再次把这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坐得实实在在。周围顿时再“哄”地一下炸开,众多恨不得将她碎尸的目光铺天盖地而来,宝儿顿时仿佛置身于炼狱火海之中,连喊一声“冤枉”的余地都不得。

还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吗?

让人误会她喜欢兰小雀这没脸没皮的下流坯,简直是人生第一惨事,比遭了最残酷的极刑还痛苦!

老天给个痛快,来个雷劈了她吧!

“啪!”身后的门板突然猛地大开,宝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可怕的力道拍飞了出去。

这次的方向……还好不是冲着兰小雀那边……

宝儿幸福地闭上眼,就等着撞地而去。

格老子的!这次不会再叫误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