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良苦用心(1/1)

护身符?

一个王爵就算是护身符了?为什么唐奕怎么看怎么象是“狗链子”呢?

“您就瞅瞅大宋宗室、爵职,有几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范仲淹闻之,倒被唐奕气乐了。

“夹着尾巴?”

“你还好意思说夹着尾巴?白身十年也没见你消停过,一个王衔就能让你这小疯子夹着尾巴了?”

“呃”

唐奕局促地挠着后脑勺儿,“老师,您到底哪头儿啊?”

“再怎么着也不能是个什么‘癫’王吧?传出去,您脸上也无光啊!”

范仲淹摇头,“老夫可没你这么矫情,倒觉得挺好,这次还真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了。”

赵祯此举有四意思:

一来,正如刚刚此说,在革新之初打开一个上升通道,对于大宋说话最有份量那些公侯爵职是一种安抚。

再者,“癫王”之名虽不好听,但说到底也是爵位,让唐奕在以后行事之中也省去了白身尴尬。一个白身打了宰相和一个王爷,就算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多少还说得过去。

况且,这个王爷还是“癫”王。

还有,唐奕顶上“癫王”之名,于内、于外,都是一件好事。

于内,对逐渐成形观澜与文官对立来说,这是一个明确信号,一个把唐疯子摆在何处信号。

大宋革新离不开唐奕,更少不了唐奕千古功绩。可是,这个功绩与臣功无关,他是癫王,依宋制不可入朝,抢不了士大夫臣功。

于外,“癫王”,戏尔!

在百姓和保守派眼中,被唐奕这个白身革新先锋整治,还是被奉旨疯癫王爷整治,就好比是被平级同事骂一顿,还是被上级领导骂一顿,心理上就是两码儿事。

赵祯这一封王之举,是一举四得。可以说,是把唯心之术用到了极致,范仲淹说完,唐奕冷汗都下来了。

抬头看向范仲淹,“恐怕陛下还有一层意思吧?”

范仲淹玩味一笑,“哦?还有什么意思?”

“老师真不知道吗?”唐奕阴着脸。“癫王!”

“这个‘玩笑’扣在头上,那么即使唐奕将来出多大力,观澜商合掌握多大权柄”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在唐奕看来,这是赵祯在削权,在弱化他存在

“玩笑?”

范仲淹呆愣半晌,悠然出口:

“原来大郎是这么看问题。”

“也无不可。”

唐奕眉头一皱,“老师意思是?”

范仲淹不答,略带几分寂寥长叹一声:“大郎还是和从前不同了啊!”

唐奕猛一震,这已经是一天之内,第三个人这么说他了。

“老师”

范仲淹不再卖关子,肃然道:“你还是太年轻啊!”

“燕云凯旋,你功盖当世,又辞官不授,却有几分少年热血、风骨卓绝之色。”

“然改革初起,第一件事,动就是‘购物券’。这个杀器一出,陛下固然意识到观澜暗藏潜力,对你有所多思。”

“但是,这分思虑,却非全是大郎想那般,都是猜忌。”

唐奕怔怔地听着,心里好像摸到了一点什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只闻范师父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你太顺了,又太年轻,且是个火暴性子,少年义气在所难免,遇事少思也是必然。”

“在这个敏感且多事之期,让你这个愣头青冲在前面,对大宋来说,是好事儿吗?”

“陛下真正用心是要你慢下来,冷静处事,所以才又生出让你为官历练心思。”

“可是你呢?”

范仲淹一句反问,问得唐奕面红耳赤。

这话就是赵祯现在和他说,他不一定会信,但范师父是绝不会害他。他话,唐奕要听。

“”

“却在殿上和他顶了三个时辰牛,彻底把自己推到了革新先锋位置。”

唐奕不懂政治,但他不傻,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个辜胖子。

以前,唐奕只认得横冲直撞,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唯、心、智、术。

跳出来旁观者。

唐奕猛然意识到,赵祯让他为官,何常不是种智慧?何常不是让他跳出全局偏安一偶,做一个旁观者、戒错者?何常不是对他一种保护?

见唐奕理清了思路,范仲淹欣然一笑:“现在明白了?”

“有些话,你和陛下越近,陛下就越没法与你直说。委婉地让你撤下来行不通,那就只得用强,用这个‘玩笑’来让你强行慢下来。”

“懂了!”唐奕重重点头。

范仲淹大笑,“别想那么多,是你,终究还是你。一个癫王就能把你为大宋所做一切抹去?怎么可能!?”

“百姓眼睛不瞎,后世写史贤者也非傻子。就算当下不正,后人自会为你正名。”

“反倒是陛下,用心良苦啊!!”

说到这里,范仲淹长叹一声,心中怎是一个“服”字可表?

这个“癫王”是赵祯封,只有两个结果:

改革不成,后人如何评说?是他这个皇帝在改革之初就把手下最得力革新大将废了,与唐奕无关。

改革成了,那也是他这个皇帝埋没了千古良臣,以“癫王”之名污辱了能臣。

这个“玩笑”确实扣在了唐奕头上,可是开这个玩笑人,注定要背上骂名

赵祯这是在用恶心自己,来成全唐奕。

这份慈爱与胸怀,他范仲淹也要自叹不如

——————

从老师那里出来,唐奕就像丢了魂儿一般。

一力降十慧,这些年,他仗着长辈维护,手段前,又得曹潘等人力助,几乎就是以力破局。

这会儿本以为又是一拳打通了阻碍,直到现在才现,原来他这一拳,打错了地方。

这种挫败感让唐奕无比沮丧,同时也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

到底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

“大郎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范师父那句感慨一直在心头萦绕。

不同了

非所愿啊!

茫然抬头,却是不知不觉溜达到了赵祯寝宫之外。

欣然一笑,似是找到了方向。

决绝上前,与门前侍卫朗声道:“上请陛下,唐子浩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