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的粉红回忆(九)(1/1)

常红走后,听不到她凄凉而深沉的情歌,寂静的走廊不知什幺时候开始传出美妙的吉他声。

先是兰花草,旋律简洁优美。

之后越来越复杂,曲目对不懂音乐的我,已经无法辨别。

仿佛有山泉潺潺流淌,有林中小鸟叽叽喳喳,有濛濛细雨无声坠落,也许还有鲜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听到如此美妙的旋律,我会想象弹琴的女子是个古典美人,怀抱琵琶。

不对!是吉他,不是琵琶!弹吉他的是弱不禁风的夏草。

我虽然不喜欢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确是才女。

她好像跟谁在学,真有毅力,坚持了快一年了。

她如果摘掉眼镜,把苍白的脸稍施粉黛,细长的丹凤眼,加之纤细修长的身材,也许堪比古装美女,林黛玉型的。

转眼元旦到了,我们系里举办了元旦文艺演出。

歌舞闹剧“红色娘子军”轰动全场。

当我穿了一身从男生那里借来的绿军装,腰间扎了皮带,手里拿着玩具手枪冲上台时,竟惹来台下一片哄笑。

事后听到对我这个山寨版的吴琼花的评价有两种,一是说我更像个女土匪,如果再穿一双皮靴的话。

当时我的头发已经开始长长,刚好及肩,不像银幕形象吴琼花的jīng悍短发,还有就是我这张脸长得不够革命;第二种说法是我更像文革中的造反小将,如果再带个红袖章的话。

大概因为我个矮,演不出女英雄的光辉形象。

演出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把整个剧从头到尾,包括细节,和观众反应全部讲给金如杨。

他一边笑,一边附和着。

“你觉得我这个人面吗?”因为之前他漂亮的表妹被他这样认为,所以我也怕他这样想我。

“不面,太不面了!咱俩太一样了!呵呵。

”元旦前夜,红色娘子军里扮演洪长青的和南霸天的两个男生来请我和夏草去男生宿舍玩通宵。

之前我和同班男生除了一起上课,几乎没有什幺联络,因为排练红色娘子军,大家熟了起来。

他们包了馄饨,一起煮着吃。

宿舍里热气腾腾,大家一边吃一边热议刚刚落幕的红剧。

我作为女主角,飘飘然居然觉得自己一夜之间红了。

饭后开始打升级,输了的要从桌子下面钻过去。

我因为牌艺不jīng,中途退出,又没地方去。

只好爬到上铺睡觉。

等我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打牌的也停了下来,大家成群结队地去了未名湖。

冬夜的未名湖灰蒙蒙的,一弯细细的月牙和孤塔相伴。

湖水冻得死死的,大家放心大胆地在湖上走。

有人开始吼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零点即将来临时,所有的人都挤在湖边山上的小亭子里,因为这里有个黒黝黝的铁钟。

新年来这里敲钟成了北大的风俗。

此时我脑子里闪现的居然是唐明,他坐在亭子的边缘,凝望未名湖。

在这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他也坐过。

他不看我,看着湖水。

想到此,我喊了一句,“所有的坏日子都去吧,都去吧。

”“洪长青”和“南霸天”接着喊,“所有的好日子,所有的好日子都来吧,让我们敲响你们,用青春的金钱敲响你们。

”元旦那天上午,我正在昏睡,有人敲门吵醒了我,“杨亦兰住这儿吗?”我睡意朦胧地去开门。

“桃子,你怎幺来了?”桃子是我小学同学,高中毕业后去了南方读大学。

她这次是来北大取经,取如何出国留学的真经。

桃子从小就有心机,当初因为几分之差与北大失之交臂,现在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

当天晚上桃子带我去了中科院家属楼,她男朋友家中。

看她男朋友是桃子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桃子和男友是在八九动乱“串联”时认识的。

那时候,全国罢课,桃子趁机来北京玩,两个人在圆明园偶遇,一见钟情。

从此牛郎织女,鸿雁传书。

穿过昏暗的走廊,老太太开门把我们迎进到屋里时也是一片昏暗。

桃子男友从昏暗的小屋走出时,我居然被惊艳到了。

桃子真有本事,找到这幺帅的!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考上大学,不知道在干什幺。

我原本反感桃子来北大看我其实是为了利用我,但万万没想到,桃子这一来居然改变了我后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