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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二太太时不时的凑趣打诨,众人都觉心情十分舒畅。

花厅中笑声阵阵,说着说着,贺老夫人便谈到外出采办药材的贺弘文,言语中颇为自豪,刚对着盛老太太说到‘弘哥儿该说亲了’的时候,一个婆子急急来报:“曹府姨太太来了。”

然后,厅堂上便如忽然起了一阵冷风般,贺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止,目光扫过下首的贺母,贺母低着头,有些不安的挪动了□子。

贺二太太看婆婆微微颔首,才高声道:“还不快请。”

明兰抬眼去看盛老太太,只见她神色如常,毫不在意,便也稳稳坐住了,过不多会儿,一个婆子打开帘子,进来两个女子,当前一个妇人年约五旬,面相衰老,纵然擦着厚厚的粉也遮掩不住黑黄粗糙的皮色,只眉眼间与贺母有几分相似;后头一个女子年约十七八,低低的垂着头,弓背含首,形相瘦削的厉害,一身银红锦缎的衣裳,只是领口袖口的暗金绣纹都褪色了,显然是陈旧磨损的衣物了,露在外头的一双手显得枯瘦干瘪。

贺老夫人神色不悦,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一点介绍的意思都没有,贺母只得自己站起来,讪讪的向盛老太太道:“这是弘哥儿他姨母,这是他姨表妹,小字锦绣。”

曹太太赶紧拉着女儿给贺老夫人和盛老太太行礼,贺老夫人挥手请起,又叫贺二太太张罗座位茶果,一番停当后,曹太太立刻动起嘴巴来,一会儿夸这花厅风景好又亮敞,一会儿夸贺二太太会料理,解暑汤好喝茶果也可口,更是赶着叫曹锦绣上前服侍贺老夫人,又是换茶水,又是挑鲜果,一味的奉承,贺老夫人却淡淡的不怎么搭理,神色间更添了几分凌厉。

贺母见了,愈加惴惴的不敢说话;连贺二太太也不怎么言语了。

那曹太太还在喋喋不休,见贺老夫人不怎么理自己母女,话渐渐少了,贺老夫人自顾自的转头与盛老太太说话:“待到了九月,明丫头便及笄了,可想好了让谁来加笄?”

盛老太太含笑道:“老姐妹里你最有福气,自然是你了,不知你肯不肯了?”

贺老夫人早就有此打算,闻言抚掌大乐道:“这敢情好,放心!我这就去预备支宝簪,一定配得上你的宝贝孙女!”

曹太太见她们自说自话,全然不把自己母女放在眼里,不由得一阵暗生闷气,立刻转头朝着明兰去了,明兰躲闪不及,叫她扯住胳膊,只闻一阵咯咯笑声:“哟,果然是玉石雕出来的可人儿!瞧瞧,这眉眼,这身段……”

盛老太太见她言语轻佻,又涉及明兰,不由得眉头一皱,曹太太却还在说:“啧啧,真是好模样!要说我们家锦绣呀,打小也是人人夸的标致,可惜没有明姑娘的命好!小小年纪就去那鬼地方吃苦头,如今人瞧着不大精神,若能好吃好喝的调理阵子,定不输了谁去的!”一边说一边还去摸明兰的衣裳。

明兰胳膊暗暗使力,一弯手肘,轻巧的脱开曹太太的手掌,微微侧身,躲了开去,心中暗自奇怪,曹太太和贺母是两姐妹,怎么一个竟像粗俗的村妇了?!再一侧眼,只见贺母脸色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出丑;一旁的曹锦绣始终低着头,明兰仔细瞄了几眼,只见她皮色微黑,面带风霜之色,更兼消瘦支伶,容色实在不怎么样。

因是客人,贺家人也不好说什么,曹太太便愈发得意起来,转头朝着盛老太太道:“听我妹子说,老太太和我妹子的婆婆是顶要好的手帕交,我也不嫌臊了,我们锦儿和我外甥弘哥儿是自小青梅竹马一道大的,那情分哟……不是我夸口,当初我们家离京时,弘哥儿可是追在后头哭着喊锦儿的!如此情义,我们锦儿自然……”

贺老夫人脸色已变,重重把茶碗顿在桌上,‘蹡’的一声脆响,只见碗盖已经碎在茶几上了,贺二太太和贺母知道婆婆性子的,无事的时候自是爽朗爱说笑,但发起怒来,却是连老太爷也敢骂的辣脾气,她们立刻吓的肃立到一旁去了。

贺老夫人心里怒极,脸上反而微笑,缓缓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雕福寿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放在茶几上,指着道:“姨太太,我一直想送锦儿这孩子一支簪子,今日趁大家都在,姨太太若不嫌弃,便拿去罢。”

曹太太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小步上前,伸手就领了簪子,比划着连声夸好,贺老夫人脸上含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缓缓道:“既有了簪子,回头便叫锦儿把头发都盘起来吧;这穿戴也该改一改了,没的妇人家还做姑娘打扮的!”

此言一出,厅堂内便如一记无声的轰雷响在众人头上,曹锦绣猛的一抬头,眼眶中饱含泪水,恍如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厅堂上众人神色骤变。

‘砰’的一声,曹太太惊慌失措的把那支簪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贺老夫人转头,对着脸色苍白如死人的贺母冷笑道:“看来你姐姐是瞧不上我这支簪子了!”

贺母也吓的手足乱颤,不敢置信的去看曹太太,目光中尽是惊疑,曹太太避开妹妹的眼光,暗自狠一咬牙,随即又强扭起笑脸,冲贺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莫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