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扁舟(1)(1/1)

这是江浙的一座偏远小山村,四面青山环绕,唯有一条宽阔的河流穿过山涧,让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与外界有了些联系。只是村里的人儿都不愿离开这里,祖祖辈辈扎根的地儿,感情甚笃,外边的硝烟烽火都未曾影响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人们。

脉脉的流水上悠悠地飘荡着一条乌篷船,这是村里唯一的船,渡河或是进城都倚仗着它,因着这层关系,村里人对船上的艄公也平添几分尊敬。

七月初头,南方热得极快,晌午时候也没有村人来渡河,李意期听着耳边聒噪的蝉鸣内心烦躁不已。百无聊赖地叼着一颗狗尾巴草,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仰躺在船蓬里,只一双修长有力的小腿伸出船蓬。这条船是老李家的,是李意期的祖父留下来的,李家三代人都是这河上的艄公。他爹李田毅继了村长,琐事缠身,便早早把这艄公的差事交于了唯一的儿子。李意期自小随他爹在这船上蹦哒,对这船也有深厚的感情,就欣然接下了这活儿。

“老李,老李——”耳边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唤声,李意期皱眉想了想,这不是村里人的声儿。连忙起身走到蓬外,只见岸边一位穿着精致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后一个仆人模样的忠厚男子,提着两袋行李,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当是他乡的客人。

“呦,不是老李啊……瞧着你这相貌,是意期吧?多年未曾来了,你爹终于舍得把这船交于你了?”妇人笑着开口,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挺拔英俊的少年,心中称叹,虽是小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模样却半分不输外头的少爷,眉眼与他爹有七分相似,老李家的三口都是好模样。

李意期想起娘说过,林家的大女儿林柔,曾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不知被多少楞头小子们惦记着,后来却是远嫁金陵,许给了一个商人。那时自己却是不信的,这村里哪有比娘还好看的女人?他娘再好看,还不是被他爹抱回了家……

此刻眼前这美貌的妇人八成是林家的伯母了,李意期扬了扬嘴角,朗声道:“是啊伯母,爹近来忙得很,只好把船让与我了。你们是要进村吗?”嘴上问着,男人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女孩儿身上,真真是个妙人呐,李意期发誓,他活了二十多年了都未曾见过模样这般精致的姑娘,一身嫩黄的裙子衬得本就白皙的脸蛋儿更是娇艳,一双灵动的双眸似是掺了这脉脉的流水,平添了三分风流,也是不错眼地打量着自己。

“正是呢,这次我是送我家小秋到她外祖家小住。”

男人的目光在林柔开口时便艰难地收了回来,赶忙招呼着三人上船。

黎秋方才被人这样打量,不禁微微红了脸,这男儿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胶在她身上,却不含一点猥琐,只是惊艳与欣赏。这时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和那摇橹的臂膀,指节分明的双手攥着木桨,麦色的手臂绷紧,在阳光格外地富有生机与男人特有的气息。

李意期若有所感地回过头,黝黑的眸子正好对上女孩儿打量的目光,黎秋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连忙转过了脑袋,望着这脉脉的流水……男人看着小姑娘脸上不断加深的红晕,连着这精致的耳朵和白嫩的一段脖子都红了,笑得格外灿烂。黎秋余光注意着这唤作意期的青年人,心里只想着,他笑得真好看。本以为乡下都是粗野的汉子,这男人生得结实,也英俊……

转眼便到了对岸,那身着青衣的男子率先提着行李上了岸,林柔才搭着他的手臂跟上,随后伸手去拉女儿。谁知这黎秋穿着一袭长裙,双腿难以迈开,一脚踏了空。李意期听到耳边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勾住了女孩儿纤细的腰肢,一手攥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提一跳就上了岸。

黎秋显然惊魂未定,她方才险些跌进这河里,从小她又是个旱鸭子,还好有他及时拉住了自己。

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儿和河水的气息,黎秋这才羞红着脸转过头。由于两人离得太近,女孩儿的红唇轻轻擦过男人俊逸的脸颊。李意期如触电般飞快将小姑娘妥帖地放在岸上,守礼地缩回了手,麦色的俊脸火辣辣的,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你……你小心……”

话音未落,男人一阵风似的钻回船蓬中。

林柔拉过女儿好一番自责与安抚,正回头想好好谢谢这手脚伶俐的小伙子,却不见人影,心中纳罕,怎么转身就走了呢?

她们不知道,男人正闷着头粗喘,自他握上她的皓腕,搂上她的细腰,他年轻蓬勃的那处就抬头了,当她的红唇擦过他的脸时,更是涨得生疼……所以他落荒而逃,生怕女孩儿看到他下身的变化。李意期盯着自己死死顶着裤子的阳具,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混账!”他怎么可以这样龌龊,第一次见这姑娘自己就起了淫念,在他心里,这是对这清清白白姑娘的亵渎。

可那滑腻柔软的触感怎么也挥之不去,那拉过女孩儿手腕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进了亵裤里,握着自己的阳具上下动作起来……良久,船蓬里传来男人的闷哼……李意期看着满手白浊的精浆苦笑,原来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龌龊的东西。

面无表情地在船头洗了洗手,望着早已不见黎秋人影的小道,眸色深沉……

夏季的午后总是让人犯困,方才又自己舒解了一回,李意期就在船蓬里打起了盹儿。少年的绮梦悠悠荡荡——

这许是个山花烂漫的春日,绿草间一抹嫩黄格外打眼,是个绝色的姑娘,是她,是那个唤作小秋的姑娘,李意期雀跃地想。她羞红着脸,一步步朝自己走开。李意期只觉得自己很紧张,很慌乱,手心都出了汗。他也想抬脚向她走去,可是这双腿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那姑娘如同山里的精怪,娇俏地笑着,转眼到了自己面前,红唇微张,似乎等着自己去采撷……

“李大哥,李大哥?”船头微微一沉,李意期便从梦里惊醒过来,差一点,就差一点吻上她了。

男人起身时看见一个人影走进了船蓬,李意期眯着眼瞧了瞧,唔,陈家的小女儿,上回爹娘要给自己说亲的那位……

陈玉蓉自然看得出他刚睡醒,此刻看着他盯着自己瞧心中暗喜,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莫非李大哥看上自己了?嘴上歉意道:“我是看着要变天了,给我爹送伞去的。李大哥,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梦了?”

李意期冷淡地收回了目光,声音清冷:“是。”

陈玉蓉显然没料到男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她是村里同龄人中样貌出众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脸,对方又是自己心底暗暗欢喜的人,不禁白了脸。

李意期也没看她脸上精彩的变化,径自向外走去。他一边摇着桨,一边想着,爹娘怎会想着让他娶了陈玉蓉,长得一般也就罢了,而且这般聒噪。转念又想,自己今年二十三,旁人这个年纪早有了孩子,他却迟迟未动这心思,既然不愿娶陈玉蓉,又该娶何人?那绝色的容貌又占据了脑海,是她吗?那个城里来的小姑娘?李意期抿了抿嘴角,他只是个艄公,既无权势又无钱财,如何配得上这天仙般的女子……

没由来地心中一股无名火冒上来,甩了手中船桨,语气不豫地冲里面说道:“已经到了。”陈玉蓉出来便对上男人冷硬的侧脸,更是沉下了心,也不敢说什么,失魂落魄地下船离开。

***

这世间的人们都不知道,此刻九重天上玉帝震怒。

“玉帝,臣妾也万万没有料到普华那老儿如此大胆,抹去了霞飞的记忆……臣妾也再难联络上霞飞,如今意期下落不明,都是那老儿的错啊玉帝。”王母跪在玉皇大帝脚下,脸上满是泪痕,着急辩解着。

玉帝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怪普华?如若不是你这般容不下黎秋那小仙女,意期自会顺利渡劫。如若本帝的储君有个三长两短,本帝第一个押你出去给三界众生谢罪!”说完拂袖离开。

“天将听令。”

“有!”

“王母娘娘行事不端,着你等在此看守,没有本帝法旨,王母不可踏出瑶池半步。”

“臣等谨遵法旨。”

“本帝倒是不知道仙尊还有这窥人墙角的嗜好。”玉帝正在气头上,看着门外一脸狡猾笑意的普华仙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下你这老狐狸高兴了?”

普华闻言大笑出声:“高兴高兴,自然高兴。”

玉帝咬牙切齿:“你这老东西,你是太子的尊师,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同门师兄妹生了儿女私情不见你阻止,如今太子历劫又护不住他!普华啊普华,三界若是大乱,本帝这位置怕是要让与你坐了!”

“玉帝!这话可不能乱说。”普华仙尊赶忙作揖,拉着玉帝走到一旁。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玉帝怒斥一声,甩开袖子。

普华也不恼,老神在在地开口:“玉帝,你也当真察觉不到太子殿下的气息?”

玉帝闻言倒是吃惊不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闭上双眸用神识细细感受……果然,似乎是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玉帝叫我老狐狸,我这徒儿可是只小狐狸。意期散去修为之时也打散了自己的三魂七魄,现下我们察觉到的便是其中一魂。意期是想将魂魄附在凡人身上滋养修炼,若是不出意外,历经十世便可重聚仙身,回这九重之境。”普华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震惊的玉帝。

玉帝闻言皱眉,其间道理他如何不知:“此法太过冒险,若是三魂七魄难以齐聚,意期就永生永世难回仙班。十世的情劫变数太大,任何一世都万万不可出现意外……”

普华仙尊严肃起来:“玉帝所想正是我所担忧的……现下太子殿下气息如此微弱,一来怕是此魂初附,生命尚弱;二来,当是意期有意敛了气息,避开仇家,太子化身凡人,三界之内若有人起了邪心,杀害一个凡人定是易如反掌。”

“普华,你且留意着,必要时便出手吧……”

“玉帝啊,神仙出手影响凡人命数,八十一道天雷三十六道业火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你且放心,”玉帝目光沉沉,“若真有那日,本帝替你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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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结束~